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抱她
  第56章 抱她

  周朝芳領著徐柔一路朝樓上廂房走去, 路上,她還在壓著嗓音叮囑徐柔,“這是我們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 你可得好好表現,我知你喜歡齊大人,可你也別一進去就把眼睛往人身上放,裏頭可還有幾位老祖宗坐著呢。”餘光一掃身邊這張嬌嬌的小臉, 周朝芳想了想又說了一句,“也別太拘束,那位齊大人本就性子冷,必定不喜歡那些沒情趣的木頭美人。”

  徐柔乖巧點頭, 聲音嬌嬌的與人說道:“嫂嫂放心, 我都記下了。”

  她說話的時候,一雙美目忍不住朝二樓廂房看, 眼見廂房越來越近, 那邊的說話聲也越來越清晰, 即使沒聽到熟悉的男聲, 可她這張本就粉雲覆麵的杏臉已泛起藏不住的含羞春意, 想著馬上就能見到齊豫白了, 她的心髒也突然跳得很快,步子卻輕飄飄的,仿佛踩在雲端裏。

  上回在報國寺住持那邊初見齊豫白, 她就再也忘不了他了。

  於是纏著爹娘兄嫂不肯嫁給別人,非要他們幫她出謀劃策,還好, 她爹娘對此也是讚同的, 隻可惜齊豫白為人冷清, 又不喜宴會,她家下了無數帖子都沒能把人請來家中一次。

  也不知……他還記不記得她。

  心裏就像是揣了個小兔子,蹦蹦跳跳的。

  等被周朝芳輕輕拍了下手背,徐柔才連忙收回目光,規規矩矩待在她身邊不敢亂看。

  屋中三位老夫人還在說話,而齊豫白——

  他全然不知周朝芳姑嫂的來意,她們過來的時候,他還在給蘭因剝鬆子,麵前堆著小山似的鬆子仁,聽到門外響起問安聲,他也隻是神色閑閑抬頭看了一眼。

  直到目光與周朝芳身邊的徐柔對上,想到什麽,他原本靜然閑適的臉色方才一變。

  徐柔也沒想到齊豫白竟然正坐在麵朝門口的位置,本是想看看他坐在哪,她先偷偷瞧上一眼,哪想到竟這麽和他四目相對,與那雙漆黑的眼睛對上,徐柔呼吸一滯,心卻跳得更快了,她紅著小臉垂目而立,跟周朝芳進去請安的時候便有些束手束腳。

  好在屋中幾位老太太都不是喜歡為難人的性子,也未說什麽。

  周朝芳鬆了口氣,拉著徐柔坐下後,她也沒立刻提起自己的來意,而是和幾位老夫人聊起天,她一向擅長交際,和誰都能說上幾句,一會誇馮老夫人的孫子,一會又誇季老夫人的衣裳好看,又說齊老夫人氣色好,一點都不像做祖母的人。

  她在說話的時候,徐柔並沒有參與。

  即使先前答應嫂嫂,可真的瞧見齊豫白,她一雙眼睛還是忍不住偷偷往他那邊看過去。

  眼見齊豫白剝著鬆子,麵前堆了一堆,卻也不吃,她心裏好奇不已卻也不好問什麽,隻在侍者過來送茶的時候,悄悄與她說了一聲,等侍者又送了一盒鬆子過來,她方才鼓起勇氣主動把這盤鬆子放到齊豫白的麵前。

  這會幾位老夫人還在說話,並未發現她的動作,周朝芳倒是瞧見了,她眼皮一跳,倒也沒說什麽。

  麵前被人放了東西,齊豫白自然也瞧見了,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倒是總算掀起了眼簾,卻還是那張冷冰冰生人勿近的臉,薄唇一扯,沒什麽情緒的吐出兩個字,“多謝。”

  卻是不等徐柔說什麽便垂下眼簾,看著心情並不是太好。

  凝視麵前的鬆子仁半晌,他仍舊沒動那盤鬆子,而是翻出一個荷包,把原先剝好的鬆子仁全都放進了裏麵。

  徐柔見他這般也不生氣,齊豫白的冷清名聲本就眾所周知,她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一盤鬆子就能打動他,也不知道他拿著這包鬆子是要做什麽?自己吃嗎?還是……

