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無論是奇蘭還是艾瑞爾都是蟲族中數一數二的強者。
他們的感知自然異常敏銳。
帶有強烈獨占欲的雄蟲信息素混雜著蟲族血液的腥臭, 無比鮮明地昭顯出方才房內發生的一切。
奇蘭和艾瑞爾再次進入實驗室時，無一例外地泄出了無法抑製的強烈殺意。奇蘭雙眸全紅，險些維持不住人形, 艾瑞爾更是直勾勾地瞪著洛希, 臉頰上時不時會閃過幾道顏色豔麗的斑紋。
而麵對另外兩隻雄蟲鮮明的敵意，洛希看上去卻顯得異常冷靜。
他神色淡然，麵不改色地抬起手，稍稍鬆開了一些自己的領口, 又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這樣一來, 他身上為了讓蘇林可以順利攝食而切割開來的傷口, 還有某隻稚嫩蟲母無比笨拙地留在他身上的牙印, 就更加清楚地展現在了另外兩隻雄蟲眼前。
實驗室裏的氣氛無比可怕, 根本就是地獄級別的恐怖。
幾隻懵懵懂懂的蟲崽仿佛都意識到了不對，全部擠在一起簇擁在蘇林身邊, 根本無需指示就自發地屏息凝神，變得無比安靜。
跟乖巧可愛的蟲崽比起來，場中三隻成年蟲族根本就是在失控邊緣。
艾瑞爾望著洛希，目光無比陰冷尖銳。奇蘭更是精神瀕臨崩潰，因為就在剛才，為了打圓場，蘇林訥訥地告訴了奇蘭，他已經把一切都告知給了洛希。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覺得我是什麽原初之母, 雖然我身上可能確實有那麽一點蟲母的基因，可是，我怎麽可能真的變成蟲母？”
蘇林說得非常艱難。
他的本意是讓奇蘭稍微冷靜一點, 可一切解釋清楚之後, 猩紅之主看上去好像更加暴怒了。
當然, 這種憤怒是絕不可能對著蘇林的。
奇蘭所有的怒火箭頭全部對準了洛希。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故意引誘母——蘇林攝取你這種卑劣低下來曆不明蟲族的……”
奇蘭全身都因為憤怒而顫抖起來，他咬牙切齒地喃喃低語。
而在另一邊，艾瑞爾怔怔地看了蘇林很久。
“蟲母……”
淡青色眼眸的蟲族似乎花了好久才消化事情的來龍去脈。
“蘇林是蟲母，所以需要吃子嗣獻上的血肉才可以得到足夠的營養……”少女般秀美的臉上浮現出了惶恐的表情，艾瑞爾無比難過地看著蘇林，“那我不可以嗎？”
他朝著蘇林抬起了手，眼看著就打算直接切下自己的胳膊。
蘇林：“……”
在矛盾徹底爆發之前，蘇林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
“都給我閉嘴——”
他瞪了艾瑞爾一眼。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吃，留著你的胳膊！奇蘭，你最好給我冷靜一點……洛希，夠了，扣好你的衣領！”
說到最後那隻蟲族時，蘇林臉頰不受控製地微微一熱。
眼看著三隻蟲族總算安分了一點，他這才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無力地開口轉移起了話題。
“情況危急，我們還是來商量一下，我們到底該如何殺死那位大祭司吧？”
*
幾個小時後——
純白星辰龐大的軀體穿過了之前被拋棄的解體船艙，悄然無聲地駛向廣袤寂靜的漆黑宇宙。
除了船體缺失了一部分之外，純白星辰看上去跟往昔一模一樣，所有的混亂與悲劇都被徹底地隔絕在祭壇之外，明亮，浮誇的雕塑裝點著飛船核心區的各個角落，錯綜複雜的走廊各處都可以看見繁複華美的花紋。
蘇林並沒有跟著奇蘭等人進入祭壇。
作為計劃中最薄弱的一節，他必須要徹底地從大祭司的注意中消失。所以，在進入核心區之後，他便被其他幾隻蟲族小心地安置在了距離祭壇不遠處的暗室之內。
“吸一口”和小數字們被留在了蘇林身側作為護衛，而在這個距離，有任何事情其他幾隻蟲族都會立即趕到。可即便是這樣，離開蘇林時，另外三隻蟲族都顯示出了與他們能力不相符的躊躇不前與猶豫。
“就算是在這裏，也很難保證蘇林百分之百地安全……”
洛希輕聲說道。
而奇蘭神色無比陰沉：“閉嘴，我們都知道，可是提安那隻老東西太陰險了，一旦讓他察覺到蘇林的存在，蘇林反而會更加危險。”
“我可以留在這裏——”
艾瑞爾緊接著說道，他十分不滿地瞪著洛希，後者如今正站在蘇林身側，自從讓蘇林攝取了自己血液之後，洛希對於蘇林總有一種理所當然的親密。
這顯然讓洛希和艾瑞爾都非常不滿。
“不用。”
蘇林冷靜地打斷了其他三隻蟲族的爭執。
