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月華如綢。

    江殊瀾屈著膝在床榻上坐起來, 輕聲問臨清筠:“為何不信你自己?”

    臨清筠微微垂首,眼神變得越來越黯淡,他盯著江殊瀾放在錦衾之上的纖白指尖看了許久。

    “因為不配。”

    這四個字像是一支支利箭, 幾乎把江殊瀾的心刺透。

    “為何不配?”

    她又緩聲問。

    見臨清筠沉默著搖了搖頭,江殊瀾忍不住側身麵向他,微仰著頭柔聲道:“你是擔心我會接受不了你的什麽嗎?”

    “因為那日我看見你與墨玄嶠對峙的場景,所以你擔心我會覺得你太心狠?”

    江殊瀾猜測道。

    臨清筠安靜地凝望著江殊瀾, 動了動唇,終於還是說:“那夜在你麵前, 我對待墨玄嶠的方式, 隻是以往殺人時的十之一二。”

    當時察覺江殊瀾轉身離開後,臨清筠幹脆利落地結果了墨玄嶠, 並未再做任何折磨他的事。

    戰場上殺人要求速戰速決, 殺得足夠多時臨清筠便會覺得發泄。

    但戰場之外,虐殺才能帶給臨清筠快意。

    “那又如何?”

    臨清筠眼底藏著層層血絲,他聲音沙啞道:“當晚,我不該殺墨玄嶠。”

    不該讓江殊瀾看見那樣血腥殘忍的他。

    否則他不會就連出現在她麵前, 都忍不住覺得自己虛偽肮髒。

    他在江殊瀾麵前習以為常的模樣已經再也無法繼續下去, 但臨清筠不知道如今的自己該以何種麵目出現在她麵前。

    沒了那副無形的麵具後,臨清筠也沒了靠近江殊瀾的勇氣, 但他也從未想過什麽好聚好散。

    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放江殊瀾離開。

    江殊瀾沒想到臨清筠會說他不該殺墨玄嶠。

    她無奈道:“你以為我在意的是墨玄嶠的死活, 或是他的死法?”

    “臨清筠,我並非看不清眼前的事態。”

    “墨玄嶠的性命本就不該留,我又為何會因為他的死而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改變我對你的看法?”

    北武國使臣都已離京, 墨玄嶠找了理由留下來, 卻並非真的隻是為了參加江柔的生辰宴。

    他不僅能在江柔用的藥裏下手,還能在皇帝與皇後都壓著江柔的死訊時得知詳細內情,足以說明他在大啟的皇宮內安插了眼線。

    苦心孤詣地做了這些安排,墨玄嶠作為北武國四皇子,又怎會隻是為了探聽一些皇室私隱?

    墨玄嶠不僅過分關注江殊瀾,也把手伸到了那些他絕不應該涉及的地方。

    北武國或許還以為他是那個存在感微弱的不受寵的皇子,才讓他接下了代表戰敗國來和談的苦差。

    但臨清筠和江殊瀾卻知道他隱忍蟄伏已久,一直在暗中發展著自己的勢力。

    即便臨清筠不殺了墨玄嶠,江殊瀾也會讓邢愈動手。因為她是大啟的公主,絕不會放虎歸山,讓眼前的隱患有繼續發展壯大、甚至重新威脅大啟的機會。

    兩國和談之事已經結束,起碼十年內兩國的境況都已成為定局,北武國已經沒有了重新挑起戰事的實力。

    而墨玄嶠在大啟京都所做的種種事情不會無跡可尋,隻要那些證據握在手裏,即便墨玄嶠死在了大啟境內,北武國也沒有立場和底氣討要任何說法。

    即使北武國想以此為由挑起事端,仍駐守在邊境的大啟軍很快便能踏過兩國之間的界線,將北武國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在家國大義麵前,江殊瀾又怎會在意墨玄嶠的死法?

