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真不知道怎麽遇上的這種人, ”梨釉小聲,“分明是自己孩子撞到了殿下,不道歉還不說, 居然還想要倒打一耙, 訛上殿下,實在是可惡。”

    梨釉說完許久以後, 也沒聽到沈初姒回, 她轉眼一看, 隻看到沈初姒略微垂著眼睫, 不知道在想什麽。

    沈初姒很少在別人說話時走神,梨釉和蒲雙兩人對視一眼, 試探著問道:“……殿下?”

    沈初姒這才回過神,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你們剛剛說了什麽?”

    “說了剛剛那對母子, 當真是過分!”梨釉還在憤憤不平, “對了殿下,之前那個婦人準備推你的時候,我一時還沒來得及出手,她那時為什麽又突然停了下來?”

    沈初姒聞言,稍微頓了頓, 然後也搖了搖頭。

    梨釉也沒過多探究, 隻是接著憤憤道:“這樣蠻不講理, 也就是今日是殿下, 要是遇到其他人, 少不得吃些大苦頭。”

    蒲雙在梨釉話後也輕聲開口問道沈初姒:“殿下剛剛被那幼童撞到, 我聽到了一聲悶響, 想來膝彎應當也紅腫了, 若是不便行走,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府吧,我回府中給殿下上藥。”

    沈初姒搖了搖頭,“無事,難得出來。”

    盛京長街過半,中央是一株生得極高的樹,即便是還未到春日,上麵也依然是枝繁葉茂,錯綜的枝椏上也被人掛了彩燈,下麵還掛了細小的鈴鐺,被風一吹,會發出叮咚的清脆聲響。

    而就在此時,原本已經遠走的那對母子卻又折返回來,相比於之前,那個幼童更加是眼中續淚,而那位婦人看著就實在是狼狽了些,嘴唇以上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打過,上麵原本流的血已經幹涸,原本麵上帶著的橫氣全無。

    蒲雙梨釉兩人大概是都沒想到他們母子居然又折返,梨釉沒好氣地說道:“怎麽,你們這是當真還想去官府一趟?”

    沈初姒倒是麵上並無什麽驚詫的情緒,就隻是看著麵前的母子兩人。

    婦人連忙擺手,“不,不是。”

    她擺完手後,似乎是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抬起手左右打了自己兩個巴掌。

    這兩個耳光打得很是實在,嚇得站在她身邊的幼童都有點兒懵,但是也不敢出聲,就這麽一抽一噎地站在一旁。

    態度可以說是和方才截然不同。

    婦人道:“剛剛是我的不是,我現在就給這位姑娘賠罪,是我見姑娘你身著不凡,一時鬼迷心竅,就想著訛姑娘一手,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敢做這樣的勾當了,還望姑娘原諒。”

    她說著,還將自己身邊的孩子推了推,“平兒,剛剛撞到這位姑娘,快給她賠個罪。”

    那孩子不知道經曆了什麽,看著沈初姒的眼神還帶著一點兒閃避,說起話來聲音很小,一點也不像是自己之前哭起來的樣子。

    一邊抽搭,一邊道:“是我剛剛撞了你,魚燈……魚燈也是我自己撞掉的,對不起。”

    一直到這對母子走後,蒲雙和梨釉兩人都還是有點兒沒有反應過來,畢竟剛剛這婦人的態度她們都是看在眼裏,隻是殿下向來並不願與人過多糾纏,即便是那婦人道歉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到底也是懶得再追究。

    今日難得出門,又是民間節日,不想因為此事擾了心情。

    卻沒有想到,那對母子居然去而複返,現在的道歉,就實在說得上是十分誠懇了。

    蒲雙和梨釉兩人還在思索,卻突然聽到沈初姒開口:“謝容玨。”

    此處其實人並不算是少,套圈的攤販,賣燈的攤販,還有些是猜燈謎的,可是人來人往,並無那位鎮國公世子的下落。

    蒲雙將周遭看了一遍,大概是有點兒沒有想明白,“殿下難道看到世子了嗎?”

    沈初姒抬著眼看著麵前枝繁葉茂的樹,他身穿緋衣,支著腿坐在一處枝椏之上,頭發束起,身側是各色的花燈,此時正坐在樹上,垂著眼睛看著自己。

    他轉眼就從樹上跳下來,站到沈初姒的麵前,並不詫異她發現自己。

    她的眼瞳還是一如既往的坦蕩,站在盛京提燈映雪的闌珊之中,今日大概是略微梳妝,唇色比以往更為濃了些。

    謝容玨的視線在她的唇上停頓了片刻,但是很快就抵唇輕咳一聲,轉開了視線。

    沈初姒身上的香味就算是在這時也分明,他其實之前從來都不喜歡焚香,可是此時聞到這點兒味道,卻又意動。

    很長一段時間,他從來都不知曉心動到底是什麽滋味,溫香軟玉在前,也從來都是麵不改色。

    即便是他風流之名在外,但其實常去雲想樓的世家子弟,還會調笑他是柳下惠。

    風月場並無什麽意趣,他去那裏,也待不了多久,時常就隻是喝一杯酒,又或者是聽一首曲子就走。

    故去的兄長少時被稱讚才高八鬥,才智過人,而他則是沉湎於這些地方的紈絝子弟,性情頑劣,好像借此才能彰顯出自己與兄長是不同的。

    以往並無在意的人,自然也是隨性而為。

    縱他從前有千般不喜,可是現在繞在身側的那點兒香味……

    到底是心境已改,今時不同往日。

    “多謝世子今日出手相助,”沈初姒抬眼,“隻是人情難還,既然我與世子並無瓜葛,日後這樣的事情還是不必了。”

    她說到這裏,突然轉向蒲雙,“我之前放在你那裏的香囊還在嗎?”

