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現場的情況可謂是一百八十度轉了個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包括打開車門正準備朝外衝的李特助。

    他強忍住髒話的欲望,轉而在呆滯中望向時奕州——對方還是一臉的處變不驚,但他總覺得自家老板的眼睛似乎比平時微微睜大了這麽一點點。

    也是,自己的老婆當眾放翻了一個一米八的男人,最後還無情踐踏了對方的臉麵,這一幕誰看到了不會驚掉下巴呢。

    李特助自我安慰道。

    至於遠處的趙星宇…這個角度剛好看不清他的臉,可如果換位思考一下,要是地上躺的是他…自己多半能羞愧地從瓷磚縫裏鑽下去。

    烏雲席卷,天上的雷聲更大了一些,驟雨連成一道道細線,將造景幕布的頂端打得啪啪直響。

    此刻的趙星宇別說羞愧,甚至連話都忘了說,完全一副被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給鎮住了的模樣。

    薑淺見狀扽扽他的領帶,“地上舒服嗎,要不要我拉你到外邊,讓老天爺給你洗洗嘴?”

    “你…你你你…”趙星宇這下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薑淺一把將青年顫顫巍巍抬起的手扇了下去,“我什麽我,時家的事情也輪得到你來說?”

    要知道她平時最討厭的就是兩種人,第一是在背後亂嚼舌根的,另一種就是見著個女人就指指點點的。

    好巧不巧,集兩者為一體的趙星宇直接就撞在了她的雷點上。

    翩翩這人還絲毫不知悔改,又橫著手指向同樣在地上的時星祁。

    “他他他他…”

    “他什麽他?”

    高跟鞋的後跟在青年的胸口使勁上碾了一下,聽見一聲悶哼的保鏢和時星祁同時停手,兩人都一臉驚恐地看著這邊。

    不會給趙星宇的胸口上開個洞吧。

    時星祁一時間不知道是感動多還是震驚多,從地上爬起來跑到薑淺身邊,“嫂子…要不停手…鬆腳吧。”

    會場正門口已經有不少人注意到這邊的異常,莊園內的綠植雖然茂密,但有些動靜真的擋不住,萬一被人看見薑淺打人,這件事就真的不好收場了。

    突然,“嫂嫂嫂嫂子?!”怕什麽來什麽,趙星宇銳利的嗓音仿佛一隻尖叫雞劃破長空。

    薑淺沒忍住皺了下眉,隻覺得耳膜生疼。

    “嫂子也是你能叫的?”她剛一說完,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麽似的猛地扭過了頭。

    隨著女人的短發一甩,堪堪遮住她側臉的瞬間,微不可察的“哢嚓”一聲——

    反應過來的徐子一立馬脫下外套西裝,趕在第二聲響起之前遮在了薑淺臉前。

    有人拍照。

    “先走吧。”他鄭重地說道。

    就算今天的事情他們占理,可一旦留下薑淺的正臉照片,等她日後火起來,隨時都是個不穩定的炸|彈。

    薑淺當然也明白,隻是臉色變得更加不好。

    “這種地方怎麽還有人帶攝像機的。”

    女人腳下一鬆,邊說邊拂去裙擺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時星祁也背過身子,將地上的白色外套拾了起來。

    “他們進不到裏麵,總得想辦法在外麵拍點料。”徐子一安慰道,“畢竟不是每一天都有16幾幾年的畫作被拍賣,雖然不知道最終能花落誰家,但有不少媒體關注著這幅畫究竟能以什麽樣的價格被成交。”

    聊天的過程中沒有一個人在意地上的趙星宇,被放開時他還有點懵,不知道為什麽這三個人同時轉身去把自己的臉擋住了。

    但時星祁這小子壞得很,他還不忘冷嘲熱諷。

    “還不快起來,趙小狗,明天讓周澤看到你被我們時家的人踩在腳下,那得多丟人啊。”

