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白紙黑字的婚約
  “婚約?”

  深夜殿內,裴彥文出口便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引得聖人和沈譽都驚呆了。

  “不可能!”沈譽很快恢複了鎮定,冷笑道,“我從未聽雲昭或是顧夫人提及過此事。”

  “白紙黑字的庚帖殿下要過目嗎?”裴彥文畢恭畢敬的微微垂首,話裏卻有著不容旁人置喙的狠厲。

  沈譽覺得眼皮直跳,卻還是沉住了氣,“父皇,此事僅憑裴大人一張嘴怕是作不得數,我們南梁民風開化,男婚女嫁之事……”

  可是他話沒有說完就被聖人抬手打斷了。

  “良聿,這麽大的事兒,為何那日你們扶棺回京的時候不說?”

  “陛下。”裴彥文拱手揖身道,“婚事再大,也大不過她痛失雙親,守孝為先。”

  裴彥文說完,不著痕跡地看了沈譽一眼。

  動之以情這種事,他也會。

  聖人站在殿前,將裴彥文和沈譽來回看了看,忽覺心煩道,“罷了,當務之急是查明禦果投毒一事,那孩子是不是清白還兩說,就算清白了,後麵的事也要等她除服再議。”

  看著兩人齊身告退,聖人眯著眼思忖了片刻後便喊來了內侍總管袁吉,張口就問,“拂碧園那兒準備得如何了?”

  “回陛下,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選的人也是按著陛下您的要求來的,工部那兒是說不出十日便可搬進去。”袁吉作揖上前,尖著嗓子回道。

  連日的奔波讓聖人的臉上露出了疲態,他歪著身子靠在龍榻上似自言自語道,“一個的心有些急了,一個也突然沉不住氣了,袁吉啊,你說這兩人要真鬥起來,誰會贏?”

  袁吉笑眯眯地弓了背,把溫度剛好的茶盞放至聖人手中,輕聲細語道,“要奴才說啊,這朝中沒有哪個人是能贏過陛下的。陛下心裏早就有一本譜了,該給的誰都少不了,不該給的誰也別惦記。”

  這番合胃暖肚的話也隻有跟了聖人近二十多年的袁公公才說得出口。

  聖人聞言輕輕一笑,眼中盛滿了自負。

  ……

  因為顧雲昭想起了關鍵的線索,投毒一事暗中推進得很順利。

  隻是到了第三日,有消息來報,那個耳廓上帶痣的宮女找到了,卻是已經淹死在了冷宮的深井裏。

  消息來的突然,卻也因此有了方向。

  深宮後院,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死了一個宮女頗有欲蓋彌彰之意,而這世上更沒有不透風的牆,要徹查一個宮女的死因,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到了第七日,當顧雲昭還在牢房中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的時候,裴彥文來了。

  案子告破,誰都沒有想到,在顧雲昭帶去的禦果裏投毒的人竟會是六公主沈曦。

  “怎麽會是她?”顧雲昭百思不解,上了馬車後便連著追問裴彥文。

  接連七天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顧雲昭的皮膚此刻透著一絲病態的白。

  縱使後來裴彥文有出麵交代那些獄卒要善待顧雲昭,但那兒到底是深宮昭獄,那些獄卒見鬼比見人多,顧雲昭還是肉眼可見的瘦了一大圈。裴彥文不著痕跡地將人仔細打量了一遍,方才言簡意賅道,“六公主原本想的簡單,準備拿你的果子去喂錦鯉,那些錦鯉一旦出了事,她就能在皇後娘娘跟前告你的狀。誰知果子還沒投進放生池,就被七公主歪打誤著地給吃了。”

  顧雲昭不敢相信,她從前隻知沈曦有些驕縱跋扈,卻不知道她還能這麽蠢。

  “那沈曦現在人呢?”

  “被禁足了,連著一並禁足的還有莊妃娘娘。”

  “七公主沒事了吧?”顧雲昭又著急問。

  “沒事了,前兩日已經醒了,有太醫輪番照料著,聽說今日已經能喝一大碗粥了。隻是那孩子從小體弱,這次算是遭了大罪了。”

  顧雲昭微歎,“皇後娘娘氣得不輕吧。”

  裴彥文搖搖頭,“後宮的事兒我不便插手,所知不多,不過這次能這麽快替你洗清冤屈,你要多謝太子妃。”

  “為何?”

  “是太子妃最先發現六公主寢宮的異樣的。”裴彥文嗤笑道,“許是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自你被關進司刑寺以後,六公主就嚇得夜不能寐,又茶飯不思的。禦膳房那兒連著好幾日,送去的晚膳都原封不動地給端回來了,太子妃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顧雲昭聞言一陣唏噓,“我不知道那日我幫了裴珩以後會讓沈曦對我這般懷恨在心,萬幸這次七公主沒事,不然……”

  “都是意外,你無須多想。”裴彥文見不得她這副病懨懨還內疚自責的模樣,移開了視線道,“拂碧園那兒都已經修葺完了,聖人命你擇日搬入,清心靜神,守孝固本。還有,崇懷這兩日被樾堂差遣去了豐年縣查案子,端午那日剛走的,你的事我壓下了,他還不知道。”

  顧雲昭感激地點點頭,“這麽快就要搬?我還以為可以在伏蒼齋再緩上兩日呢。”

  裴彥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一語雙關,“因為五殿下急了……”

  馬車就此緩緩停下,可裴彥文卻端坐著身子並不著急開門。

  顧雲昭隻覺得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她沒想到不過短短幾日,宮裏竟發生了這麽多事。

  “我裴某做事從不瞻前顧後,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既在聖人麵前說了和你已有婚約,此事我定負責到底。但是,夫妻貴在以誠相待,你我之間可無琴瑟和鳴,但求相敬如賓,顧姑娘覺得呢?”

  馬車裏靜得可聞針落,裴彥文雙手交錯置於胸前,顧雲昭被他盯得如芒在背,連清淺的呼吸聲都變得刺耳起來。

  裴彥文是出了名的有耐性,在顧雲昭的記憶中,沈譽雖與他為敵,卻不止一次開口誇過他——裴大人做事看著慢條斯理,實則張弛有力。

  顯然,這份張弛有力,顧雲昭這一世是徹底感受到了。

  下了馬車進了府,顧雲昭還在細品裴彥文的那番話,忽見顧雲清從垂花門那兒跑了出來。

  “阿姐。”

  “雲昭,你回來了?太好了!”

  顧雲清看見妹妹回來是真開心的,可她臉上掛著清晰的淚痕,紅紅的眼睛完全哭腫了。

  “阿姐,你怎麽了?”顧雲昭見狀吃了一驚,“是誰欺負你了?”

  被顧雲昭這麽一問,顧雲清的眼眶裏立刻又蓄滿了淚。

  “雲昭,怎麽辦,我……我是真的不想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