第830章 她和他是不能治愈的病
第830章 她和他是不能治愈的病
“上官宏業……你即然看過雲霓的手書……就該知道蠱神鼎、十方血陣，還有聖女的命就能重啟輪回。”
明蘭若蒼白著臉，波瀾詭譎的眸直勾勾地看著他，另外一隻手反手將桌上的蠱神鼎拖到他們邊上。
“炸了，你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可你殺了我，就還有機會。”
上官宏業知道那麽多，應該想過要用蠱神鼎，重啟人間輪回吧？
但他應該糾結過要不要殺了她，更因為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他沒有把握辦成，所以放棄了。
他執著又決絕的性格，在發現血蠱的副作用後，四麵楚歌下，沒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極度憤怒之中，他選擇了燃燒一切，包括他自己——
用火雷彈與她和阿喬同歸於盡，為他的子嗣鋪路。
嗬……
可她要給他另外一條路，放棄現在的選擇！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殺我了。”明蘭若單手裹住他的手，含笑顫抖著慢慢往外拔出刀刃。
是啊，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殺她了。
上官宏業看著她，睫毛不由自主地輕顫，漆黑的眼瞳，宛如濃稠的墨，眼眶泛出紅色淚光。
在她握住他的手緩慢地拔刀這一瞬間，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前生今世所有悲劇的原點。
一場不能清醒的幻夢。
他眼前的場景仿佛與前生他舉起射日弓瞄準她胸膛射出銳利長箭的那一刻——重疊。
可那時候，她在城頭上，那麽遙遠，遠不及現在這樣擁抱她的距離那麽近。
“明蘭若……你還真是夠聰明的，居然猜到了我曾經的打算……”
上官宏業看著她，僵硬而喑啞地道。她的血在刀子緩緩拔出時，噴濺在他的掌心。
縱橫疆場那麽多年，這是他第一次手滑得握不住刀。
拔出刀，血就會無法止住，他殺過那麽多敵人。
刀子上的放血槽不知道吞噬過多少敵人的命，放過多少敵人的血，現在輪到她了。
明明……
一開始就決定就算沒辦法一起殺掉上官焰喬，那至少必須殺掉明蘭若。
如果上官焰喬真的那麽在乎她，將她視作精神支柱。
那麽殺了她，必能重創上官焰喬，而赤血軍團本就將蕭家血脈的她視作最後的希望與旗幟。
如果她死了，那麽失去主君的赤血，就像斷了頭的龍，沒有再堅持的意義。
遲早會像東北疆的赤血軍團一樣陷入內亂混戰。
這是他為自己子嗣鋪好的路。
可是為什麽……
“你……不疼麽……”他定定地看著麵前近在咫尺的她。
他甚至在這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夢境裏，還是現實之中。
這不該問出口的話，卻那麽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口。
明蘭若有些免去地扶著他的肩才能站穩，蒼白的麵孔浮現出一點無奈又迷離的感慨：“啊，當然很痛，所以……”
下一刻，她忽然一個折腕，扣住他僵硬的手，猛地反轉了刀尖——“噗嗤！”
銳利的、染滿她鮮血的刀刃就那麽深深地刺進他的小腹。
上官焰喬的瞳孔微縮，猛地渾身一震，低頭深深地看著懷裏的女人。
她卻看著他笑了起來，冰冷而平靜：“啊，你應該知道吧，蠱神鼎的重啟不光需要十方血陣，聖女的血，還需要主祭人自己活祭它。”
她甚至握住刀把，冷酷地把刀刃在他腹部轉了大半圈，才被他一把狠狠扣住了手腕。
越發濃烈的血腥味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
一滴滴的鮮血落在蠱神鼎裏，蠱神鼎裏的黑色液體仿佛沸騰一般翻湧，明明不大的鼎裏的黑水卻仿佛河流一般奔湧而出。
黑色的氣息就這麽彌散開來。
那詭異的景象來連周圍的死士們都震住了。
“你……”上官宏業目光猩紅又猙獰地看著自己身前的女人，抬手一下子死死捏住了她的脖頸。
可她卻笑得愈發冰冷燦爛,反手將他一把拉著貼近自己：“不要生氣，你我一起重開天道，這……咳咳……不是你想要的麽？”
傷口碰撞在在一起，血肉模糊。
她因為疼痛而顫抖的眼睫、殷紅染血的唇、蒼白的臉孔、冰冷而閃著興奮與誘惑的烏眸。
還有顫抖潮濕的呼吸與他顫抖的呼吸交織，像一塊冰落入了火油裏。
煎熬、震撼與痛苦，熬成一把地獄的火，點燃他的心髒。
她的痛與他的傷，還有他們那些傷口裏混在一起流淌下的血液，都讓他混亂不堪。