    “你在說什麽?”趙星宇茫然地抬頭,倏地感覺眼前閃了一下。

    時星祁快要笑死了。

    趙星宇躺在地上的時候最多能拍到他一個頭頂,或者是四分之一側臉,現在這小子一抬頭,直接穩穩地送出去一張大頭貼。

    雖然這張照片多半會被趙氏集團壓下來,但也不妨礙自己以後拿這件事調侃他嘛。

    時星祁背著身子給了個大拇指,“牛,上趕著給狗仔送素材,以後你別叫趙小狗,叫趙小牛算了。”

    地上的趙星宇臉都氣紅了,立刻站了起來。

    “我問你,這個女人真是你嫂子?時奕州真的結婚了?”

    對方語氣凝重地質問,一下子讓時星祁想起圈子裏的一些傳言,他冷哼了一聲,說了今天說的最多的四個字,“關你屁事。”

    “就算我哥沒結婚你那個妹妹也追不上他,讓她先改了動不動就扇人臉的壞毛病再說!”

    “她剛才不是也動手了!”

    “動腳,謝謝。”時星祁嚴謹的更正道,接著被薑淺叫了停。

    “行了,還跟他說什麽廢話,非要跟著一起上報紙不是?”

    聽了這話的圓寸青年立刻收聲,就衝著薑淺剛才為他而踩的那一腳,以後他這個嫂子說東他不往西,說南他不往北。

    薑淺才不在乎他想什麽,此刻的她正有些頭疼的點著自己的額頭,不知道該怎麽繞過鏡頭走到拍賣場的正門。

    ——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

    突然,從先前做了資產驗證的小門中,走出了四個撐著黑色雨傘的工作人員。

    幾人順著台階快速走到了小樹邊,其中兩人一前一後站在薑淺身邊橫過雨傘替她擋住可能存在的鏡頭,另外兩個跑去替趙星宇拍打著背後的灰塵。

    “薑小姐,請走這邊,很抱歉我們在安保工作中出現的披露,委屈幾位貴賓走一下側門了。”其中一名工作人員說道,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

    徐子一高高舉起西裝的手終於得以休息,他一言不發地套回外套,開始思考起如果事發,該如何扭轉局麵的事情。

    一旁聽說有側門的則薑淺暗自鬆了口氣,心說運氣真好。

    她又換回了高傲而又優雅的表情,隨著幾人的接引走上樓梯;女人的墨綠色裙擺微微拖在地上,一隻手虛挽住了身側的經紀人。

    時星祁這次全當沒看見,他邊倒著上樓梯,一邊回頭衝著趙星宇來來回回豎著兩根中指,氣得對方又吱呀亂叫起來。

    “滾開。”

    他才剛推開身邊替他整理衣袖的工作人員,就看到木製的大門被重新關上了。

    “媽的。”趙星宇低低咒罵,轉身就想把火發到兩個不中用的保鏢身上,結果他一扭頭,差點跟人撞了個滿懷。

    “什麽東西啊,走路不長眼睛?”

    零花錢縮減、車子拋錨、新看上的女明星成了他爸的女朋友…自己這幾天已經過的夠倒黴了,又聽見了時星祁衝著一個女人叫嫂子。

    時奕州結婚的這個事情他連真假都不知道,萬一那個女人真的是時奕州的老婆……

    那他根本不知道怎麽跟自家妹妹交差!

    “不說話?啞巴了?”趙星宇又氣又恨,怒目抬頭,心想著不管是誰今天都得跪下來給他道歉,可他看著看著,發現麵前的人怎麽看怎麽眼熟。

    然而在他即將回憶起來之際,那人卻突然朝著側邊走去,給身後的人讓出了一道影子。

    幕布之下,身材修長的男人站得筆直,一頭背梳的黑發中垂下了這麽一兩根;由於天色漸黑,又背著光,趙星宇看不太清他的臉。

    “你他媽的誰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想抓人的領子。

    恰巧天邊劃過幾道閃電,周遭的環境驟然亮了一瞬,趙星宇也立刻看清了對方的身份。

    “時……時奕州?”