    蒲雙愣了一下,然後連忙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之前沈初姒給的那個香囊,遞給她。

    沈初姒接過香囊,然後看著謝容玨,“伸手。”

    這話說得有點兒沒頭沒腦的,就連蒲雙和梨釉兩人都有點兒沒有明白,謝容玨站在原地略微愣了一會兒,然後將手伸出。

    他的手骨節分明,瘦削且白皙,之前在手上把玩銅板的時候,就顯出一股格外的風流氣來。

    沈初姒將香囊之中的飴糖拿出來,然後輕輕放在謝容玨手上。

    這顆飴糖外麵被油紙包裹著,大概是已經有些年歲了,邊緣甚至都已經發毛,她的指尖其實並未碰到他的掌心,隻是相對之際,謝容玨還是覺得倏然放到他掌心的糖,也帶著一點兒癢意。

    “世子之前問我的因果,今日應當也知曉了,現在也歸還於你。”

    沈初姒輕聲,“其實……我也並不喜甜。”

    分明是他自己說過的話,現在從她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謝容玨恍然也想起來了當初沈初姒提著食盒跟在自己身後的時候,當日自己走得很快,她還需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她大概是覺得曾經的自己隨身帶著糖,猜測著他的喜好,所以才帶著糕點前來別院找自己。

    隻是他那時太過自負,以為不過露水姻緣,根本不在意她的心意。

    現在這最後一點兒羈絆,也被她親手歸還給自己了。

    沈初姒說完這句話以後,也沒有停留,轉身往街巷燈火更盛處走。

    就隻剩下了謝容玨一個人孤身站在這裏,樹上花燈隨風而動,他手中握住那顆飴糖。

    *

    謝容玨先是回了一趟仁明巷,隻不過並未久留,轉而就去了雲來賭場。

    晚間的賭場人很多,雖然今日是提燈映雪,但是也絲毫不減雲來賭場的熱鬧,賭大賭小聲,猜點數聲,絡繹不絕。

    謝容玨身穿緋衣穿行而過,在賭場之中的役人見到他,朝著他略微示意。

    謝容玨一路上至二樓,路過一個敞開的雅間之時,裏麵的人朝著他揮手致意。

    “喲,好久都沒見到世子了。”那人晃了晃手,“這幾日在雲想樓也不怎麽見到世子,難不成是轉性了?”

    謝容玨腳步略頓,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卻突然聽到那人說著:“我們幾個正談著怎麽討姑娘家歡心呢,世子爺要不要也隨著一同取取經?”

    聽到這話,謝容玨才垂著眼,轉而看著坐在屋中的幾個人,其實算不上認識,但是都眼熟。

    想來也當是雲來賭場之中的常客了。

    “誒,世子爺相貌出眾,家世也顯赫,尋常的姑娘家討他歡心還來不及,哪裏如我們一般還要討姑娘家歡心,”旁邊人笑著推搡了一下,“取什麽經,隻怕是還要念些佛經清心寡欲更為妥帖些。”

    謝容玨聞言挑眉,然後走近雅間,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有點兒懶倦地倚在椅上。

    “說來聽聽。”

    “啊?”有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謝容玨撐著自己的臉側。

    “怎麽討姑娘家歡心。”

    *

    提燈映雪結束的時候,會在街巷高處放煙火,火樹銀花,處處流光溢彩,整個盛京城都能看見,沈初姒往年隻能在宮闕高處看,今年置身於燈火之中看,卻是不一樣的心境。

    沈初姒一直看完了煙火才回到仁明巷,因著腿上有傷,所以步行起來有點兒遲緩。

    蒲雙心疼,小聲道:“應當坐馬車來這裏的……府邸之中的金瘡藥應當放在房中,等會兒回府我去給殿下抹藥。”

    沈初姒笑了笑,溫聲安慰道:“也不礙事,走得慢些而已。”

    一直走到了巷口之中,原本守在門口的役人看到沈初姒回來,才連忙趕上去。

    “殿下,剛剛,”役人將自己手中的東西遞上去,“就隻是一個轉眼,府前就多了個東西,我前後都巡查過了,但是也不知曉是誰送過來的。”

    他的手上拿著一個小小的圓盒,上麵是繁複的花紋,除此以外,還有一張卷起來的字條。

    沈初姒接過,將字條展開,隻看到上麵是龍飛鳳舞的字跡,字體遒勁,飄逸瀟灑。

    “早晚各一,切勿沾水。”

    作者有話說:

    其實每一位讀者的評論我都有認真看,大家的評論真的會給我很大的動力(鞠躬感謝)

    對於謝狗和林霽,大家都可以說出自己的感想啦,不過不要吵架,和氣生財,和平討論o3o

    然後關於這兩個人,其實謝狗原本就是不完美的人設,風流紈絝,性情頑劣,將自己隔絕在別人的情意之外,連對自己的心動都是後知後覺,如果他本來就很完美,就不會有追妻了,而林霽原本就是一個相對更完善的人設,不過感情之中,完美並不是一個絕對必要的條件。

    大家回去看看文案的中心思想:訓狗!!哈哈哈大家快樂看文~

    二十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