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番外
  第107章 番外

  顧宅和齊府就兩步路的距離, 拐個門就到了,但新婚圖的就是一個熱鬧,尤其是老人家,她們盼這一天不知道盼了多久了, 別說她們不肯, 就連齊豫白也不肯。早前兩位老太太就想好了, 從甜水巷出發, 往寺東門街那邊走, 一路到東城牆, 再從東城牆繞一圈由保康門街至朱雀門, 這一路幾乎橫跨大半個汴京城。

  他們雖然不能像王公貴族一樣走禦街、過太廟, 但這一路也是走得熱鬧非凡。

  早前便有人聽說今天是大理寺卿齊大人的大婚。

  他在大理寺的這幾年, 不知道翻了多少冤假錯案,百姓尊他敬他, 聽說他大婚, 都自發地前來觀禮祝賀,還有不少書生打扮的學子, 作為幾十年甚至百年難遇的三元老爺,齊豫白在他們的心中那就好比文曲星下凡,有不少人習慣大考之前對著齊豫白的名字拜上幾拜,祈求這位三元老爺降給他們文運, 讓他們也能榜上有名、榮歸故裏。

  因為隔年春天便是春試, 也是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一場考試。

  近段時間的汴京城便來了不少外來的學子,其中有從金陵和臨安過來的學子,遠遠瞧見兩個熟悉的身影都忍不住低呼一聲, “咦, 王(顧)兄怎麽都在隊伍中?”

  他們才來汴京不久, 隻知道齊豫白要娶妻,卻不知他娶得是誰。

  這會瞧見王成玉和顧聞安的身影,與他們相識的人便忍不住詢問,“齊大人娶得是哪家千金?”

  有人答,“長興侯的嫡長女。”

  原先不解的人這才恍然大悟,顧聞安是長興侯府的大公子,而王家和顧家又是姻親,怪不得這兩位也在其中,看著那望不到盡頭的十裏紅妝,他們心生豔羨,一時竟不知感慨這新娘、新郎哪個賺到了,一個是長興侯府的嫡長女,一個是最年輕的大理寺卿兼副相,還真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也有不少當地人表示這樁婚事算得上是近十年來最熱鬧的一場了,陪嫁的東西多不說,就連隨行的人也都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我怎麽聽說這位長興侯的嫡長女從前嫁過人?”豔羨聲中,也有人看著越行越遠的迎親隊伍小聲說道。

  蘭因和蕭業的事曾在汴京城鬧了幾個月,後來顧家二女作為蕭業的前小姨子又嫁進蕭家,至今還是不少人茶餘飯後的閑話。這會聽人這樣說起,自然也有人加入其中,說著說著,不少學子都為齊豫白抱起屈來,“齊大人青年才俊,日後前程不可估量,怎麽娶了一個嫁過人的?”他們實在為齊豫白不值。

  說這些話的都是不知舊情也不清楚蘭因情況的。

  有知情的剛想回懟,但還未開口,就被一道聲音壓過了,“走走走,錦繡堂外在發錢和喜糖,聽泉樓、珍饈齋、玉香樓裏也都擺了免費的酒席,就連甜水巷那也有流水席,請得也都是這三間酒樓的大廚。”

  “什麽?”

  “發錢,免費,流水席?”

  聽到的一眾人全都目露驚訝,這年頭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豈止,有間書局和香滿堂那也在發糖,昌隆糧鋪在發米,走走走,去晚了可就搶不到了。”一群人說著一窩蜂地分散著往四處跑,不少外來學子看到這副場景互相對看一眼,也跟著那群人跑,途中,有學子不解,問起當地人,“這位大哥,這幾間鋪子是怎麽回事,在下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鋪子,難不成是他們東家有什麽大喜?”

  當地人看問話的學子,“你可知道他們的東家是誰?”

  “誰?”

  那人先前就想維護蘭因,這會看幾個學子一臉好奇的模樣,竟停下步子一臉倨傲地說道:“就是先前被你們議論嫁過人的侯府長女!”不等那些學子從驚愕中回過神,那中年男人又說,“你們可知那顧小姐都做過什麽?她開設積善堂,每年不知道救濟多少窮苦百姓,她名下的三間酒樓每月都會施粥,之前天冷,她還讓錦繡堂給不少無家可歸的人做了禦寒的冬衣,如果不是她,之前立冬,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凍死。”

  “你們覺得她嫁過人,配不上齊大人,可要我說,這世上能配得上這位顧小姐的更是寥寥無幾。”

  “再說人家小兩口蜜裏調油,彼此相愛,要你們多管閑事作甚?讀書當官最重要的就是明事理、察世情,你們查都不查,就一口斷定齊大人受了委屈,大周要都是像你們這樣的官員,我看我們大周真的要完了!”