他催促著這幾隻蟲族離開暗室。
“孩子們是可以照顧好我的，而你們有更加重要的任務去做。”
頓了頓，他忽然放鬆了表情，衝著自己麵前的三隻雄蟲露出了一抹無比溫柔的信任微笑。
“我倒是不知道大祭司提安到底有多強，但是，我知道……你們可以殺死他的，因為你們會比他更加強。”
*
當天晚上大祭司在自己的祭壇裏見到了奇蘭，猩紅之主，以及自己心心念念，失而複得的王蟲候選艾瑞爾。
艾瑞爾已經羽化成功了，哪怕他的人形擬態變成了一副不男不女的惡心模樣，可提安已經無暇去顧及這些細枝末節，畢竟艾瑞爾之前在人形擬態上的審美就很奇怪。
在少年蟲族踏入祭壇的一瞬間，之前被刻意安放在暗處的探測器便已經將艾瑞爾的能量數值掃描到了提安的個人終端中。
雖然這些外部探測器的數據精準程度根本無法跟實驗室裏的探查儀器的相比，可哪怕隻是這麽粗略的探查，得到的數值也讓大祭司感到了無法控製的狂喜。
很強大。
艾瑞爾在羽化之後，已經變成了比他最好的設想還要完美的成熟個體。
大祭司對此非常滿意，對於他來說，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需要解決了……
大祭司控製著自己不要因為狂喜而顫抖，他冰冷的視線直直地投向了艾瑞爾身側的奇蘭。
冷靜，再冷靜一會兒，提安對自己說道。馬上，他就可以從奇蘭這家夥手裏得到控製艾瑞爾的方法，等到了那個時候，就再也沒有任何存在、任何事可以阻止他，提安，聖者將成為蟲族的希望與未來。
“擬蟲母在這裏。”
大祭司揮了揮手，在他的命令下，他身後的一道金屬隔板緩緩上升，露出了被困於器皿之中的畸形可憎之物。
蠕動不休的擬蟲母出現之後，大祭司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幾隻蟲族不可自控的呆滯。
提安忍不住微笑了一下，然後他望向了奇蘭。
“就像是我們之前討論的那樣，我可以把擬蟲母交還於你，你可以繼續擁有你的擬蟲母，而不用擔心神母教團追究你的失職。一切都會跟之前一樣。擬蟲母在你那裏，而艾瑞爾重歸我的管理。”
大祭司說道。
“現在，你可以把艾瑞爾的控製方法交給我了。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奇蘭深深地凝望著器皿之中無知無覺，混沌癡愚的擬蟲母。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緩慢地點了點頭。
“是啊，這是很公平的交易。”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著大祭司張開了自己的掌心。
奇蘭的手中，躺著一枚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金屬吊墜。
那玩意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大祭司瞥了一眼自己的光腦，也沒有從自己的探查設備上看出奇蘭手中的吊墜有任何的特殊數值。
那玩意簡直就跟所有蟲族都有的終端吊墜一模一樣。
“奇蘭，猩紅之主，你應該知道我很討厭被人戲弄吧？”
大祭司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而奇蘭神色不變，直接抬起了手。
吊墜自他掌心滑落，又因為鏈條的拉扯而在半空中晃動不休。奇蘭就這樣直接勾著吊墜，在艾瑞爾的眼前晃動了好幾下。
“艾瑞爾殿下，稍微表現一下吧，告訴你的這位大祭司，你到底有多聽話。”
奇蘭語氣輕佻地衝著艾瑞爾說道。
“比如說，讓大祭司大人看看你的那對翅膀？”
翅膀……
除了在戰鬥的時候，雄蟲的翅膀通常隻會在求偶的時候才會大剌剌展露在外麵。
艾瑞爾的眼眸低垂，掩去了眼底驟然閃過的一絲殺意。
他真的很不喜歡奇蘭。
然而，在對上奇蘭手中的吊墜後，艾瑞爾卻想起了之前蘇林跟他說的那句話。
“你可以把這枚吊墜當成是我……”
在實驗室裏討論計劃的時候，談論到讓艾瑞爾配合洛希或者奇蘭的時候，蘇林顯得有些擔心。
年輕的蟲母很清楚，艾瑞爾並非那種聽話的蟲族，至少在自己之外的蟲族麵前絕非如此。要讓一隻個性如野獸般野蠻的蟲族表現出虛假的馴服，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蘇林直接貢獻出了那一直掛在自己頸間的吊墜，充當計劃中的重要道具。