“明蘭若……明蘭若……明蘭若……”他顫抖著咆哮，呼吸都混亂，俊酷的麵孔都扭曲。
他和她之間，不管前世今生，永遠都隻充斥著背叛、欺騙、謊言、利用……
像是不能治愈的病，隻餘腐朽潰爛。
可就是這樣的她，在這血與火之中重生的她，迷人得讓人心痛。
恨嗎？
隨後恨的啊，恨她，也恨自己……
肉體的疼痛與心髒迷離，血液瘋狂流失的帶來冰冷又熾熱的窒息感，還有奇怪的快慰與瘋狂。M，
讓他腦子幾乎要炸了，眼神迷離又恍惚。
死吧，那就一起死……重啟天道輪回！
反正這裏也沒有什麽好留戀，他已經失去得太多……
下一世，他一定要先於上官焰喬找到她，殺了她或者占有她！！
他終於伸手，死死地抱住了明蘭若，腰腹間的傷口因此撕裂得更深。
懷裏的人也伸手抱住了他。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忍不住笑了。
上官焰喬，你……輸了……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正在廝殺的上官焰喬眼裏，他猩紅了眼角，暴戾又瘋狂地狠狠用鋼鞭掃飛麵前擋路的人，不分敵我。
“陛下！”淩波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那瘋狂翻湧流淌出來的黑水和霧氣仿佛要包圍明蘭若和上官宏業。
而這之間，那濃烈的血色之間，卻仿佛不僅是明蘭若的。
陛下也受傷了！！
他剛想靠近，但上官宏業卻忽然抬起手，喑啞地道：“不要過來……”
淩波愣住了，忽然想起上官宏業曾經給他看過的那本雲霓的冊子。
裏麵有關於重啟輪回的記錄……
難道陛下他想要重啟輪回？！
陛下放棄了炸掉這裏的一切，換了計劃麽？！
翻騰的黑霧裏，皇帝就那麽站著，仿佛抱著什麽珍寶一般抱著懷裏的人……
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但……
不多久，他懷裏的窈窕人影卻慢慢地推開了他，然後捂住腹部，踉踉蹌蹌地向皇帳外走去。
淩波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想要衝向皇帝：“陛下……”
可他才靠近蠱神鼎，就被黑氣熏得忍不住痛苦地後退：“陛下，您不是要點燃火雷彈嗎！”
可皇帝還維持著緘默，沒有動作，卻奇詭地舉起了手，仿佛在擋住他的問題。
沒有陛下的命令，淩波和死士們不能點火，即使他們早已做好了為陛下殉葬的準備。
到底發生了什麽！！陛下的計劃更改了嗎？！再不點火就遲了！！
淩波在混亂之中，就這麽看著那纖細的人影離開了皇帳，踉蹌著向在帝軍中廝殺的男人走去。
明明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她卻像沒有知覺一樣，捂住腹部，一步一步一個血腳印地朝上官焰喬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想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歸處，死亡也不可攔住她的腳步。
第831章 我在無人處尋你
淩波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裏有問題。
那大巫師又軟弱又愚蠢又貪婪。
所以一點酷刑和刑訊手段就讓他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他暗中隱瞞真相和背叛陛下，暗中向明大小姐投誠的事說了。
甚至還說了根據曆代巫師記載——天道有製衡，蠱神最脆弱的時候是蠱神宿主突然死去時。
其次是血蠱在剛施蠱時死去，蠱神會遭遇重創，短時間內無法發揮能力控製其他蠱蟲。
剛才明大小姐的表現證明了這一點，陛下方才一刀刺進她身體。
可為什麽現在，陛下看起來那麽古怪？！仿佛被人控製了一般！
淩波心亂如麻，卻又不敢下令點火。
方才明蘭若和上官宏業距離太近，仿佛情人間的“親昵”，讓淩波和周圍人都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明蘭若中刀。
到了後來那蠱神鼎冒出詭異的黑水和煙霧繚繞在明蘭若和上官宏業周圍，更是讓人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隻有景明在同時間，迅速的反手一刀結果了一個死士，迅速地撤退，同時朝著明蘭若的方向追去。
明蘭若麵無表情地慘白著臉，死死按住自己的傷，向前方走去。
皇帳到遠處的士兵帳篷還有一段不小的空地距離，已經被清空。
她拖著殘破的身體一個人蹣跚著前行，像在生死冥河裏艱難地跋涉。
