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決定刪了江讓, 是紀也給自己吃的定心丸。

    當年出國,她將微信屏蔽過一陣。兩人沒有再聯絡,她也就沒特意刪了他。

    紀也第二天一早到舞團, 沒想到陶銘還真的給她送了杯薑茶,放在保溫杯裏。

    她盛情難卻, 接過, 不好意思道,“太麻煩了, 其實真的沒事。”

    陶銘卻是笑下,“沒關係, 我母親聽說我害女同事遭了雨, 特意煮了讓我帶給你的。”

    他說完, 紀也更不知道怎麽接了。

    直到午休, 紀也和陳曦去樓下廣場買咖啡時,陳曦還拿這事和她開玩笑。

    “銘哥真鋼鐵直男啊,連他媽都搬出來了。”陳曦挽著紀也的胳膊, 笑得不行。

    紀也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人家就隨口一說的, 怎麽到你們嘴裏就變味兒了呢?”

    陳曦拉著她進了咖啡店。

    店內冷氣足, 驅走點點燥熱。

    兩人走到點單台前,陳曦湊到紀也耳邊, 賊聲道, “就沒見銘哥對團裏其他女生這麽上心過, 你這才來幾天他就上趕著湊, 誰還看不明白啊?”

    陳曦說完又想了想, “聽說銘哥家條件挺好的, 你真不考慮下?”

    紀也掃下付款碼, 轉身和陳曦找了個位置等。

    她看了眼廣場上方的大熒幕,搖搖頭,“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相親也就是應付我媽的。”

    陳曦表示理解。

    她去前台將咖啡取來,繼續道,“不過銘哥這人做朋友還行,做男朋友確實不太合適。”

    紀也咬下吸管,戳了戳冰塊,抬眼,“嗯?”

    “你沒聽他早上說的嗎?”陳曦清了清嗓子,“我母親說,我母親給你做的……”

    紀也沒忍住,笑得嗆了下,她輕推下陳曦的手。

    陳曦笑得停不下來。

    過了會兒,兩人正準備走,就聽到咖啡店裏不少女生倒吸口氣,湊在一塊兒小聲議論。

    紀也抬眸,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

    熒幕廣告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訪談節目。

    經過昨晚的暴雨,雨過天晴,正午的陽光灑在咖啡店的透明玻璃上,有彩色的幻影。

    紀也看到熒幕上那張熟悉的臉。

    他穿著黑色西裝,垂眸,伸手解了下袖口。那雙狹長的黑眸淡然自持,利落的下頜線微收,骨子裏那股散漫勁略有收斂,驕矜俊雋。

    主持人拋的問題有些犀利,他眉骨輕揚,一一作答。

    紀也聽到隔壁桌的女生在聊他。

    “這種類型的男人,能看得上誰啊?我立刻魂穿那女生好不好。”

    “聽說前陣子江氏連夜更換品牌代言人,好像是因為之前定的代言人劉心妤,想要爬這位的床。”

    紀也聞言,淡漠地收回目光。

    她起身,朝陳曦道,“走吧。”

    陳曦的視線從熒幕上轉開,邊走邊說,“這位大佬,在南城倒是比頂流還紅。”

    紀也垂眸。

    經過這些年,江讓身上的氣質有所變化,確實比大學時更拿人了。成熟內斂,偶爾桀驁張狂的眼神恰到好處,禁欲又痞氣。

    從咖啡店出來,熒幕上的訪談還在繼續。

    紀也腳步沒停。拐進街角時,她聽到主持人最後有問他的感情狀態。

    江讓長腿交疊,包裹在熨帖的西褲下,坐得直。他掀眸,看了主持人一眼。

    良久之後,就在主持人以為要冷場時,他卻慢條斯理輕笑聲,說道,“有喜歡的人了。”

    紀也握著咖啡杯的手倏緊。

    察覺到情緒波動,她拉過陳曦,快步走上天橋。

    理智回攏,摒棄掉心思,又徹底走入人海中。

    ,

    五點聯排結束,紀也換了身衣服,從舞團開車離開。

    她的房子是回國前,就在網上租好的。當時就已經預付了一年的房租。

    紀也停好車,坐電梯上樓。剛要掏鑰匙,卻發現她家的門開著。

    她驀地心頭一跳。

    過往的經曆令她心生懼意,她的指尖輕掐住緊急呼叫按鈕。

    再抬眸,就看到門從裏麵打開。

    房東阿姨帶著兩個人,從屋裏走了出來。

    紀也掌心涔出薄汗,頓時又鬆開。她深吸口氣,發現心口一下下,跳得厲害。

    房東阿姨抬頭,看到她站在門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她轉頭朝身後兩人道,“那今天先這樣,等手續辦妥再聯係。”

    兩人又說了兩句,就走了。

    紀也上前兩步,問道,“阿姨,您這是?”

    房東阿姨拉著紀也的手,進屋。

    她搓了搓微胖的手,朝紀也笑道,“小紀啊,是這樣的,阿姨打算把這房子賣了。”

    紀也微怔,皺了皺清秀的眉。

    “可是我們簽了一年的合同,房租我都付了。”

    “是呀,這不是我女兒移民到英國,要接我們老兩口過去,這房子留著也沒用了,隻好賣了。”

    紀也想接話,房東阿姨卻不打算給她機會。

    “這樣吧,我把你付的房租和定金都退給你,你住的這一個多月的錢我也不要了,你看成吧?”

