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開張
  第52章 開張

  夜深了。

  蘭因吃過飯後便坐在門前的漆紅座欄上。

  她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十裏街綢緞鋪子的後院, 這是蘭因手裏最大的一間綢緞鋪子,在寸土寸金的十裏街,這間綢緞鋪子占地卻極大, 前麵一共三層樓用於賣東西, 後麵直通一間一進的後院,即便這家鋪子不掙錢,蘭因日後想轉手出去也能讓自己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當初外祖母把這間鋪子給她的時候不知道紅了王家多少人的眼, 隻不過這是外祖母自己的嫁妝鋪子,又在汴京, 與他們相隔甚遠,他們便是再眼紅也不好說什麽。

  想到外祖母,蘭因心下驀地又是一軟,也不知道外祖母到哪了。

  她想她了。

  尤其是這種時候,她特別希望外祖母能陪在她的身邊,有外祖母在她身邊,她就不會覺得孤單了,也就……不會覺得那麽難受了。

  許是臨近十五的緣故, 今晚星空燦爛, 月亮也很圓,一片銀光照在蘭因的身上仿佛給她身上渡了一片銀河, 她仰頭去看頭頂星月,手裏習慣性地握著一串長命縷。

  這是那日她離開時一道拿走的。

  原本是想重新鎖回到盒子裏, 但她猶豫很久還是沒有那麽做。

  貪念和私心讓她最後還是帶走了它, 她想左右這也隻是一串普通的長命縷,便是有人瞧見也不會多想, 就……當做一個念想吧。

  當做一個無人知曉的念想。

  蘭因知道自己這樣很奇怪, 一方麵不敢接受齊豫白的心意, 想著離他遠些,想著時間長了就能把他忘了,一方麵卻又拿著他送的東西,不肯輕易忘卻。

  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蘭因循聲看過去,是時雨,她手裏握著一隻漆紅托盤,上麵放著一碗安神的湯水。

  許是因為換了地方,蘭因這幾日有些睡不大好,即便點安神香也沒用,前幾日也就算了,左右她也沒什麽事,即使睡到日上三竿也不會有人說她,可明日是開張大典,她肯定是要親自出麵的。

  所以先前吃完晚膳,她就讓時雨夜裏吩咐廚房給她準備一碗安神湯。

  “她們都睡下了?”她問時雨。

  她口中的她們是她前些日子請的那些繡娘,她們就住在前麵的院子裏。

  因為時間緊急,四個鋪子都得拿到新衣,所以這幾日那些繡娘都住在這趕工,不過這裏也方便,雖然從前是用來堆放雜物的地方,但仔細收拾出來後並不比那些宅子差,蘭因還給她們請了做飯洗衣的婆子,也應允若是她們日後想住可以繼續住下去,若是不想在這住的話,她就多出一部分月錢用於她們平常的生計。

  “還沒睡,”時雨和她說,“您吩咐給她們準備了湯水,奴婢讓人送過去的時候,她們都還醒著。”

  蘭因點頭,接過時雨遞來的安神湯喝完,又把空碗遞給她。她握著帕子擦拭唇角,餘光看到時雨眼下的青黑,心下一軟,這幾日時雨跟著她一樣沒歇息好,她柔聲與她說道:“我這不用人守夜,你這幾日也累了,困了就去睡。”

  時雨搖了搖頭,還是堅持陪著她,“奴婢不困。”

  她把手裏的空碗拿進去後又拿了一把團扇出來,五月的夜雖然還不算悶熱,但蚊蟲卻已有不少,她就坐在蘭因身邊替她撲著蚊蟲。

  院子裏靜悄悄的,蘭因見她幾次欲言又止,豈會不知她要說什麽?前些日子她佯裝不知,可想著明日齊家祖母也要過來,蘭因沉默一會還是與人交待,“你明日就留在後院,不用去前麵幫忙了。”

  她怕齊祖母看出端倪,也怕齊豫白猜到。

  “為什麽?”時雨語氣訥訥,似有不解,等瞧見蘭因臉上的表情,猜出是因為什麽,時雨咬唇,最終還是看著蘭因,按捺不住開口,“您真的想清楚了嗎?”