  袖子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徐柔回過神,瞧見身邊嫂嫂投來警告的眼神,她才後知後覺自己看齊豫白看得太久了。

  臉再一次紅了起來。

  她乖乖坐在周朝芳的身邊不敢再往齊豫白那邊看了。

  話過幾巡,茶也喝了兩盞,周朝芳見氣氛正好,總算說起來意了,“前陣子聽我家外子說陛下十分賞識齊大人,大人這般年紀能有這樣的地位,實在令人驚歎,也不知日後怎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大人。”

  她這話是對著齊老夫人說的。

  勳貴人家說話總是藏三露三,即使她今日是打著要給徐柔和齊豫白牽線的目的來的,但也不可能上來就直抒胸臆,上趕著的買賣不是買賣,何況在場都是聰明人,聽她這樣說,也應該知道她今日的來意了。

  > 果然——

  齊老夫人一聽這話,一雙眼睛便忍不住朝周朝芳身邊那個嬌嬌柔柔又聽話乖巧的小姑娘看去,先前沒注意,這會才發現小姑娘的臉很紅,一雙眼睛更是含著藏不住的傾慕,隻要不是個瞎子就知道她為何如此了。

  這要是放在以前, 齊老夫人必定樂見其成,保不準還要拉著小姑娘的手多說幾句,可如今,她心裏早已有了滿意的孫媳婦,更何況那還是她家孫兒喜歡的。她正想尋個由頭把這事糊弄過去,讓徐家知道他們齊家沒這個意思,便聽坐在身邊一直不曾開過口的齊豫白說道:“勞徐大奶奶關心,齊某已有心上人。”

  短短一句話卻如一道驚雷砸在徐家姑嫂的心中,別說是徐柔,就連周朝芳也愣住了,她目光呆呆看著齊豫白,與那雙冷清的鳳眸對上方才回過神。

  心中驚訝不止,但周朝芳還是立刻收回目光,正想笑著與人說句恭喜,這事也就過去了,未想身邊徐柔卻蒼白著臉站了起來——

  “不可能!”

  “柔兒!”周朝芳忙拉住徐柔的手,眼見自己的小姑子還紅著眼呆看著齊豫白,而屋內其餘三位老夫人臉上的笑意也斂了下去,她不禁一陣頭疼,心裏也忍不住責怪起自己的小姑子沒眼色。

  不管齊豫白是真的有心上人還是騙她們的,很明顯,他對徐柔無意,要是把這個話題岔過去也就算了,偏偏這丫頭……

  她嘴裏發苦,又不好在這說什麽,隻能賠笑道:“這丫頭是聽多了齊大人的事把齊大人當神仙看了,這才這般驚訝。”她一邊說一邊用力捏著徐柔的手,把人拉回來坐下又說了幾句,勉強把僵硬的氣氛重新活絡起來,卻也沒這個臉再繼續待下去了。

  事情不成,徐柔又是這副癡怔的模樣,她怕回頭再鬧出什麽笑話,哪裏敢待?

  正要提出告辭卻聽身旁齊老夫人與她溫聲道:“我這孫兒的確是有心上人了,隻是對方還沒答應,我家也不好四處宣揚。你家小姑娘我瞧著也喜歡,日後她若成婚,記得往我家中遞個帖子,我若得空一定過去。”

  周朝芳是聰明人,自然聽出這位齊老夫人的弦外之音。

  齊老夫人的意思是讓她們把今日的事瞞下去,當然,也會把徐柔失態的事藏下……雖然驚訝齊豫白那位心上人究竟是何身份,放著這樣的男人不要,但最重要的還是保住徐柔的名聲,要不然這事傳出去,以後徐柔哪還有什麽好人家肯娶?

  徐家就徐柔一個姑娘。

  千嬌百寵養大的,周朝芳幫她,不僅是因為婆婆和夫君的叮囑,也是真的喜歡這個小姑子。

  怕回頭她嫁不到好人家,她連忙笑著應下,嘴裏還跟著說了一句討喜的話,“我在這也先恭喜齊大人,望齊大人早日娶得佳婦。”眼見齊豫白神色終於溫和點了點頭,周朝芳心下對他那位心上人不禁更加好奇了,也不顧身邊徐柔是哪般表情,她拉著人就起身告辭。

  等她們走後,屋中卻仍處於靜默之中。

  齊老夫人是擔心自己的孫子生因因的氣,正想與人說什麽,便聽對麵馮老夫人先開了口,“敬淵的心上人……是因因?”