那些喊殺聲，金戈交加的聲音都在耳邊繚繞，與她沉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一步生，一步死！
要在對方人馬反應過來之前，走得越遠越好！
絕對不能現在倒下！
而在景明跟著脫離皇帳的一刻，淩波終於仿佛明白了什麽。
他眸光一寒，厲聲下令：“用盡一切方法拖開蠱神鼎，立刻射殺明蘭若，不許她離開皇帳包圍圈。”
不管陛下怎麽樣，都不可能隨便放明蘭若走，必須留下那個女人，留不住她人，就留下屍體！
一部分死士拚著被黑霧和黑水腐蝕的痛苦，撲過去拚命地拉開蠱神鼎。
另外一部分死士迅速地取了強弓朝著明蘭若的背後瞄準。
景明仿佛感應到殺氣，猛地轉身過來，提刀護在明蘭若的背後。
這裏無遮無掩，就算是她，也沒有辦法保證擋下所有的箭。
無數利箭朝著景明與明蘭若射來的一瞬間，她們也終於撤到了空曠地帶中間。
明蘭若顫抖著在那一刻與正在領這人搏殺中男人的那雙森涼魅惑的鳳眸對上。
她慘白的唇扯出一點笑，卻用僅剩的內力呼喊出聲：“鬼麒麟——讓！！”
攜帶著淩厲箭雨飛射而來的一瞬間，原本做帝軍士兵打扮正吃力阻擋上官焰喬的鬼麒麟士兵迅速撤開。
下一刻，那一道淩厲的身影如一道黑紅相間的流光箭矢一般，猛地掠向那空地中間。
帝軍士兵雖然人數眾多，可一開始放上官焰喬進來的時候沒有阻攔，現在突發情況之下更攔不住狂暴的焰王。
擋在他麵前的人，全被那個可怕的暴戾的男人抽飛了腦袋或者身體。
“砰！砰！砰！”景明的短刀在暴雨一般的箭矢之中揮舞出裏兩團銀光，不斷斬落箭矢。
她拚死護住自己和身後明蘭若身上的要害，明蘭若也沒有間斷向前繼續走的腳步。
即使那些箭矢不斷地劃破她的肩膀與腿。
一支利箭掠過景明的肩，她來不及反應，直接朝著明蘭若的後心射去。
“噗嗤——”
利箭破開血肉的聲音，讓剛劈落其他箭矢的景明幾乎肝膽俱裂：“小姐！！”
小姐身負重傷，已無力避開！
但她一轉頭，卻看見那支利箭頭被一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掌心，鮮血從他被撕裂的掌心滴落。
而那道虛弱纖修的身軀已經被男人一把擁入懷裏，像被射落的青鳥落在他懷裏。
上官焰喬猩紅著眼，竟徒手將箭矢瞬間捏碎。
而與此同時，星宿們和原本的鬼麒麟的士兵們也已經衝到自己主君身邊。
“鬼麒麟，盾陣！”景明斬落利箭厲聲大喝。
鬼麒麟他們齊齊一抬手扯破袖子振臂，纏繞在手臂上的金屬片閃開，結成了一片臂盾。
銀色的盾光，將殺氣騰騰的利箭全都擋下。
星宿們則反手一邊砍下利箭，一邊反手朝著四麵八方攻來帝軍射出箭。
上官焰喬顫抖著小心地的抱著懷裏的人，眼裏都是猩紅的血絲與暴戾的殺氣，厲聲道：“星宿，火箭，射！！”
他要上官宏業那幫混蛋死無葬身之地！
星宿們一反手，就從腰間抽出單手就能操控的袖弩，接過鬼麒麟們扔來的火油，一點燃就瞄準了不遠處的新帝皇帳。
皇帳內，死士們拚著身體血肉都被蠱神鼎裏黑霧黑水融化的痛苦，死了好些人，才接力將蠱神鼎扛開，遠遠地扔到了皇帳外。
仿佛被夢魘魘住了的上官宏業脫離了黑霧，這才突然踉蹌了一下，狼狽地單膝跪在地上。
“陛下！”淩波衝過去，一把扶住了上官宏業，這才發現自家陛下腹部深深的傷口。
上官宏業仿佛大夢初醒一般，猛抽渾身痛得發顫，他抬起的丹鳳眼裏滿是血色：“騙我……她又騙我……明蘭若……明蘭若！！”
什麽一起重啟天道輪回，什麽一起死！
她在利用她的血、蠱神鼎或者別的什麽東西操控他！
“陛下快撤，敵人用火弩瞄準了皇帳！”帳子外傳來死士的大吼。
第832章 年少的你
上官宏業瞳孔一縮，猛地抬頭看向帳外遠處，正正見著許多火弩箭朝著他的方向射來！
“陛下，快走！”淩波見狀厲聲大喊，抬手就架起上官宏業向外奔逃。
所有的謀算都成空，這裏囤積的火雷彈隻會炸毀一切！
燃燒的箭矢落在帳子上，有死士拚命打落箭矢，為自己的主君爭取時間。
可堆放的火雷彈太多，最終還是火星落下後，轟然而響——、
“轟隆隆！！”
暴烈的爆炸聲與火焰卷向天空，仿佛要燃盡一切。
……
不光是帝軍，就連已經帶著人撤的上官焰喬和景明等人也被氣焰掀翻。
他滾落地麵的時候，死死護住懷裏的人兒，不叫她再承受更多的傷害。
抱著懷裏的人翻身而起的瞬間，上官焰喬驀然抬起的眼底滿是令人心驚的黑暗猩紅的烈焰，咆哮出聲：“放出信號彈！開城門，殺！！！”
他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隨著紅色的煙火在烈焰爆炸之後，又直射天空，京城大門打開，禁軍提著武器潮水一般衝殺出來。
南城大營的大軍也在瞬間衝向附近的帝軍——
“殺啊——！！”
硝煙、烈火、咆哮聲與鐵甲匯聚成洪流，在京城古老滄桑的城牆下席卷了一切。