  知道她說的是什麽,蘭因握著長命縷的手收緊,神情卻未有一絲起伏變化,隻淡淡“嗯”了一聲。

  “那您為什麽每日都拿著這根長命縷?”

  麵對時雨的質問,蘭因愣住了,她握著手繩的手收緊,目光怔愕,看著紅眼的時雨,呢喃,“你怎麽……”

  “奴婢和停雲給您做的手繩還在您的床帳上掛著,若是您自己做的手繩,結扣那邊肯定會打兩個,這是您從小就有的習慣。”時雨說著抹了一把眼淚,“上回端午,停雲回來時說您拿了個黑木盒子,是大人送給您的,可這陣子您的身邊根本就沒多出什麽東西,除了……”她的目光落在蘭因的手上,輕聲,“您手上這跟手繩。”

  “主子……”

  時雨眼裏蓄起眼淚,她跪在蘭因腳邊,仰著頭語氣哽咽地問她,“您如今日日折磨自己,人都瘦了一圈,您為什麽就不能對自己好點?”

  蘭因沒說話,她也說不出話。

  她隻是低著頭凝視時雨, 看著她通紅的雙目,蘭因沉默片刻,最終也隻是把手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夜深了,去睡吧。”她說完便起身朝屋中走去。

  時雨在身後問她,“那您還要這樣多久?”

  蘭因腳步一頓,半晌也隻能啞著嗓音答出一句,“我也不知道……”她原本以為她不需要多少時間就能把齊豫白給忘了,說到底,她和他也才認識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縱使上輩子他曾幫過她,但哪裏就到了深情難忘的階段?她甚至覺得自己就是前陣子和齊豫白見麵見多了,習慣了與他相處,又做了幾個荒誕的夢才會覺得自己喜歡上他了。

  分開一段時間就好了。

  分開一段時間就會知道她對齊豫白根本沒那麽喜歡,或許都提不上喜歡,她隻是短暫的心動了下……

  可分開後,她對他的思念不減反增,隻要空下來,她的腦中就全是他的身影,想著他如今好不好,他的肩膀疼不疼,湯水和夜宵合不合他的口味,他……知道她這麽多天不回去會想什麽。

  最後蘭因隻能用忙碌來麻痹自己。

  她這陣子為了不去想齊豫白,甚至親手操刀和那些繡娘一道工作。

  可成效還是不算太好,忙碌隻能短暫麻痹她,空下來,她還是會想他,有時候吃著飯,看到幾道熟悉的菜,她會忍不住伸筷想給人夾菜,可夾完卻發現身邊根本沒有人,最後她隻能放到自己碗中食不下咽吃完。

  蘭因也說不清楚她是什麽時候喜歡上齊豫白的。

  或許是在那點點滴滴的相處之中,或許是在他潤物細無聲的陪伴維護下,她隻知道,如今她想要忘掉齊豫白,實在太難了,可再難也得忘,至少不能讓他發現。

  她相信隻要她不去回應,齊豫白對她的喜歡很快就能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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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世上比她好的人太多了,他該擁有更好的人生,娶一個佳婦,生一雙兒女。

  蘭因咬唇閉目,她那鴉翅似的羽睫在月光下不住抖動著,她的心中有不舍,但她還是執拗地把這份不舍壓到心底,等她睜開眼的時候,一切好似又恢複如常,重新抬腳往屋中走去。

  ……

  翌日。

  蘭因一大早就起來了。

  昨夜喝了安神湯,她倒是很早就睡了,隻是睡得渾渾噩噩,起來時頭昏腦漲,很不舒服。

  時雨給她上妝的時候見她不住揉著眉心,不由蹙眉勸道:“要不您今日就別去了。”

  蘭因搖頭,“別的時候也就算了,今日這樣的情形,我必定是要出麵的。”孫掌櫃雖然早先時候借和離一事給成衣鋪子造了勢,但蘭因很清楚,相比新店開張,眾人最想看的還是她。

  他們想看看離開伯府,與蕭業和離後的她如今是何模樣。

  她今日若不出去,隻怕外麵不好收場。

  “上妝吧。”蘭因開口。

  她的確沒睡好也很疲憊,無論是心還是身體都透著一股子不舒服,但疲憊對她而言是家常便飯的事,從前在伯府,即使前一夜不睡,第二天她還是照樣要麵對伯府的管事、掌櫃,吩咐這個處理那個。