  屋中全是自己人,馮老夫人也沒藏話,隻是聲音卻壓得輕,還有幾分驚訝。

  “哎?”季老夫人卻是一愣,她還在吃東西,聞言停下動作奇怪道,“因因不是你認的孫女嗎?怎麽又成小淵的心上人了?”被身邊馮老夫人一瞥,她才恍然大悟,指著齊老夫人說,“周采薇,你不學好!”

  “去去去。”齊老夫人懶得與她多說,正要和齊豫白說話,卻見身邊青年忽然站了起來,她一愣,忙問,“你要去哪?”

  齊豫白也不遮掩,直言道:“去樓下一趟。”

  樓下有誰,在場的人心知肚明,馮、季兩位老夫人不吱聲,齊老夫人卻緊張地握住齊豫白的手,“你別跟因因生氣,她又不知你的心意,何況別人請她幫忙,她還能拒絕不成?”

  她哪裏是不知他的心意,她是故意把他往別人身邊推呢。

  原本以為先前那樣說,她應該已經明白他的心意了,可現在看來,他的小刺蝟還是沒學乖。

  齊豫白攥著手裏藏了鬆子仁的荷包,薄唇往下壓著,但也隻是一會功夫,他便垂著眼和人說,“您放心,我不會和她生氣的,我隻是去給她送鬆子。”

  齊老夫人這才瞧見他手裏握著的荷包,心頭一鬆,她哦一聲鬆開手,“那你去吧。”

  齊豫白點頭,又和馮、季兩位老夫人說了一句,方才抬腳往外走去。

  ……

  樓下。

  蘭因正跟孫掌櫃在說話。

  今日鋪子收益好,不僅是那些成衣,就連府邸家仆的單子也接了不少單,孫掌櫃高興得眼角褶子都深了幾條,蘭因卻有些魂不守舍,忽然瞧見周朝芳的身影,她把亂糟糟的心思拋到腦後,勉強定了心神揚起舊日的笑朝人走去,正想說什麽,卻見她身邊埋著頭的女子眼圈通紅。

  “這是……”

  她腳步一頓,愣住了。

  周朝芳瞧 見她方才停了腳步,喊了一聲“顧家妹妹”,她情緒低迷,聲音也有些低沉,掃了一眼屏風外頭的人,又看了看身邊的徐柔,她臉色難看又語氣為難道:“還得麻煩妹妹一事,我得帶我小姑子收拾下。”

  要不然徐柔這樣出去,還不知道被人傳出什麽閑話。

  蘭因也明白,她讓孫掌櫃繼續招待客人,自己領著周家姑嫂朝廂房走,還讓時雨去把早先時候她用過的胭脂水粉拿來,讓她給徐柔重新上妝。

  她做事妥帖,周朝芳不禁心生感激。

  從前與蘭因相處或許是因為彼此的利益,可如今……她對蘭因是真的有了幾分感情。等時雨帶徐柔去梳洗的時候,她便握著蘭因的手不住感激道:“今日多虧妹妹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帶她出去。”

  “隻是小事。”

  蘭因搖頭,猶豫一會,看了眼徐柔的方向,見她神色頹然,哪裏還有原本的嬌羞?她收回目光壓著嗓音問周朝芳,“到底怎麽回事?”

  “是我們徐家沒福氣。”周朝芳唉聲歎氣,她張口想說些什麽,但想到齊老夫人的囑托又閉上嘴,想到什麽,倒是問了蘭因一句,“妹妹與齊家往來,可知道咱們這位齊大人可曾和誰家女兒走得近?”

