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螺螄粉,鹵雞爪,小包子……
  第47章 螺螄粉,鹵雞爪,小包子……

    裴秀珠自小身體就好, 平素甚少嘔吐,此時見她突然嘔起來,可把人給嚇壞了。

    滿屋子丫鬟趕緊圍到她的麵前, 又是端水又是拍背的急忙關問道, “主子這是怎麽了?不舒服嗎?”

    裴秀珠自己也奇怪呢,搖了搖頭道, “不知怎麽,就忽然想吐。”

    言語間, 餘光掃到那碗牛肉麵, 一個沒忍住, 又嘔了起來。

    櫻桃嚇的趕忙先將那碗麵從她麵前端開, 紅豆也急忙問道,“主子莫不是昨夜吃壞了什麽?要不請大夫來看看吧。”

    裴秀珠納悶, “不可能吃壞啊,如果東西不對,我早就聞出來了。”

    隻有湘蓮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趕緊問紅豆道,“主子的月事上回是什麽時候來的?”

    紅豆想了想, “上月十六……咦, 似乎過了幾天了。”

    湘蓮激動的一拍大腿, 道, “趕緊叫大夫, 主子沒準是……有喜了!”

    話音落下, 眾人齊齊一愣。

    裴秀珠自己也呆住了。

    有喜?

    是懷孕的意思?

    難道……果真……

    很快, 大夫便匆匆趕至她的麵前。

    詢問了一番症狀,大夫上手與她仔細探脈,沒過多久, 果然道,“王妃並無其他病症,這是有喜了。”

    真的!

    一時間,滿屋子丫鬟們都歡呼起來,“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隻有裴秀珠傻傻的摸著肚子,仍有些不可思議。

    她這就……真的有孕了?

    ~~

    眼看日頭漸漸高升,蕭景曜也從軍營回到了府中。

    才下馬車,卻見福厚慌慌張張跑到跟前,對他道,“王爺……王爺,王妃她……”

    蕭景曜一頓,隻當裴秀珠出了什麽事凝眉,立時緊張道,“王妃怎麽了?”

    見他這反應,福厚一愣,忙又解釋道,“王爺莫急,王妃好好的,小的是有樁喜訊急著想稟報與您,方才經大夫診斷,王妃有喜了!”

    “什麽?”

    蕭景曜一下呆住。

    媳婦有喜了?

    這是……他有孩子的意思?

    而鄒延範深等人已經向他道起喜來,“恭喜王爺!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蕭景曜終於反應了過來,朗聲笑了聲,“好。”

    隨即大步進了後院。

    待到了房中,目光趕緊尋覓嬌妻的身影,環顧一圈,卻見裴秀珠仍呆呆坐著,他於是幾步便到了她麵前,急切問道,“真的有孕了?”

    裴秀珠遲鈍看他,點了點頭,道,“大夫是這樣說的。”

    然而她除了方才嘔了幾下,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蕭景曜卻兀自傻笑起來,又溫聲道,“怎麽會這麽突然?”

    回想昨夜兩人還在帳中好一番纏綿,今早他離開,她還在香香睡著,一切一如往常。

    這才不過一個時辰,他便聽說自己要當爹了。

    一切簡直毫無預兆,果真是從天而降的喜訊。

    裴秀珠其實仍有幾分懵逼,隻道,“妾身也不知道。”

    回想還在京城時,她曾那麽努力,又是拜神又是看大夫,也試了娘給的小畫冊咳咳,都沒等來喜訊,自打來了肅州,她便一直忙於各種大事,根本都沒顧上想,沒想到,肚子裏的小家夥竟然自己來了。

    由此可見,懷孕果然是件玄妙的事。

    當然,不管怎樣,來了就好。

    蕭景曜傻乎乎樂玩,又問一旁的大夫,“現在該怎麽做?可有什麽要注意的?”

    大夫老老實實道,“頭三個月胎兒脆弱,尤其要小心,王妃千萬不能勞頓,不可劇烈顛簸,也不可同房。”

    不能同房……

    裴秀珠輕輕咳了咳,餘光看了看蕭景曜。

    如他這般夜夜勤勉的人,要忍三個月,豈不是難為了。

    隻見他也是微微頓了頓,而後,竟然痛快頷首,道了聲好。

    ——雖然會很有點不好過,但為了嬌妻骨肉,忍了。

    大夫又道,“目前王妃看來胎像良好,不必服用安胎藥,平時飲食需注意營養,保持心情舒暢。”

    蕭景曜一一頷首應下,又著重向丫鬟們吩咐,“若有惹王妃生氣者,本王必重重責罰。”

    丫鬟們趕忙應是。

    蕭景曜又問裴秀珠,“可吃早飯了?”