  她已經習慣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長命縷,蘭因紅唇微抿,她不是隻知道情愛的小姑娘,她有自己的生活,她是還沒有忘掉齊豫白,但也不至於因為感情而亂了自己的陣腳,壞了自己原本的計劃。

  時雨見她堅持也就不再勸,而是盡心盡力給人妝扮起來。

  因為今日要見人的緣故,蘭因特地上了一個全妝,衣裳也著了正裝,一身豎領淺綠長袍搭一條黃色燙金印花馬麵裙,衣襟與衣袖處皆以蜀繡飾以百花牡丹,繁麗多姿,衣扣用的是祥雲金扣,一頭柔順的青絲盤於腦後,精致華美的點翠發簪點綴發髻,這讓蘭因看起來既優雅也高貴。

  剛裝扮完不久,外頭便有人來請她了。

  開張有吉時,得放爆竹,怕耽誤時間,孫掌櫃一大早就在院子裏等著了,眼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吩咐丫鬟過來請她。

  “知道了,你先讓孫掌櫃去外頭招待客人,我馬上就來。”蘭因和人吩咐一句,等人恭聲應下離開,她還是沒有動身。

  “主子。”

  時雨等了一會也未見她動身,不由輕輕喊了她一聲。

  “你先去外頭等著。”蘭因吩咐。

  等時雨退下,蘭因看著鏡中的自己,她其實並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麽冷靜鎮定,她也是會緊張的,這一次開張,汴京城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

  可再緊張也得去麵對。

  她的身後沒有人能幫她,隻有她自己。

  她要是都這樣了,外麵那些人隻會更慌更亂。

  蘭因深深吸了一口氣,吐氣的時候她站起身,餘光瞥見桌上那條長命縷,蘭因沉默凝視片刻,最終還是拿了起來,說來也奇怪,她原本那顆不安起伏的心在握住這串長命縷的時候竟忽然就定了下來。

  她用力握緊,似乎是想借此來給自己力量,而後她把手繩小心翼翼藏於荷包中,方才抬腳往外走去。

  外麵風和日麗,是個豔陽晴天,碧海藍天,萬裏無雲。

  蘭因最後還是帶走了時雨,她跟她保證不會讓人看出端倪,蘭因也舍不得把她一個人放在後院,再說日後總是要見麵的,她也不可能一直藏著時雨不讓她見齊家祖孫……主仆倆一路往外走去,到成衣鋪的時候已經圍了不少人。

  這個點過來的大多都是來看熱鬧的,他們早早就聽說了蘭因新店在今日開張的消息,自是想來看看她一個和離的婦人能弄出什麽名堂,當然,除了因為和離一事想來看蘭因如今是何情形的,還有不少是為蘭因近日酒樓的動作過來的。

  這陣子蘭因那幾間酒樓可謂是客似雲來。

  早先時候一道蜜煎梅花脯至今還有不少人每天耗時排隊去買,更不用說前陣子酒樓又出了幾道新菜,每一道都是既新鮮又好吃,酒樓名聲鵲起,大家也很想看看蘭因的新鋪子會有什麽新鮮花樣。

  “怎麽還沒來啊?”

  “不會不來了吧。”

  ……

  久不見蘭因出來,眾人自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甚至還有人開始盤問起孫掌櫃,孫掌櫃被催得焦頭爛額,正想著要不要喊人再去催催看,便聽到一陣抽氣聲此起彼伏在身前響起,眼見原先一個個焦急不耐的人此時都目瞪口呆看著他……身後的方向。他似有所察,連忙回頭,瞧見蘭因一身華服由人簇擁著走了出來。

  看到蘭因這番打扮,縱使是見慣了蘭因的孫掌櫃也忍不住目露驚豔,等反應過來,他立刻迎過去,垂下眼,恭恭敬敬朝人拱手一禮,嘴裏喊道:“東家。”

  “嗯,辛苦你了。”蘭因溫聲寬慰一句。

  轉而麵向門外眾人。

  瞧見他們麵上或是驚豔或是驚愕的神情,時雨有些不高興地抿了唇,蘭因卻神色不改,甚至還在眾人的注視下往前一步直麵眾人,緊跟著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嗓音輕柔地與他們說道:“勞諸位久等,今日新店開張,不管消費與否都能進店喝茶賞看。”

  世人對美人,尤其還是溫柔好脾氣的美人總是格外寬容的。

  剛才麵對孫掌櫃還咋咋呼呼的一群人此時竟然都變得溫和起來,不僅不覺得自己等得時間久了,反而還客客氣氣和蘭因說道:“不久不久,這不還沒到吉時嗎?不過顧老板,你這賣的是什麽啊?”

