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你揪他耳朵有什麽用?
  第190章 你揪他耳朵有什麽用?

    下一刻,那漩渦陡然擴大,一個人影被甩了出來。

    而後,也不知是一桶什麽東西劈頭蓋臉就潑在了張百裏旳身上。

    “謔!”

    白麓等人迅速躲開,跳的遠遠的。

    空氣中陡然炸開一股惡臭。

    ……

    炎炎夏日,細細垂柳,浪漫榕樹。

    而這榕樹下,臭氣被風吹開,四麵八方的擴散著。

    麵前的草地上,則暈頭暈腦的坐著個婆子,一根扁擔橫在身側,兩隻圓咕隆咚的桶正無力的來回滾動著,裏頭可疑的粘稠物又往下灑落一點。

    而在當中的,則是已然石化的張百裏。

    隻見他頭臉身上全都是稀裏糊塗的糞水,此刻連睜眼都是一種罪惡,最終呆滯著麻木了。

    反倒是地上坐著的婆子反應的快,這會兒一拍大腿:

    “哎喲,我的糞肥!”

    再一看眼前站著的男人——多眼熟啊!

    二話不說便衝過去,熟悉至極的揪著他的耳朵就往湖邊轉,然後一頭摁進了水裏!

    “埋汰死了,趕緊給我洗幹淨!”

    等到張百裏在水裏咕嚕咕嚕灌了個飽,她又把人揪起,上下看了看,劈頭就是一耳刮子抽過去:

    “你還敢給老娘夜不歸宿?還敢不報信兒就跑出去浪擺幾天?!你有錢嗎?你你吃得上飯嗎你?你有那個腦子不被人騙嗎你?”

    ——好生凶悍的婆娘!

    眾人慢慢縮在一起,此刻看著張百裏,內心暗爽。

    畢竟,他真的好黏糊。

    ……

    等到張百裏把自己收拾幹淨,紅腫著臉頰,生無可戀的躺在草地上時。

    這邊的老婆婆正將兩隻桶收回來,重新在湖邊洗涮幹淨了。

    白麓看著時閱川,時閱川看著靈甲,三人都想:還好他們從不用湖裏河裏的水做飯吃。

    但眼前的氛圍顯然是有些怪,張百裏躺在那裏生無可戀,這老婆婆洗著糞桶,格外用勁兒,也是一聲不吭。

    時閱川想了想,無人能抗拒的臉上便湧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來:

    “這位大娘,敢問可是張老先生的妻子?”

    他倒是很給麵子,此刻沒有直接喊出張百裏來。

    然而對方卻是冷笑一聲,上下打量他一眼,半點不為美色所迷。

    “你也是讀書人?”

    再一瞧他們這行人,行李少少的,穿的也都是粗布衣衫,隊伍裏還有個老頭,於是長歎一聲:

    “窮人啊,就不該讀書。”

    張百裏卻豁然坐起:

    “胡說!越是家境貧寒,越要讀書,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

    “不讀書,怎麽有機會考取功名改換門庭,光宗耀祖呢?”

    然而老婆婆卻隻是麻木的扭回頭去,又開始洗桶。

    張百裏又要跳腳,時閱川卻已經輕飄飄看了他一眼:

    “你暫且閉上嘴吧。”

    他的聲音依舊平緩,人也照舊溫柔,可張百裏看著他,陡然想起那天被他治住的情形。此刻一個哆嗦,臉頰抽動兩下,又還是閉上了。

    時閱川走過去,此刻將自己的衣衫袖子往上一紮,也拎了另一隻糞桶,放入水中輕輕擺蕩。

    “大娘,我知道你的意思。”

    陽光炙熱,他的臉頰有汗珠滲出,可一雙玉白的手自胳膊向下,骨節分明,半絲老繭與暗淡都沒有,一看便是養尊處優之人。

    可如今雖然皺起了眉頭,但卻也學著扯了把水草,正慢慢的刷洗著那隻又髒又臭的糞桶。

    “做讀書人的妻子,總是很辛苦的。”

    “但這辛苦原本也是不應該的——因為倘若家中男人頂事,不管是做什麽,都不至於讓您如此操勞。”

    張百裏又一次跳了出來:

    “我也沒有叫她操勞,家裏的活也不重……”

    “啪!”

    話還未說完,白麓又已經鏟了一團糞土糊他臉上去了。

    “叫你閉嘴你就閉嘴。”

    一邊又心疼的看著時閱川:“你怎麽能自己洗桶?我來陪你!”

    老婆婆看了他一眼,此刻歎口氣:

    “你看,當男人多好,活都有女人來做。”

    然而時閱川笑而不語,白麓也蹲在了湖邊,靜靜看著他。

    老婆婆等了又等,終於忍不住扭過頭去:“你不是要來陪他嗎?”

    “是啊!”白麓理直氣壯:“我不是正在陪著呢!”

    老婆婆一時有些無言,最後才結結巴巴道:

    “可你,你不是心疼他嗎?你就叫他自己幹活嗎?”

    “我是心疼啊!”白麓更加不理解了:

    “你看他這樣細皮嫩肉的,衣服都不洗,如今來做這樣的活,我當然心疼了。”

    “可是本質上這個工作你能幹,我也能幹,大家都能幹——那他幹一幹也沒什麽的。”

    “而且,我來陪他了呀!這裏這麽臭,又很髒,我陪在旁邊,忍受著這些,他難道不應該很感動嗎?”

    時閱川笑了起來:“是,我知道阿麓心疼我。”

    “你看。”

    白麓一攤手:

    “像這種心裏有數的,你隻需要支持他,陪著他,就算吃苦也吃不到哪去。”

    “像那種心裏沒數的,純粹是打的少了。你揪他耳朵有什麽用?你把他耳朵扯下來,殘廢了就不能科考了,自然是要老實在家裏幹活的。”

    張百裏:!!!

    老婆婆:!!!

    “你……這樣做男人會恨你一輩子的……”

    老婆婆囁嚅著,小聲說道。

    白麓冷笑一聲——她倒不是對這婆婆,很多女人都是這樣,對外潑辣,但是在家卻不當家的。

    張百裏若是聽她的,按原有的家底,也不至於她這樣一把年紀還要挑糞種地吧。

    “你倒是沒揪下他的耳朵,可看他的樣子,他體諒你的辛苦嗎?考一次敗一次家底,你這輩子都沒享過福吧?如今瞧著比他年紀還大,多憔悴!”

    “你要是想想這個的話,不如好好考慮考慮,是寧願叫男人看你不順眼,但是卻能吃飽喝足享受生活。”

    “還是願意操勞一輩子,兩頭不落好……萬一真有那個運氣金榜題名了,哪家當官的願意要個老婆婆做媳婦啊?他還缺小姑娘嗎?”

    “你再看看這水麵,婆婆,你上一次用胭脂水粉做新衣裳,是多少年前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