    咳咳,對於一位吃貨的關懷,從吃上著手永遠沒有錯。

    卻見裴秀珠苦兮兮搖頭,“還沒。”

    蕭景曜趕忙問道,“那,想吃些什麽?本王叫人去做。”

    哪知話音落下,她臉上卻更苦了。

    ——昨晚夢了一晚上的牛肉麵,方才聞見味,居然吐了。

    而她現在,居然也一點食欲都沒有。

    老天!

    沒有食欲,對於一個吃貨來說,是多麽可怕的事!

    ~~

    自診出懷孕,隨著一天天過去,裴秀珠妊娠反應也越來越明顯了。

    她陷入了一種什麽都不想吃的狀態,無欲無求,一天到晚隻想睡覺。

    聞見一絲兒油腥便想吐,每日僅能吃下點白粥,白水煮蛋,或者隻有鹹味兒的白水煮麵。

    對此,她很是悲觀。

    “我莫不是前麵吃了太多好吃的,眼下才要遭受這樣的懲罰?這輩子難道要一直這樣?”

    沒有美食的裝點,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丫鬟們趕忙安慰她,“主子別急,聽說懷孕的前三個月都是這樣的,等三月一滿,人的胃口就會好的。”

    “真的嗎?”

    她還是有些不信。

    丫鬟們都認真點頭,“那些生養過的都是這樣說的。”

    唔,若是這樣還差不多,裴秀珠稍得了些安慰。

    掰著指頭算算,眼下已經一個半月了,再過一個半月,她就能熬出來了。

    嘖,生活終於又有了些希望。

    ~~

    雖則夫妻二人如今已在邊關,但依照律法,裴秀珠有孕的消息,仍要報送京城。

    路途漫漫,宮中收到消息時,已是二十餘天之後。

    得知了消息後,皇帝隻淡淡嗯了一聲,便繼續投身到了自己的修道大業中。

    皇後倒是裝模作樣的賞了些東西,叫人千裏迢迢送到了肅州。

    如此一來一往,又是二十幾天,肅州已經正式入了秋。

    蕭景曜與裴秀珠出麵接賞,隻見皇後的賞賜除過綾羅,藥材等,還有兩名妙齡美人。

    宣旨官傳達皇後懿旨,“王妃有孕在身,現如今不便服侍肅王殿下,特賜兩位美人,照顧殿下起居。”

    話音落下,府內眾人都是一頓。

    嗬嗬,誰看不出來,皇後這是明著要離間夫妻倆感情了。

    紅豆幾個氣得牙癢,從前賜香梨枇杷時皇後好歹還遮掩一下,現如今是明著來欺負主子了!

    但此時生氣都是次要的,她們更加擔心裴秀珠。

    主子現在千萬生不得氣,但若王爺真將這倆女子留下,主子往後豈不是日日都要被膈應?

    當然,丫鬟們能想到的事,蕭景曜豈會想不到?

    眾人隻見,待那宣旨官話音才落,他便道,“謝母後心意。隻是,本王暫不需要什麽美人,煩請帶回去吧。”

    竟是當即回絕了。

    那宣旨官是個笑麵虎,道,“此乃皇後娘娘的一片好意,還望殿下三思。再說,這二位美人才千裏迢迢趕來,就叫她們回去,隻怕有些不合適。”

    蕭景曜便要說話,哪知,卻被裴秀珠搶先開了口。

    “大人既能來傳達母後旨意,想必也不是外人,有些話,也就不用繞彎子了。其實誰不知道母後這是在關心王爺,可肅王府眼下的難處,母後不在這裏,體會不到啊!”

    宣旨官沒有聽出她要說什麽,一時間,不禁有些未反應過來。

    卻聽裴秀珠續道,“肅州的情形,你們一路過來也都看在眼中了吧,我們這裏缺的是美人嗎?就說眼下,你瞧我們府裏上下這麽多人,就擠在這麽一個小院子裏,待我肚子裏這個出來,隻怕更是要住不開了,又如何去安置這兩位美人?”

    聞言,宣旨官似乎有些明白了,她這還是要拒絕的意思。

    雖說這府邸確實不大,頂多京城六品官的配置吧,但總不能就叫她僅以住不開為借口輕易拒絕了此事啊。

    哪知,他還是單純了些。

    沒等開口,卻聽裴秀珠又續道,“肅州不比京城,想在這裏蓋座新府邸,實在不容易,不知母後可否在物力財力上支援一下我們?”

    宣旨官一頓,心裏忽然有了絲不太妙的預感,趕忙試著問道,“請恕微臣愚鈍,王妃這話是什麽意思?”