“這枚吊墜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所以，看到它就等同於看到我。”
蘇林軟糯的聲音仿佛就在耳側，艾瑞爾當時看得很清楚，在提起吊墜時，蘇林神色溫柔，眼神中卻隱隱透著一絲哀傷。
那種哀傷讓艾瑞爾整顆心都抽緊了。
無論怎麽樣都可以，隻要能夠抹掉麵前青年眼底的哀傷，艾瑞爾甚至覺得自己願意將整個世界都奪取過來獻於蘇林的眼前。
“就當所有的命令都是我下達的指令，你要聽話，拜托了，艾瑞爾，我知道你是可以做到的。”
…………
艾瑞爾咬緊了牙關，他低頭緩慢地展現出了自己的翅膀。
華美，碩大的雙翅之上，每一道眼紋都仿佛一隻猩紅嗜血的眼睛，正在與大祭司對視。
大祭司眼睛中迸發出了貪婪的精光，他癡癡地看著艾瑞爾的翅膀，滿眼都是興奮。
聖者的翅膀就是如此，越是強大的聖者眼紋就越多，而現在這對翅膀非常清楚地昭顯出了艾瑞爾的強大。
提安的目光是如此灼熱，灼熱到讓艾瑞爾愈發感到胸口殺意蔓延。
太惡心了……明明是隻有蘇林才有資格欣賞的翅膀。
可現在卻被這樣一隻令人作嘔的年老蟲族觀察。
好想現在就動手殺了對方。
艾瑞爾仿佛可以聽到自己心底的喃喃低語。
但下一秒他又強行按捺下了澎湃的殺意，他必須要好好表現，畢竟這是蘇林的命令。
為了克製住自己的暴虐本能，艾瑞爾強迫自己努力回想起之前蘇林說服自己的場景。恍惚中，他腦海中閃過了蘇林拉開領口，從胸口扯出那枚吊墜時的場景：青年衣襟之下的脖頸是那麽白皙，細膩而溫暖，隱約中甚至還可以嗅到肌膚之中所散發出來的香氣。
蘇林舔起來，應該是甜的吧？
艾瑞爾感到了一陣饑渴，他無比期待動手那一刻的到來。
隻要殺死大祭司，他就可以很快回到蘇林身邊了。
對了，如果自己親手把提安的頭顱獻給蘇林，對方應該會很高興吧？
…………
而在艾瑞爾恍恍惚惚暢想著自己的美好未來時，奇蘭已經一臉木然地跟大祭司來回交鋒了好一會兒。
艾瑞爾的表現還是有用的。至少在奇蘭看來，大祭司確實相信了他手中的吊墜是可以直接控製艾瑞爾的。
而奇蘭的想法也沒有錯，大祭司與艾瑞爾相處了這麽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有特殊的裝置控製對方，艾瑞爾絕對不可能如此聽話。
那家夥現在簡直就像是訓好的狗一樣，無論是什麽指示都會一一達成。不過，做到這些，靠的竟然隻是一枚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吊墜？
“這到底是什麽？”
在無聊的試探進行到最後時，大祭司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這到底是什麽？
奇蘭聽到這句話後，不由仰起臉來，眼睛中閃爍著細小的微光。
“這是來自原初之母的饋贈。”
猩紅之主喃喃地回答道。
他將那枚吊墜死死握在了自己掌中，好像這樣就可以繼續從中汲取到那屬於蘇林的體溫。
看到這樣的奇蘭，大祭司的觸須晃動了一下。
他相信了奇蘭。
畢竟，就算是演技再好的蟲族，也不可能假裝出奇蘭此刻表情中那近乎癲狂的癡迷，憧憬與狂熱。
在這樣的心情下，接下來的交換進行得比奇蘭和大祭司預想的還要順利。
擬蟲母的容器在機器的操縱下被推向了奇蘭那邊，金屬門打開之後，烙印著神母教團徽章的機械很快就代替了大祭司的機器，將巨大的容器推向了門外。
同一時刻，那枚吊墜也被機械觸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送到了大祭司的手中。
大祭司可沒有錯過在鬆開手時奇蘭臉上的強烈抗拒，他眼底閃過一絲滿意。
奇蘭煞有介事地仔細看著自己手中的個人終端，上麵顯示出神母教團的金屬觸手正在將擬蟲母的器皿推往運輸倉。他們會在那裏將擬蟲母運上奇蘭自己的私人飛船，從此他和擬蟲母都將徹底遠離純白星辰。
大祭司微笑著瞥了奇蘭一眼，然後他轉動著眼珠，目光最後停留在了艾瑞爾身上。
金屬大門忽然在一陣嘎吱嘎吱聲中轟然關閉。
被擋在門口的奇蘭看似驚訝地轉過了頭。
“提安，你這是要做什麽？”
他問道。
“哦，親愛的奇蘭……請不要急著離開，你的擬蟲母不是已經到了教團的手中了嗎？而現在，我需要對你提供的控製方法做一個小測試。”
大祭司聲音陰冷地衝著奇蘭說道。
“過來。”
他對艾瑞爾發出了指令，艾瑞爾身形輕顫了一下，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少女一般身形嬌弱的蟲族，一步一步地朝著大祭司走去。
目睹此情此景，大祭司的手指因為過度激動而蜷縮起來。即便是在艾瑞爾最聽話的幼年期，他也沒有見到過這隻生性嗜血瘋狂的聖者如此順從的模樣。
