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五日之後, 風和日麗。

    新帝登基,建國號為寧。

    尊生母李氏為孝慈太後, 冊發妻阮氏為後,並封嶽父阮青嵐為承恩公, 嶽母秦氏一品誥命,妻弟阮明瑜為承恩公世子。

    除此之外,還封賞提拔了一幹有功之臣, 便是前朝舊臣,但有誠心歸順者,也都被錄用, 並未因高氏的罪過而遷怒。

    因著臨近年關, 獨孤珩除過發下豐厚軍餉犒勞一幹陪他打江山的兵將,還又專門從國庫撥銀,安置因戰亂受災的流民, 從而也叫市井田間安穩不少, 一時間廣得百姓好評。

    獨孤珩在前朝接受百官跪拜之時, 安若也在後宮接受宗室女眷及一幹世家命婦們的跪拜。

    她身穿正紅鳳袍, 待九龍四鳳寶冠, 正襟危坐於中宮正殿, 華貴雍容,天香國色。

    禮成過後, 二人共去向皇太後請安,又去祭拜天地祖先,主持宮中宴享, 頗為忙碌。

    而待這場登基大禮完成,便又到了除夕。

    除夕之夜,家家團圓,宮中也不例外。

    這還是安若出嫁後的第一個年節。

    年夜飯設在宮中柔儀殿,夜幕降下,華燈初上,柔儀殿中燈火輝煌。

    殿中除過帝後及太後一家,還有一些血緣近的宗親,獨孤珩登基之時也封賞了他們,譬如堂弟獨孤昶,如同上輩子一樣,也被封了郡王。

    獨孤家的男兒酒量都不差,宴間頻頻舉杯換盞,酒香撲鼻,興致頗為高漲。

    唯獨獨孤昶不怎麽能飲酒,別人舉杯的時候,他隻是象征的抿一抿,大多時間在觀賞樂舞。

    又過了一陣,其母魏太妃與太後作別,他便也跟著回去了。

    安若傷口初愈,也不能飲酒,殿中酒過三巡,眼見太後也起身要回宮,她便同獨孤珩說了一聲,陪著太後回去了。

    在太後宮裏又陪著說了幾句話,她便又告退,要返回自己的鳳儀宮。

    除夕之夜竟不冷,新朝建立的第一個年節,宮中處處張燈結彩,燈火輝映,猶如白晝。

    耳聽見宮牆外汴京城中的炮竹聲聲,安若不由得心情大好,同紅菱道,“你瞧,我們小時候汴京就是這樣的。”

    紅菱伴著她長大,自也是感同身受,點頭道,“陛下仁慈,今後百姓皆可安居樂業,年年都會如此的。”

    安若忍不住笑她,“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紅菱也羞赧一笑道,“奴婢身為娘娘身邊的人,自然也得學會好好說話,不敢給娘娘丟臉。”

    語罷又請示道,“娘娘可要坐肩輿?”

    到鳳儀宮還有幾步路的距離,不過安若望了望宮苑中的燈籠,卻道,“走走路吧。”

    因為養傷,她在屋裏實在窩了太久,今夜又不冷,走幾步也無妨。

    紅菱應是,便陪著她一同往鳳儀宮走,除夕夜風卷攜著爆竹的氣味,尤其叫人有喜慶的感覺。

    走著走著便進了禦花園,此處連廊宮苑少,燈籠掛的不多,光線也暗了一些。

    紅菱怕主子腳下不穩,一邊伸手攙扶,一邊輕聲提醒,“娘娘走慢些……”

    身後的小宮女也急忙上前挑燈照路。

    正在這時,忽然有一太監出現在視線中,初時腳步似乎有些急,看到她們後,立時頓住了腳步,在路旁停住,垂首行禮。

    這宮中有許多宮人,平日各司其職,來來往往的忙自己分內事,安若起初並沒有在意,隻是在路過這人之後,忽然察覺到一股獨特的味道。

    是一種淡淡的清香,卻又說不出像什麽,不過很是好聞,尤其與此時空氣中彌漫的爆竹味一對比,就更加明顯了。

    不過這氣味,又好似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聞過似的……

    她漸漸將腳步頓住,想去問一問那人,然轉身後卻發現,對方早已經繼續前行,與她隔了很遠了。

    紅菱見她忽然停步,不由得問道,“娘娘怎麽了?”

    安若仍在望著那人的方向,想了想,問道,“你可看見方才行禮的那個太監,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紅菱愣了愣,回憶道,“仿佛是從園子西邊來的。”

    “西邊?”

    安若沉吟,“那便是司苑處?”

    紅菱點了點頭,“那個方向的確是司苑處。”

    語罷又請示道,“可要叫人過去看看?”

    司苑處是專門料理宮中花卉草木的,確實有很多養花的小太監,安若想了想,莫非那香味是司苑處的花香?

