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雖然知道女人化起妝來麻煩得很,但時星祁怎麽都想不到薑淺口中的‘一會兒就好’能讓他等了足足三十多分鍾。

    癱在酒店大堂沙發上的青年一分鍾能看十次手表,坐一會站一會兒的,充分暴露了自己不耐的心情。

    就在他等著等著,快要忍不住想衝上樓去拍薑淺房門的時候,從沙發靠背後突然扔下來了一個BV的藍色羊角包。

    “喲,穿Yohji還敢躺著坐,我乍一看以為沙發上被人扔了一塊黑色破布呢。”

    這輕佻的語氣讓時星祁的火氣蹭地冒了上來。

    他不用去看就知道說話的是誰,咬著牙轉身就想懟回去,卻發現自己身後站了兩道影子。

    環抱著雙手的女人穿搭不似往日那般休閑,墨綠色的高開叉長裙配上象牙白的西裝,一雙八厘米紅底高跟鞋顯得她雙腿線條更加修長;她脖子上還帶了一條做工精致的珍珠項鏈,襯地她宛若畫裏走出來的貴婦人。

    今天的薑淺不可謂是不亮眼,可是看在時星祁眼裏,這些都毫不重要。

    ——薑淺身邊站了個男人。

    “他是誰!”

    留著圓寸的青年轉而一臉的凶相,毫不客氣地伸出食指指向徐子一的鼻尖。

    薑淺正準備說話,卻看到時星祁的眼睛裏都快瞪出火了。

    “你這是什麽表情,這位是…”

    “薑淺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時星祁很生氣,時星祁不想聽,他鼓著一張臉,氣不打一處來。

    薑淺側過身子看向自己的經紀人,對方朝她搖頭示意沒關係,於是女人眉毛一揚,跟著時星祁走到了一邊。

    “薑淺,雖然我哥跟你關係不好,雖然你們也沒有感情,雖然他賺的錢你可以隨便花,但是你則不能太過分了!”

    三個雖然直逼腦門,薑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你在說什麽?”臉上的不解幾乎要化為實質。

    “是。”她緊接著聽著青年狠狠地嘲弄一笑。

    “拋開親戚關係咱倆也算朋友,你也幫過我不少忙,但這可是我眼皮子底下,你找個男模什麽意思?!”

    男模?眼皮子底下?

    薑淺傻眼了,這次是真的傻眼了。

    她仔細消化著時星祁的每一個字,最終將他今天的所有表現匯總成了一個結果:時星祁懷疑她用時奕州的錢包養男模。

    女人目光冰冷地搖搖頭,沒忍住冷哼一聲。

    她轉身走到沙發邊,將自己先前扔下去的包握在了手中,又踩著步子走了回來。

    時星祁煩躁的要命,“薑淺,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唉你幹什麽!”在他疑惑而又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薑淺手中藍色的包嘭地一下打在他脖子上。

    “我叫你不停人話,隨便給我扣帽子是吧,這是我新請的經紀人,經紀人懂嗎?A,G,E,N,T你懂嗎!”

    早就知道時星祁傻,但沒想到他這麽傻!

    “我還沒介紹你就張著一張大嘴亂說,哦不,時二少怎麽會聽人說話啊,時二少厲害壞了!”

    薑淺每說一句,下手就更重一些,包包質地很軟,砸不出什麽問題,她就是想讓時星祁這個歪到姥姥家的腦回路趕快轉回來。

    薑淺和時星祁所在的地方剛好是大廳的承重柱後,酒店的工作人員看不見這邊,但徐子一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青年被打的縮在牆上,應該是知道丟人,連喊叫也不敢太大聲。

    徐子一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後決定轉過身,權當什麽都不知道。

    這邊單方麵的胖揍還在繼續,但通過薑淺嘴裏嘟囔的東西,時星祁總算是聽明白了。

    誤會一場。

    秉持著做人就要能屈能伸知錯能改的理念,他心一橫,“哎呦嫂子,嫂子你別打了,我錯了。”

    誰想到女人不吃這一套。

    “你沒錯,你時二少怎麽會錯呢。”

    “我真錯了嫂子,你饒了我吧。”

    鬼哭狼嚎半天,薑淺一連打了他七八下,最後在深呼吸後才停了手。

    “要是我真要找男模,還能讓你知道?”她拽拽披在肩膀上的西裝,語氣不屑極了。

    一旁的時星祁覺得這句話不太對勁,但也是真的沒力氣反駁了。

    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青年乖巧地跟著薑淺從柱子後邊繞出來,他看見女人一把拾起他扔在大堂桌子上的保時捷鑰匙,率先朝著地下車庫的方向走了過去。