他感到了欣喜若狂。
一步，又一步。
奇蘭皺起了眉頭。但是，也許是因為擔心擬蟲母，這隻愚蠢的，腦子裏隻有自己那位擬蟲母的神母教團成員並沒有幹涉大祭司對艾瑞爾的控製。
這很好……
大祭司在心底感歎道，然後，在艾瑞爾已經踏上祭壇之後，他猛然咧開了嘴。
一陣尖銳的蟲鳴自他胸腔中驟然冒出。
“攻擊！”
他發出了一聲簡短的命令。
接收到命令的個體，則是之前就已經激活，隻是暫時處於靜默狀態的無數重型機甲傀儡蟲族。
它們的每一根蟲肢都用鈦合金進行了加固，大部分身體都進行了機械化改造，更加符合殺戮的需求。
一道又一道銀色的身影在大祭司的命令中驟然起身，然後筆直地俯衝向了看似毫無防備的兩隻弱小蟲族。
是啊，他們是多麽地弱呀……
一直到這一刻，大祭司都是這麽覺得的。
雖然他曾經用自己的親身經曆體驗過奇蘭的可怖，但是，他始終不覺得一隻猩紅之主能夠抵禦得了數千隻金屬傀儡蟲族的同時攻擊。
看看他們吧，一隻猩紅之主，腦子裏隻有他那癡愚不堪的擬蟲母，對於周圍的一切根本毫無防備，而他的旁邊則是一隻護衛蟲。
在那披著鬥篷的銀發蟲族真正動起來之前，大祭司壓根沒有把那家夥看在眼裏。神母教團在純白星辰上的所有教徒，大祭司都調查過，但凡是能力強的蟲族都已經被記錄在冊，而這隻護衛蟲顯然不在名單上。
在經曆了下層船艙的混亂之後，倒是難為奇蘭竟然還能從自己的殘部中找到一隻高等級蟲族來充當門麵……
而就在下一刻，看著那些被切割成碎片的傀儡蟲族，大祭司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發生了什麽？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
密集如雨的傀儡蟲族凶狠地撲向了看似柔弱可欺的兩隻蟲族。
然而就在那一刻，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裏的洛希徐徐展開了自己的翅膀。
洛希化作了一道帶血的紅光。
堅不可摧的傀儡蟲族，在他的攻擊下脆弱得宛若被檸檬酸浸泡過的蛋殼。機油混合著蟲族的血液像是被擠破的葡萄的汁液般四處噴射。所有傀儡蟲族都在開火，子彈的轟鳴以及火光充斥四處，有一些子彈甚至直接彈射到了大祭司麵前，當然，祭壇的近身護盾是不可能讓流彈傷害到大祭司的，陣陣斑斕的波光瞬間蕩漾開來，讓大祭司的視野一片模糊。
所有的傀儡蟲族都開槍了，但是所有的子彈都落空了。
一隻，兩隻，三隻……
在短到不可思議的時間裏，洛希已經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了大部分傀儡蟲族。
轟隆一聲，那隻有著鮮紅翅膀的高大蟲族竟然直接來到了祭壇之上。
一雙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對上了大祭司提安。
“提安。”
大祭司倒吸了一口冷氣。明知道祭壇外圍是有護盾的，而且就算是再厲害的蟲族，也不可能以肉身突破這層護盾，可大祭司還是在這隻蟲族的目光之下戰栗不已。
他控製不住地後退了一步。
恐懼……
從未有過的恐懼在他的身體裏蔓延。
洛希隻是麵無表情地隔著護盾，觀察著麵前這隻地位崇高的蟲族。
“你知道我嗎？”
他問道。
提安顫抖了一下，他用餘光飛快地偷瞄著自己的終端，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屬於這隻蟲族的信息。
聽到了洛希的問話，大祭司激動了起來。
“我，我當然知道，洛希對嗎？一隻下級蟲族……奇蘭是怎麽說服你的？我可以出雙倍，不，三倍的酬勞，你既然不是教團成員，也就沒有必要為了那種家夥去送死。聽著，他給不了你什麽，可是我可以，隻要你能夠幫我殺了奇蘭，一旦抵達王庭，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有，你不會再是下級蟲族，你會成為最高級的存在，我甚至還可以把你推薦給高等級的群落，我也可以免去你所有的罪過……”
大祭司語無倫次地說道，下一秒，他看到了洛希身後的血翅。
他的眼睛瞬間變得更加明亮。
“你是被血翅群落驅逐出去的，對嗎？我可以讓你回歸你的群落，我甚至可以讓你成為血翅的上層！我發誓我一定可以！”
然而在他說完了這麽多話之後，這隻流落在外的血翅，望向大祭司時的眼神卻愈發冷漠。
“……所以你其實什麽都不知道。”
大祭司隻聽到洛希輕聲嘟囔了一句。