……
“殿下，你要冷靜！小姐在你懷裏，必須先救她！！”狼狽的景明看著整個人幾乎要化身修羅，瘋狂殺氣暴戾四溢的男人，拚力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
上官焰喬一僵，喘著粗氣，奮力壓下自己暴虐的氣息，閉上眼壓下心中失控的殺意。
是了，她還在他懷裏。
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
明蘭若閉著眼被披風裹挾在上官焰喬的懷裏，聽著那些風聲裏的喊殺與呼嘯聲。
失血過多，讓她身體漸漸冰冷，又有些神思恍惚。
她看向遠處的京城古老的城牆。
那種極度疲憊的痛，讓她一時分不清現在這一刻，到底是前生被萬箭穿心墜入地獄一般的萬丈深淵時，又或者……
“若若——阿若你不能睡，你身上的藥在哪裏！”
一隻帶血血腥氣的修手扣住她的臉，伴隨這男人隱忍憤怒又痛苦的幽冷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原來，她在他的懷裏，而不是前生的深淵地獄。
明蘭若感受到他顫抖的手在她身上尋找藥物，她有些無力地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她染血的睫毛輕顫，疲倦地道：“阿喬……”
男人僵硬又小心地將她托抱在懷裏，周圍都是星宿和鬼麒麟的人將他們拱衛在中間。
上官焰喬猩紅魅眸裏有扭曲的憤怒和瘋狂，抱住她的手卻在一直發抖：“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那麽危險的事，你想要本座的命是不是？是不是！！”
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也有她給的保命的藥。
上官焰喬慌亂地掏出來，幾乎要緊緊捏住手指才拿得住藥，往她嘴裏喂。
他的小姑娘渾身都是血，除了箭傷，腹部甚至開了個深可見內髒的洞，幾乎像在他心髒開了個洞一般。
已經多少年了，除了寒山夜雨和阿姐離開人世，自己從來都沒有那麽恐懼過。
仿佛他又成了二十年前那個對一切都束手無策，無能為力，隻能被動承受一切恨不能將死自己撕裂的少年。
明蘭若被他喂下藥，隨後緩緩睜開眼，看著他：“這是你是第一次叫我阿若……”
小時候，娘親和爹爹叫她囡囡和若若，他是長輩自然跟著他們這麽叫。
他每次這麽叫她，哪怕他擁抱她親吻她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在他眼裏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姑娘。
即使他們早已有了小希。
“阿若……這讓我聽起來，終於像你的女人了……上一世你護了我，這一生我……換我護著你。”她輕輕地彎起唇角，染血的手輕輕按撫上他的手背。
懵懂年少時，她刻意逃避的少年，先於任何人在她心裏烙印下不可磨滅痕跡的少年。
一直陪她走過無數風雨，卻因她情深不壽。
他的愛如星海之光，逆天而行，將她拖出絕望的深淵，重啟天道。
所以此生，她終有勇氣讓突破世俗的禁錮擁抱他、保護他。
“我愛的男人，我總要有能力自己護著……咳咳……”她溫淡地彎起眸笑著，唇角的血顯得她臉色更蒼白卻又堅定。
隻是她的手卻漸漸沒了力氣。
"別擔心，阿喬……"她慢慢地閉上眼
上官焰喬的殷紅修長的眼眸漸漸滲出淚來，他顫抖著閉上酸澀含淚的眼，低低地笑：“明蘭若，你日日說我瘋，你才真是個……瘋子！”
他一向冰冷黑暗的心髒因為她的話，又滿又漲，像有什麽要溢出來一般。
輾轉兩世，他的小姑娘還是那樣愛恨分明，所厭惡者，她絕不給予半分留戀。
所愛者，她便與他所有歡愉與愛意。
而今生，她毫無保留的目光與愛意終於給了他！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這像一個夢，想要落淚，狠狠地親吻她，卻又不能。
懷裏的人兒的身體現在那樣脆弱，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琉璃。
極度歡愉與失去的恐懼，在心中交織成五內俱焚的痛苦，讓他幾乎都要失去引以為傲的冷靜與理智。
“怎麽辦……景明……她的血為什麽止不住，藥，還有藥麽！！”
上官焰喬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徹底陷入昏迷的明蘭若，他聲嘶力竭又近乎徒勞地想要按住她腹部的傷口。
他眼底都是瘋狂又痛苦與恐懼的焰火。