    她待臨清筠冷淡,從不是因為覺得他心狠殘忍,而是因為他那夜回到房裏後便不再敢靠近她。

    他從未問過江殊瀾,便已經替她給出了答案,在他們之間添了那些本不該存在的距離。

    “原來你並不知道我在意的究竟是什麽。”

    江殊瀾已經止住了眼淚,聲音裏雖還有些哭腔,但已聽不出其中的委屈與難過,平靜了許多。

    她躺回床榻上,拉起錦衾蓋好後頓了頓,又轉過身去背對著臨清筠。

    濃黯的黑夜裏,江殊瀾語氣清冷道:“既然你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那些,我便先收回,無論是什麽。”

    “等你覺得自己配了,它們還會是你的。”

    江殊瀾聽見臨清筠的呼吸亂了幾分,她緊接著又說:

    “但我不會一直候著,若時機恰當,我把那些你覺得自己不配擁有的東西給了別人也有可能。”

    臨清筠氣息沉斂。

    他很明白江殊瀾在說什麽。

    江殊瀾看出了他厭棄那個鮮有人知的臨清筠。

    她是想讓他知道,若臨清筠仍然覺得真實的自己不配得到她的愛與信任,那她便不會給他。

    直到臨清筠能正視自己接受自己時,他才能重新擁有那些幾乎已是他生命養料的東西。

    而若他讓她等了太久,江殊瀾或許會將它們永遠收回,轉而給別人。

    臨清筠不想讓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染指來自江殊瀾的愛意。

    但臨清筠可以數年如一日地偽裝成一個君子,隻要他不想便可以毫無破綻,卻無法偽裝出江殊瀾此時想看見的模樣。

    他恨不能讓那個渾身鮮血卻毫發無傷的臨清筠與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一起,死在那日的屠殺下。