無論是奇蘭還是艾瑞爾都是蟲族中數一數二的強者。
他們的感知自然異常敏銳。
帶有強烈獨占欲的雄蟲信息素混雜著蟲族血液的腥臭, 無比鮮明地昭顯出方才房內發生的一切。
奇蘭和艾瑞爾再次進入實驗室時，無一例外地泄出了無法抑製的強烈殺意。奇蘭雙眸全紅，險些維持不住人形, 艾瑞爾更是直勾勾地瞪著洛希, 臉頰上時不時會閃過幾道顏色豔麗的斑紋。
而麵對另外兩隻雄蟲鮮明的敵意，洛希看上去卻顯得異常冷靜。
他神色淡然，麵不改色地抬起手，稍稍鬆開了一些自己的領口, 又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這樣一來, 他身上為了讓蘇林可以順利攝食而切割開來的傷口, 還有某隻稚嫩蟲母無比笨拙地留在他身上的牙印, 就更加清楚地展現在了另外兩隻雄蟲眼前。
實驗室裏的氣氛無比可怕, 根本就是地獄級別的恐怖。
幾隻懵懵懂懂的蟲崽仿佛都意識到了不對，全部擠在一起簇擁在蘇林身邊, 根本無需指示就自發地屏息凝神，變得無比安靜。
跟乖巧可愛的蟲崽比起來，場中三隻成年蟲族根本就是在失控邊緣。
艾瑞爾望著洛希，目光無比陰冷尖銳。奇蘭更是精神瀕臨崩潰，因為就在剛才，為了打圓場，蘇林訥訥地告訴了奇蘭，他已經把一切都告知給了洛希。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覺得我是什麽原初之母, 雖然我身上可能確實有那麽一點蟲母的基因，可是，我怎麽可能真的變成蟲母？”
蘇林說得非常艱難。
他的本意是讓奇蘭稍微冷靜一點, 可一切解釋清楚之後, 猩紅之主看上去好像更加暴怒了。
當然, 這種憤怒是絕不可能對著蘇林的。
奇蘭所有的怒火箭頭全部對準了洛希。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故意引誘母——蘇林攝取你這種卑劣低下來曆不明蟲族的……”
奇蘭全身都因為憤怒而顫抖起來，他咬牙切齒地喃喃低語。
而在另一邊，艾瑞爾怔怔地看了蘇林很久。
“蟲母……”
淡青色眼眸的蟲族似乎花了好久才消化事情的來龍去脈。
“蘇林是蟲母，所以需要吃子嗣獻上的血肉才可以得到足夠的營養……”少女般秀美的臉上浮現出了惶恐的表情，艾瑞爾無比難過地看著蘇林，“那我不可以嗎？”
他朝著蘇林抬起了手，眼看著就打算直接切下自己的胳膊。
蘇林：“……”
在矛盾徹底爆發之前，蘇林終於忍無可忍地開口。
“都給我閉嘴——”
他瞪了艾瑞爾一眼。
“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吃，留著你的胳膊！奇蘭，你最好給我冷靜一點……洛希，夠了，扣好你的衣領！”
說到最後那隻蟲族時，蘇林臉頰不受控製地微微一熱。
眼看著三隻蟲族總算安分了一點，他這才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無力地開口轉移起了話題。
“情況危急，我們還是來商量一下，我們到底該如何殺死那位大祭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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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後——
純白星辰龐大的軀體穿過了之前被拋棄的解體船艙，悄然無聲地駛向廣袤寂靜的漆黑宇宙。
除了船體缺失了一部分之外，純白星辰看上去跟往昔一模一樣，所有的混亂與悲劇都被徹底地隔絕在祭壇之外，明亮，浮誇的雕塑裝點著飛船核心區的各個角落，錯綜複雜的走廊各處都可以看見繁複華美的花紋。
蘇林並沒有跟著奇蘭等人進入祭壇。
作為計劃中最薄弱的一節，他必須要徹底地從大祭司的注意中消失。所以，在進入核心區之後，他便被其他幾隻蟲族小心地安置在了距離祭壇不遠處的暗室之內。
“吸一口”和小數字們被留在了蘇林身側作為護衛，而在這個距離，有任何事情其他幾隻蟲族都會立即趕到。可即便是這樣，離開蘇林時，另外三隻蟲族都顯示出了與他們能力不相符的躊躇不前與猶豫。
“就算是在這裏，也很難保證蘇林百分之百地安全……”
洛希輕聲說道。
而奇蘭神色無比陰沉：“閉嘴，我們都知道，可是提安那隻老東西太陰險了，一旦讓他察覺到蘇林的存在，蘇林反而會更加危險。”
“我可以留在這裏——”
艾瑞爾緊接著說道，他十分不滿地瞪著洛希，後者如今正站在蘇林身側，自從讓蘇林攝取了自己血液之後，洛希對於蘇林總有一種理所當然的親密。
