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老房子著火太可怕(
  這天早上,內閣儼然亂了套,因為素來坐鎮早朝前會的次輔大人今兒竟然無端端就告了假。

  裴彥文一缺席,內閣的早朝前會就亂成了一鍋粥,十幾個內閣權臣窩在一個議事廳裏,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半天也沒個章法。

  最後一上朝,大家夥兒都在聖人眼皮子底下成了悶葫蘆,因為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那最保險的就是閉嘴。

  聖人上朝的時候掃了一眼就了然了。

  待眾大臣七嘴八舌說了一圈,他才笑眯眯地問了一句,“李首輔是不是告病許久了?”

  殿上立刻有人作揖道,“回陛下,李首輔告病在家已有小半年了。”

  眾人隨即噤聲。

  聖人溫和的目光中看不出半點情緒,嘴角笑意依然,“本想著李首輔年逾六旬,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理應在家休養。可內閣不可一日無大,首輔這才舉薦了裴卿。好在裴卿確是年少有為,乃肱骨之才,這才穩住了內閣庶務。”

  聖人說著輕咳了一聲,忽然正了身,“隻是,難不成我南梁內閣隻剩裴卿一臣了嗎?怎麽,首輔和次輔告了假,內閣是連話都不會說了?”

  唰唰唰!

  原本就氣氛逼仄的金鑾大殿上,眨眼間就烏泱泱跪了滿地。

  話說拂碧園閨房內,顧雲昭正百思不得其解的看著坐在桌對麵盯著她喝藥的裴彥文。

  她臉上潮紅一片,心裏又翻江倒海地塞滿了疑問。

  這男人昨天在床上摟著她睡了一夜,今兒一早又告了早朝一直賴在她這兒不走,到底是為什麽?

  “趕快喝完。”無視顧雲昭探究的目光,裴彥文敲了敲她手邊還沒有喝完的藥碗。

  濃稠的藥汁因為半涼而溢出了一些腥味,顧雲昭有些嫌厭,端著藥要喝不喝的時候就聽到裴彥文問了一句。

  “要我喂你?”

  顧雲昭嚇得抖了抖手,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了早上自己趴在他身上時那滿床纏綿悱惻的曖昧。

  她連忙搖頭,端起碗像和人拚酒似地仰頭就把最後那點藥全灌進了嗓子裏。

  裴彥文眼裏露出了滿意,變戲法似地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碟糖霜山楂,卻是板著臉嚴肅道,“隻準吃兩顆。”

  “為什麽?”顧雲昭不知道自己這是哪兒招惹這尊金佛了,這男人仿佛一夜之間轉了性子。

  “甜食解苦,但吃多了也不好。”

  “你憑什麽管我?”顧雲昭擰起了眉,心裏有點發慌,“還有,昨晚你為什麽……為什麽睡在我的床上?”

  她寧可他還是以前那個總是冷著臉不給她好眼色看的裴大人,這樣她的心裏起碼還覺得穩當點。

  “昨晚你做噩夢了,大半夜的起來不肯睡,不記得了?”裴彥文說著把熱粥端到了顧雲昭的手邊,然後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昭昭,早些成親好不好?”

  顧雲昭差點從羅漢床上翻下去。

  “誰……誰準你……別亂喊!”

  “不給喊麽?”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慌了,他的心裏竟風光月霽起來。

  顧雲昭的臉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你……怎麽能……”

  什麽“昭昭”,她和他怎麽就突然這般親昵了起來。

  顧雲昭想凶他,可看著那張臉,她又實在有點凶不起來。就在這時,綏川忽然在外頭輕輕咳了一聲道,“爺,姑娘,崇懷少爺醒了。”

  看著自家大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拉著顧家姑娘從內宅走到垂花門,再從垂花門走到前院,最後又旁若無人地抱著顧家姑娘齊齊上了馬車,綏川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簡直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素銀在後麵也急得直跺腳。

  一邊裝凶地吩咐周圍竊竊私語看熱鬧的丫鬟小廝趕緊散了去幹活兒,一邊憂心忡忡地盯著不遠處麵露狐疑的徐嬤嬤,想著到底要怎麽才能堵住這個老東西的嘴。

  主仆四人就這樣心思各異地趕到了南衙司。

  顧崇懷已經醒了,退了燒,人看著也精神了些,但說話還費勁,身子也不能大動。

  顧雲昭在弟弟麵前依舊鎮定,哪怕一顆心已經懸在了嗓子眼兒,可臉上卻看不出半點慌亂。

  當時高良毅也在,給顧崇懷仔細檢查了一番後對顧雲說道,“放寬心,七處都未傷及髒腑,他又年輕,休息十天半個月的就能下床了。”

  “阿姐……不是越王。”顧崇懷說著艱難地想撐著坐起來。

  顧雲昭聞言眸子一沉,抬手按著他的肩膀就把人壓了回去,“你確定?”

  崇懷點點頭,忍著疼深吸了一口氣,“裝的像是飛魚黨,但不是,飛魚黨箭羽的銀頭不是三爪的。”

  短短幾句話,崇懷說得格外費力,且他到底是重傷初醒,耗盡了力氣後沒一會兒又沉沉地昏睡過去。

  玄歌見顧雲昭站在床邊滿眼的不舍,忙上來勸道,“您昨晚是不是沒睡好,瞧著眼底都青了。您放心,少爺這邊有奴婢,方才他醒的時候奴婢已經給他喂了一碗米湯,少爺比您聽話,您一定要好好休息。”

  顧雲昭沒說話,隻重重地捏了捏玄歌溫熱的手掌,然後一言不發地轉了身。

  屋外廊下,高良毅正在和裴彥文閑聊。

  “……據說發了好大的一通火,我是沒瞧見的,但龐青下了朝到我這兒來取藥,我頭一回覺得他那個臉色和名字倒是對上號了。”

  見裴彥文狐疑地看著自己,高良毅覺得這人真是無趣極了,撇撇嘴道,“青啊,全青了,老半天沒緩過來呢。”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苦澀的輕笑。

  高良毅回頭,見顧雲昭正懶懶地倚在門邊,身上披著裴彥文慣穿的披風。

  他那靈活的眼珠子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轉,咋舌道,“嘖嘖,老房子著火,是可怕的。”

  顧雲昭一時沒聽懂高良毅什麽意思,剛想問,裴彥文已經把人撇下走向了她。

  “還要再待會兒麽?”他低頭問。

  顧雲昭搖頭,“崇懷睡了,我明日再來,也讓玄歌休息一下。”

  “那走吧。”裴彥文幫她攏了攏披風。

  “去那兒?”顧雲昭不明所以地被裴彥文拉著往外走。

  “回拂碧園。”

  “不去聖人那兒說一下嗎?”顧雲昭有些猶豫,可手卻被裴彥文緊緊握著掙脫不開。

  “不必了……”裴彥文的聲音輕且堅定,“我也正好歇兩日。”

  看著那一雙格外般配的背影,高良毅隻覺得酸倒了一口牙。

  這六月豔陽高照的天,老男人還給小姑娘捂這麽多,是想要把人給熱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