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盡管侍衛們迅速反應, 當即便齊齊上來攔那刺客,但對方的刀尖還是劃過了安若的胸間。

    頃刻間, 便有刺痛迅速由她胸前蔓延開來,與此同時, 她聽見了徐嬤嬤的驚呼,“王妃!王妃受傷了!”

    安若遲鈍的低頭去看那疼痛傳來的地方,隻見絨背錦的衣料已被劃破一個長長的口子, 露出了內裏厚重的棉絮,但轉眼間,棉絮便被染成了紅色。

    刺客迅速被侍衛們隔到了遠處, 近前的人已經紛紛圍到了她的近前, 一片混亂中,她似乎聽見娘在撕聲喚著她的乳名安安,芳若明瑜也在大聲喚著姐姐, 爹和紅菱則是在喚著隨行的大夫。

    她還想安慰他們來著, 然胸前正在劇烈疼痛, 血也越出越多, 她自己甚至都能聞見濃烈的血腥味了。

    大約是因為血流的太多, 她覺得那些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 終於控製不住的暈了過去。

    ……

    ~~

    等安若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的傍晚。

    鼻尖彌漫著濃重的藥味, 她緩緩睜開眼,隻見自己正躺在床上,室中光線並不甚明亮, 卻十分溫暖。

    口中有湯藥的苦味,叫人不太舒服,她想叫紅菱,哪知道才剛出聲,就聽見了對方的驚呼,“主子,主子醒了!”

    原來紅菱就在她床前,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她,頃刻間就蓄滿了淚水,內心激動顯而易見。

    而隨著這聲音落下,頃刻間,又有一人出現在了視線中,墨發上豎著金冠,一雙深邃的眉眼,竟是獨孤珩。

    “王爺……”

    她頓了頓,腦間一時遲鈍,還當是在慶州的王府中。

    然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她們一行人不是正在去汴京的路上?

    紅菱趕忙讓開位置,獨孤珩已經在她床邊坐下,溫聲又急切的問道,“安安,你醒了?”

    安若想點頭,然才稍稍一動,卻扯動了胸前傷口,頓時傳來一陣疼痛,叫她忍不住皺了眉。

    就見眼前的男人也是眉間一緊,忙道,“先不要動,好好歇著。”

    她隻好出聲應是,聲音卻有些沙啞。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獨孤珩又問她,“可是想喝水?”

    她又嗯了一聲,紅菱馬上去倒水,然端來之後卻被接到了獨孤珩手中。

    紅菱小心給安若背後塞了軟枕,獨孤珩親自用調羹給她喂了水喝,大約從未如此服侍過人,他眉間微凝,動作極是小心。

    喝了半碗水,安若舒服了一些,也終於將昏倒前的記憶想了起來。

    她記得當時是才到鹿州,眼下獨孤珩卻就在眼前,叫她一時有些茫然,遂問道,“這是在哪裏?”

    獨孤珩溫聲答她,“鹿州,這裏是鹿州。”

    還在鹿州?

    安若更加疑惑,“那王爺……”

    紅菱替獨孤珩答道,“王爺知道主子受傷,昨夜連夜趕來的。”

    不錯,因著汴京與鹿州之間還有些距離,昨夜獨孤珩收到消息時已是夜深。聽說嬌妻受傷昏迷,他登時再也坐不住,立刻就快馬加鞭從宮中出發,直到天亮時才到。

    而因她還昏迷未醒,叫他根本無法安心,這一個白天,竟是絲毫沒有合過眼。

    那滿眼的紅血絲已經說明了一切,安若看在眼中,不僅歎道,“是妾身叫王爺操心了。”

    獨孤珩卻也歎了一聲,“是孤不好,叫你此番遇險,是孤沒有考慮妥當。”

    沒有蕩盡高氏餘孽,叫嬌妻與母親等人受此番驚嚇,自然是他不好,

    如此謙讓下去,哪裏是個頭?安若想起要事,忙又問道,“刺客可抓到了?母親他們可安好?”

    “都好。”獨孤珩忙答說,“刺客已被捉,孤已派人去追查其餘的高氏餘孽,其餘人都好,你放心。”

    安若這才真正放了心。

    然許是因為沒了擔憂,傷口的疼痛卻更清晰了些,她又忍不住皺了皺眉。

    獨孤珩心頭一緊,忙吩咐道,“去叫大夫來,快。”

    紅菱趕忙應是開門出去,沒過多久,就把那位楚大夫請進了屋。

    “王妃已經醒了,看看現在情況如何?”

    獨孤珩吩咐道。

    楚大夫應是,忙給安若診脈,又問了問安若幾個問題,便向他稟報道,“啟稟王爺,王妃現如今意識清醒,想那匕首應是沒有帶毒,隻是王妃脈象虛弱,昨日又失血,接下來還是當好好休養,待傷口愈合,便應無大礙了。”

    獨孤珩鬆了口氣,安若卻忍不住心間複雜。

    ——此次她受傷之處,其實正與上輩子被高霽劃傷的地方一致。難道這便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有些事,終究是躲不開的?

    那麽他……

    正這麽想著,忽然聽見獨孤珩又問,“依你之見,王妃這傷口,多久才可愈合?”