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在混亂之中響起：“你再這麽死死抱著她，她就真的沒命了，把她給我！”
“上官宏業……你即然看過雲霓的手書……就該知道蠱神鼎、十方血陣，還有聖女的命就能重啟輪回。”
明蘭若蒼白著臉，波瀾詭譎的眸直勾勾地看著他，另外一隻手反手將桌上的蠱神鼎拖到他們邊上。
“炸了，你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可你殺了我，就還有機會。”
上官宏業知道那麽多，應該想過要用蠱神鼎，重啟人間輪回吧？
但他應該糾結過要不要殺了她，更因為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他沒有把握辦成，所以放棄了。
他執著又決絕的性格，在發現血蠱的副作用後，四麵楚歌下，沒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極度憤怒之中，他選擇了燃燒一切，包括他自己——
用火雷彈與她和阿喬同歸於盡，為他的子嗣鋪路。
嗬……
可她要給他另外一條路，放棄現在的選擇！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殺我了。”明蘭若單手裹住他的手，含笑顫抖著慢慢往外拔出刀刃。
是啊，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殺她了。
上官宏業看著她，睫毛不由自主地輕顫，漆黑的眼瞳，宛如濃稠的墨，眼眶泛出紅色淚光。
在她握住他的手緩慢地拔刀這一瞬間，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前生今世所有悲劇的原點。
一場不能清醒的幻夢。
他眼前的場景仿佛與前生他舉起射日弓瞄準她胸膛射出銳利長箭的那一刻——重疊。
可那時候，她在城頭上，那麽遙遠，遠不及現在這樣擁抱她的距離那麽近。
“明蘭若……你還真是夠聰明的，居然猜到了我曾經的打算……”
上官宏業看著她，僵硬而喑啞地道。她的血在刀子緩緩拔出時，噴濺在他的掌心。
縱橫疆場那麽多年，這是他第一次手滑得握不住刀。
拔出刀，血就會無法止住，他殺過那麽多敵人。
刀子上的放血槽不知道吞噬過多少敵人的命，放過多少敵人的血，現在輪到她了。
明明……
一開始就決定就算沒辦法一起殺掉上官焰喬，那至少必須殺掉明蘭若。
如果上官焰喬真的那麽在乎她，將她視作精神支柱。
那麽殺了她，必能重創上官焰喬，而赤血軍團本就將蕭家血脈的她視作最後的希望與旗幟。
如果她死了，那麽失去主君的赤血，就像斷了頭的龍，沒有再堅持的意義。
遲早會像東北疆的赤血軍團一樣陷入內亂混戰。
這是他為自己子嗣鋪好的路。
可是為什麽……
“你……不疼麽……”他定定地看著麵前近在咫尺的她。
他甚至在這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在夢境裏，還是現實之中。
這不該問出口的話，卻那麽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口。
明蘭若有些免去地扶著他的肩才能站穩，蒼白的麵孔浮現出一點無奈又迷離的感慨：“啊，當然很痛，所以……”
下一刻，她忽然一個折腕，扣住他僵硬的手，猛地反轉了刀尖——“噗嗤！”
銳利的、染滿她鮮血的刀刃就那麽深深地刺進他的小腹。
上官焰喬的瞳孔微縮，猛地渾身一震，低頭深深地看著懷裏的女人。
她卻看著他笑了起來，冰冷而平靜：“啊，你應該知道吧，蠱神鼎的重啟不光需要十方血陣，聖女的血，還需要主祭人自己活祭它。”
她甚至握住刀把，冷酷地把刀刃在他腹部轉了大半圈，才被他一把狠狠扣住了手腕。
越發濃烈的血腥味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
一滴滴的鮮血落在蠱神鼎裏，蠱神鼎裏的黑色液體仿佛沸騰一般翻湧，明明不大的鼎裏的黑水卻仿佛河流一般奔湧而出。
黑色的氣息就這麽彌散開來。
那詭異的景象來連周圍的死士們都震住了。
“你……”上官宏業目光猩紅又猙獰地看著自己身前的女人，抬手一下子死死捏住了她的脖頸。
可她卻笑得愈發冰冷燦爛,反手將他一把拉著貼近自己：“不要生氣，你我一起重開天道，這……咳咳……不是你想要的麽？”
傷口碰撞在在一起，血肉模糊。
她因為疼痛而顫抖的眼睫、殷紅染血的唇、蒼白的臉孔、冰冷而閃著興奮與誘惑的烏眸。
還有顫抖潮濕的呼吸與他顫抖的呼吸交織，像一塊冰落入了火油裏。
煎熬、震撼與痛苦，熬成一把地獄的火，點燃他的心髒。
她的痛與他的傷，還有他們那些傷口裏混在一起流淌下的血液，都讓他混亂不堪。