    而不是踩著他們的屍骨苟活於世。

    是以他並非不敢,而是不允許那樣的臨清筠接近江殊瀾,不讓那些髒汙的東西沾染她的一絲裙角。

    可江殊瀾卻希望他能接納那個臨清筠。

    這是否意味著,她其實真的如臨清筠所奢望的那樣,無論他是什麽模樣,都會愛他。

    臨清筠混亂不堪的腦海裏隻有這一個念頭。

    他沉默地立於床榻邊,眼角眉梢都蟄伏著掙紮與陰鬱情緒。

    江殊瀾耐心地等了許久。

    直到高懸於天際的圓月開始西沉,終於感覺到臨清筠在自己身旁躺下時,江殊瀾的心才定了些。

    臨清筠知道江殊瀾一直醒著,便試探著伸臂,放輕動作擁住她。

    江殊瀾唇邊泛起了臨清筠看不見的柔和弧度。

    似是鼓勵和獎賞般,江殊瀾牽住了他環著自己的那隻手,用指腹輕輕蹭了蹭他的掌心。

    在察覺到她細微的回應的這一瞬間,臨清筠覺得自己靈魂深處的隱痛被什麽溫柔地撫過。

    懸在心頭事情終於有了進展,江殊瀾這才慢慢放鬆下來。

    他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重新開始在她清醒時與她親近。

    之前意識到他隻在她睡著後抱她吻她時,江殊瀾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擰碎了。

    好在,那些痛徹心扉的時刻結束以後,他們還牽著彼此的手。

    清風入夢,一.夜安然。

    江殊瀾醒來後才發現,臨清筠很反常地還睡著。

    以往江殊瀾睡意朦朧地醒來時便會看見臨清筠溫柔似水的眼神,那能讓她一整天都覺得安心。

    這幾日臨清筠都難以入眠,隻是整夜整夜地無聲擁著她。是以昨夜江殊瀾把話說透之後,他緊繃的心弦終於鬆了下來,連日來的疲倦便全都壓不住了。

    看著臨清筠眉間仍有蹙痕,知道他睡得並不安穩,江殊瀾心疼地悄然往他懷裏靠了靠,輕輕吻了吻他的眉心。

    臨清筠常年習武,習慣睡得淺,江殊瀾知道自己的動作瞞不住他,猜測他應該已經醒了。

    但江殊瀾假作不知,仍乖順安靜地擁著臨清筠,闔眸重新睡去。

    下一瞬,臨清筠便睜開眼凝望著她。

    像是終於又更加確定了什麽,他加重了些擁著她的力道,將她更深地揉進自己懷裏。

    *

    京都城中人心惶惶。

    之前科舉考試本就已因國喪推遲過一回,各地的學子心中焦急,很多人都早早來了京都為這次春闈做準備。

    外地學子每多在京都待一日,食宿上便需要接著花從家裏帶來的銀錢。

    如今春闈推遲,且具體何時才能開考還沒個定數,很多家境普通的人都已經開始擔憂自己帶來的銀錢能否撐到那時候。

    而家境貧寒些的,便更覺得心中不安。

    他們住在唯陽公主安排的客棧中,之前簽的契書說在今年科舉結束之前,他們可以每日教導一名孩童識字讀書以換取食宿。

    但如今春闈推遲,且無人知道需要推遲到什麽時候,這些本就深感無力的學子便愈發擔心自己今後的處境。

    這日清晨,學子們正如往常一樣準備出門去見自己所教導的孩子,卻被客棧老板攔住了。

    學子們心中一緊,有人忍不住連忙請求道:“老板,可否再通融我們幾日?”

    “能否容我們先找到可以糊口的活計?”

    老板朝他們擺了擺手,笑著問:“你們是在我這兒住膩了,想提前搬走?”

    “那我可得重新登記一下,退還一些銀錢給唯陽公主府。”

    學子們愣了愣,急忙問:“您不是要讓我們搬走嗎?”

    “自然不是。”

    老板溫和道:“打開門來做生意,哪兒有趕客的道理?”

    “今日唯陽公主府又派人送來了一筆銀錢,還讓我轉告你們,安心住下去,好好溫書,繼續為春闈做準備即可,切莫因為考期推遲便鬆懈了。”

    “當真?”學子覺得有些意外,“但今年會試不知要推遲到何日……”

    “那又何妨?莫非你們便不考了,就此打道回府?”

    “既來之則安之。但若你們的確覺得撐不住了想回鄉,也可在我這兒提前領那筆公主為你們準備的盤纏。”

    “隻要想好了,你們自行做決定便是。留下繼續為春闈做準備或是歸鄉,公主都為你們考慮到了。”

    “我們還是隻需要教那些孩子讀書識字嗎?”有人出聲問。

    “那是自然,”老板點了點頭,“仍然按照之前的契書做便是,隻是時間隨著考期相應延長。”

    “你們若有什麽難處,都可以來找我,我會盡力為你們解決。”

    之前公主便親口對他們這幾家客棧的老板說過,無論是出了錢還是出了力,唯陽公主府都不會讓他們吃虧。

    這些家境清貧甚至困苦的學子傾盡家財,有的甚至還借了債才得以進京趕考,若就此回去,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不剩。

    他們的戶籍都在別處,不少人在京都待一段時間後仍然隻能因落榜而回鄉。

    是以比起更加穩定的本地人,京都的店鋪幾乎很少有會招用他們的,否則他們也不會難以立足。

    如今春闈忽然推遲,若無人相助,他們更是無法在京都久留下去,連回鄉的盤纏都沒有。

    老板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他們中的一些人仍有所顧慮,便正色道:

    “我是生意人,不懂你們讀書人的事,但既然公主為你們解決了後顧之憂,你們便隻需安心為春闈做準備即可。”

    “若有心的話可以記住,待有能力為他人解困時,盡力為之。”

    在場的人有能榜上有名的,便也有隻有希望落空的。

    公主身居高位,施恩於他們其實也並非圖他們的回報,但老板仍是忍不住提醒道:

    “至於公主今日之恩,你們有心回報的便記住,但若你們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也不會有人追究什麽。”

    老板點到為止,便不再多說,隻轉告他們:“長街盡頭上有一家書局,它家的掌櫃昨日也來找了我,說你們若有想讀的書,可以憑借自己的身份文書去那兒登記暫借。”

    “他不會收取你們銀錢,但若有人不愛惜,或是借了之後逾期未還,便也無法繼續住在我的客棧裏了。”

    老板知道,和他的客棧一樣,公主應也是與那家書局做了交易,為這些學子承擔了書籍的花費。

    “多謝老板告知。”

    聽說有書局可以讓他們借書來讀,很多人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客棧,往老板所說的那家書局趕去。

    “我們先一起去看看?”

