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待人離開, 安若立時將東西拿去了獨孤珩麵前。

    正逢楚禦醫來給新君“請脈”,獨孤珩便叫他來查看。

    楚禦醫將那熏香仔細查看了一番, 甚至還點燃聞了一下,半晌, 才道,“單看此香,並未有問題。”

    沒有問題?

    這叫安若頗為意外, 難道獨孤昶還不打算出手?又或是自己想錯了?

    哪知緊接著,卻聽楚禦醫又道,“不過, 正所謂甘草反芫花, 烏頭反貝母,此香中有幾味原料,正與陛下的‘傷寒’湯相克, 一旦兩者同時共用, 累積到一定程度, 必要鑄成大禍。”

    安若頓了頓, 這才明白玄機。

    原來此香與獨孤珩治療風寒的湯藥相克, 一旦她用了, 再來侍奉他,兩相作用之下, 必會叫他中毒。

    獨孤昶果然出手了,隻是手段如此隱蔽,實在狡猾之至, 這香裏沒毒,如若就這樣去抓他,他必定會不承認。

    她一時想不出對策,隻能看向獨孤征,“陛下,現在該怎麽辦?”

    獨孤珩卻甚是淡定,隻問她,“有沒有想過,他是如何製出與孤的藥方恰好相克的香?”

    安若怔了怔,終於反應過來,“他知道您的藥方?”

    ——宮中人看病皆依賴太醫院,太醫院裏的禦醫又分幾等,獨孤珩的身體,乃是有品級最高,醫術最為高明的禦醫負責。

    就比如楚禦醫。

    但安若可以肯定,這楚禦醫是獨孤珩的人,他是絕不可能將藥方拿去給外人看的。

    而宮內主子們的醫檔都存在太醫院中,如若獨孤昶想知道他的身體境況,還可以去太醫院偷看他的醫檔。

    安若恍然,看向獨孤珩道,“所以他那夜喬裝成小太監,其實是想混進太醫院,查看您的醫檔。”

    是的,她越想越可以肯定,現在回想獨孤昶那夜匆匆去的方向,明明是太醫院啊!

    而且,看他那般臨危不亂又輕車熟路的樣子,隻怕是已經去過幾次了。

    然想通這一點後,安若卻愈發後悔起來,“隻怪妾身當時太過遲鈍,竟沒能將他當場捉住。”

    獨孤珩卻一笑,“無妨,就算沒有將他當場捉住,孤也可叫他無從抵賴。”

    安若一頓,卻見他吩咐殿外,“宣安郡王。”

    逢春應是,趕忙點了人前去安郡王府,沒過多久,就見獨孤昶入了宮。

    他仍舊坐在輪椅之上,看上去一副孱弱的模樣,見到獨孤珩後,麵色似乎並無什麽異常,隻照著慣例朝禦座垂了下首,“臣弟參見陛下。”

    便算是行了禮。

    然待看清獨孤珩的神色,似乎並不像病中的模樣,他又道,“陛下的氣色似乎好些了。”

    獨孤珩神色淡淡,並不理會他的試探,隻道,“今日宣你來,隻因宮中近日出了些蹊蹺的事,孤想聽一聽你的看法。”

    獨孤昶哦了一聲,“是何事?”

    獨孤珩朝一旁看了一下,楚禦醫便立時向前,道,“不瞞安郡王,微臣近日發現,有不軌之徒出沒太醫院,妄圖窺探陛下醫檔,隻可惜,前幾次微臣都沒能抓到人,不過微臣動了些小心思,前些天在地上做了準備,有幸捕獲了幾枚腳印,經過對比,該是同一人所為。”

    說著,便拿出幾張紙來,隻見上頭確有幾枚腳印,一看便知,是男子留下的。

    眼見如此,獨孤昶眸中微微一頓,卻假意不明所以的笑道,“所以陛下今日是叫臣弟來斷案的?可臣弟愚鈍,隻怕是幫不了什麽忙。這種事,合該叫大理寺或是刑部的人來比較好。”

    獨孤珩卻道,“宮中的人,孤已經叫人查過,均無所獲,眼下,孤打算查一查近來出入宮中之人。”

    近來出入宮中之人……

    這話叫獨孤昶再也無法裝傻,隻好又道,“陛下明鑒,臣弟又不能行走,這腳印自然不會是臣弟的。”

    其神色已經嚴峻起來。

    獨孤珩卻還是一笑,道,“不著急下定論,你既來了,試一試再說吧。”

    說著朝殿中使了下眼色,便有兩個羽林衛上前,不容分說的撩起他的衣袍,抬起他的腳,與那腳印對比了一下。

    結果不出意外,是一樣大的。

    隻不過眼下獨孤昶腳上的乃是雲靴,但紙上的腳印看起來,僅是宮中普通的太監穿的棉靴而已。

    獨孤昶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正欲再張口解釋,卻見獨孤珩抬手,道了句,“等等。”

    語罷又吩咐侍衛們,“拿那雙靴子試。”

    獨孤昶這才發現,殿中角落裏竟擺著一雙棉靴,正是宮中太監們常穿的那種。

    羽林衛應是,又不容分說的給他將腳上的雲靴脫掉,換上那雙棉靴,大小竟是十分合適。

    此時再拿那腳印來對比,便是嚴絲合縫了。

    獨孤昶卻未見慌亂,隻悲憤道,“陛下,這世上腳一樣大的人千千萬萬,此並不能說明什麽,臣弟已多年不能走路,這腳印無論如何不會是臣弟的。”

    獨孤珩卻哦了一聲,“你真的不能走麽?”

