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桃楚的確是非人。

    她一抬腳,再落腳,就到了喜桃山嶺的中心。喜桃山嶺的中心是一座山,名叫女樂山。女樂山是群山之中最高最險的山,山中靈氣充沛,盡是奇花瑞草,珍禽異獸。女樂山的山頂有一座山莊,山莊前有一排石階。桃楚走上石階,很快到了山莊前。

    桃楚才要推開門,一遝信封從門縫上掉落,全都砸在了她的腦袋上。一隻黑烏鴉停在大門上,朝她嘎嘎大笑。

    桃楚撿起信封,一份份打開閱讀。

    信封的主人來自各個地方。

    桃楚打開其中一封紅得褪色的信封,才發現那原來是一份喜帖,請帖的主人是一位居住在田野裏的白骨精,結婚對象也是一位白骨精,隻不過這請帖已經有差不多一百年了。

    桃楚又打開另一封信,裏麵有一張畫。畫上是一團漆黑,漆黑的上麵有兩個點,金燦燦,黃澄澄。說明附著在畫紙後,桃楚看了才明白,原來這封信的主人畫的是一隻黑貓,特請桃楚欣賞。

    桃楚一連打開好幾封信,裏麵都是一團漆黑的畫。不過沒多久,那愛畫貓的人改變了想法,不再畫貓,而是畫樹。原來那人嫌貓鬧騰,不肯安靜供人作畫,於是改畫樹。畫樹沒多久,那人又改了主意,陸陸續續畫過月亮、石頭,到最後生氣地表示作畫不如什麽也不做快樂,他再也不要畫畫了。

    桃楚讀到最後一封信時,夜幕早就降臨,門前的兩盞燈籠也亮起。那燈籠是桃楚從朋友那兒摘來的。那是一種在樹上開的花,花瓣是黃色,形狀像燈籠,入夜便亮,適合照明。

    桃楚考慮著是否要回信,回信僅僅是為了表示禮貌。不過如果這麽做,也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將埋頭在書桌前。桃楚想了想,便把回信的事拋之腦後,反正如果有急事,很快就會有人找上門,若不是急事,那回不回信也沒多大區別。

    桃楚打開最後一封信,那也是最新的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跡未幹,像是信封的主人急匆匆寫成的。信的內容簡單明了,隻有一句話,那就是請求桃楚到昆侖救人,信中沒有落款。

    昆侖是個地名,卻和無悲國或是喜桃山嶺有些許不同。昆侖要比無悲國、喜桃山嶺大得多,那裏廣袤無邊,沒有盡頭。最重要的是昆侖不屬於這個世界,但與這個世界共同存在,就像兩個無限接近的圓,這個世界有通往昆侖的通道,隻不過每條通道都有靈獸鎮守,一般人或非人難以到達。

    桃楚把紙揣進懷裏,決定先把這事放一放,因為她忽然想起一件真正緊急的事。

    不知道那位誤闖山嶺的獵人是否還活著?

    蘇辭決定先觀察事態如何發展,畢竟對方並沒有真的做出攻擊姿態,隻是在恐嚇、嚇唬她。也許等小孩累了,說不定自己會離開。最重要的是,她實在沒辦法對一個模樣是女孩,或者根本就是女孩的獵物動手,即使對方也許不懷好意。

    蘇辭唾棄對方的奸詐,也唾棄自己的軟弱。

    小孩和蘇辭對視良久,終於不耐煩了,剛要發作,忽聽到洞外風聲漸大,她臉上一喜。

    小孩的雙眼都是黑的,但蘇辭依舊能讀出她掩飾不住,也不打算掩飾的高興。蘇辭心底一沉,知道是小孩的幫手來了,心中後悔該早點決定,現在已經錯過了最佳動手時機。

    “桃楚!”小孩大聲地喊著,小短腿骨碌從地上爬起,轉向山洞外跑去。一個身影走進洞中抱住了她。

    “幸好還沒動手。”

    隨著來人的話音落下,黑黝黝的山洞亮起了光。

    蘇辭不知道那光從何而來,似乎是四周的岩石上,似乎是頭頂上。總之,亮光照清了來人的臉,也照亮了蘇辭的臉。

    “你去哪裏了,是不是忘記我了?你很久很久沒來看我了,都有一百年了。”小孩嘟囔著道。

    桃楚為難地道:“我太累睡著了,才醒來不久。你的眼睛怎麽了?”

    桃楚對於小孩的眼睛很驚訝,她伸手覆蓋小孩的眼睛,一絲絲黑氣從她的手縫中飄出,消失在黑夜中。

    小孩摸著桃楚的臉,笑起來:“我的眼睛怎麽了?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我覺得很累,真想睡覺。”

    “千嬰真厲害,”桃楚看看小孩,又看看蘇辭,道,“你還好嗎?你好像很累。”

    蘇辭臉色蒼白,她看著桃楚和小孩,隱隱明白桃楚絕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簡單:“是很累,我以為遇到了妖怪,原來不能進入山嶺的意思不是為了保護山嶺,而是為了保護我們。”

    桃楚笑起來:“千嬰的確是妖怪。”

    千嬰窩在桃楚的懷裏,聽到桃楚的話,她蹭了蹭桃楚的脖子,乖巧地道:“我讓她走,她不走,危險。”

    蘇辭道:“她一直趕我走,到底是什麽意思,這裏有危險?”

    蘇辭清楚地看見,那千嬰的眼睛不再是黑漆漆的,而是黑白分明,又圓又亮。

    桃楚放下千嬰,又輕輕揉揉千嬰的臉,安撫道:“快回去吧,不然他們又要鬧起來了。”

    千嬰聞言,依依不舍地放開桃楚的腿,卻不願離開。

    桃楚道:“你再等等,快到時間了,到時候你就不用待在這裏,現在還是快回去吧。”

    千嬰垂下腦袋,就像突然出現在蘇辭的眼前,又突然消失。

    “這……是什麽妖怪?她去哪裏了?”蘇辭已經徹底清醒,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桃楚卻坐了下來,她點燃火堆,還招呼蘇辭坐下,像是蘇辭久別重逢的朋友,一點也不客氣。

    “你看到那片湖泊了吧?”

    蘇辭點點頭,靈光乍現:“她是住在河裏的妖怪?”

    “她不住那裏,不過一直守在那裏,有點像守墓人。”

    蘇辭想著那麽半大點的千嬰竟然做著類似守墓人的工作,微微睜大了眼睛。

    “這山嶺之中的山和水,基本上都沒有名字,除了你看到的那片湖泊,”桃楚微微一笑,“它叫千嬰湖,剛才的小孩,就是千嬰湖,所以我叫她千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