“明蘭若……明蘭若……明蘭若……”他顫抖著咆哮，呼吸都混亂，俊酷的麵孔都扭曲。
他和她之間，不管前世今生，永遠都隻充斥著背叛、欺騙、謊言、利用……
像是不能治愈的病，隻餘腐朽潰爛。
可就是這樣的她，在這血與火之中重生的她，迷人得讓人心痛。
恨嗎？
隨後恨的啊，恨她，也恨自己……
肉體的疼痛與心髒迷離，血液瘋狂流失的帶來冰冷又熾熱的窒息感，還有奇怪的快慰與瘋狂。M，
讓他腦子幾乎要炸了，眼神迷離又恍惚。
死吧，那就一起死……重啟天道輪回！
反正這裏也沒有什麽好留戀，他已經失去得太多……
下一世，他一定要先於上官焰喬找到她，殺了她或者占有她！！
他終於伸手，死死地抱住了明蘭若，腰腹間的傷口因此撕裂得更深。
懷裏的人也伸手抱住了他。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忍不住笑了。
上官焰喬，你……輸了……
這一幕落在不遠處正在廝殺的上官焰喬眼裏，他猩紅了眼角，暴戾又瘋狂地狠狠用鋼鞭掃飛麵前擋路的人，不分敵我。
“陛下！”淩波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那瘋狂翻湧流淌出來的黑水和霧氣仿佛要包圍明蘭若和上官宏業。
而這之間，那濃烈的血色之間，卻仿佛不僅是明蘭若的。
陛下也受傷了！！
他剛想靠近，但上官宏業卻忽然抬起手，喑啞地道：“不要過來……”
淩波愣住了，忽然想起上官宏業曾經給他看過的那本雲霓的冊子。
裏麵有關於重啟輪回的記錄……
難道陛下他想要重啟輪回？！
陛下放棄了炸掉這裏的一切，換了計劃麽？！
翻騰的黑霧裏，皇帝就那麽站著，仿佛抱著什麽珍寶一般抱著懷裏的人……
讓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但……
不多久，他懷裏的窈窕人影卻慢慢地推開了他，然後捂住腹部，踉踉蹌蹌地向皇帳外走去。
淩波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想要衝向皇帝：“陛下……”
可他才靠近蠱神鼎，就被黑氣熏得忍不住痛苦地後退：“陛下，您不是要點燃火雷彈嗎！”
可皇帝還維持著緘默，沒有動作，卻奇詭地舉起了手，仿佛在擋住他的問題。
沒有陛下的命令，淩波和死士們不能點火，即使他們早已做好了為陛下殉葬的準備。
到底發生了什麽！！陛下的計劃更改了嗎？！再不點火就遲了！！
淩波在混亂之中，就這麽看著那纖細的人影離開了皇帳，踉蹌著向在帝軍中廝殺的男人走去。
明明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她卻像沒有知覺一樣，捂住腹部，一步一步一個血腳印地朝上官焰喬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想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歸處，死亡也不可攔住她的腳步。
第831章 我在無人處尋你
淩波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裏有問題。
那大巫師又軟弱又愚蠢又貪婪。
所以一點酷刑和刑訊手段就讓他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他暗中隱瞞真相和背叛陛下，暗中向明大小姐投誠的事說了。
甚至還說了根據曆代巫師記載——天道有製衡，蠱神最脆弱的時候是蠱神宿主突然死去時。
其次是血蠱在剛施蠱時死去，蠱神會遭遇重創，短時間內無法發揮能力控製其他蠱蟲。
剛才明大小姐的表現證明了這一點，陛下方才一刀刺進她身體。
可為什麽現在，陛下看起來那麽古怪？！仿佛被人控製了一般！
淩波心亂如麻，卻又不敢下令點火。
方才明蘭若和上官宏業距離太近，仿佛情人間的“親昵”，讓淩波和周圍人都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隻知道明蘭若中刀。
到了後來那蠱神鼎冒出詭異的黑水和煙霧繚繞在明蘭若和上官宏業周圍，更是讓人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隻有景明在同時間，迅速的反手一刀結果了一個死士，迅速地撤退，同時朝著明蘭若的方向追去。
明蘭若麵無表情地慘白著臉，死死按住自己的傷，向前方走去。
皇帳到遠處的士兵帳篷還有一段不小的空地距離，已經被清空。
她拖著殘破的身體一個人蹣跚著前行，像在生死冥河裏艱難地跋涉。