    男人藏在眼鏡後的墨色眸子,此刻正冷冷地看著他。

    外麵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麽,薑淺是一點都不知情,三人一路從側門過來,正順著工作人員的安排坐在了拍賣台斜側方的一個圓桌上。

    空氣中淡淡的香水味讓人不自覺放鬆心神,一旁的服務生端上了香檳,順便跟幾人簡單介紹了下今日的拍品。

    薑淺將單子遞給時星祁。

    “謝謝嫂子。”青年笑嘻嘻接過東西仔仔細細翻看了起來。

    距離拍賣開場還有幾分鍾,女人有些疲倦的倚在了軟凳上,她朝著台上望去,最先看到的反而是坐在自己左手邊、徐子一的側臉。

    男人優雅地端起香檳抿了一口,麵對這樣的場景也毫不怯場、輕車熟路,卓越的氣質仿佛是他本身就屬於這樣的生活。

    池薇到底給她找了個怎麽樣的經紀人啊…

    薑淺不由對徐子一的出身有些好奇了起來。

    不過還沒細想,這份好奇很快就在時星祁的嚷嚷中破碎了。

    “嫂子,這個這個。”

    一根手指戳在單子上,薑淺隨意地瞥去,在看清楚了紙上的東西後,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你要這個?”

    畫冊上是一個白色的碗。

    時星祁頭點的宛若小雞啄米,“定窯白釉劃蓮紋葵口大盌,起拍價二百三,到手應該四百五左右。”

    “你確定要這個?”薑淺有些勉強的再問了一遍。

    “我之前過生日的時候,有人送了個我差不多的,今年的還回去……”時星祁解釋著理由,說著說著,見薑淺表情不對,還以為是她嫌這個貴了。

    “其實要是不方便…換一個別的也行…”

    他抽回冊子重新翻看起來,不過聲音越說越小,就像是小時候被父母拒絕了買辣條的孩子。

    薑淺沒有說話,在時星祁稍顯委屈的心情中將單子拽了回來,低頭好好看了看印在上麵的圖案以及旁邊的一大串描述。

    最後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個我有…不用買。”她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顫抖。

    “啊,你有?”

    薑淺點頭。

    她有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碗,就擱在自家客廳的陳列台上;乳白色的碗孤零零架在上頭,連一個保護的外殼都沒有。

    至於她為什麽顫抖……

    有一次丸子將狗狗零食吃了一地,她嫌地上有灰不幹淨,就隨手拿起那個白色的碗,直接將零食倒了進去……

    薑淺發誓她就用了這麽一次,事後也將東西清理的幹幹淨淨。

    “所以…我是真的有…”她在時星祁呆滯的表情在說道,“…但是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她不覺得能放在自己房間裏的東西是假貨,那畢竟是時奕州的資產,他那樣的人怎麽容得下贗品。

    薑淺越想覺得自己幹的事情越離譜,她隻能調整一下坐姿不去看時星祁,結果又被徐子一晦澀難懂的眼神給刺激住了。

    她幹脆端起香檳喝了一口,想要徹底屏蔽了這兩人——

    時奕州一走進拍賣會場便看到了這樣的薑淺。

    短發女人慵懶地靠著椅子上,她筆者的雙腿交叉而坐,一手搭在胸前,另一隻手拿著香檳;隨著高腳杯被舉起,女人下巴微抬,露出修長的脖頸。

    她潔白的胳膊上什麽首飾都沒帶,莫名讓人覺得上麵缺了點東西。

    走在前麵的李特助見自家老板沒跟上,回頭看見了他視線所觸及的地方。

    是老板娘。

    他壓低聲音,“時總,要不要叫太太一起過來。”

