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在鹿州耽擱這麽久的時日, 宮中早已是安排妥當。

    大局已定,獨孤珩住進了曆代帝王的居所乾明宮, 而安若為他正妻,自然是該入主中宮。

    中宮乃從前的鳳儀宮, 同為曆代皇後居所,尤其經過高氏之手,其富麗華貴, 自不必多說。

    經過近兩個月的沉澱,宮中已經沒了從前高氏王朝的影子,處處煥然一新, 宮人們也都改了稱呼, 遵即將登基的新君為陛下,遵安若為皇後,慈寧宮的李太妃也成了李太後。

    安頓下來後, 安若的身體更是一日好過一日, 白天陽光好的時候, 她也會出去走走。

    那一日走著走著, 就走到了上輩子她曾住過半年的居所, 熏蘭殿。

    這熏蘭殿位於後宮較為偏僻的地方, 從前住的乃是景帝不受寵的妃子,因著時下宮中沒有主子要住, 所以此時緊逼著門扇,冷風吹過,有些淒涼的意味。

    回想上輩子回汴京時, 獨孤珩本想將她安置在離自己的乾明宮近些的宮室,但李太後竭力阻止,加之她棄妾的身份,最終隻能將她安置在了這裏。

    ……

    紅菱見她對著這地方發呆,不禁奇怪道,“娘娘怎麽了?是想進去看看嗎?奴婢去跟總管要鑰匙?”

    安若回神搖頭,隻道,“不必了,咱們似乎走的有些遠了,還是回去吧。”

    ——不管上輩子是遺憾還是無奈,都如同一場夢,已經過去了,所幸這輩子全然不同,她不在是那個不受人待見的啞女,而是獨孤珩的正妻。

    尤其李太後現在也徹底對她改了態度,堪稱寬厚備至,在鹿州時便隔三差五派徐嬤嬤來探望她,到了汴京宮中,更是賞了不少藥材給她,還特意允她在傷好之前不必過去請安。

    連紅菱都忍不住悄悄對她道,“經這麽一回,太後對您跟從前真不同了。”

    安若也笑了笑道,“看來我這一刀沒有白挨呢。”

    ……

    主仆倆在後宮中走了一遭,回到鳳儀宮時,恰逢尚衣處的宮女們來送衣裳,過幾日新帝登基,安若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後,禮服吉服常服等都有要求,比起在王府中的更為複雜嚴格。

    宮女們此次一氣兒送了十二套,禮服兩套,吉服兩套,日常所穿的常服八套,當然這些並不夠,隻是目前趕製出來的,後續還會再去做。

    尺寸是她進京後才量過的,宮中的繡女們這些年被高氏逼迫出無比精良的手藝,針工自然是沒有話說,安若試過後便叫紅菱放好,預備五日之後獨孤珩登基大典時穿。

    尚衣處宮女走後,又有司珍處的人來送首飾,有鳳冠釵笄,手鐲項鏈,丁香耳襠等二十餘套,皆是精美無比。

    紅菱還是頭一次近距離得見後冠真顏,見其上寶石與東珠交錯點綴,點翠花絲穿係其間,金龍升騰,翠鳳展翅,莊重精美,無與倫比,一時間被驚豔的久久合不上嘴巴。

    說實話,安若也是從一次見識後冠。

    想上輩子時,她是這宮中唯一女眷,獨孤珩遲遲不立後,她自是無從見識這後冠究竟有多華貴。

    何曾想過如今,這後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她忍不住伸手,輕觸那冠上珠翠,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通傳聲,“陛下駕到!”

    獨孤珩大步流星,轉眼就進到了房中,安若欲向他行禮,卻被他伸手扶住,溫聲道,“傷還未好全,不必多禮。”

    安若應是,便伸手為他解錦袍,如今外頭雖天冷,殿中卻溫暖如春。

    除了外袍,獨孤珩正瞧見桌上才送來的鳳冠,問她道,“可喜歡?”

    如此華貴的東西,天下間哪有女人會不喜歡?安若實話實說道,“喜歡。”

    獨孤珩笑了,又道,“戴上給孤瞧瞧?”

    安若卻有些遲疑,戴這個可麻煩了,得要重新梳發髻,眼下都該吃晚膳了……

    不過沒等她說什麽,他自己又改了口,道,“算了,這個重,你傷才好,過幾日再戴吧。”

    安若應是,吩咐紅菱傳膳。

    紅菱快步去了,又囑咐小宮女叫禦膳房多做些,自打主子受傷以來,陛下不管多忙,每日的晚膳一定都會陪她吃,叫這鳳儀宮中眾人皆不敢怠慢。

    待晚膳上了桌,安若與獨孤珩淨手坐了下來,正要動筷,卻聽獨孤珩提起一樁事,“關於嶽父嶽母的宅邸,孤今日問過嶽父的意見,他們還是想住原來的舊宅。”

    ——阮家舊宅依然完好,進京之後,阮青嵐便同秦氏及三個孩子原住了進去。

    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們在外頭漂泊了那麽久,從南到北,由東到西的,就算後來在慶州的宅院十分寬敞,卻也比不上他們住了十餘年的老房子,這段時日以來,一家人住的不知有多安心。

    但那處畢竟還是有些小了,身為新後的母家,一旦獨孤珩登基,他們再住這樣的小宅,隻怕會引起無謂的閑話,所以獨孤珩打算另賜大宅給他們。

    可他今日一提,才得知嶽父嶽母他們還是想住在老宅子裏。

    他不想強人所難,何況那還是嬌妻的娘家,是以思慮一番,又改了主意,此時便同安若道,“孤打算將周遭的幾家民宅買下,為嶽父嶽母擴建宅院,你覺得如何?”