    時星祁見狀趕緊跟上,在經過徐子一時還瞪了他一眼,但沒想到對方竟還主動跟他打了招呼。

    “你好,我是薑小姐新簽的經紀人徐子一。”

    “時星祁。”他停下腳步沒好氣地說道。

    對麵的男人一聽他自報家門,麵露驚訝,“原來還是小薑的弟弟啊。”

    時星祁,“……”

    心情突然順暢了是怎麽回事。

    他輕輕咳嗽兩聲,“既然你是我嫂子的經紀人,一會兒車就由你來開了。”

    “不好意思啊,我駕駛證是C4的。”

    “……”時星祁震驚,“不是吧!你開三輪?”

    穿西裝開三輪,這反差會不會也太大了些。

    “人嘛,都多多少少有點特殊愛好。”徐子一笑著說道,沒有理會他不可置信的神情,接著率先一步跟著薑淺進入了電梯。

    最後開車的工作還是落在了時星祁的身上,這位曾經身價億萬,如今兜裏隻剩下兩千四百三十八塊二毛五的青年在憤恨中發動車子,一溜煙地從地下車庫飆了出來。

    窗外雨點滴滴,他的心情就跟路邊飄蕩的垃圾但沒有區別;至於坐在後排的薑淺…毫不在意他的心理狀況,甚至還靠在靠背上小憩了一段時間。

    根據網絡上的信息介紹,這場拍賣將會以‘春’為主題,除去一些常規的瓷器以及現代藝術品,頗為亮眼的還有ER公司在當季新設計的三件千萬級別的珠寶首飾,以及一副桑德羅·波提切利在1481年繪製的一副木板蛋彩畫。

    《Allegory of Spring》,讓這場以春為名的拍賣徹底名副其實了起來。

    在擁有這樣拍品的賣場,入場券自然也是一票難求。負責拍賣的集團僅僅給出了三十張邀請券,換作是離家出走前的時星祁,就算想來也得他哥親自帶才是。

    不過拍賣做的始終是有錢人的生意,為了避免一些客人臨時起意卻沒收到邀請,現場還提供了資產檢查,隻要銀行卡金額上了億的客人,都能以貴賓身份被熱烈歡迎。

    轉眼間,車子就駛入了市區正中央的一棟巨大的莊園裏。

    C市的富豪不必A市少,多的是會享受的人,拍賣會場外的停車場上被懸掛上了晴天造景的防雨布,保時捷和遍地的豪車比起來毫不亮眼。

    放眼望去,不少的人都帶著男賓女賓,更有幾個大腹便便的男人,身邊圍了四五個女人。

    時星祁將車鑰匙交給泊車的安保,在徐子一地注視中躥到了薑淺的左邊。

    “嫂子,你可以挽著我。”

    薑淺冷哼了一聲,越過了他。

    “……”難受。

    女人在經紀人的陪同下,隨著門迎的指引進入了拍賣會場旁邊的另一扇大門;時星祁知道薑淺是去刷卡的,頗有些無聊地站在了小樓右邊的樹下。

    他有些鬱悶,但又不會抽煙,隻能折著樹枝玩玩。

    等著等著。

    “喲,這不是時星祁嗎?”

    不懷好意而又陰陽怪氣的問候,時星祁將手裏的樹枝重重扔下,雙手插兜,抬著下巴轉過了身。

    留著一頭漂染黃發的青年哎呦呦一聲,“還真是你。”他說完後繞著人走了兩圈,接著將嘴邊吊著的煙屁股彈在了地上。

    “好久沒見你參加這種活動了,怎麽,跟家裏和好了?”

    時星祁一哼,“關你屁事。”

    “可不能這麽說,聽說你前一陣借了周少的九千七百萬……還清了?”

    “關你屁事。”

    青年咂咂嘴,搖頭晃腦的,“不會是被家裏趕出去了吧…”被連續罵了兩次,他卻跟沒聽見似的,反而更加樂嗬了起來。

    早就看時星祁這個鱉崽子不順眼了。

    大家明明都是富二代,不學無術吃喝P賭哪個不是常態,就他媽的時星祁搞特殊,突然離家說要創業,讓圈裏不少的小輩都被家裏人狠狠地訓了一頓。

    就因為他,自己每個月拿到手了零花錢都少了幾百萬。

    青年越想越生氣,幹脆將火都發在時星祁身上,“唉,我看也是,要不然怎麽還不進去,在這兒當堵牆呢。

    “趙星宇,你不會是當周澤的狗當習慣了,走到哪兒都亂吠吧。”

    “你再說一遍?!”