    “不用了。”時奕州收回了視線,順著一旁的樓梯上了二樓。

    燈光升起,拍賣會在一陣激烈的小提琴音中徹底拉開了帷幕,站在台上的拍賣師雙手一拍,身後的工作人員推出了今天的第一件展品。

    和所有的拍賣會一樣,首先被展出的通常都不是些什麽貴重的東西,一件現代的浮雕藝品,以七萬二的價格被人拍了下來。

    不過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出現在展台上的東西價格愈發高了起來,薑淺翻了一下手中的個單子,發現已經進入了古品環節,時星祁想要的那個宋代白碗儼然就在其中。

    “第四件,北魏彩陶佛。”

    第七件…

    第八件…

    第十二件…

    所有的拍品都以五六百萬左右的價格被成交,終於到了第十三件,“定窯白釉劃蓮紋葵口大盌,起拍價,二百三十萬。”

    拍賣員話音一落,場上有不少人舉起了手中的牌子,這麽七八巡下來,價格已經快接近頂峰。

    就在台上的人已經開始重複報價的時候,薑淺抬起了手。

    “12號貴賓出價四百四十萬,四百四十萬有沒有多的。”

    “嫂子你幹什麽?”時星祁嚇了一跳,挪著凳子湊到她身邊,“不是已經有了嗎。”

    薑淺疑惑,“你不要了?”

    “已經有了我還要什麽。”青年哭笑不得。

    “那你一直擺著個臭臉給誰看呢。”女人沒好氣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是嫌棄那盤子被丸子舔過。”

    “反正是還人情的東西,有就不錯了。”

    薑淺心說這孩子還不至於太過任性,“你還知道有就不錯,一會要是沒人跟著報價,這東西就記你賬上,回去給我打個欠條。”

    時星祁的表情立馬跟飯裏吃出了蒼蠅一樣,“嫂子要不…”

    突然,“21號貴賓出價四百五十萬,請問還有要加價的貴賓嗎?”

    一聽有人跟拍,時星祁眼神都亮了,他回頭去看究竟是誰當了他的救命恩人,結果遠遠對上了一雙惡狠狠的眼睛。

    他沉下臉轉了回來,不說話了。

    “怎麽了?”薑淺跟著回望,卻什麽都沒看見。

    徐子一笑了一下,“是剛才被你打的那個小子。”

    “趙…星宇啊。”薑淺恍然大悟。

    她接著再度舉起手中的牌子,加了一次價。

    “12號貴賓出價四百六十…21號貴賓加…12號貴賓出價四百…”

    每次台上的拍賣員還沒完整地念出報價,就被來來回回舉起的兩個牌子晃了眼睛。

    時星祁甚至雙手都抓緊了桌布,“嫂子,不值,真的不值!”

    這怎麽就突然打起來了!

    他在一旁低聲勸阻,生怕薑淺中了趙星宇那個狗賊的奸計,為了一個已經有了的盤子而花上大價錢。

    ——雖然自己以前也經常在拍賣場跟人剛起來,可這年頭…時二少也已經充分的體會到了錢是多麽地難賺啊!

    “嫂子!”

    可是薑淺連絲毫的注意力都沒有給他。

    趙星宇臉色愈發陰沉,一想起剛才在麵對時奕州時磕磕巴巴的模樣,他就恨死這一家子人了。

    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麽時奕州和時星祁分開坐,但是這裏可是拍賣會場,價高者得,就算他惡心死對方,他們也拿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

    時星祁,你不是想要這個破盤子嗎,“五百八十萬!”趙星宇幹脆起身自己喊了出來。

    “五百八十萬一次,五百八十萬兩次……”

    他得意洋洋地望著薑淺所在的桌子,等著對方進行最後一次跟價的時候,時星祁回頭了。

    時星祁回頭再度給了他兩個中指,就跟剛才扭著屁股離開時一模一樣。

    草!!!!