  他們說話間踮著腳朝蘭因身後看,可蘭因身後放著一麵水墨屏風,正好遮擋住裏麵的情形,倒是能從那紗屏瞧見幾個曼妙的身影,這一副不識廬山真麵目的模樣反而更加勾得人心癢癢的,想要一探真麵目。

  蘭因笑笑。

  正想說話,身邊孫掌櫃壓著嗓音與她說道:“東家,時間差不多了。”

  “那就開張吧。”蘭因說。

  孫掌櫃聞言忙答應一聲,他走到一旁吩咐一句,很快站在店鋪兩旁兩個腰間係著紅綢的年輕夥計就抬起手裏的雙響鞭炮,有人上前點火,引線被點燃,咻的一下,火星四濺,緊跟著鞭炮聲劈裏啪啦響起。

  圍觀的人群連忙捂著耳朵後退,卻也吸引了更多人朝這走來,前前後後,幾乎是把馬路圍得水泄不通。

  “主子小心。”

  時雨怕鞭炮濺到她,拉著蘭因後退。

  蘭因笑著退後幾步,她亦捂著耳朵,目光卻始終望著外頭,眼看著大紅鞭炮一節節響起,包裹在爆竹外的紅衣被炸成一片片的小紅花,她眯起眼,心裏那點低迷的情緒也跟著消散了不少。

  等爆竹聲停。

  孫掌櫃親自把一直係在牌匾上的那根紅綢遞給她。

  眾目睽睽之下,蘭因上前幾步走到鋪子外,而後伸手輕輕一拉,原本覆蓋在牌匾上的紅布跟著掉落。

  “錦繡堂……”有人看著牌匾輕聲呢喃,又問蘭因,“聽著還是和綢緞有關,顧老板,難不成你做的還是綢緞布匹生意?”

  蘭因笑答,“是和布匹生意有關,但不是賣布匹。”她說完一頓,見眾人都是想一探究竟卻又猶豫著誰先進來的模樣,便又柔聲說,“大家在外站了半天想必也渴了,不如進來看看,今日鋪子裏的茶點都是我讓人從聽泉樓裏拿過來的。”

  聽泉樓正是蘭因手裏其中一間酒樓,也是如今汴京城中最炙手可熱的酒樓。

  圍觀的人一聽這話,果然連眼睛都亮了,有人忍不住問蘭因,“顧老板,不知那道梅花脯有沒有?”等蘭因笑著點了頭,一群人哪裏還待得住,立刻朝這大步走來。

  &nbs p;時雨見他們一窩蜂過來,生怕蘭因被他們擠到,連忙護著蘭因往旁邊靠。

  蘭因這會倒也沒出麵,而是全權交給孫掌櫃處理。

  孫掌櫃比她更清楚怎麽做生意,他早早就已經備好了票子,一麵讓小廝給眾人票號,一麵與他們說道:“因為鋪子空間有限,無法一下子容納所有人,為了給大家更好的體驗,也怕各位老板人擠著人傷著彼此,便請各位拿著號牌,十人一批進去賞看。回頭若是各位老板想買東西,隻需提供號牌給我們的夥計就好,今日開張皆有酬賓,即便今日不想買也無妨,隻要三日內有購買的意向皆可以拿著這個號牌過來,同樣能享受折扣優惠。”

  前麵十人已經進去了。

  因為屏風依舊沒被人移走,外頭的人隻能聽到裏麵傳來的驚歎嘩然,卻不知道裏麵到底是什麽,這樣的情形反而勾得他們更加心癢難耐起來。

  這邊孫掌櫃招待裏麵的客人,蘭因讓店鋪前的夥計招待好外麵的客人便和眾人一欠身領著時雨進去了,坐在包間歇息的時候,時雨就躲在門後透過門縫看外頭,越看,她一雙眉就攏得越深,一會功夫後,她合門轉身,看著蘭因憂愁道:“主子,咱們這生意能做得起來嗎?我看那些人不是來湊熱鬧就是來吃東西的。”

