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第2章 Chapter 2

    多莉全名多洛蕾絲·梅菲爾德,父親曾經是個極其富有的商人,曾經。他雖然有錢,卻不愛金錢,隻愛女色;她在占地寬廣、金碧輝煌的莊園裏長大,最常聞到的是黏膩刺鼻的香膏味,最常看見的是一雙雙絲綢般光滑的美腿,最先學會的是如何像歌舞女郎一樣誘惑男人。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卻無力改變。

    十八歲那年,她的父親破產了,被迫售賣了莊園。莊園裏光滑、優雅、迷人的美腿消失了。為了減輕債務,她的父親把她嫁給了另一個極其富有的商人——當時,她還在讀女子中學,是學校裏第一個嫁人的女孩。

    她感到屈辱,感到壓抑,感到火冒三丈,卻無法反抗,隻能接受父親的安排。

    她的丈夫是一個文雅的俄國人,流亡貴族,曾差點死在俄國的邊境,從此愛上了收集槍械。他的枕頭底下總藏著一把滿彈匣的毛瑟手.槍,以防幽靈一般恐怖的蘇維埃戰士破門而入,在睡夢中殺死他。

    她不願意和他同房,他也不介意。和她的父親相比,他就像一團失去性別特征的霧氣,不具備任何威脅性。

    他們真正有夫妻之實,是因為一張報紙上的填字遊戲。她咬著鉛筆頭,將報紙平鋪在膝頭,填得有些煩躁,百褶裙上全是橡皮擦的碎末,恨不得把報紙撕成碎片,拋撒在地板上。

    他走到她的身後,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用低沉的聲音指點了她幾句,令她豁然開朗。

    當晚,她抱著枕頭,主動走進了他的臥室。

    那是她的第一次;讓她沒想到的是,也是他的第一次。他緊擁著她,總是冷靜沉著的麵龐顯得有些窘迫。他不知道如何脫下她杏黃色的絲襪,也不知道如何解開她並不複雜的腰帶,甚至不知道那神秘的入口在哪裏。她憐憫又驚訝地看著他,像女妖一樣握住了他的邪惡之焰,手把手教他如何點燃女人柔嫩的軀體。

    兩年後,他死於一種罕見的傷寒,遺產全部留給了她。

    多莉過了一段相當頹喪的日子。她總是夢見小時候和傭人玩捉迷藏時,不小心闖進的秘密花園。她的父親一邊把玩馬鞭、槍支和刀械,一邊用那些殘忍的工具抽打那些漂亮的女人。每一支槍都填滿了彈藥,每一次抽打都有可能走火。那些女人心知肚明,卻露出癡迷的表情,似乎十分迷戀這種遊走於生死線的感覺。

    她的童年是如此糟糕——一個好色、暴力、胸無大誌的父親,一幫濃妝豔抹、沉溺於欲望和金錢的歌舞女郎。

    她在烈酒、馬鞭、槍械中長大,早早地就嫁了人。幸運的是,丈夫盡管嚴肅刻板,卻相當尊重她的選擇,從不逼迫她做不情願的事情。她本可以有一個完美無瑕的婚姻生活,上天卻毫不留情地奪走了她丈夫的性命。

    她開始流連於各種各樣的俱樂部和酒吧。她喜歡像獵物一樣去狩獵,跟不同的男人談戀愛。很多人都認為,她是因為失去了摯愛才變得如此墮落;多莉卻覺得,她更像是釋放了壓抑已久的天性。

    她始終感激和懷念她死去的丈夫。如果沒有他,她不會明白愛情的滋味,就是因為明白了愛情的滋味不過如此,她才這樣放心大膽地遊戲人間,跟各式各樣的男人談情說愛。

    ——

    第二天,多莉開始跟喬森約會。

    他們沿著公園的石子路散步——無聊且愚蠢的行為——多莉不由有些煩躁,她不喜歡公園,這裏到處都是嘁嘁喳喳的小孩子和白癡似的小嬰兒,她被吵得頭疼。最讓她煩悶的是那些照顧小孩的家庭主婦,她們梳著保守的發髻,穿著樸素的連衣裙,奴隸似的跟在孩子的身後;明明她們還很年輕,還有大把的光陰可以揮霍,卻像暮氣沉沉的幽靈一樣,選擇將未來的希望寄托在稚嫩的孩子身上,下半輩子都圍著孩子打轉。多莉相當厭惡這樣的畫麵,每次看見都一陣頭疼。

    “你看那些小嬰兒,多可愛。”喬森說。

    多莉皺了皺眉毛,沒有說話。

    “你喜歡孩子嗎?”

    多莉冷冰冰地看他一眼:“不喜歡。如果你今天一定要談論這個話題的話,我們的約會可以結束了。”

    “我冒犯你了?”他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孩子,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找這麽蹩腳的話題。我其實也不喜歡小孩,他們又吵又鬧,總是把事情搞得一團糟。我在想,如果以後我的妻子有了孩子,一定得請個保姆幫忙。她一個人照顧的話太累了。你覺得呢?”