    趙星宇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就在此時,“恭喜21號桌的貴賓,以五百八十萬的價格拍下宋代的定窯白釉劃蓮紋葵口大盌,我們將會抽出10%的手續費用作關愛失學兒童項目,感謝您的支持,讓我們來看下一件拍品——”

    草他媽的時星祁!!

    可能是因為被‘教育’了一頓,趙星宇的腦瓜子比之前好使了些,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怎麽不跟了!!!

    他要這破盤子有毛用!

    這下子趙星宇是真快崩潰了。

    他來C市是為了ER公司新推出的三件首飾,自家親妹妹在他早上上飛機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說至少要拍下來一個,誰能想到還沒看到東西,就已經花出去了將近六百萬。

    趙星宇臉色通紅,騰地坐回在了凳子上,他死死盯著薑淺的後背,仿佛這樣能把她燒出一個窟窿似的。

    “嫂子,他瞪你呢。”

    女人知道時星祁指的是誰,“嗯。”了一聲。

    趙星宇愛看就讓他看,問題是現在搞得她不太好意思回頭,生怕自己一個小動作,對方直接被她氣死在拍賣會場。

    圓寸青年見她誰都不放在眼裏的表情,就差跪下來拜師了。

    “嫂子,你真神了。”

    薑淺冷笑,“多學著點。”

    “是是是。”

    樓下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沒有逃得過時奕州的眼睛,他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期間一次牌子都沒舉。

    薑淺。

    他在心底念了一聲這個名字,轉而朝著坐在他身邊的陌生男人望去。

    要不是前些天的那個大額轉賬支出,他真的幾乎都快要忘記自己這個妻子。

    ——他們兩個始於一個完全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

    在爺爺去世前夕遵循老人家的意願,匆匆忙忙地在民政局蓋了章,除了家裏人誰都沒告訴,甚至連婚禮也沒準備。

    時奕州很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心思不純,但他不在意,因為他並不愛薑淺。

    至於薑淺,按照他的觀察來看,應該也不愛他。

    可能愛,但是薑淺的愛更加純粹一些,她純粹愛的是自己的錢。

    兩人在領證的第二天就分居了,他打給這個名義上的妻子一大筆資金,盡力滿足她在日常上的一些需求,而他上次聽到薑淺的消息是什麽來著…

    已經離職的何秘書告訴他,薑淺和娛樂圈裏的一個影帝私下有些不清不楚。

    當時的時奕州並不相信,因為在他心裏,薑淺這個人膽小懦弱又貪財,幹不出那種事情,直到對方親自給他打了電話。

    她說自己要進娛樂圈。

    時奕州當即答應了薑淺,並且將手下最好的資源拿給了她。

    他不否認自己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薑淺‘不清不楚’的證據。

    自己隻要在一些消息傳出時提前將它壓下,並且拿這件事跟薑淺協商離婚,最後在打給他幾十個億的分手費,徹底將這一樁離奇的婚姻畫上句號。

    可是時奕州沒等到。

    自己這位妻子在某天外出歸來後,就在家裏整整一周閉門不出,緊接著就性情大變,辭去了一切關於演藝圈的活動,就連行動軌跡都變得單一了起來。

    薑淺好像變了。

    起碼現在的她看上去明豔而又大方,就連時星祁那個一根筋都願意跟她相處,甚至在出了事之後第一時間去找了她。

    究竟發生了什麽。

    時奕州不明白。

    他眼前突然閃過了薑淺那個標準而又用力的過肩摔,一時間有些沉默。

    “她身邊那個人是誰。”他又問道。

    李特助有點沒聽清,他湊到時奕州身邊,自家老板重複了一遍。

    “不太清楚,可能是二少劇組的演員吧。”

    “他那個劇組怎麽樣。”

    “算是渡過難關了,前段時間網上有不少負麵言論,開機之後都淡了下來。”李特助一邊說著,一邊從兜裏掏出手機,在上麵點了好幾下。

    “時總你看這個。”

    屏幕上是一身紅色宮裝的女人,她化著濃妝,眼睛微垂,下巴抬起,嘴角掛著不屑而又肆意的微笑。

    是薑淺。

    但時奕州明明有了答案,還是問出了聲。

    “薑淺?”