  那些書生被訓得麵紅耳臊,各個抬不起頭。

  中年男人出了惡氣,這會也懶得再理他們,重重哼了一聲後掉頭就走。

  ……

  等他走後。

  那些書生麵露慚愧,之後再碰到說道蘭因不好的,他們倒也知道反駁了,一 時間,蘭因的名聲在城中流傳甚廣,再提起她和齊豫白,旁人能說的也就隻有相配。

  這些事,蘭因並不知道。

  她還坐在轎子裏,八抬大轎,又是官道,自是走得穩穩當當,可她的心卻一上一下,清晰的心跳震得她耳朵發麻,不是因為不安,也不是因為彷徨,就是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還會嫁人。

  在遇到齊豫白之前,她對這世間的男人都失去了希望。

  她當然相信這世上有好的男人,好的婚姻存在,她的身邊就有這樣的人,可她不相信她有這樣的幸運去擁有。

  可如今。

  她不僅擁有了,還嫁得這樣風光。

  十裏紅妝,八抬大轎,傾城相送,即使隔著轎簾,她都能聽到外麵那些此起彼伏的祝賀聲。

  偶爾,她也能聽到齊豫白的聲音,他在回禮,清雋溫潤的男聲隨風傳入她的耳中,帶著沒有隱藏的笑意,她聽著聽著,原先那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忽然也就沒了。

  齊豫白不會知道,他對她而言,不僅僅是她未來的夫君,更是她的希望,她的光。

  等走完大半個汴京城,迎親隊伍終於再次回到甜水巷。

  轎子落下,鑼鼓聲也跟著停下,蘭因聽到外頭響起喜婆的聲音,“請新郎官踢轎門。”

  這是自古以來的習俗。

  新郎官下馬之後要踢下轎門,代表著日後不懼內。

  “不了。”

  蘭因都已經做好準備了,忽然聽到外頭傳來這麽一句,她微微一怔,外頭喜婆還在為難道,“這不合規矩啊……”轎簾就被人掀了起來,隔著蓋頭看不到齊豫白的身影,但也能感覺到他就站在她麵前,高大的身影遮住外頭的光,她已回過神,猶豫了下,不由壓著嗓音說,“要不,你還是踢一腳?”

  畢竟是舊俗,雖然她也不喜歡這樣的習俗。

  />

  含笑的男聲鑽入蘭因的耳中,就像一把小鉤子勾得蘭因的耳朵都發癢了,她聽他說,“我懼內。”

  短短三個字讓蘭因的心立刻變得酥麻起來,就像是心裏炸開了一束燦爛的煙花,劈裏啪啦的,讓她的唇角都忍不住上牽起來。她終究什麽也沒說,牽過紅綢的另一端,被齊豫白小心翼翼地牽著往外走。

  後麵的流程沒有其他問題,也讓跟隨在一旁的喜婆鬆了口氣。

  拜完堂被送進新房,坐在喜床上的時候,蘭因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但想到後麵還有不少流程,又隻能強打起精神。

  “新郎官快挑新娘蓋頭啊!”屋中忽然響起哄鬧聲,男的女的都有,都是蘭因熟悉的人,但蘭因還是情不自禁紅了臉,原本平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無意識地握緊,尤其是看到那把喜秤,她的心髒都忍不住撲通撲通快速跳動起來。

  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但蘭因還是覺得緊張無比。

  仿佛心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滾燙的心跳震得耳朵發麻,一時間,蘭因竟有些聽不清屋內的說話聲,視野倒是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她終於看清他婚服上繡著的紋路了,和她的一樣,白皙柔軟的雙手緊緊交握,握得手指都發紅了,等到蓋頭全部被挑到髻上,蘭因知道該抬頭,但久違的羞赧卻讓她羞於抬頭,可即便如此,她也清晰地感覺到身前男人的呼吸聲變重了。

  身後再次傳來賓客的哄鬧聲,“哎呀,新郎官怎麽擋著呀,我們要看新娘子!”

  齊豫白卻仍舊不曾移開,他背對眾人站在她麵前,嚴嚴實實擋著她的身子,看著她說,“因因,抬頭。”

  蘭因能感覺到他此刻的聲音相比平時要喑啞許多。耳朵再一次變得滾燙,即使看不見,蘭因也能知道自己這會耳朵肯定很紅,這一抹認知讓她更加不敢抬頭,可她永遠無法抵抗齊豫白,他既開了口,縱使再害羞,她也還是鼓起勇氣抬起了頭。

  大紅蓋頭掛在鳳冠上,落下兩邊流蘇,因為蘭因的抬頭而落在臉頰兩畔。

  蘭因就這樣抬了臉,剛抬頭,她就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那漆黑如玉的瞳仁仿佛是兩個旋渦,能把她的心神都吸走。含羞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等看清他的樣貌,她更是忍不住呼吸一滯,就像齊豫白驚豔她今日比起從前要豔麗許多的美貌,蘭因看著齊豫白這樣的扮相也忍不住紅了臉,玉麵金冠,鳳眼長眉,麵容如蓮,他就這樣背著手靜靜地站在她的麵前,微微低眉,不言不語,卻讓她心髒再一次不可抑製地狂跳起來。

  回想舊時傳言,她的心中忽生一抹念頭,她真的把天神拉下凡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