那些喊殺聲，金戈交加的聲音都在耳邊繚繞，與她沉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一步生，一步死！
要在對方人馬反應過來之前，走得越遠越好！
絕對不能現在倒下！
而在景明跟著脫離皇帳的一刻，淩波終於仿佛明白了什麽。
他眸光一寒，厲聲下令：“用盡一切方法拖開蠱神鼎，立刻射殺明蘭若，不許她離開皇帳包圍圈。”
不管陛下怎麽樣，都不可能隨便放明蘭若走，必須留下那個女人，留不住她人，就留下屍體！
一部分死士拚著被黑霧和黑水腐蝕的痛苦，撲過去拚命地拉開蠱神鼎。
另外一部分死士迅速地取了強弓朝著明蘭若的背後瞄準。
景明仿佛感應到殺氣，猛地轉身過來，提刀護在明蘭若的背後。
這裏無遮無掩，就算是她，也沒有辦法保證擋下所有的箭。
無數利箭朝著景明與明蘭若射來的一瞬間，她們也終於撤到了空曠地帶中間。
明蘭若顫抖著在那一刻與正在領這人搏殺中男人的那雙森涼魅惑的鳳眸對上。
她慘白的唇扯出一點笑，卻用僅剩的內力呼喊出聲：“鬼麒麟——讓！！”
攜帶著淩厲箭雨飛射而來的一瞬間，原本做帝軍士兵打扮正吃力阻擋上官焰喬的鬼麒麟士兵迅速撤開。
下一刻，那一道淩厲的身影如一道黑紅相間的流光箭矢一般，猛地掠向那空地中間。
帝軍士兵雖然人數眾多，可一開始放上官焰喬進來的時候沒有阻攔，現在突發情況之下更攔不住狂暴的焰王。
擋在他麵前的人，全被那個可怕的暴戾的男人抽飛了腦袋或者身體。
“砰！砰！砰！”景明的短刀在暴雨一般的箭矢之中揮舞出裏兩團銀光，不斷斬落箭矢。
她拚死護住自己和身後明蘭若身上的要害，明蘭若也沒有間斷向前繼續走的腳步。
即使那些箭矢不斷地劃破她的肩膀與腿。
一支利箭掠過景明的肩，她來不及反應，直接朝著明蘭若的後心射去。
“噗嗤——”
利箭破開血肉的聲音，讓剛劈落其他箭矢的景明幾乎肝膽俱裂：“小姐！！”
小姐身負重傷，已無力避開！
但她一轉頭，卻看見那支利箭頭被一隻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掌心，鮮血從他被撕裂的掌心滴落。
而那道虛弱纖修的身軀已經被男人一把擁入懷裏，像被射落的青鳥落在他懷裏。
上官焰喬猩紅著眼，竟徒手將箭矢瞬間捏碎。
而與此同時，星宿們和原本的鬼麒麟的士兵們也已經衝到自己主君身邊。
“鬼麒麟，盾陣！”景明斬落利箭厲聲大喝。
鬼麒麟他們齊齊一抬手扯破袖子振臂，纏繞在手臂上的金屬片閃開，結成了一片臂盾。
銀色的盾光，將殺氣騰騰的利箭全都擋下。
星宿們則反手一邊砍下利箭，一邊反手朝著四麵八方攻來帝軍射出箭。
上官焰喬顫抖著小心地的抱著懷裏的人，眼裏都是猩紅的血絲與暴戾的殺氣，厲聲道：“星宿，火箭，射！！”
他要上官宏業那幫混蛋死無葬身之地！
星宿們一反手，就從腰間抽出單手就能操控的袖弩，接過鬼麒麟們扔來的火油，一點燃就瞄準了不遠處的新帝皇帳。
皇帳內，死士們拚著身體血肉都被蠱神鼎裏黑霧黑水融化的痛苦，死了好些人，才接力將蠱神鼎扛開，遠遠地扔到了皇帳外。
仿佛被夢魘魘住了的上官宏業脫離了黑霧，這才突然踉蹌了一下，狼狽地單膝跪在地上。
“陛下！”淩波衝過去，一把扶住了上官宏業，這才發現自家陛下腹部深深的傷口。
上官宏業仿佛大夢初醒一般，猛抽渾身痛得發顫，他抬起的丹鳳眼裏滿是血色：“騙我……她又騙我……明蘭若……明蘭若！！”
什麽一起重啟天道輪回，什麽一起死！
她在利用她的血、蠱神鼎或者別的什麽東西操控他！
“陛下快撤，敵人用火弩瞄準了皇帳！”帳子外傳來死士的大吼。
第832章 年少的你
上官宏業瞳孔一縮，猛地抬頭看向帳外遠處，正正見著許多火弩箭朝著他的方向射來！
“陛下，快走！”淩波見狀厲聲大喊，抬手就架起上官宏業向外奔逃。
所有的謀算都成空，這裏囤積的火雷彈隻會炸毀一切！
燃燒的箭矢落在帳子上，有死士拚命打落箭矢，為自己的主君爭取時間。
可堆放的火雷彈太多，最終還是火星落下後，轟然而響——、
“轟隆隆！！”
暴烈的爆炸聲與火焰卷向天空，仿佛要燃盡一切。
……
不光是帝軍，就連已經帶著人撤的上官焰喬和景明等人也被氣焰掀翻。
他滾落地麵的時候，死死護住懷裏的人兒，不叫她再承受更多的傷害。
抱著懷裏的人翻身而起的瞬間，上官焰喬驀然抬起的眼底滿是令人心驚的黑暗猩紅的烈焰，咆哮出聲：“放出信號彈！開城門，殺！！！”
他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隨著紅色的煙火在烈焰爆炸之後，又直射天空，京城大門打開，禁軍提著武器潮水一般衝殺出來。
南城大營的大軍也在瞬間衝向附近的帝軍——
“殺啊——！！”
硝煙、烈火、咆哮聲與鐵甲匯聚成洪流，在京城古老滄桑的城牆下席卷了一切。
……