    “是的。”李特助點頭,“太太的這張照片還在小範圍傳播了一下,一些書粉對她也很是期待。”

    “時星祁給她了個女主?”

    李特助磕巴了一下,“好像不是。”

    時奕州不說話了。

    時奕州一不說話,李特助就慌,他本身就話多,有時候一句話能噎死好幾個人,他現在在瘋狂回憶,自己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太太不是女主角?

    那也不能怪他啊,時二少不給,他能怎麽辦。

    心裏發毛的李特助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一件可以轉移注意力的事。

    “時總,之前在寒山月影的那件事處理完了,那個女孩說想親自跟您道個謝。”

    “她就算不跟薑淺道謝,也該跟你說,輪得到我什麽事。”時奕州毫不客氣,“是不是你每天太閑了,要拿這些事情來搪塞湊數。”

    ……又挨罵了。

    李特助委委屈屈,總覺得老板今天有點喜怒不定。

    他現在迫切的需要一件事情讓時總開心起來。

    恰巧此刻,那件《allegory of spring》終於在萬眾矚目當中被推上了台。

    老板!

    李特助在心中呐喊助威。

    時奕州就是為這幅作品而來的。

    自家老板雖然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但是他還有一個勉強能算□□好的愛好:收藏中世紀的畫作。

    為了這張春,身為特助的他可是親眼看著老板熬了一整夜,將兩天內所有需要看的文件都壓縮在一天完成,最後給自己放了一下午假期後坐著私人飛機過來的。

    在場所有人的呼吸都隨著畫上墜落的紅布而提了起來,拍賣員似乎很滿意大家的反應,輕輕敲敲手裏的小錘子。

    “我相信很多貴賓都是為了它而來的。”她話鋒一轉,放棄了原原本本介紹這幅畫的想法。

    “多梅尼科·紀多波諾的《allegory of spring》,起拍價,一億五千萬!”

    “兩億。”拍賣員話音一落,價格就被C市本地的一位富商了百分之二十五,一左一右摟著女人蠻腰的男人咧嘴一笑,似乎對這幅畫誌在必得。

    “兩億一千萬。”

    “兩億兩千萬。”

    ……

    台下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有些人覺得價格超出了預算,幹脆放棄競拍,猜起這副畫最終到底能花落誰家。

    “兩億四千萬。”

    “兩億七千二百萬。”

    畫作的價格在逐漸飆升,等稍微穩定在兩億八千萬的時候,時奕州抬了下手,由一旁的李特助替他喊出了三億的價格。

    男人的聲音一出,坐在一樓的時星祁突然疑惑地抬頭。

    原本在欣賞大家報價的薑淺注意到他的動作,“怎麽了?”

    “沒事,就覺得這聲音挺耳熟的。”時星祁摸摸後腦勺,“對了嫂子,這幅畫你不拍嗎?”

    “我要它幹什麽,三個億我不如拿去投劇組。”

    “你要是拍了,我有門路幫你賣出去,能賺一點是一點。”

    “真的?”薑淺不光語氣懷疑,就連眼裏也滿是不信任。

    時星祁覺得自己受傷了。

    “嫂子,我可是時奕州的親弟弟啊,雖然是同父異母的,但我也是堂堂時家二少,你怎麽可以不相信我!”