    楚大夫答說,“傷口雖不算淺,但幸未傷及髒器,若好好休養,半月之內應當可以愈合。”

    獨孤珩頷首,微微思索後做出決定,“那就先在此行休養半月,待傷口好了,再進汴京。”

    雖說鹿州已在京畿,但天寒地凍路上又少不得顛簸,他不想叫嬌妻再因此吃苦。

    眾人應是,楚大夫又重寫了方子,下去為安若煎藥去了,獨孤珩還想與她說說話,哪知又有人來稟報要事,隻好囑咐紅菱看顧她,去了隔壁的房間處理。

    安若不能活動,喝過藥後仍在床上躺著,沒過多久,大抵是聽說了她醒來的消息,李太妃派了徐嬤嬤來看她。

    看得出來,因著今次安若的“舍身相救,”李太妃對她頗為改觀,隻是因著眼下在路上,身邊實在沒什麽好賞賜的東西,便隻令徐嬤嬤來代為傳達關懷之意。

    徐嬤嬤也不敢擾安若歇息,將關懷帶到後便告退了,沒過多久,又有侍女稟報,秦氏來了,在門外問是否可以進來看她。

    安若還記得昏迷前娘衝過來喊她乳名,想她睡了這一夜有一個白日間,娘肯定是擔心壞了,便立時叫紅菱將娘請了進來。

    母女二人一見麵,秦氏立時紅了眼眶,道,“王妃終於醒了……”

    安若又內疚又心疼,忙安慰,“我沒事了娘,眼下沒有外人,您不必多禮……”

    不管她今後是何身份,王妃也好,還是別的什麽也罷,隻要娘在,她便一直是娘的女兒,她還是想聽見娘喚她乳名啊。

    “昨日可真是要嚇死我了……”

    秦氏也知在女兒麵前哭不好,忙將眼淚擦掉,又關問道,“可喝過藥了?肚子餓不餓,吃過什麽沒有?”

    紅菱替她答,“夫人,主子的藥已經喝過了,大夫說現在隻能吃些好消化的,奴婢叫人熬了些粥,等會兒就給主子端來。”

    才喝了藥不好接著吃飯,秦氏自然也懂這道理,便點頭應了聲好。

    女兒是她的寶貝疙瘩,昨日看她流那麽多血,當娘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這些罪,又想到女兒這成親一來,與女婿聚少離多的,眼看好不容易要見麵了,又要受這麽場罪過,秦氏禁不住又紅了眼眶。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動靜,婢女們紛紛喚著“王爺”,轉眼就見獨孤珩踏進了房中。

    秦氏慌忙立起,打算給這位王爺女婿行禮,卻被獨孤珩先出聲攔住,“嶽母不必多禮。”

    秦氏應好,隻好道,“王爺回來了。”

    正打算要先告辭,卻聽對方又開口道,“嶽母,此番叫安安受傷,你們也受了驚嚇,是孤不好,孤甚為汗顏。”

    語氣竟十分鄭重。

    秦氏嚇了一跳,忙擺手說沒有,安若也出聲道,“王爺言重了,天下之大,一兩個刺客哪裏是您能控製住的?您不必太過自責。”

    她還是覺得,她今次遭此一難,或許是命中安排好的。

    秦氏自覺嘴笨,隻怕王爺女婿再說出什麽話來自己不好接,便趕忙告辭,獨孤珩親自將她送出門外,又道,“若嶽母得閑,可多來陪陪安安。”

    這正合秦氏心意,她先前想來看女兒,還總怕王爺太妃他們說什麽,眼下得了這句,便趕忙應好,心間十分寬慰。

    夜深人靜,待安若的藥勁過去,又吃了粥,便要歇息了。

    因著還要再處理些政事,怕打擾她睡眠,獨孤珩便打算睡到隔壁,臨走前同她道,“夜裏若是不舒服,可叫他們來喊我。”

    安若說好,想了想,又同他道,“妾身已經沒什麽大礙了,王爺可以先回汴京……”

    哪知話還未說完,便見他道,“孤在此陪你,待你傷好,我們一同回汴京。”

    好不容易熬了這麽久,眼看大業已成,卻險些要失去她,獨孤珩可不敢再冒一絲風險,他要時時將她放在視線內才是。

    安若卻有些遲疑,“可汴京還有許多大事……”

    眼下汴京已然改天換地,他接下來自然是該籌備登基之事了,這其中有多繁瑣,安若經曆過上輩子,當然十分清楚。

    可獨孤珩卻道,“無妨,叫他們來鹿州見孤便是,再說,眼下什麽都不及你的身體要緊,待你複原,孤才有心情做其他。”

    安若怔了怔,心間竟抑製不住的湧上一片暖意。

    ~~

    就這般,獨孤珩就此留了下來,日日守在安若身邊。

    汴京那裏的緊急要務,皆被侍衛們快馬加鞭的送到這鹿州的驛站中來,一時間,此處儼然成了一座簡陋的“行宮”一般。

    安若每日虔誠吃藥,有時他得了閑,還會親自喂她,如此日複一日,她的傷口終於漸漸愈合了。

    眼看著時間就進了臘月。

    登基儀式幾乎已準備完畢,為了能叫天下在新年伊始有全新氣象,大隊人馬終於啟程,入了汴京。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接下來我們安安該封後了哈。

    寶貝們節日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