    說著她低頭看了眼時間。

    “那就這樣,好吧?這房子一周後我就要收走,麻煩你這兩天盡快搬出去,阿姨趕時間,就先走了。”

    “不是阿姨……”

    紀也話還沒說完,房東阿姨腳下就像抹了油,跑了。

    她將包扔在玄關,背靠著沙發坐在地上。

    滿屋子寂靜,過往的回憶也跟著接踵而來。

    紀也其實很討厭搬家。

    隻因剛到柏林時,那一陣子過得挺苦的。

    身為華人,初入舞團,就算得過賽事銀獎,也仍舊受到了一群柏林女孩的排擠。

    好在紀也不是個愛交朋友的,便每天埋頭練習。

    東方人的身體條件比不上西方人,紀也並不氣餒。

    她花比她們多一倍,甚至兩倍的時間練習,隻想用實力證明,在芭蕾這件事上,中國人不一定就比她們差。

    那段時間身心俱疲,除了要麵對旁人的嘲諷,最令紀也受不了的,就是來自那些柏林男孩的戲弄。

    應該可以稱得上是調戲。

    紀也不懂德語,英語也是個半吊子。但她還是能從他們的笑容和眼神裏,嗅出滿滿的興味和不懷好意。

    這種情況不止在舞團,甚至蔓延到了宿舍。

    歐洲人行事更加大膽乖張,有段時間,紀也甚至要用桌子抵住門,才能阻隔斷他們的拍門聲。

    後來她沒法子,搬離宿舍,開始輾轉在柏林找房子。

    也差點遇到騙子和圖謀不軌的人。

    那段時間過得極其黑暗,她不願回想,對搬家也有著偏執的抵觸。

    所以她寧願多付一點租金,卻沒算到房東會突然賣房。

    紀也歎口氣。

    她拿起手機,想了想,還是發了條朋友圈。

    ,

    城郊跑道今晚停了好幾輛車。

    支起的篷架旁,豎著幾盞照明燈。北風刮過,吹得旗幟飛揚,發出輕微的唰唰聲。俱樂部的幾個辣妹穿著清涼,倚在車頭談笑。

    篷架下的桌邊坐著三四個男人,在抽煙。

    江讓腳踩椅凳,神色閑散。他半躬身,手肘微屈,眯眼看半山頭。

    曾斯宇收回目光,罵了聲,“堯子今天他媽也跟吃了火藥似的。”

    江讓嗤聲,掐滅煙頭,撩下眼皮。

    曾斯宇朝他望去,忍不住問,“你見過紀也了?”

    江讓覷他,又將視線轉開,沒應聲。

    看他這個狀態,就知道見過了。

    曾斯宇嘖了聲,下意識拆他台,“人不願意搭理你吧。”

    說著他又看向漂移過去的尾燈,“聽邱恬說,也妹妹這兩年在柏林,過得挺不容易的,你知道嗎?”

    其實若不是紀也回國,曾斯宇他們這幾年在江讓麵前,都不敢提紀也的名字。

    江讓微躬的背直起,兩片肩胛骨撐起衣服,勁瘦挺闊。

    他捏著打火機的手背青筋凸起,使了勁。

    這六年,往返南城和柏林的機票,江讓存了不止一抽屜。可陡然聽曾斯宇這樣問,他喉結輕滾,說不上來的悶疼。

    “算了,我就等你和堯子在女人身上栽跟頭了。”

    曾斯宇說完,從兜裏掏出手機,刷起朋友圈。

    江讓心頭煩悶,過了會兒撈起鑰匙要走。

    下一瞬,他聽到曾斯宇說了句:“也妹妹好像在找房子。”

    原本要走的頎長身影忽然頓住。

    江讓偏頭,冷風拂過他額前的碎發,襯得他黑眸清冷倨傲。他問曾斯宇,嗓音很沉,“你怎麽知道?”

    曾斯宇抬了抬手機,“也妹妹發朋友圈說的啊。”

    江讓眉心一跳。

    她把他刪了,他自然看不到她的朋友圈。其實就算沒刪,紀也也早把他屏蔽了。

    江讓長臂伸開,順手就將曾斯宇的手機撈了過來。

    “喂,你幹嘛?”曾斯宇問。

    江讓抬了下眸,沉聲道,“看下。”

    是紀也的頭像,還是那隻金漸層小貓。她發的狀態,語氣也偏軟,仿佛還能聽到她的聲音,縈繞在耳邊。

    ——有沒有誰手上有房源的呀,急求,要能長租的那種哦。有的話麻煩聯係我,麽麽啾。

    “……”

    江讓骨節分明的手緊捏著硬殼,他淡漠地撩下眼皮,抬了抬手。

    他朝曾斯宇道,“明天我再給你送個手機過來。”

    “?”曾斯宇不明所以。

    “不是,你這什麽意思啊,拿我手機幹什麽啊?”

    “你堂堂江總,怎麽,連個手機都買不起了?”

    江讓冷冷覷他一眼,沒回,轉身就走了。

    曾斯宇指著他的背影鬼叫,“喂,阿讓你……”

    身旁的程泱再也忍不住,一把將曾斯宇拉下來。

    曾斯宇氣得不行,“他是有什麽毛病?”

    程泱用看弱智的眼神關懷他,輕描淡寫說了句,“誰讓某人連心上人的朋友圈都看不到呢,你就多擔待點。”

    “……”

    曾斯宇瞪大眼睛。

    讓狗不愧是讓狗。

    作者有話說:

    知道今天短小了,別罵我,要罵就罵讓狗,好吧?

    明天盡量粗長,就醬。(順便求個作收,收藏一個禿頭黛,能獲得好多條狗子,入股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