  她說得義憤填膺。

  蘭因卻笑,她在喝茶,看著時雨臉上的焦慮還給她倒了一盞茶,溫聲安撫道:“店才開張,哪有這麽快就有成效。”過了最開始那個勁,她現在已經不緊張了,見時雨小口小口喝茶,還有些擔心的樣子,她和人慢慢說道,“何況咱們今日宣傳的這些布料都不便宜,對於許多人而言並不一定負擔得起。”

  “那您為何還如此招待他們?”時雨蹙眉,不解,“我們又不是沒有低成本的,既然他們買不起貴的,何不推薦便宜的給他們?”

  “那就沒意思了。”蘭因笑笑,“若都是一樣的東西,大家看一眼也就忘了,倒不如先讓他們知道我們鋪子的特殊,借此吸引他們把名聲打出去,日後再推出別的東西,大家先入為主,即便我們和別人賣一樣的東西也會覺得我們這裏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蘭因最開始想做成衣,是想做一些時下還未流行起來的衣裳款式。

  可這類衣裳能承擔消費的人還是少數,何況流行這東西,一季一換,她就是再多心思也吃不消這般消耗,也是前陣子府中要給下人做衣裳的時候,她才想起,既然都是做成衣,為何不把這一塊也給包了?

  那些酒樓客棧會館府邸的仆役一年四季都得換衣裳,不說汴京城中那百來家酒樓會館,光那些普通勳貴府邸,隻算奴仆雜役再少也有幾十百人,而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勳貴,若能打通這層關係,即便隻是幾家,也夠他們賺不少了。

  以特殊新樣式的成衣作為鉤子,吸引眾人的目光,借此再打開局麵開拓市場,這就是蘭因想的法子。

  時雨一聽這話,雙目立刻放光,隻是想到什麽,她又蹙眉,“我看從前與您交好的那些人家今日一個都沒來,他們會肯買您的賬嗎?”

  主子和蕭家鬧得這麽僵,雖說成伯府如今落魄了,但到底也還有爵位在身,這些勳貴人精得很,最知道怎麽趨利避害,他們真的會來捧主子的場而得罪蕭家嗎?

  想到這,時雨又為主子可惜,若是主子和齊大人在一起,哪需要擔心這些?

  蘭因知道她在想什麽,對此,她未說什麽,也不覺得有什麽可惜的,她和齊家來往原本就不是為了沾齊豫白的光,齊豫白是貧是富,是高官還是百姓,都不會影響她當初跟齊家來往。

  她甚至想,若齊豫白真是一個窮小子,她反而更能接受他……

  “魯國公府送禮,賀顧老板開張之喜。”外麵忽然傳來一道叫喊聲,打斷了蘭因的想法。

  “應該是思妤派人過來,你去看看。”蘭因回過神後,交待時雨。

  時雨忙答應一聲。

  來人是翠蓉,她被時雨領著進來,一看到蘭因便萬分抱歉地和蘭因行禮道:“主子原本是要親自來的,但她這幾日……身體抱恙,不好下床,便隻能托奴婢過來給您道聲喜,她說等日後身體好了再來看您。”

  “思妤怎麽了?”蘭因蹙眉。

  翠蓉猶豫一番,隻說了個大概,說完見蘭因沉默,忙又道:“主子知道這事和您無關,都是世子的緣故,她還讓奴婢向您和齊大人說聲抱歉。”

  蘭因點頭,與她交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照顧她,等我得空就去府上看她。”

  聽她這樣說,翠蓉總算鬆了口氣,她也不敢在這耽擱太久,和蘭因又告了一禮就離開了,剛走到外頭還未登上馬車就又瞧見一輛氣派的馬車停在邊上,緊跟著有裝扮體麵的婦人走下馬車,領著幾個拿著禮盒的丫鬟朝錦繡堂走去。

  大約是覺得領頭的人有些眼熟,翠蓉停下步子往回看,還未等她想起那人是誰便聽來人朗聲稟道:“我們是龐相府上的,今日過來是奉我們夫人之命恭賀顧老板開張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