  蘭因心下一跳。

  她猜到徐柔紅眼的原因了,隻是沒想到齊豫白居然真的……

  “妹妹?”周朝芳又喊了一聲,蘭因才回過神,她雙手緊握,勉強穩著自己的心神說,“我……我也不知道。”

  “也不知究竟是……”周朝芳倒也未曾懷疑,張口吐出半句後又閉上嘴,正好瞧見徐柔出來,她也就起身和蘭因提出告辭了,“今日我就不叨擾妹妹了,徐、周兩家的單子回頭我讓家中管事來和妹妹談。”

  她說著站起身,又握著蘭因的手與人感激一番,約定日後再請蘭因吃飯,便朝徐柔伸手。

  徐柔神色依舊不大好,但已過去最初那陣了。她走過來,和蘭因道了謝,方才由周朝芳領著往外走。

  時雨去送姑嫂倆。

  蘭因卻呆站在屋中,腦中是徐柔通紅的眼、周朝芳的話,還有她的猜測……門忽然開了。蘭因正驚訝時雨這麽快去而複返,便瞧見一抹熟悉的青映入眼簾。

  眼皮陡然一跳,她怔怔抬眸,果然瞧見齊豫白的身影。

  他就站在門口。

  沒了先前麵對她時溫柔的笑容,此時的齊豫白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兩人不相識的模樣,甚至……比從前的冷清還要多一抹帶著火焰的黑寂,仿佛在黑夜中燃燒的火焰。

  蘭因看見齊豫白走了進來,也看到門在他身後關上。

  心髒跳得飛快,眼看著齊豫白一步步朝他走來,明知道他不會傷害她,但蘭因還是忍不住在他那雙沉寂黑眸的注視下一步步往後倒退,直到脊背貼在窗口,她才陡然回過神來。

  這間廂房窗口臨近汴河,外麵不供人行走的小道上栽滿了柳樹,盛夏柳樹比春日還要蔥鬱茂密,此時柳枝隨風輕拂她的耳梢,蘭因癢得想躲,偏偏齊豫白已走到她身前,明明還有幾步距離,她卻愣是不敢再動,心髒像是被人捏住,喉嚨也收緊了,身後軒窗大開,她上半身懸空著,在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中,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齊豫白,聲音一抖一抖顫聲問道:“你,你做什麽?”

  “做什麽?”

  齊豫白開口,他的嗓音沉沉的,帶著沒有掩藏的不高興,在蘭因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大手一攬,手臂箍在她的腰間,單手便把她托到了窗台上,在蘭因驚慌失措的目光下,他就這樣一手攬在她的腰上,一手撐在窗上,黑眸微垂,俯身問她,“顧蘭因,是不是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所以才讓你這般顧慮,嗯?”

  “齊豫白!”

  突如其來的懸空讓蘭因的心霎時提到了喉嚨口,她忍不住驚叫出聲,窗子很高,她怕摔下去,雙手不由自主往前伸想握住抱她人的胳膊,可手心之下溫熱有力的觸感卻讓她變了臉,手才碰到就立刻收了回來。

  臉一會白一會紅,看著近在眼前的那個人,蘭因卻怎麽都不肯再朝人伸手,隻能改為抓住身下的窗欄。

  被人這樣抱著,距離又那麽近,呼吸都交纏在了一起,蘭因心裏一半慌亂一半羞赧,她以為原先在樓上,他已經夠孟浪了,沒想到他膽子居然這麽大,外頭還那麽多人,他就敢這樣闖進她的廂房……害怕隨時會有人過來,害怕被人發現,她心裏緊張不已。

  “你鬆開。”

  她壓著嗓音說,垂著眼簾,依舊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齊豫白卻不聽,單手仍放在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上,也沒再做其他的,隻是看著她說,“知道徐柔對我有意思還敢把人往我跟前送,顧蘭因,是不是我太好說話了?”

  他的嗓音很淡, 並不見一絲怒火,可蘭因還是清晰地感覺出他是真的生氣了。

  這一個認知讓蘭因的心更加慌亂了,她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她是這樣害怕齊豫白生氣。他的生氣比起如今的處境還讓她緊張,心裏亂糟糟的,一時竟連他的孟浪都顧不得了,她抬眸看向齊豫白,瞧見他先前那雙溫柔繾綣如三春日的黑眸此時冷冰冰的,她心下一緊,竟不由自主伸手去攥他的袖子。

  “我……”

  她張口,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她能說什麽?事情的確如他所言,她在明知道徐柔喜歡他的情況下還是把人送了上去。

  回答不出。

  她看著齊豫白沉默半晌,還是沮喪地垂了頭。

  “……對不起。”

  最終她隻能啞著嗓音吐出一句。

  蘭因想,齊豫白現在應該就知道她藏在那份溫柔理智下的膽小懦弱了,他現在知道了,應該就不會再喜歡她了,這樣也好,趁早看清楚她是什麽樣子,趁早離開她,省得之後兩敗俱傷。可蘭因一想到這個結果,心裏卻難過極了,怎麽可能不難過?曾被這樣好的齊豫白喜歡過,隻要一想到這樣好的齊豫白以後會屬於別人,他也會對別人展露笑顏,蘭因心裏就有些酸酸的。

  甚至滋生出一抹可怕的卑劣,想死命纏著這個人,不準他去喜歡別人。

  “哭什麽?”