    多莉突然對喬森失去了興趣。他雖然英俊富有,還是個情史豐富的花花公子,頭腦卻簡單而愚蠢。他有過那麽多情人,開著全市找不出第二輛更昂貴的敞篷跑車,對未來,對妻子的規劃卻始終圍繞著孩子打轉。這就算了。他還認為請個保姆和妻子一起照顧孩子,就是對妻子最大的獎賞和寬慰。淺薄無知得可怕。

    他親吻並撫愛了那麽多女人,卻仍然不知道如何真正尊重一個女人。在她玩過的那一百多個花花公子中,他的資質和魅力可以說是平平無奇。

    喬森耐心地等著多莉的回答。他覺得自己挑選的約會地點簡直堪稱完美——女人都渴望有一個穩定的家庭;不管丈夫是否沾花惹草,孩子是否吵鬧不休,消耗她們的青春和精力,她們隻想要穩定,不停地重複一樣的生活。隻要丈夫不把外麵的女人帶回家裏,她們就能容忍生活中的一切瑕疵。

    現在,他帶她來到了女人最喜愛的公園,對煩人的小孩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耐心;像她這麽單純的女孩,肯定會覺得他是一個絕佳的結婚對象。也許不用三天,今晚他就能占有她,蠻橫地拿走她的童貞。

    誰知,多莉像沒有領略到他的意圖般,冷若冰霜地說:“我覺得你是個蠢貨。再見,請不要再聯係我了。我先走了。”

    發生了什麽?他說錯了什麽嗎?為什麽她突然變臉了?

    喬森上前一步,抓住多莉的手腕,低沉地、溫柔地、急速地說:“如果我哪裏說錯了,惹你不開心了,我可以道歉。我真的很欣賞你,請不要離開我。我第一次和你這樣的女孩接觸,不知道怎樣才能哄你開心,你教教我好不好……”

    她卻一把甩開他的手,冷酷地斥道:“滾!”

    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頭一回被女人搞得這樣手忙腳亂。他迷茫地跟在她的身後,想看看她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

    多莉一邊往外走去,一邊解開了齊膝大衣的紅色腰帶,露出裏麵的短裙和黑色絲襪。不知是否生氣的緣故,她的氣質變得格外冰冷,眼神冷峻,塗著淡粉色口紅的嘴緊抿著,讓人想到緊閉的花骨朵。他一直緊盯著她窈窕美麗的側影,她卻一眼也沒有看他,像是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

    她走到一家射擊俱樂部門前,點了一支煙,走了進去。

    他忍不住笑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生氣,但她賭氣的樣子真的別有一番風情。這樣的她像極了一隻迷路的小貓咪——為了躲避他,慌不擇路地逃進了一家射擊俱樂部。像她這樣文靜柔弱的女孩,聽見震耳欲聾的槍聲,會不會嚇得花容失色?玩槍的都是一幫粗俗的家夥,肌肉虯結,癡迷有爆炸、車禍和槍戰場景的電影,整日幻想著血腥恐怖的謀殺場景。那幫野蠻人會把她這隻小貓咪活吃了的。

    喬森也走了進去,在前台買了臨時的入場券,問接待員有沒有看見一個漂亮苗條的金發小姑娘。

    “你找她幹什麽?”接待員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不耐煩和一個接待員寒暄,卻還是很有禮貌地說:“我是她的朋友,不小心惹她生氣了,想跟她道歉。”

    “是嗎?”接待員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令人厭惡,“她在移動靶場,往前走,上樓梯,左轉就到了。要耳塞嗎?槍聲可能有點兒大。”

    “不用,”喬森說,“我找到人就走。”

    “移動靶場?”他想,“她去那裏幹什麽?找人嗎?”

    他按照接待員的提示,走到二樓。槍聲果然很刺耳,震耳欲聾,空氣中彌漫著讓人神經緊繃的火.藥味。

    他找到移動靶場的銘牌,推門進去,滿以為會看見一個驚慌失措、淚眼朦朧的小多莉;然而,站在他麵前的,卻是一個冷淡沉靜的美麗女人。她和昨晚的多莉完全是兩個人。她的身上有一種戰士般勇敢無畏的氣質,幾乎將他震懾在原地,不敢動彈。

    她咬著熄滅的香煙,利落地給一把口徑點38的自動手.槍裝填子彈——電影裏窮凶極惡的職業殺手裝彈的手法也不過如此。

    他震驚地看著她的側影,簡直不能再震驚。手.槍在她的手上就像是一隻馴服的小鳥。她手腕一轉,食指就扣住了扳機,黑幽幽的槍口蓄勢待發。

    然後,她舉起槍,瞄準移動的靶子。

    “砰——”

    正中靶心。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這樣的文風和劇情嗎嗚嗚嗚,想要反饋,女主太酷,我其實不想寫這麽卑微的作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