    裴秀珠笑道,“請大人幫我問一問母後,可否將這二位美人換成銀子賞來?”

    “什,什麽?”

    “修座府邸,少不得得幾十萬兩銀子吧,我們要的不錯,母後能支援一半也成啊!”

    宣旨官張大了嘴巴,一臉被雷劈的模樣。

    ——肅王妃這,這是在公然要飯?

    好歹是位王妃,怎麽跟個村婦似的,這種話也能說得出來?

    肅王都不管的嗎???

    他震驚的看向蕭景曜,哪知蕭景曜咳了咳,道,“王妃說得也是實情。”

    宣旨官,“……”

    這兩口子,簡直了!

    這宣旨官乃文人出身,此時心裏滿是“不要臉”,也隻能委婉道,“王妃此言……隻怕有些不合適。這二位美人本是皇後娘娘對王爺的關懷,怎麽能,能拿來換銀子呢?再者,殿下來此地,乃是陛下的旨意,皇後娘娘若是私下給二位銀子,隻怕,是忤逆陛下了。”

    裴秀珠可不像他,直接將手一攤,道,“那給銀子算忤逆,給人就不算忤逆了?”

    “既然陛下有意叫我們來吃苦,那若是王爺左擁右抱,又是成何體統?我們萬不可叫母後為難,所以這兩位美人是萬萬不敢接的,大人還是領回去吧。”

    話音落下,趁宣旨官啞口無言的功夫,蕭景曜也發話道,“如王妃所言,本王不敢輕易將人留下,否則哪日父皇知曉,隻怕不知自己惹下盛怒,也會令母後為難,還是領回去吧。”

    經這樣一番,宣旨官眼見再怎麽威逼利誘也是無用,無法之下,隻好將人領了回去。

    對此,鄒延還是有所顧慮,私下對蕭景曜道,“此番殿下與王妃如此打皇後的臉,不知魏王他們會不會有所報複?”

    蕭景曜淡聲道了句,“無妨”。

    父皇因著修道,本就厭惡這種賞賜美人的行徑,就算皇後想去告狀,又要怎麽說?

    再說,他已經在這西北了,他們還能再如何報複?

    ~~

    隨著宣旨官回到京城,肅王夫婦拒接皇後賞賜美人的事兒也私下傳開了。

    有人覺得肅王夫婦實在大膽,也有人覺得皇後有些吃相難看,但無論如何,事不關己,眾人都是看熱鬧的心態罷了。

    消息傳到丞相府,身為母親的裴夫人卻無法安然,心間一時充滿了對皇後的怨氣。

    女兒現在有孕在身,皇後此舉想幹什麽,可謂再明顯不過。

    嗬,這惡毒後母,如今竟是連塊遮羞布都不要了。

    大女兒倒是嫁了皇後的親兒子,且也為她生下了嫡孫,可那般沒挑的人兒,皇後魏王從不知道疼惜,處處冷待與她。

    這不,前不久皇後又為魏王指了個側妃。

    裴夫人心裏的氣,不亞於當初裴照鬆娶妾室之時。

    但,對方畢竟貴為一國之後,這份氣,她的兩個女兒卻隻能生生受著。

    裴夫人心疼的受不了,隻好去找夫君商討。

    “相爺可有什麽好辦法?咱們的兩個女兒,就隻能被人嗟磨嗎?”

    裴丞相心間雖然也有氣,卻也隻能對她道,“慎言。”

    京城可不比別處,處處隔牆有耳,稍有不慎,就要惹下禍患。

    裴夫人頓了頓,隻好又道,“那……可否想法子給秀珠送些東西去?那肅州不毛之地,眼下她有孕在身,隻怕想吃些好的也沒地兒找去。”

    一想到二閨女“連房子都不夠住”,裴夫人心酸的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裴照鬆歎道,“那多半是秀珠與肅王殿下托辭,不要太在意。再說,眼下,這都是小事。”

    ——現如今,皇帝越來越倚重那衝虛道士,甚至連有些國家大事,都會去詢問對方的主意。

    如此下去,可怎麽得了?

    如若不趕緊想辦法,隻怕……

    “相爺……”

    他正發著愁,卻見管家拿著一個信封來到麵前,向他稟報道,“肅州來的密信。”

    肅州來的?