  身前響起一道無奈的男聲,“我凶你了?”

  在蘭因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臉被人小心翼翼抬了起來,粗糲的指腹擦過她的眼角,看到他指腹上沾著晶瑩的淚珠,蘭因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又哭了。

  從小到大都沒這麽軟弱過,沒想到卻幾次三番在他麵前掉起眼淚,蘭因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隻能甕聲甕氣地說,“……沒有。”

  “那你哭什麽?”

  齊豫白卻非要刨根究底,一手抱著她的腰,一手重新撐在窗台上,就這樣半低著頭淡淡問她,“不喜歡我這樣對你?”

  蘭因抿唇,她以為自己是不喜歡的,習慣了循規蹈矩的人生,怎麽會喜歡被人這樣孟浪的對待?可心中卻有一抹聲音在與她說“顧蘭因,你是喜歡的,你沒聽到你的心跳得有多快嗎?”

  這一抹聲音讓她無法對齊豫白口是心非,卻也不敢和他承認她是喜歡的,這樣的承認與表白有什麽差別?可她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他,與他在一起了嗎?

  她隻能繼續低著頭當鴕鳥。

  按在窗台上的手再次輕輕扣緊,也是這個時候,蘭因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抓著他的袖子,想到先前抓袖子的原因,她的臉驀地又變得通紅,剛要收回卻被人抓住了手。

  “抓了我的袖子還想跑?顧蘭因,你把我當什麽呢?”

  他的強勢讓蘭因掙無可掙。

  手被人抓著,不是先前在樓上時那種抓手腕,而是幾根手指都在他滾燙的掌心之中,說來也奇怪,他看起來這樣冷冰冰的一個人,身體的溫度居然這樣高,仿佛能把寒冰融化,更不用說她了。

  心跳很快,震耳發聵,蘭因掙不開,又不知道該怎麽與他爭辯,隻能輕輕說,“你說過不逼我的。”

  原以為她這樣說,他會像先前在樓上時那樣體貼她,沒想到麵前的男人輕哼一聲,“我還和你說過讓你習慣,你怎麽不聽呢?”他不僅沒鬆開,還一點點把她的手抓到自己手中,然後又一指一指鑲嵌到彼此的空隙裏,呈現出十指相扣的模樣。

  蘭因瞳孔震動,雙目驀地睜大,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親昵,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鬆開,不僅是為了名聲,也是怕自己徹底淪陷,可在齊豫白這樣強勢的包圍下,她渾身發軟,哪還有一絲力氣?

  何況,她好像也舍不得掙開。

  齊豫白本想著讓她看清自己,可見她雙肩輕顫,小臉發白,倒也舍不得再撐著一副冰冷的模樣繼續懲罰她了,他把她發軟的身子撈到自己懷裏,掌心安撫式地輕拍她的脊背,“不是凶你,就是想和你說清楚以後別再把人往我跟前送了,你就算把仙女送過來,我也不喜歡。”說著,一頓,低眉瞧見她通紅的臉頰又沒忍住低笑一聲,“仙女也沒你好看。”

  目之所及,靠在他肩膀上的那張杏臉又紅了好幾分。

  齊豫白忽然心情很好,他啞著嗓音輕聲問她,“這次聽明白了?”

  熱流拂過蘭因的耳梢,窗外暖風正好,伴隨著門外熙熙攘攘的聲音,是他藏不住的低沉愉悅聲,蘭因臉還埋在他的肩上,聞言,她在他的肩上仰起比月亮還瑩白的臉頰,粉雲覆雙麵,看著麵前眉目含笑的男人,想到他在外麵那清冷禁欲高不可攀的名聲,蘭因也不知怎得,竟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