    “好。”

    “說不定真能借到之前我想讀的那本書。它太貴了,我實在買不起。”

    “你看,去的人不少,我們走快些。”

    他們都從家裏帶了書入京,但讀書人不會有覺得書夠的時候。況且京都的書要比別處都更加齊全,豐富。

    隻是囊中羞澀,他們無法把想讀的書都買回來。在京都這段時間連食宿都無力承擔,他們便更加買不起書。

    之前也有人忍不住去書局裏逛過,但也都隻能草草翻看,若一直留在店裏看書,即便老板沒有明言什麽,也會影響別人做生意。

    是以聽說有地方可以供他們借閱書籍時,大家都很難不為之心動。

    看著學子們急切地往書局的方向趕去,老板不自覺笑了笑。

    他是個生意人,除了賬本以外看不進去什麽書,但見這些年輕學子們因有書可讀而興奮,他也覺得欣慰。

    老板很快便收回目光,繼續忙今日要辦的另一件事去了——

    一些學子帶的錢原本是夠的,但春闈推遲,那些錢或許難以一直支撐他們在京都的花費。

    公主府的人送來銀錢時,還說讓老板費心將那些越發捉襟見肘的學子也聚到一起,食宿上的一應花費仍由唯陽公主府承擔。

    上麵的人說春闈推遲便推遲了,不僅對這些趕考的學子沒有任何安排,就連一個能說服人的理由都沒有。

    最終也還是唯陽公主出麵為他們解決問題。

    客棧老板不禁有些唏噓。

    唯陽公主府的人與他談的客房價格要比平日裏的便宜一些。

    但不僅能長期客滿,還可以在唯陽公主麵前露個臉,況且說不定這些書生裏就有能榜上有名的,甚至出幾個進士也有可能。

    不論怎麽算老板都不會虧,是以他做起這些事來也是格外上心。

    *

    崔言修在書局裏等了沒多久,便看見有書生打扮的人三三兩兩結伴而來。

    比他預想中還要多些。

    他與弟弟已經提前在書局裏分出了一塊地方,專門用來擺放那些可以借給這些學子的書。

    賣出去的書自然得是新的,但借給他們的書可以在不同人之間輾轉來回。

    是以崔言修特意單獨列了些書出來,且控製了每本書可借的冊數,交錯著借給他們,以免有過多的成本損耗。

    前日有了借書給這些學子的念頭之後,崔言修便去過一趟公主府。見他的人是公主的貼身侍女葉嬤嬤,她說公主隻讓他放手去做。

    借著春闈推遲的消息正讓學子們心中難安時,崔言修便開始著手辦這件事。

    公主選的那幾家客棧如今已經為這些學子解決了食宿方麵的問題,而崔言修要做的,便是安撫人心。

    讓他們在春闈推遲期間有書可讀,也記得是唯陽公主為他們提供了這個機會。

    公主在文人士子中的名望越高,待行大事時的阻力便會越少。

    甫一得到春闈推遲的消息,崔言修便猜測宮中應是有了大變故。

    或許等到殿試時,站在學子們麵前的便不再是當今皇帝了。

    是以一直低調行事的崔言修也適時站到了人前,開始以書局掌櫃和應考舉人的身份與這些學子們來往。

    皇帝此時應自顧不暇,難以再分出心思來懷疑公主是否在招攬人心,崔言修便也可以出麵行事了。

    向大家解釋完借書要求之後,崔言修溫聲提醒道:“你們若有其他想讀的書,也可以告知我。待想借閱的人達到一定數目,我也會將其添進來。”