    她便沒有往深處想,隻道,“不必了,明日可親自過去看看,也不知是什麽花開了,竟這麽好聞。”

    這樣一說,紅菱也點頭道,“奴婢也聞見了,大約是茶花?方才聽見太後身邊的芳茗姑姑說,司苑處的茶花養的好,午後給慈寧宮送了幾盆,很是好聞。”

    安若頷首,又想起了要緊事,便囑咐紅菱道,“明日元正,要早起去太後宮裏請安,你可一定要早些叫醒我。”

    紅菱應是,一行人便繼續往前去了。

    待回到鳳儀宮,安若沐浴更衣,等了好一會兒,才見獨孤珩回來。

    想必她走後他又飲了不少酒,此時滿身酒氣,且還借著微醺的醉意鬧了她好一通,方歇下。

    第二日醒來,已是新的一年。

    帝後二人更好冠服,先去皇太後那裏請安,而後,獨孤珩乘禦輦去了乾明宮,接受百官元正的朝賀儀式。

    安若留在慈寧宮裏陪太後說話,預備著等會兒宗室裏的女眷進宮來拜年。

    餘光裏瞥見正殿的花開得正好,她忽然想起了昨夜的事,便問道,“這便是司苑處料理的茶花嗎?”

    太後頷首,隻當她眼饞了,便道,“你若喜歡,等會兒叫人給你搬兩盆過去。”

    安若知道太後愛花,哪裏敢奪人多愛,便道,“兒媳不懂花,放在鳳儀宮隻怕要暴斂天物,還是在母後這裏的好。”

    太後頷首,便沒再同她客氣。然安若試著聞了聞,卻發現這花的香味,並不似昨夜的那種香味。

    她不禁有些意外,難道昨夜猜錯了?

    恰在此時,門口的小宮女進來稟報,是來賀年的宗婦們來了。

    太後頷首,允人進來,安若隻得斂起了心思,先麵對眼下的事。

    依照規矩,今日來賀年的,都是太後的晚輩,卻沒料到,弟媳魏太妃也來了。

    魏太妃身為長輩,安若隻能起身向她行禮,“賀嬸母元正大吉。”

    魏太妃忙伸手將她虛扶,“皇後娘娘折煞老身了。”

    與此同時,有股香味鑽進了鼻尖。

    安若一怔,這香味……不就是昨夜在那小太監身上聞到的?

    可是怎麽會在魏太妃身上出現了?

    她先掩住內心不解,又回到了座位上,一家人坐下,太後同安若解釋道,“今兒過年,阿昶還又要進宮朝賀,哀家怕你嬸母一個人在府裏孤單,就叫她來宮裏熱鬧熱鬧。”

    自打兒子改了興趣,魏太妃便常常來給嫂子送香膏,妯娌二人的關係倒是突飛猛進,比從前任何時候都好了起來。

    安若也知道此事,便也沒太過奇怪,她此時的心思,全在那香味上呢。

    她暗暗思忖一番,待眾人說了一陣話,便狀似無意間問道,“不知嬸母最近用的什麽熏香?方才聞見了,覺得很是不錯呢。”

    魏太妃與她道,“老身少用熏香,娘娘方才說得大約是香膏的味道。”

    李太後來了興趣,忙問道,“阿昶最近可是又製了什麽新的香膏?上回你叫人送來的都快用完了,我還正想問你要的。”

    魏太妃笑道,“太後需要盡管開口,阿昶最近又製了些提神醒腦的,白日裏敷在手麵上,潤膚又精神。”

    李太後很是心動,立時頷首道好。

    安若忽然也開口道,“不知嬸母可否也給我分一些試試?近來覺得容易疲乏,也能提提精神也好。”

    魏太妃眼睛一亮,立時點頭,“皇後娘娘言重了,不過一點香膏,等會兒就叫人給您送來。”

    安若頷首道好,一旁侍立的紅菱卻有些奇怪,主子明明不愛用這些東西的,上回在慶州時這魏太妃拿來的兩罐都還在櫃子裏放著呢,怎麽今日還主動要起來了?

    ~~

    魏太妃說到做到,不過午後,就叫人將香膏送進了鳳儀宮。

    安若拿在手中,仔細聞了聞,心間愈發肯定,這便是昨夜在那太監身上聞到的氣味。

    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她還叫紅菱也試了一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紅菱很是奇怪,“宮裏的小太監,身上怎麽會有這香膏的氣味?”

    安若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用玉佩試過,這香膏似乎並沒有什麽毒性。

    不過想來也是,魏太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給她和李太後送的,若是有毒,豈不是太過明顯?

    但昨夜的那個太監,究竟又是什麽來頭?

    手中握著香膏,她心間愈發覺得事情不簡單,又將昨夜的情景回想了一遍,她忽然起了一個頗有些不可思議的猜測……

    ——那個太監,身材皙長,卻有些瘦弱,其實就上身來講,頗有些像一個人。

    獨孤昶。

    作者有話要說:  呼之欲出呼之欲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