    獨孤昶一怔,恰在此時,殿外有太監來稟報,“啟稟陛下,魏太妃求見。”

    此時殿中都是男子,就連安若,也遵獨孤珩的命避去了側殿,照理來說,以魏太妃的身份,並不會輕易到這乾明宮來的。

    但在場的人卻都明白,魏太妃此時是因何而來。

    獨孤珩痛快應下,“請。”

    太監應是,少傾,就見魏太妃踏進了殿中。

    目光掃過殿中情景,魏太妃壓住心間驚惶,先向獨孤珩行禮,“老身參見陛下。”

    獨孤珩淡聲問道,“不知嬸母此為何來?”

    魏太妃做低眉狀,“方才羽林衛將阿昶匆忙帶進宮中,老身有些不放心,便想過來看一看。陛下也知道,阿昶這孩子多少年整日悶在府裏,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倘有得罪的地方,還望陛下念在他從小殘疾的份上,寬恕則個。”

    獨孤珩笑了下,“方才孤正在問他此事,太妃來得倒正好,您平素與他待在一處,孤便問一問你好了,阿昶他,是真的不能行走嗎?孤近來聽說,他其實可以行走,隻不過不知出於什麽目的,瞞了所有人。”

    這話一出,魏太妃立時一臉憤慨道,“荒唐啊陛下!阿昶若是會走,何苦要坐在椅子上這麽多年?老身也不知是誰如此惡意中傷,還請陛下千萬不要輕信小人讒言,我們母子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還望陛下明鑒啊!”

    說著,竟又落下了淚來。

    獨孤昶滿目心疼,想要開口安慰,獨孤珩卻並未給他機會,隻道,“不急,他能不能走,孤殿中就有大夫,看一看就知道了。”

    楚禦醫得令,立時應是,忙走到獨孤昶跟前去了。

    楚禦醫伸手給獨孤昶捏了捏骨,回稟道,“啟稟陛下,安郡王的骨頭看起來並沒什麽事,但微臣還要探探其經絡,須知若是經絡不通,人也是無法行走的。”

    獨孤珩頷首,便見其從藥箱中取出了幾枚銀針,竟然俱都有手指那般長,鐵釘那般粗。

    “大膽!”

    魏太妃忙上前攔道,“此乃獨孤氏正統血脈,你一個小小的大夫,敢對郡王動手?”

    楚大夫作無奈狀,“太妃明鑒,微臣這是在替郡王爺檢查身體啊,郡王爺若能走,豈不是大喜事一樁?再說,就算不能走,那郡王爺便是經絡不通,也不會疼的,太妃不必擔心。”

    獨孤珩也出聲道,“太妃安心,楚禦醫乃是杏林高手,不會亂來。”

    楚禦醫得令,沒有猶豫,抬手就朝獨孤昶的腿上紮了一針。

    要說楚禦醫果真醫術高明,這麽粗的針紮下去,竟然未見血珠,隻是獨孤昶臉色卻頓時慘白起來,一雙手緊緊扒著輪椅的扶手,掌背上青筋盡露,毫無血色。

    任誰都看得出,這是疼慘了。

    但怎奈他咬緊了牙關,竟然沒有吭聲。

    然魏太妃卻受不了,當場驚叫出聲,“昶兒!”

    獨孤昶一時並不能說話。

    倒是楚禦醫雲淡風輕道,“太妃不要擔心,郡王爺這樣都沒反應,看來這腿部脈絡沒通,他不疼的。”

    說著又拿出一根長針,對準獨孤昶的一處穴位,又一下紮了進去。

    明眼可見的,獨孤昶已經顫抖起來,額上也是冷汗直流。

    但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吭聲。

    楚禦醫也不急,又拿出了第三根針。

    “郡王爺,微臣知道,這針疼痛非一般人能忍,您千萬別硬撐,若是疼,一定要說出來啊。”

    說著就高高抬手,要紮下去了。

    哪知就在此時,忽聽一聲驚叫,“不要!”

    是魏太妃的聲音。

    眾人朝她看去,隻見其淚流滿麵。

    “住手吧,”

    魏太妃流淚道,“我說,你們不要再動阿昶了,我說就是了。”

    獨孤昶卻著急起來,“娘……”

    獨孤珩端坐在龍椅上,淡淡哦了一聲,打斷了獨孤昶的聲音。

    “也就是說,他是會走的嗎?”

    魏太妃含淚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今天是個好日子,虐虐壞淫,然後作者還要過個生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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