    裴照鬆接了過來,打開一開,竟是蕭景曜的親筆信。

    ……

    ~~

    肅州。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裴秀珠的身孕終於滿了三個月。

    她驚喜的發現,自己的食欲果然回來了。

    隻不過……口味與從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她從前並不太喜歡吃酸,如今卻是格外喜歡有酸味兒的。

    自家府中結的海棠果兒,一顆顆小小圓溜溜,別提多酸了,旁人一個都吃不了,她能一口氣吃五個不眨眼。

    肅州當地有種酸漿水,就是將新鮮芹菜與麵漿加沸水煮開,倒入幹淨罐子裏發酵而成的酸湯,她初來時並不喜歡吃,現如今卻每天都想吃上一碗。

    將花椒生薑蔥花辣椒以菜油熗鍋,再倒入淡白微酸的漿水,僅以鹽調味就可,等湯沸騰,舀在細韌的手擀麵上,撒點蔥花芫荽末,別提多誘人了。

    酸香十足的漿水麵,再配上一碟虎皮辣椒,一碟醬肘子,辣椒鹹辣,肘子葷香,她能吃到肚皮滾圓。

    紅豆幾個心裏悄悄猜測,主子如此喜歡吃酸,肚子裏的大約是位小世子,有道是酸兒辣女嘛。

    哪知又過兩日,她們便發現,主子的口味又變了。

    府中有一片竹林,時不時能收獲些竹筍,先前裴秀珠閑來無事,便刨了幾個醃了起來,眼下正好醃好,一揭蓋子,老遠都能聞見濃濃的酸臭味。

    櫻桃鄭富貴香梨枇杷等都滿是疑惑,“這筍子莫不是醃壞了?怎麽這個味兒?”

    裴秀珠卻被饞的流口水,隻道,“這個味兒才正宗!走,再去池塘摸幾個田螺,我要吃螺螄粉!”

    眾人隻好應是,陪著她去了池塘邊。

    幾人齊齊下手,很快,便摸了一盆的田螺。

    裴秀珠高興的去了廚房。

    先將新鮮田螺洗淨,與豬骨熬湯,再將酸筍切成絲,準備酸菜末,酸豆角末等等。

    稻米泡水磨漿,在鍋中濾出圓圓的米粉,再過熱水燙熟。

    此時,螺螄豬骨湯也熬好了。

    濃香骨湯澆在白潤潤的米粉上,再放酸筍絲,酸菜末,酸豆角,既炸過的腐皮花生米等等,最後來一勺點睛的紅亮辣椒油,一碗鮮辣臭香的螺螄粉就做好了。

    廚房裏頓時彌漫著一股“臭臭”的味道。

    一路將螺螄粉端回房中,一路也都留下了濃濃的“臭味”。

    如此,待蕭景曜踏進房中,也被臭的猝不及防。

    “這是什麽?”

    他皺眉在房中逡巡一圈,看見了桌上那兩碗紅亮的米粉,此時,碗中正散著熱氣,可以確定就是“臭味”的源頭了。

    裴秀珠卻笑嘻嘻道,“這是螺螄粉,可好吃了,王爺快來一起嚐嚐。”

    “螺……螄……粉?”

    蕭景曜在桌邊坐了下來,離得近了,那臭味簡直直直竄鼻而來。

    這東西……能吃?

    他忍不住要捂鼻子了。

    然而裴秀珠卻已經吃了起來,筷子夾起細長的米粉,吸溜吸溜的就嗦進了口中,麵上一片滿足感,不知有多香。

    蕭景曜看得滿是擔憂,問道,“秀珠,你還好嗎?”

    這麽臭,她怎麽也能吃得下去?該不會……

    是出了什麽毛病吧?

    裴秀珠正吃得滿嘴紅油,一臉莫名道,“妾身很好啊,這個雖然聞著臭,但吃起來可好吃了,王爺嚐一嚐就知道了。”

    語罷,又拿了根鹵雞爪子來啃。

    螺螄粉的最佳搭檔本來是鴨爪,隻可惜肅州沒人養鴨,她找了一圈也找不到,隻能以雞爪代替。

    雞爪先過水去腥,用熱油炸泡,再入鹵水鹵製,等到外皮的膠原軟糯而柔韌,便可以出鍋了。

    細細嚼來,滿口都是入味的辣鹵香,彈牙的雞爪皮嚼在口中,別提多過癮了。

    見她嘬的有滋有味,蕭景曜帶著些懷疑,終於嚐了一口粉。

    嗯,一口下去,竟然覺得還不錯。

    除過初時的臭,舌尖最能品到的是螺螄湯的鮮辣,米粉爽滑柔韌,吃起來很是過癮。

    甚至那臭臭的酸竹筍,吃在口中,也別有一番風味。

    果然,還是挺好吃的。

    隻不過這氣味……

    蕭景曜一邊皺眉忍受,一邊暗想,嬌妻從前似乎不愛吃味道這麽衝的,現在口味改變,大多是肚子裏小家夥的功勞。

    隻是這小家夥,口味怎麽這麽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