“殿下，你要冷靜！小姐在你懷裏，必須先救她！！”狼狽的景明看著整個人幾乎要化身修羅，瘋狂殺氣暴戾四溢的男人，拚力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
上官焰喬一僵，喘著粗氣，奮力壓下自己暴虐的氣息，閉上眼壓下心中失控的殺意。
是了，她還在他懷裏。
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
明蘭若閉著眼被披風裹挾在上官焰喬的懷裏，聽著那些風聲裏的喊殺與呼嘯聲。
失血過多，讓她身體漸漸冰冷，又有些神思恍惚。
她看向遠處的京城古老的城牆。
那種極度疲憊的痛，讓她一時分不清現在這一刻，到底是前生被萬箭穿心墜入地獄一般的萬丈深淵時，又或者……
“若若——阿若你不能睡，你身上的藥在哪裏！”
一隻帶血血腥氣的修手扣住她的臉，伴隨這男人隱忍憤怒又痛苦的幽冷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原來，她在他的懷裏，而不是前生的深淵地獄。
明蘭若感受到他顫抖的手在她身上尋找藥物，她有些無力地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她染血的睫毛輕顫，疲倦地道：“阿喬……”
男人僵硬又小心地將她托抱在懷裏，周圍都是星宿和鬼麒麟的人將他們拱衛在中間。
上官焰喬猩紅魅眸裏有扭曲的憤怒和瘋狂，抱住她的手卻在一直發抖：“為什麽……為什麽要做那麽危險的事，你想要本座的命是不是？是不是！！”
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也有她給的保命的藥。
上官焰喬慌亂地掏出來，幾乎要緊緊捏住手指才拿得住藥，往她嘴裏喂。
他的小姑娘渾身都是血，除了箭傷，腹部甚至開了個深可見內髒的洞，幾乎像在他心髒開了個洞一般。
已經多少年了，除了寒山夜雨和阿姐離開人世，自己從來都沒有那麽恐懼過。
仿佛他又成了二十年前那個對一切都束手無策，無能為力，隻能被動承受一切恨不能將死自己撕裂的少年。
明蘭若被他喂下藥，隨後緩緩睜開眼，看著他：“這是你是第一次叫我阿若……”
小時候，娘親和爹爹叫她囡囡和若若，他是長輩自然跟著他們這麽叫。
他每次這麽叫她，哪怕他擁抱她親吻她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在他眼裏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姑娘。
即使他們早已有了小希。
“阿若……這讓我聽起來，終於像你的女人了……上一世你護了我，這一生我……換我護著你。”她輕輕地彎起唇角，染血的手輕輕按撫上他的手背。
懵懂年少時，她刻意逃避的少年，先於任何人在她心裏烙印下不可磨滅痕跡的少年。
一直陪她走過無數風雨，卻因她情深不壽。
他的愛如星海之光，逆天而行，將她拖出絕望的深淵，重啟天道。
所以此生，她終有勇氣讓突破世俗的禁錮擁抱他、保護他。
“我愛的男人，我總要有能力自己護著……咳咳……”她溫淡地彎起眸笑著，唇角的血顯得她臉色更蒼白卻又堅定。
隻是她的手卻漸漸沒了力氣。
"別擔心，阿喬……"她慢慢地閉上眼
上官焰喬的殷紅修長的眼眸漸漸滲出淚來，他顫抖著閉上酸澀含淚的眼，低低地笑：“明蘭若，你日日說我瘋，你才真是個……瘋子！”
他一向冰冷黑暗的心髒因為她的話，又滿又漲，像有什麽要溢出來一般。
輾轉兩世，他的小姑娘還是那樣愛恨分明，所厭惡者，她絕不給予半分留戀。
所愛者，她便與他所有歡愉與愛意。
而今生，她毫無保留的目光與愛意終於給了他！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這像一個夢，想要落淚，狠狠地親吻她，卻又不能。
懷裏的人兒的身體現在那樣脆弱，仿佛一碰就要碎掉的琉璃。
極度歡愉與失去的恐懼，在心中交織成五內俱焚的痛苦，讓他幾乎都要失去引以為傲的冷靜與理智。
“怎麽辦……景明……她的血為什麽止不住，藥，還有藥麽！！”
上官焰喬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徹底陷入昏迷的明蘭若，他聲嘶力竭又近乎徒勞地想要按住她腹部的傷口。
他眼底都是瘋狂又痛苦與恐懼的焰火。
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在混亂之中響起：“你再這麽死死抱著她，她就真的沒命了，把她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