    他代為經營這家書局,不能不顧成本地隨意把店裏的書都借出去。若是想讀的人很少,自然是無法借出的。

    “也是唯陽公主承擔了相應花費嗎?”有人問。

    這些書都不是憑空來的,不僅有成本,若賣出去還會有利潤。但掌櫃說不需要他們花錢便能借閱。

    崔言修點了點頭,“這些書已經被公主買下了。”

    無人知曉這家書局實際上也是公主的私產,崔言修便順水推舟地換了個說法。

    眾人聞言後都若有所思,隨即才開始排隊借閱自己想讀的書。

    借到書之後他們還得如往常一樣趕去教孩子們讀書識字,不能失約。否則無論是食宿還是書籍,他們都沒辦法安心接受。

    *

    山鳥啾鳴,彩蝶飛舞。

    晨起後,江殊瀾與臨清筠之間少了些冷淡與掙紮,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雖然江殊瀾還是自己換的衣裙,沒如以往一樣撒嬌讓臨清筠代勞,但他們都知道,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他們早晚會重新變回以往相處時的模樣,甚至因為沒了隱瞞與偽裝,會更加親密無間。

    葉嬤嬤也敏銳地發現公主與臨將軍的情緒都好了些。兩人坐在一起用早膳時,氣氛已不似昨日那般沉悶了,他們也都多用了些膳食。

    前兩日見他們都沒什麽胃口,葉嬤嬤心裏著急卻勸不動。眼看著事情開始好轉,她心裏的大石也勉強放下了一些。

    葉嬤嬤這才把山下發生的事情一一說給殿下聽。

    邢愈如今可以在山上與京都城中之間自由來回,是以很多事情江殊瀾都能及時得知。

    聽完崔言修的一應安排後,江殊瀾點了點頭,吩咐道:“他若有什麽想做的,公主府配合便是。”

    崔言修知道分寸,江殊瀾很放心。

    “奴婢遵命。”

    臨清筠一直沉默著。

    用完早膳後,待葉嬤嬤退下去,江殊瀾才主動問:“江黎應活不了多久了?”

    江黎死後春闈便可以開始了,拖得越久,這些學子便越焦慮難安。

    臨清筠微微頷首,“待太子與皇後動手,事情便可以結束了。”

    如今皇後以為事情已成定局,便讓太子的私兵嚴陣以待,正等著把太子扶上去。但臨清筠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當年的所作所為,先帝與先皇後不會枉死。”

    臨清筠已經為揭露當年的真相做好了準備,人證物證都已齊全,他要讓江黎在死前便受盡他應受的一切。

    垂眸瞥見江殊瀾慵懶地搭在石桌邊的柔荑,臨清筠心尖微癢,終於還是忍不住抬手輕輕牽住。

    以往這些共處的時刻,他總是牽著她的。

    以後,他也不會再鬆開。

    發覺江殊瀾並無絲毫不悅或是想掙脫的意味,臨清筠惴惴不安的心才稍靜了些。

    她沒有厭惡他的接觸。

    見他果然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樣主動牽起了自己的手,江殊瀾眸中盈起了溫柔笑意。

    江殊瀾倏然靠近臨清筠,另一隻手勾著他的脖頸引他也離自己近些,隨即在他唇上落下淺嚐輒止的一吻又很快退回去。

    這是甜頭。

    獎勵他開始邁出那一步。

    臨清筠微怔了幾息。

    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什麽之後,他幾乎下意識便想吻回去,如往常一樣吻得更加深入些。

    但他俯首靠近江殊瀾時,卻又生生停住了動作。

    鮮血的味道憑空出現,沒來由地將他淹沒,吞噬。

    他身上的血汙會弄髒她。

    臨清筠眉間緊蹙。

    “循序漸進,別心急。”江殊瀾牽著他的手微微用力。

    心結難解,江殊瀾會陪著他一起麵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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