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鳳冠霞帔
顧雲嵐這一住，就住到了成親前一晚。
“要不你跟我一起明兒從家裏出嫁算了！”
看著玄歌和素銀裏裏外外忙了大半天，又是安頓喜娘又是收拾東西，顧雲嵐還窩在顧雲昭的羅漢床上不肯動。
顧雲昭正坐在妝鏡前試頭麵，聞言轉頭笑道，“那不如你去和三嬸嬸說，明兒一早你從拂碧園出嫁，如何？”
顧雲嵐撇嘴，還沒想好再怎麽繼續遊說顧雲昭，三夫人已經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你真是我祖宗！”一進屋三夫人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擼起袖子一把就擰住顧雲嵐的耳朵，“你若不想成親了就趁早給我削了發滾去庵堂做姑子，也省的在這兒把我氣得心肝肺都疼！”
顧雲嵐疼得“哇哇”直叫，躲著三夫人滿屋子竄。
一時間，拂碧園的內院亂成了一團，連原本還棲在簷上的鳥兒都被嚇得撲棱著翅膀拍拍身子“咻”得一下飛走了。
就這樣吵吵嚷嚷了大半個時辰，三夫人終於把麵紅耳赤的顧雲嵐給拽走了。
走的時候三夫人還拉著顧雲昭語重心長地說了幾句貼己話。
“三日後還是要歸寧，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不能因為沒了人就不回來。”
“三嬸……”顧雲昭情緒不高，想著這事兒也是犯愁。
“不擔心。”因為顧雲嵐和顧雲昭是同一日出嫁，三夫人眼下看顧雲昭的心態就有些為人母的不舍，“這事兒還是你二嬸開口的，到時候你三個伯伯都會在家，你和雲嵐一起歸寧，多好。”
“好。”顧雲昭猶豫著點點頭，覺得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和自家人計較，“就聽三嬸的。”
顧雲昭和裴彥文大喜的日子據說是顧家二爺去觀音廟請了方丈大師算的。
良辰吉日九月初八，正是秋高氣爽紅妝新嫁的好時光。
這天一早，天還未亮，拂碧園內宅就已是燈火通明閃成了一片。
可是裏屋，被玄歌硬生生壓在浴桶裏的顧雲昭卻是哈欠連天一副沒有睡醒的混沌模樣。
不就是成親麽，她都成過一回了。
上一世，那一日，她緊張到連呼吸都是碎碎淺淺的，沐浴上妝、換衣登轎……每一個細節她都不敢馬虎，她甚至還能記起那時自己緊緊握著喜娘的手那汗津津的粘膩感。
當時的她隻覺得甜滋滋的，一顆心如小鹿亂撞一般的幾乎都要蹦躂出嗓子眼兒了。
可如今念及，顧雲昭卻隻覺得繁瑣累人。
想著一會兒可能要從早餓到晚，坐在熱氣氤氳的木桶中的顧雲昭就忽然睜開了雙眸。
“玄歌，去給我拿點吃的吧。”
玄歌這會兒正低頭猛的往浴桶裏灑花露呢，屋子裏靜靜的，顧雲昭從剛開始被拽進桶後就閉上了眼，玄歌一度以為她又睡著了。
誰知這會兒，顧雲昭竟冷不丁的開了口，玄歌一驚，險些將手中一整瓶花露掉進浴桶中。
“姑娘要什麽？”
“隨便什麽吃的都行。”顧雲昭抬頭，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玄歌不禁笑道，“這還沒開始呢，你慌什麽？”
上一世她成親的時候，玄歌已經沒了，是以這兒看她這樣仔細地忙前忙後，顧雲昭心裏又生出一絲暖意。
玄歌臉一紅，急忙道，“我讓素銀去小廚房看看，這會兒應該有嬤嬤在張羅。”“拿點墊饑的回來就好。”顧雲昭點點頭，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素銀就小心翼翼的捧著華光溢彩的嫁衣和食盒走了進來。
“姑娘起身吧，若泡的太久，身子要腫了。”
外頭的天還蒙蒙亮，淨房裏點著燈燭，正旺的燭光鋪灑在顧雲昭瑩潤潔白的肌膚上，像是一層微透的紗羽一般，照得她的玉，體嬌媚不已，如晨間含露微綻的花蕾一般水嫩豔澤，飽滿如珠。
氤氳繚繞的淨房石磚上泛著水汽，玄歌見顧雲昭已跨桶而出，便上前仔細的扶住了她，然後將她的烏發和身上的水擦幹後便給顧雲昭穿上了嶄新的嫁衣。
那明豔欲滴的紅襯得顧雲昭膚白如雪，瑩潤有光，整個人仿佛一下子就褪去了以往的素雅和青澀，頓時嬌態盡顯。
“姑娘穿紅色真好看。”玄歌由衷讚言。
