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顧雲昭這番話說了好久,中間停停歇歇,連裴彥文要給她去倒一杯溫茶她都不願,隻緊緊地摟著人不敢鬆手。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心態,就怕一停下來便會丟了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你,是不是不信?”

  話音落下好久,裴彥文都沒有開口,顧雲昭這才小心翼翼從他的懷裏直起了身,惴惴不安地去看他。

  其實,連顧雲昭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在裴彥文麵前就容易變得謹慎又敏感。分明她本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分明她向來都不把旁人對自己的喜怒哀樂放在心上。

  但這個世上,好像隻有裴彥文不行。

  見裴彥文還是沒說話,顧雲昭心裏沒底了,拽著他的衣襟直搖他,“裴彥文,你哪裏不信?”

  借了做夢的由頭把上一世的事說出來,這個辦法真是她絞盡腦汁想了整整一天才想出來的,不然總不能真當著裴彥文的麵說她是個還了魂的人吧。

  這種瘋話別說裴彥文不會信,連她自己這個當事人到現在都是半夢半醒不知真假的。

  “我沒有不信。”裴彥文回了神,勉強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我隻是……”

  他隻是沒想到顧雲昭還有這樣一番奇特的經曆。

  “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顧雲昭泄了氣,有些破碗破摔的無奈,“可是你瞧,不管是你還是裴珩來問我,我確實很難解釋為何裴珩出事那天我會出現在太子妃的宮宴上。你們甚至都以為我是為了私下去見沈譽的,但我知道我就是去救裴珩的,所以我才更加百口莫辯”

  “難怪回汴京以後你會心心念念地想要把崇懷送進南衙司避開鋒芒,也會一再關心我到底去不去江南?”裴彥文歎氣,抬了腿把人更往懷裏摟了摟緊,“也難怪高良毅說你憂思過甚,我還在想,你這顆小腦袋瓜裏成天到底在想什麽,吃不好睡不好,一天天的折磨自己。”

  “想你啊。”顧雲昭直言不過腦,撩人的話脫口而出,“我之前拿著庚帖來求你的時候也對夢境裏的事半信半疑的,直到烏鞘嶺遇到水匪,我才信了那些,因為太真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因為一個夢,便看清了五殿下的野心歹意,這話若說給五殿下聽,隻怕他要鬱極而終了。”

  “也不止一個夢這麽簡單。”顧雲昭神色淡淡的,提及沈譽時心中已經再無什麽波瀾了,什麽愛什麽恨,她覺得沈譽全都不配,“你別忘了,還有我阿姐的事呢。有些人值得不值得,隻要用眼睛去看一看便知,以前是我瞎了。”

  “昭昭,那你現在同我說這番話,是不是因為我值得?”裴彥文低下頭,目光鎖定在她的臉上,“這樣冒冒然從後院跑來,當著這麽多外人的麵不管不顧地撲進我懷裏,堂堂首輔大人的夫人,竟是半點矜持也沒有,你這算不算是豁出去了?”

  “比起你的性命,我這點臉麵算什麽。”顧雲昭撇嘴,“反正要丟臉大家一起丟,首輔大人寵妻誤政,傳出去也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小算盤打得挺精明。”裴彥文失笑得捏了捏顧雲昭的鼻尖,看著她眼底泛起的淡淡青澀,又歎了口氣道,“下午沒睡一會兒?”

  顧雲昭也不知道為何在他麵前直接就像是個掉進了水裏的嬌氣包,隻聽著他那哄人的聲音,鼻尖就忍不住地又發了酸。

  “睡了,做噩夢,又醒了。”她說著拎住了裴彥文的衣襟不依不饒,“我和你說裴彥文,你今兒不用顧左右而言它,我就問你,裴珩說的江南一行是怎麽回事?”

  “原本這是太子的事,江南秋忙,太子私訪,體察一下民間百態,暗訪官吏政績,但你也知道,太子……聖上就把這事兒壓在了我的頭上,可其實我是不準備去的。”

  “江南私訪?”顧雲昭愣了愣,上一世裴彥文去江南好像不是私訪,也不是代替太子。“怎麽,和你夢見的不一樣?”

  裴彥文說著把顧雲昭額前垂落的碎發往她耳後勾了勾,話問完以後還是沒忍住,低頭就封住了顧雲昭的唇。

  這個吻帶著一點點懲罰,加重的力道讓顧雲昭甚至有些喘不上氣,又有一種壓抑了很久的思念,輕柔深情,迷離煽情……

  顧雲昭被吻軟了身子,人乖乖地躺在裴彥文的懷中紅著臉,一副欲睡不睡的樣子。

  裴彥文看得心都熱了,可想著身後一堆火燒眉毛的急事,隻能不情不願地抽了身。

  偏顧雲昭被他挑起了感覺,依在他懷裏睜著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望著他。

  裴彥文隻覺得自己這回又自食了一番惡果,低頭親了親她忽扇的睫羽啞著聲音道,“昭昭,別這樣看我。”

  沒有人知道在他打開議事堂房門看到顧雲昭從夜風中奔向自己時,他內心當時的慌張。

  這個他一心想要捧在手裏好好寵的姑娘,好像遇著他以後總是在擔驚受怕。

  顧雲昭頓時臉一紅,慌亂地推了裴彥文一把,立刻佯裝生氣地板起了臉道,“堂堂首輔大人,盡幹不正經的事兒。”

  裴彥文悶聲低笑,這才把打斷了的話題又重新拉了回來,“所以我這次江南私防,和你夢到的不一樣?”

  “恩,不一樣。”既然借著做夢的由頭把事情都說開了,顧雲昭便少了許多顧慮,“夢裏,你好像還是因為河道貪墨的事兒才去的江南。”

  “難怪你之前會突然讓我去查戶部侍郎陳進和高子賀他們?”

  顧雲昭點點頭,“因為你出事以後五殿下就直接掌權了,在我夢裏,甚至都沒有王貴妃這號人,所以……”

  “昭昭,夢是夢,現在是現在,不一樣的。”裴彥文有些不讚同她過於沉迷夢境,把真實的人和事兒都搞混了。

  “但你不能否認有些事還是對得上。”顧雲昭堅持,她就是不想讓裴彥文以身犯險,“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裴彥文臉上柔情似水的表情明顯一僵,半晌才親了親顧雲昭的眼角,鄭重其事道,“有你以後,我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顧雲昭打了個哈欠,甚至把腿都窩進了裴彥文的懷中,含含糊糊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出手傷人的時候還很驚訝,我以前一直以為文官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

  “那你對為官者多少有點誤會。”裴彥文輕輕拍著顧雲昭的背哄著她。

  “是啊,所以我當時就好奇了,你身手了得,身邊還有一個那麽能幹的綏川,沈譽與你抗衡多年都沒有得手,為什麽去了江南,你人說沒就沒了?”

  “夢裏的我沒有告訴你嗎?”察覺到顧雲昭的聲音越來越輕,裴彥文的目光便越來越沉重。

  “沒有。”顧雲昭偏了頭,抓著他衣襟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裴彥文,我當時甚至想過,是不是你自己……把機會遞到沈譽麵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