這顯然讓洛希和艾瑞爾都非常不滿。
“不用。”
蘇林冷靜地打斷了其他三隻蟲族的爭執。
他催促著這幾隻蟲族離開暗室。
“孩子們是可以照顧好我的，而你們有更加重要的任務去做。”
頓了頓，他忽然放鬆了表情，衝著自己麵前的三隻雄蟲露出了一抹無比溫柔的信任微笑。
“我倒是不知道大祭司提安到底有多強，但是，我知道……你們可以殺死他的，因為你們會比他更加強。”
*
當天晚上大祭司在自己的祭壇裏見到了奇蘭，猩紅之主，以及自己心心念念，失而複得的王蟲候選艾瑞爾。
艾瑞爾已經羽化成功了，哪怕他的人形擬態變成了一副不男不女的惡心模樣，可提安已經無暇去顧及這些細枝末節，畢竟艾瑞爾之前在人形擬態上的審美就很奇怪。
在少年蟲族踏入祭壇的一瞬間，之前被刻意安放在暗處的探測器便已經將艾瑞爾的能量數值掃描到了提安的個人終端中。
雖然這些外部探測器的數據精準程度根本無法跟實驗室裏的探查儀器的相比，可哪怕隻是這麽粗略的探查，得到的數值也讓大祭司感到了無法控製的狂喜。
很強大。
艾瑞爾在羽化之後，已經變成了比他最好的設想還要完美的成熟個體。
大祭司對此非常滿意，對於他來說，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需要解決了……
大祭司控製著自己不要因為狂喜而顫抖，他冰冷的視線直直地投向了艾瑞爾身側的奇蘭。
冷靜，再冷靜一會兒，提安對自己說道。馬上，他就可以從奇蘭這家夥手裏得到控製艾瑞爾的方法，等到了那個時候，就再也沒有任何存在、任何事可以阻止他，提安，聖者將成為蟲族的希望與未來。
“擬蟲母在這裏。”
大祭司揮了揮手，在他的命令下，他身後的一道金屬隔板緩緩上升，露出了被困於器皿之中的畸形可憎之物。
蠕動不休的擬蟲母出現之後，大祭司敏銳地察覺到了那幾隻蟲族不可自控的呆滯。
提安忍不住微笑了一下，然後他望向了奇蘭。
“就像是我們之前討論的那樣，我可以把擬蟲母交還於你，你可以繼續擁有你的擬蟲母，而不用擔心神母教團追究你的失職。一切都會跟之前一樣。擬蟲母在你那裏，而艾瑞爾重歸我的管理。”
大祭司說道。
“現在，你可以把艾瑞爾的控製方法交給我了。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奇蘭深深地凝望著器皿之中無知無覺，混沌癡愚的擬蟲母。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緩慢地點了點頭。
“是啊，這是很公平的交易。”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著大祭司張開了自己的掌心。
奇蘭的手中，躺著一枚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金屬吊墜。
那玩意看上去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大祭司瞥了一眼自己的光腦，也沒有從自己的探查設備上看出奇蘭手中的吊墜有任何的特殊數值。
那玩意簡直就跟所有蟲族都有的終端吊墜一模一樣。
“奇蘭，猩紅之主，你應該知道我很討厭被人戲弄吧？”
大祭司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而奇蘭神色不變，直接抬起了手。
吊墜自他掌心滑落，又因為鏈條的拉扯而在半空中晃動不休。奇蘭就這樣直接勾著吊墜，在艾瑞爾的眼前晃動了好幾下。
“艾瑞爾殿下，稍微表現一下吧，告訴你的這位大祭司，你到底有多聽話。”
奇蘭語氣輕佻地衝著艾瑞爾說道。
“比如說，讓大祭司大人看看你的那對翅膀？”
翅膀……
除了在戰鬥的時候，雄蟲的翅膀通常隻會在求偶的時候才會大剌剌展露在外麵。
艾瑞爾的眼眸低垂，掩去了眼底驟然閃過的一絲殺意。
他真的很不喜歡奇蘭。
然而，在對上奇蘭手中的吊墜後，艾瑞爾卻想起了之前蘇林跟他說的那句話。
“你可以把這枚吊墜當成是我……”
在實驗室裏討論計劃的時候，談論到讓艾瑞爾配合洛希或者奇蘭的時候，蘇林顯得有些擔心。
年輕的蟲母很清楚，艾瑞爾並非那種聽話的蟲族，至少在自己之外的蟲族麵前絕非如此。要讓一隻個性如野獸般野蠻的蟲族表現出虛假的馴服，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蘇林直接貢獻出了那一直掛在自己頸間的吊墜，充當計劃中的重要道具。