“喜服都是漂亮的。”顧雲昭淡淡的笑，勝過星華。
屋內，素銀已經擺好了吃食。
顧雲昭落了座，趁著喜娘妝娘還沒進屋，緊著時間吃了小半碗粥和一個素包。
擱筷的時候，她抬頭看著門口正在核對箱籠的素銀心中忽然一陣意動，想了想便對她開了口。
“我身邊一直都隻有玄歌一人跟著伺候，之前你被德妃娘娘送來拂碧園，明著其實也不算是歸了我的人。今兒我要出嫁了，便就是想問你一句話，若是你願意，我就大個膽子讓大人去向德妃娘娘把你討過來，若是你不願意，我就讓你回德妃娘娘那兒。”
“姑娘，奴婢願意的！”素銀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顧雲昭這是在和她說話，便是連連上前跪下了身，“奴婢這兩日就隻等姑娘這句話了。”
素銀說著便紅了眼。
顧雲昭點點頭，笑著又喚來了玄歌，有些話，她覺得還是說在前麵的好。
“一會兒到了永安侯府，我們都是人生地不熟的，遇著大人屋裏的人，咱們盡量客客氣氣的。若實在有看不過眼的，在開頭也不是置辦的時候，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你們既不能給我丟麵子，也要顧及大人的麵子。”
“姑娘放心，我們知道的！”玄歌和素銀異口同聲道。
望著眼前跪著的這兩個目光堅毅、神色凝沉的丫鬟，顧雲昭握緊了拳。
她暗自發誓，從今天開始，她不僅要護自己的周全，也要護著她們的幸福和周全。
辰時末點，吉時正至。
當喜娘將大紅蓋頭穩穩妥妥地蓋在顧雲昭的鳳冠上時，她隻覺得眼前一片緋迷的紅色鋪天而來。
隔著敞開的窗欞，顧雲昭能聽到震天的爆竹聲和歡愉的喜樂聲交織不散，溢滿了素來寂寥的拂碧園。
漢詩有記：
羣祥既集，二族交歡。敬茲新姻，六禮不愆。
羔雁總備，玉帛戔戔。君子將事，威儀孔閑。
猗兮容兮，穆矣其言。
顧雲昭想，這一世她的夫君從野心勃勃的沈譽換成了內斂深沉的裴彥文，那成親後的日子，應該和當年宮裏的步步為營大為不同吧。
忽然，顧雲昭感覺自己手腕一緊，喜娘的聲音頓時隔著厚厚的蓋頭傳進了她的耳中。
“姑娘，該走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明兒從家裏出嫁算了！”
看著玄歌和素銀裏裏外外忙了大半天，又是安頓喜娘又是收拾東西，顧雲嵐還窩在顧雲昭的羅漢床上不肯動。
顧雲昭正坐在妝鏡前試頭麵，聞言轉頭笑道，“那不如你去和三嬸嬸說，明兒一早你從拂碧園出嫁，如何？”
顧雲嵐撇嘴，還沒想好再怎麽繼續遊說顧雲昭，三夫人已經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你真是我祖宗！”一進屋三夫人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擼起袖子一把就擰住顧雲嵐的耳朵，“你若不想成親了就趁早給我削了發滾去庵堂做姑子，也省的在這兒把我氣得心肝肺都疼！”
顧雲嵐疼得“哇哇”直叫，躲著三夫人滿屋子竄。
一時間，拂碧園的內院亂成了一團，連原本還棲在簷上的鳥兒都被嚇得撲棱著翅膀拍拍身子“咻”得一下飛走了。
就這樣吵吵嚷嚷了大半個時辰，三夫人終於把麵紅耳赤的顧雲嵐給拽走了。
走的時候三夫人還拉著顧雲昭語重心長地說了幾句貼己話。
“三日後還是要歸寧，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不能因為沒了人就不回來。”
“三嬸……”顧雲昭情緒不高，想著這事兒也是犯愁。
“不擔心。”因為顧雲嵐和顧雲昭是同一日出嫁，三夫人眼下看顧雲昭的心態就有些為人母的不舍，“這事兒還是你二嬸開口的，到時候你三個伯伯都會在家，你和雲嵐一起歸寧，多好。”
“好。”顧雲昭猶豫著點點頭，覺得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和自家人計較，“就聽三嬸的。”
顧雲昭和裴彥文大喜的日子據說是顧家二爺去觀音廟請了方丈大師算的。
良辰吉日九月初八，正是秋高氣爽紅妝新嫁的好時光。
這天一早，天還未亮，拂碧園內宅就已是燈火通明閃成了一片。
可是裏屋，被玄歌硬生生壓在浴桶裏的顧雲昭卻是哈欠連天一副沒有睡醒的混沌模樣。