    薑淺眼睛一閃,沒想到對方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

    在原書中壓根沒有提到時星祁和時奕州不是同一個母親這件事,剛才趙星宇喊…的時候,她也聽見了。

    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啊。

    她歎口氣,顯得有些糾結,此時一旁的徐子一主動攬過了關於畫的事情。

    這位經紀人的語氣篤定而又富有力量,“三億五以下可以考慮拍下,確實不會虧。”

    薑淺陷入沉思當中。

    此時的價格已經被喊到了三億兩千七百萬,女人一咬牙,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三億三。”

    數字再度被抬起,在時奕州正準備繼續加價時,李特助卻突然有些激動地說道,“時總,是太太!”

    樓下的女人玉臂一抬,他微微垂下眼睛,確實是薑淺。

    但是這張畫他很喜歡。

    時奕州鐵了心要繼續舉牌,李特助急得躲了下腳。

    “怎麽了?”

    李特助一臉的扭曲,似乎有太多的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他心一橫,幹脆一股腦地都交代了,“時總,其實吧……我那天在寒山月影的時候,太太還問了您生日的事情。”

    時奕州沒說話。

    “太太知道您周六生日,也知道您喜歡名畫……”其實薑淺都不知道,這兩個是李特助憑借多年察言觀色的經驗猜出來的。

    “我想太太應該是想要拍下來送給您的,不然她怎麽和二少一起過來的呢?”

    “太太平時也沒有收集各家作品的習慣吧。”

    李特助進行著有理有據的分析,眼看時奕州有些動搖,他又加了一把火,“現在競價的隻有太太和您,反正這幅畫也已經在自家人手裏了,沒必要給拍賣場白白送錢。”

    確實。

    時奕州抿嘴,最終放下了牌子。

    他這一收手,樓下的薑淺以意料之外的三億三千萬的價格拍下了這張畫。

    “我還以為那個的人還會繼續報價呢。”

    女人唔了一聲,望向徐子一的目光中有些驚喜,仿佛是已經通過這張畫賺到了大錢。

    男人淡淡一笑,抬起頭朝著二樓的反光玻璃處望去。

    “可能是兜裏的錢沒帶夠吧。”

    眼看過渡到了下一件拍品,坐在幾人身後的趙星宇是又高興又生氣。

    高興的是薑淺已經花了三億多,根據圈內不成文的規定,她很可能不會再出手;但他生氣也是因為這個。

    對方用三點三億的價格拍下這幅畫、並且時奕州的那位助理在聽到她聲音後就沒有加價這件事,已經能反映出太多東西。

    趙星宇想起自己那個每天喊著非時奕州不嫁的妹妹,逐漸頭疼了起來。

    這該怎麽辦啊…

    拍賣會仍在繼續,不過今天最重要的一件拍品已經成交,接下來又拍賣的則是幾件並不貴重的現代藝術品,眾人紛紛競價,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收獲。

    又過了十幾分鍾,終於到了另外一個重頭戲,也是今天的大軸拍品,ER公司在本季度推出的三款獨一無二的鑽石項鏈。

    晶瑩剔透、熠熠生輝、耀人眼目。

    “時總!”

    東西剛一推出來,李特助就按捺不住了,他看向身側的時奕州,男人點了點頭。

    他並不喜歡欠別人的。

    《allegory of spring》被薑淺拍下當作他的生日禮物,就算他二十六年來都沒有收禮的習慣,也無論如何要拿些東西當回禮。

    要是不夠,他還可以再多打些零花錢錢過去給她。

    時奕州這樣想著,絲毫不在意薑淺連拍賣的錢都是他打過去的這件事。

    最後,除了薑淺主動出價的那件首飾之外,ER剩下的兩件鑽石項鏈都被時奕州以三千七百萬的價格拍了下來,甚至和上一家多出了四百多萬的空隙。

    不管在座的一些人鬧了多大的脾氣,這三件首飾最終都會落在一個人的手裏。

    然而在星期六,時奕州生日的當天。

    這位早早忙完了工作的總裁坐在辦公室等到了十二點——

    最後什麽也沒收到。

    連一句生日快樂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