“這枚吊墜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所以，看到它就等同於看到我。”
蘇林軟糯的聲音仿佛就在耳側，艾瑞爾當時看得很清楚，在提起吊墜時，蘇林神色溫柔，眼神中卻隱隱透著一絲哀傷。
那種哀傷讓艾瑞爾整顆心都抽緊了。
無論怎麽樣都可以，隻要能夠抹掉麵前青年眼底的哀傷，艾瑞爾甚至覺得自己願意將整個世界都奪取過來獻於蘇林的眼前。
“就當所有的命令都是我下達的指令，你要聽話，拜托了，艾瑞爾，我知道你是可以做到的。”
…………
艾瑞爾咬緊了牙關，他低頭緩慢地展現出了自己的翅膀。
華美，碩大的雙翅之上，每一道眼紋都仿佛一隻猩紅嗜血的眼睛，正在與大祭司對視。
大祭司眼睛中迸發出了貪婪的精光，他癡癡地看著艾瑞爾的翅膀，滿眼都是興奮。
聖者的翅膀就是如此，越是強大的聖者眼紋就越多，而現在這對翅膀非常清楚地昭顯出了艾瑞爾的強大。
提安的目光是如此灼熱，灼熱到讓艾瑞爾愈發感到胸口殺意蔓延。
太惡心了……明明是隻有蘇林才有資格欣賞的翅膀。
可現在卻被這樣一隻令人作嘔的年老蟲族觀察。
好想現在就動手殺了對方。
艾瑞爾仿佛可以聽到自己心底的喃喃低語。
但下一秒他又強行按捺下了澎湃的殺意，他必須要好好表現，畢竟這是蘇林的命令。
為了克製住自己的暴虐本能，艾瑞爾強迫自己努力回想起之前蘇林說服自己的場景。恍惚中，他腦海中閃過了蘇林拉開領口，從胸口扯出那枚吊墜時的場景：青年衣襟之下的脖頸是那麽白皙，細膩而溫暖，隱約中甚至還可以嗅到肌膚之中所散發出來的香氣。
蘇林舔起來，應該是甜的吧？
艾瑞爾感到了一陣饑渴，他無比期待動手那一刻的到來。
隻要殺死大祭司，他就可以很快回到蘇林身邊了。
對了，如果自己親手把提安的頭顱獻給蘇林，對方應該會很高興吧？
…………
而在艾瑞爾恍恍惚惚暢想著自己的美好未來時，奇蘭已經一臉木然地跟大祭司來回交鋒了好一會兒。
艾瑞爾的表現還是有用的。至少在奇蘭看來，大祭司確實相信了他手中的吊墜是可以直接控製艾瑞爾的。
而奇蘭的想法也沒有錯，大祭司與艾瑞爾相處了這麽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是有特殊的裝置控製對方，艾瑞爾絕對不可能如此聽話。
那家夥現在簡直就像是訓好的狗一樣，無論是什麽指示都會一一達成。不過，做到這些，靠的竟然隻是一枚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吊墜？
“這到底是什麽？”
在無聊的試探進行到最後時，大祭司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這到底是什麽？
奇蘭聽到這句話後，不由仰起臉來，眼睛中閃爍著細小的微光。
“這是來自原初之母的饋贈。”
猩紅之主喃喃地回答道。
他將那枚吊墜死死握在了自己掌中，好像這樣就可以繼續從中汲取到那屬於蘇林的體溫。
看到這樣的奇蘭，大祭司的觸須晃動了一下。
他相信了奇蘭。
畢竟，就算是演技再好的蟲族，也不可能假裝出奇蘭此刻表情中那近乎癲狂的癡迷，憧憬與狂熱。
在這樣的心情下，接下來的交換進行得比奇蘭和大祭司預想的還要順利。
擬蟲母的容器在機器的操縱下被推向了奇蘭那邊，金屬門打開之後，烙印著神母教團徽章的機械很快就代替了大祭司的機器，將巨大的容器推向了門外。
同一時刻，那枚吊墜也被機械觸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送到了大祭司的手中。
大祭司可沒有錯過在鬆開手時奇蘭臉上的強烈抗拒，他眼底閃過一絲滿意。
奇蘭煞有介事地仔細看著自己手中的個人終端，上麵顯示出神母教團的金屬觸手正在將擬蟲母的器皿推往運輸倉。他們會在那裏將擬蟲母運上奇蘭自己的私人飛船，從此他和擬蟲母都將徹底遠離純白星辰。
大祭司微笑著瞥了奇蘭一眼，然後他轉動著眼珠，目光最後停留在了艾瑞爾身上。
金屬大門忽然在一陣嘎吱嘎吱聲中轟然關閉。
被擋在門口的奇蘭看似驚訝地轉過了頭。
“提安，你這是要做什麽？”
他問道。
“哦，親愛的奇蘭……請不要急著離開，你的擬蟲母不是已經到了教團的手中了嗎？而現在，我需要對你提供的控製方法做一個小測試。”
大祭司聲音陰冷地衝著奇蘭說道。
“過來。”
他對艾瑞爾發出了指令，艾瑞爾身形輕顫了一下，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少女一般身形嬌弱的蟲族，一步一步地朝著大祭司走去。