不就是成親麽，她都成過一回了。
上一世，那一日，她緊張到連呼吸都是碎碎淺淺的，沐浴上妝、換衣登轎……每一個細節她都不敢馬虎，她甚至還能記起那時自己緊緊握著喜娘的手那汗津津的粘膩感。
當時的她隻覺得甜滋滋的，一顆心如小鹿亂撞一般的幾乎都要蹦躂出嗓子眼兒了。
可如今念及，顧雲昭卻隻覺得繁瑣累人。
想著一會兒可能要從早餓到晚，坐在熱氣氤氳的木桶中的顧雲昭就忽然睜開了雙眸。
“玄歌，去給我拿點吃的吧。”
玄歌這會兒正低頭猛的往浴桶裏灑花露呢，屋子裏靜靜的，顧雲昭從剛開始被拽進桶後就閉上了眼，玄歌一度以為她又睡著了。
誰知這會兒，顧雲昭竟冷不丁的開了口，玄歌一驚，險些將手中一整瓶花露掉進浴桶中。
“姑娘要什麽？”
“隨便什麽吃的都行。”顧雲昭抬頭，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玄歌不禁笑道，“這還沒開始呢，你慌什麽？”
上一世她成親的時候，玄歌已經沒了，是以這兒看她這樣仔細地忙前忙後，顧雲昭心裏又生出一絲暖意。
玄歌臉一紅，急忙道，“我讓素銀去小廚房看看，這會兒應該有嬤嬤在張羅。”“拿點墊饑的回來就好。”顧雲昭點點頭，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素銀就小心翼翼的捧著華光溢彩的嫁衣和食盒走了進來。
“姑娘起身吧，若泡的太久，身子要腫了。”
外頭的天還蒙蒙亮，淨房裏點著燈燭，正旺的燭光鋪灑在顧雲昭瑩潤潔白的肌膚上，像是一層微透的紗羽一般，照得她的玉，體嬌媚不已，如晨間含露微綻的花蕾一般水嫩豔澤，飽滿如珠。
氤氳繚繞的淨房石磚上泛著水汽，玄歌見顧雲昭已跨桶而出，便上前仔細的扶住了她，然後將她的烏發和身上的水擦幹後便給顧雲昭穿上了嶄新的嫁衣。
那明豔欲滴的紅襯得顧雲昭膚白如雪，瑩潤有光，整個人仿佛一下子就褪去了以往的素雅和青澀，頓時嬌態盡顯。
“姑娘穿紅色真好看。”玄歌由衷讚言。
“喜服都是漂亮的。”顧雲昭淡淡的笑，勝過星華。
屋內，素銀已經擺好了吃食。
顧雲昭落了座，趁著喜娘妝娘還沒進屋，緊著時間吃了小半碗粥和一個素包。
擱筷的時候，她抬頭看著門口正在核對箱籠的素銀心中忽然一陣意動，想了想便對她開了口。
“我身邊一直都隻有玄歌一人跟著伺候，之前你被德妃娘娘送來拂碧園，明著其實也不算是歸了我的人。今兒我要出嫁了，便就是想問你一句話，若是你願意，我就大個膽子讓大人去向德妃娘娘把你討過來，若是你不願意，我就讓你回德妃娘娘那兒。”
“姑娘，奴婢願意的！”素銀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顧雲昭這是在和她說話，便是連連上前跪下了身，“奴婢這兩日就隻等姑娘這句話了。”
素銀說著便紅了眼。
顧雲昭點點頭，笑著又喚來了玄歌，有些話，她覺得還是說在前麵的好。
“一會兒到了永安侯府，我們都是人生地不熟的，遇著大人屋裏的人，咱們盡量客客氣氣的。若實在有看不過眼的，在開頭也不是置辦的時候，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你們既不能給我丟麵子，也要顧及大人的麵子。”
“姑娘放心，我們知道的！”玄歌和素銀異口同聲道。
望著眼前跪著的這兩個目光堅毅、神色凝沉的丫鬟，顧雲昭握緊了拳。
她暗自發誓，從今天開始，她不僅要護自己的周全，也要護著她們的幸福和周全。
辰時末點，吉時正至。
當喜娘將大紅蓋頭穩穩妥妥地蓋在顧雲昭的鳳冠上時，她隻覺得眼前一片緋迷的紅色鋪天而來。
隔著敞開的窗欞，顧雲昭能聽到震天的爆竹聲和歡愉的喜樂聲交織不散，溢滿了素來寂寥的拂碧園。
漢詩有記：
羣祥既集，二族交歡。敬茲新姻，六禮不愆。
羔雁總備，玉帛戔戔。君子將事，威儀孔閑。
猗兮容兮，穆矣其言。
顧雲昭想，這一世她的夫君從野心勃勃的沈譽換成了內斂深沉的裴彥文，那成親後的日子，應該和當年宮裏的步步為營大為不同吧。
忽然，顧雲昭感覺自己手腕一緊，喜娘的聲音頓時隔著厚厚的蓋頭傳進了她的耳中。
“姑娘，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