    這辦法當然好,可安若還有些許顧慮,道,“陛下才要登基,此時為妾身的娘家大興土木,不知會不會招人非議?”

    獨孤珩正是要與她解釋這個,“如今天寒,又到了年底,暫不適合開工,不若明年開春再動工的好。”

    曆經一番戰亂,汴京城中好不容易安穩下來,又到了年底,怕是工部的人手也有些不足,所以不若明年春天再動工的好,但獨孤珩又怕嬌妻與嶽父嶽母會有什麽意見,所以先來同她商量一下。

    安若卻立刻點頭道好,“陛下說的是,妾身爹娘都是明理之人,定會明白陛下苦心。”

    其實家中雖是行商出身,但爹娘何曾利欲熏心過?他們最大的心願,不過一家安穩,子女都能平平安安長大,各自覓得好歸宿罷了。

    有他這樣萬事肯商量的女婿,想必爹娘該是欣慰的。

    聽她此言,獨孤珩便也放下了心來,兩人便開始用膳。

    待用完膳,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已經升任禦醫的楚大夫來為安若請脈,獨孤珩在旁關問,“皇後恢複如何?”

    楚禦醫道,“娘娘鳳體已無大礙,隻是飲食還是需注意,盡量清淡,戒辛辣油膩,至於湯藥,以微臣之見,還是再喝個三五日再停吧。”

    安若頷首,她一向也不愛吃辛辣油膩的,苦藥也已經喝了這麽久,再喝幾日倒也無妨。

    獨孤珩卻似乎還有話說,先妝模作樣咳了咳,才問道,“那……皇後現在可能活動?”

    楚禦醫初時並未反應過來,隻答說,“當然,娘娘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如若天氣不冷,多出去呼吸新鮮空氣最好不過。”

    哪知這答案卻並不是陛下想要的,獨孤珩又咳了咳,道,“孤是說……床榻之間……”

    楚禦醫,“……”

    安若,“……”

    這人,怎麽當著禦醫問這樣的問題啊,她不由得紅了雙腮。

    楚禦醫也哭笑不得,但見新君一派正經之色,隻好也嚴肅道,“隻好不是很劇烈,自是可以。”

    安若,“……”

    她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獨孤珩心間一派喜悅,卻仍假意嚴肅頷首,先叫禦醫退了下去,而後,再對安若道,“孤去沐浴,你先喝藥。”

    殿中的宮女們皆是一派眼觀鼻鼻觀心木頭模樣,安若臉紅似滴血,隻能垂首應是。

    就這般,待她喝了藥,又洗漱完畢,就不得不麵對正一臉期待的男人了。

    自打春日裏離開慶州,夫妻倆隔了那麽長的時間才見麵,而安若又受了傷,獨孤珩怕打擾她,晚上都不敢與她同一處睡。

    克製了這麽久,天知道他今日從禦醫口中獲得“通行證”後,心間有多激動。

    此時連一秒都等不了,打嬌妻從浴間出來,就直接將她抱在懷中,急急往榻上去,待到了榻上,立刻手口齊上,叫人簡直沒有喘息的機會。

    安若其實也想他,隻是心間仍有些顧慮,雙手護著胸前,不叫他扯走小衣,獨孤珩心急如火,隻好在她耳邊輕哄,“孤會下心,不傷著你,乖……”

    “陛下,還是不要了……”安若艱難求他。

    “為何?”

    他急得一頭汗,那處是他最向往的溫柔鄉,若是不能一親香澤,又豈能盡興?

    安若都快要哭出來了,半晌,隻好咬唇道,“妾身上有傷疤,隻怕會嚇著陛下……”

    獨孤珩一怔,頓時明白了問題所在。

    他停下動作,歎道,“孤豈會嫌棄你?乖,叫孤看看。”

    安若也知逃避不是辦法,隻好慢慢鬆了手。

    衣帶輕解,露出雪山真容,隻是白玉微瑕,在她鎖骨之下,果然看見了那道約有一掌寬的傷疤。

    尤其此時才落痂不久,還泛著新肉的粉色,看起來確實有些猙獰。

    然獨孤珩看在眼中,卻又被勾動了更遠的記憶。

    ——上輩子初來到他身邊時,她也是如此,拽著小衣不肯鬆手,他那時急著紓解,倒也沒管,後來次數多了,趁她迷蒙時解了,這才發現那道高霽給她留下的傷疤。

    他心中又怒又氣,第二日便叫人將高霽從墓中拖出來鞭屍,隻恨自己與她錯過三年,叫她受了那麽多傷害。

    而誰料到今日,仍是叫她再度受了傷?

    這或許是老天的懲罰,要叫他時時記著小心嗬護心愛的人,隻可惜老天施錯了對象,這道傷疤,合該落在他身上才是。

    他滿心複雜,俯身輕輕親吻那道蜿蜒的印記,一邊低喃道,“是孤不好……”

    安若初時緊繃,後來許是被他的溫柔打動,終於放鬆了下來,伸出雙臂,挽住了他的脖頸。

    愛意再度翻湧起來,如同溫柔的浪花,一次又一次,漸漸將二人送上了雲端……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