    名叫趙星宇的青年上去就拽住他的領口,時星祁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狗叫,聽不懂。”

    “你……”

    就在兩個人劍拔弩張,現場氣氛一觸即發的時候,小樓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薑淺在賣場工作人員的熱切笑容中走了出來,然而才剛下了一節台階,就看到了時星祁整個人被懟在了樹上。

    “這是怎麽回事?”她轉手將三張請帖交給了徐子一,邁著長腿走了過去。

    女人的絲綢裙擺隨著微風而輕輕浮動,她說著話時,視線望向的卻是趙星宇。

    口哨聲倏地響起,正對麵的青年眼中滑過一模貪婪的驚豔,站在薑淺身後的徐子一上前一步,擋住了她半個身子。

    趙星宇笑了笑,“看來時少還沒有太落魄,這不,還包得起女人呢。”

    他每說一句,左右兩個保鏢就跟著讚同一下,青年上上下下打量著薑淺,仿佛她隻是一件包裝精美的貨物。

    “他多少錢包你一晚,告訴本少爺,少爺我出雙倍。”

    “你他媽的!”

    原本側著頭不願意起來的時星祁瞬間青筋直冒,半個身子都衝了出去,卻硬背被薑淺攔住了。

    一雙纖細的手臂擋在他身前。

    “真的嗎。”她笑盈盈的,語氣曖昧。

    女人嫣然一笑的模樣不光落入了趙星宇的眼裏,同樣,二十米開外的車窗內,時奕州也看見了。

    坐在副駕駛的李特助眼皮一跳,“時總,那不是…”

    他回頭,時奕州鏡片後的目光平靜無波。

    “太太怎麽和二少爺在一起…”李特助總覺得這個場景不太妙,但是他一想,現在最不應該提到的就是時星祁的名字。

    回過神來的他大氣都不敢喘,就想讓司機趕快開車離開這個地方,可是前麵橫了輛正在倒車的奔馳,也不知道多久能停到位置上。

    李特助隻能轉而去看薑淺那懾人心脾的笑容,突然想起了這位夫人曾經說自己單身的事情。

    “……”不祥的預感怎麽這麽強烈呢。

    然而時奕州一刻不開口說話,他就隻能繼續朝那邊觀察著。

    遠處,薑淺將自己左臉旁垂下來的發絲別回了耳後。

    “趙少爺…是吧。”

    趙星宇邊嗯哼一聲,一邊還洋洋得意望著時星祁。

    “但是我覺得時二少比較好怎麽辦。”她盡量維持著笑容,不希望今天的事情走向難堪的局麵,無論是她還是時星祁,都有《崇安》,有些事情根本容不得他們亂來。

    誰曾想對方根本不給麵子,“你跟著他有什麽前途,這慫貨已經被從家裏趕出來了。”

    “你不知道吧,他可是個私生——”

    他話還沒說完,時星祁終於忍不住一拳打在了趙星宇的臉上,速度之快連跟在他身後的保鏢都沒攔住。

    這位趙姓少爺一個踉蹌,差點倒地。

    不光是他,就連薑淺也被時星祁突然發難而驚住了。

    他緊緊攥著拳頭,“我媽明媒正娶,用得著你這個傻逼在這兒指指點點?”

    “我說你是私生子就是私生子!”趙星宇大聲一吼,不遠處甚至有人朝這邊投來了指指點點的目光。

    薑淺的眉眼逐漸冷了下來。

    “閉嘴。”

    趙星宇眼睛一等,“哎呦,美救狗熊是吧。我再問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薑淺沒說話,可她那明晃晃的看傻子一樣的表情直接戳到了趙星宇的痛楚,他也顧不得憐香惜玉,手一揮,直接讓保鏢上去先給她一巴掌。

    時星祁見狀一把撲到一個壯漢,就喊著讓薑淺走,坐在車上的李特助瞳孔地震。

    他驚呼出聲,“老板!”

    時奕州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下去幫忙。”

    眼見著高個保安的拳頭直直朝薑淺揮來,可他還連薑淺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碰到,就被一旁的徐子一一把抓住了手腕。

    女人有些意外,接著卻在趙星宇更為意外的目光中一步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下一秒,她肩膀一翻,直接一個背摔將趙星宇扔在了地上。

    咚的一聲落地。

    “哎呦!”

    八厘米的高跟鞋重重踩上了他的胸口,肩頭的白色西裝隨意落在腳邊。

    薑淺俯下身抓起麵前青年的領帶,語氣千回百轉。

    “現在能閉嘴了嗎——”

    “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