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結黨營私之禍
  裴彥文抱著人的手顫了顫,“胡鬧,這說的什麽話,還張口就來。”

  “我說錯了嗎?”顧雲昭用力戳著他的臉頰,“君子動口不動手,聖人再有理也不能往你臉上打啊,破相了怎麽辦!”

  “感情你是看中我這副皮囊了?”裴彥文挑眉。

  “你要沒這副皮囊,我看你幹嘛!”

  顧雲昭如今在裴彥文麵前也是破碗破摔了,反正她身上好的、壞的脾氣都已經被裴彥文看了個遍,再也沒什麽藏著掖著的意義了。

  見人臉上終於有了些笑意,裴彥文不禁親了親她的臉頰道,“不氣了?”

  顧雲昭低著頭,在他懷裏扭了扭,卻終究還是因為抵不過他的力氣做了罷。

  “聖人發這麽大的火為了什麽?”既掙不過,顧雲昭也覺得不用費這個力氣了。

  “因為江南疏鑿運河貪墨的事。”

  “這事還沒結束?”顧雲昭吃了一驚。

  裴彥文搖頭,目光沉凝而有力,“非但沒結束,反而牽扯更廣了。去查辦此案的浙直總督是太子妃的舅公,按說這件事從哪兒起頭就在哪兒按下即可,但這個吳總督卻辦了件昏頭的事。”

  “什麽事?”

  “你還記得你問過我,按著南梁司典之律,太子殿下去年的時候就應該接管監國之事了,為何現在東宮卻遲遲沒有動靜?”

  顧雲昭點點頭。

  “吳總督以此事為契機,聯合太子黨上書聖人,推太子監國,讓太子來查這貪墨案。”

  顧雲昭吃驚得張大了嘴。

  這個吳總督是不是傻,這不是明晃晃地在給聖人穿小鞋嗎?

  “江南這塊肥肉,多少人盯著啊,貪墨的事兒,曆朝曆代都是要拔卻拔不盡的釘子。吳江逢這麽做,其實不光是把太子拉下水,還等於打了聖人一記耳光。你是沒看見,壓在內閣的折子都可以糊牆了,淳親王要是這時候還不攪一攪這潭渾水,他這些年也就白籌謀了。”

  顧雲昭沉默不語,思緒跟著裴彥文這幾句話飄遠了。

  上一世她不曾關心過宮外的那些黨派之爭,確實不清楚裴彥文口中的運河貪墨案到底有沒有發生,又或者是否引起了這麽大的騷動。

  但是她記憶中,太子殿下在上一世的時候是從未攬過實權監過國的。

  “既然鬥成這樣,聖人是不是點頭讓太子監國了?”看著裴彥文臉頰上的傷口,顧雲昭微微歎了口氣。

  “你怎麽猜到的?”裴彥文有些驚訝。“若此事還在膠著,你今兒也不會告假在家了。”

  “是點頭了,不過兩邊都沒撈著什麽好處。”裴彥文也沒賣關子,“就連吳江逢自己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河道疏通,其中竟然能牽扯進這麽多條關係,武平侯府裘家,越伯侯府汪家,廣平王府蔣家……南梁開國功勳遺存至今還剩幾戶啊,幾乎都賠進去了。你說,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們還要明晃晃讓聖人放權太子……”

  “這麽多嗎?”顧雲昭也是真的嚇了一跳,“這,就沒有一門是清白的?”

  “濫用職權的濫用職權,挪用公款的挪用公款,你說聖人能不氣麽?可氣了又怎麽辦?罰是肯定要罰的,可罰了之後呢?所有的公卿貴胄,難道全部都要翻個底朝天嗎?聖人也不傻,他若真的這樣做了,豈不是等於自掘墳墓?”

  “國祚百年,沉屙頑疾……很難的。”顧雲昭在裴彥文懷裏輕輕搖了搖頭,“你知我阿爹每年回京述職,總是開心,但又不開心。開心是因為汴京是生他養他的故土,他在這兒便有回家的歸屬感。不開心是因為朝堂的爾虞我詐是他所不能懂的,我阿爹這個人是個直腸子,好便是好,不好便就是不好,若是有了分歧問題,拔刀相向比劃一場,武將的規矩,誰的拳頭硬便就要聽誰的。但是在朝為官卻不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我祖父向來就更喜歡我二伯和三伯,一個世故,一個圓滑,我祖父覺得那樣才是當官的料。”

  “你祖父這認知偏頗了。”見懷中人說著說著就打起了哈欠,裴彥文摟著她輕輕地哄著,“國祚綿延,文武百官缺一不可,光有文官降弱武官,那邊疆誰來守,百姓誰來護?”

  “是啊,所以大人也覺得先帝爺推崇的崇文抑武之策不對?”

  “為人臣子不妄言聖意。”裴彥文笑了笑,卻不上當。

  “狡猾!”顧雲昭還沒完全睡著,抬頭就給了裴彥文一記白眼,“盡拿官腔來搪塞我!”

  ……

  孝武二十八的八月,對顧家來說,最大的事兒莫過於淳親王沈譽取了正妃王氏,而側妃顧雲清則意外地小產了。

  這事兒讓顧家長房好不容易燒起來的氣焰一下子就黏兒了大半,以至於閨中待嫁的顧雲嵐都受了些許影響,變的鬱鬱寡款起來。

  眼瞧著自己的閨女還沒坐上花轎就開始疑神疑鬼怕這怕那的,三夫人沒了法子,登門拂碧園想去請顧雲昭回府陪陪顧雲嵐。

  偏顧雲昭眼下這身份也並非說走就能走的,三夫人見狀幹脆心一橫,把顧雲嵐連人帶包裹塞進了拂碧園。

  “你阿姐心思重,三嬸是真怕她親還沒成就把自己的身子骨熬壞了,雲昭啊,算是三嬸求你,勸勸你雲嵐阿姐,雲清的事兒和她不一樣,那張家也和淳親王府不一樣。”

  三夫人一邊說一邊抹眼淚,開口閉口倒沒了平日裏的趾高氣昂。

  正巧那幾日崇懷複了職回了南衙司,偌大的拂碧園顧雲昭一個人待著也悶得慌,便順水推舟的將三夫人的囑托攬了下來。

  晚上,姐妹倆生平第一次躺在一張架子床上,頭挨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得聊著。

  顧雲嵐說著說著就又紅了眼,“顧雲昭,你說你那張嘴怎麽就那麽厲害,雲清阿姐現在的情況真和你當時說的有那麽七八分的相似,我和你說,你沒事兒可別咒我,我……我害怕!”

  顧雲昭笑了,側過身單手托腮看著惴惴不安的顧雲嵐如催眠一般說道,“我有菩薩托夢,她告訴我,你的這樁姻緣是極好的,成親以後定能夫妻和睦蜜裏調油,承歡膝下兒孫滿堂!”

  “當真?”顧雲嵐聞言眼睛一亮,仿佛顧雲昭說得就真是那菩薩吉言。

  “當然!”顧雲昭點點頭,“你也說我這嘴厲害了,我說阿姐你這姻緣好,那就一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