目睹此情此景，大祭司的手指因為過度激動而蜷縮起來。即便是在艾瑞爾最聽話的幼年期，他也沒有見到過這隻生性嗜血瘋狂的聖者如此順從的模樣。
他感到了欣喜若狂。
一步，又一步。
奇蘭皺起了眉頭。但是，也許是因為擔心擬蟲母，這隻愚蠢的，腦子裏隻有自己那位擬蟲母的神母教團成員並沒有幹涉大祭司對艾瑞爾的控製。
這很好……
大祭司在心底感歎道，然後，在艾瑞爾已經踏上祭壇之後，他猛然咧開了嘴。
一陣尖銳的蟲鳴自他胸腔中驟然冒出。
“攻擊！”
他發出了一聲簡短的命令。
接收到命令的個體，則是之前就已經激活，隻是暫時處於靜默狀態的無數重型機甲傀儡蟲族。
它們的每一根蟲肢都用鈦合金進行了加固，大部分身體都進行了機械化改造，更加符合殺戮的需求。
一道又一道銀色的身影在大祭司的命令中驟然起身，然後筆直地俯衝向了看似毫無防備的兩隻弱小蟲族。
是啊，他們是多麽地弱呀……
一直到這一刻，大祭司都是這麽覺得的。
雖然他曾經用自己的親身經曆體驗過奇蘭的可怖，但是，他始終不覺得一隻猩紅之主能夠抵禦得了數千隻金屬傀儡蟲族的同時攻擊。
看看他們吧，一隻猩紅之主，腦子裏隻有他那癡愚不堪的擬蟲母，對於周圍的一切根本毫無防備，而他的旁邊則是一隻護衛蟲。
在那披著鬥篷的銀發蟲族真正動起來之前，大祭司壓根沒有把那家夥看在眼裏。神母教團在純白星辰上的所有教徒，大祭司都調查過，但凡是能力強的蟲族都已經被記錄在冊，而這隻護衛蟲顯然不在名單上。
在經曆了下層船艙的混亂之後，倒是難為奇蘭竟然還能從自己的殘部中找到一隻高等級蟲族來充當門麵……
而就在下一刻，看著那些被切割成碎片的傀儡蟲族，大祭司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發生了什麽？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
密集如雨的傀儡蟲族凶狠地撲向了看似柔弱可欺的兩隻蟲族。
然而就在那一刻，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裏的洛希徐徐展開了自己的翅膀。
洛希化作了一道帶血的紅光。
堅不可摧的傀儡蟲族，在他的攻擊下脆弱得宛若被檸檬酸浸泡過的蛋殼。機油混合著蟲族的血液像是被擠破的葡萄的汁液般四處噴射。所有傀儡蟲族都在開火，子彈的轟鳴以及火光充斥四處，有一些子彈甚至直接彈射到了大祭司麵前，當然，祭壇的近身護盾是不可能讓流彈傷害到大祭司的，陣陣斑斕的波光瞬間蕩漾開來，讓大祭司的視野一片模糊。
所有的傀儡蟲族都開槍了，但是所有的子彈都落空了。
一隻，兩隻，三隻……
在短到不可思議的時間裏，洛希已經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了大部分傀儡蟲族。
轟隆一聲，那隻有著鮮紅翅膀的高大蟲族竟然直接來到了祭壇之上。
一雙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對上了大祭司提安。
“提安。”
大祭司倒吸了一口冷氣。明知道祭壇外圍是有護盾的，而且就算是再厲害的蟲族，也不可能以肉身突破這層護盾，可大祭司還是在這隻蟲族的目光之下戰栗不已。
他控製不住地後退了一步。
恐懼……
從未有過的恐懼在他的身體裏蔓延。
洛希隻是麵無表情地隔著護盾，觀察著麵前這隻地位崇高的蟲族。
“你知道我嗎？”
他問道。
提安顫抖了一下，他用餘光飛快地偷瞄著自己的終端，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屬於這隻蟲族的信息。
聽到了洛希的問話，大祭司激動了起來。
“我，我當然知道，洛希對嗎？一隻下級蟲族……奇蘭是怎麽說服你的？我可以出雙倍，不，三倍的酬勞，你既然不是教團成員，也就沒有必要為了那種家夥去送死。聽著，他給不了你什麽，可是我可以，隻要你能夠幫我殺了奇蘭，一旦抵達王庭，你想要的一切都會有，你不會再是下級蟲族，你會成為最高級的存在，我甚至還可以把你推薦給高等級的群落，我也可以免去你所有的罪過……”
大祭司語無倫次地說道，下一秒，他看到了洛希身後的血翅。
他的眼睛瞬間變得更加明亮。
“你是被血翅群落驅逐出去的，對嗎？我可以讓你回歸你的群落，我甚至可以讓你成為血翅的上層！我發誓我一定可以！”
然而在他說完了這麽多話之後，這隻流落在外的血翅，望向大祭司時的眼神卻愈發冷漠。
“……所以你其實什麽都不知道。”
大祭司隻聽到洛希輕聲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