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是不是欠個人管
  話說孟樾堂那些神神叨叨的叮囑,裴彥文隻勉強信了一半。

  在他看來,顧雲昭雖性子有些傲然頑劣,但她到底是將門之後,再怎麽出格也不至於會做那大半夜翻牆的宵小之輩。

  可是顧雲昭也絕對不承認自己是什麽宵小之輩,就算此時此刻她身著夜行衣、戴著黑麵罩立於高牆之下,她也隻會說自己這叫“兵不厭詐”!

  入夜的拂碧園萬籟俱寂了無生氣,斑駁的樹影沾染了月色,像鬼魅一般覆在了院落之中。

  忽然,一陣夜風從空中掠過,震顫了桃枝,攪亂了月影。

  緊接著,夜色下躍出一襲夜行衣,然後就聽“咻”的一聲,一隻三角鉤爪在空中飛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地勾在了牆磚上。

  顧雲昭站在下麵用力拉了拉繩索,然後氣沉丹田一個高躍,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翻上了牆頭。

  偏這時起了風,厚厚的雲層一下子就把月色遮了大半。

  她心下有些著急,不等穩身細看侯府西花園裏的情況,將鉤爪反了個方向固定好以後順著繩索就往下跳。

  誰知她的腳才剛點地,一記嗬斥聲就破空而至。

  “什麽人?!”

  顧雲昭的腦子“嗡”得一聲炸開了,似平地驚起了一枚旱雷。

  這一晃神,對方已箭步飛躍直接衝了上來。

  漆黑的夜色中銀光一閃,眨眼間,顧雲昭就察覺到自己脖頸處橫上了一抹涼意。

  顧雲昭的武功絕非什麽花拳繡腿之流,對付一般的毛賊流寇是不在話下的。可眼下不同,對方見她如見敵,上來就使出了全力,招招生擒掌掌帶勁,三兩下就將顧雲昭扣在了地上。

  黯淡的月光中,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正直勾勾得盯著她,銳利如獸。

  是綏川!

  顧雲昭暗道一聲“完了”,然後就被那人束住了雙手,連拖帶拉地拽進了屋。

  一進門,顧雲昭抬頭就看到了裴彥文。

  這人此刻穿著件煙青色的常服,束發未佩冠帶,沒了平日的逼人張力,倒生出了一絲隨意和慵懶。

  這間屋子看著像是個書房,南側靠牆的地方擺了一方頂梁書架和一張長桌,透著一股子冷冷清清的書香氣。

  緊接著,眼前的書桌就變成了一道頎長的人影,在顧雲昭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裴彥文已經一把扯掉了她臉上的麵罩。

  “顧雲昭!”裴彥文眼中的冷意比往常要更深,好像淬著寒冰的劍刺穿了她的肌膚,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更讓顧雲昭想到一句話——“磨刀霍霍向豬羊”。

  “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見裴彥文黑沉著臉伸手就要來捉她,顧雲昭本能地向後躲,可綏川卻又和一座山似地立在她的身後,紋絲不動。

  顧雲昭心一橫,掌上暗中蓄了力,突然改退為進,快狠準地就向裴彥文劈去。

  裴彥文沒想到顧雲昭竟然還想還手,輕輕一笑,變著戲法似地從腰間抽出了一條軟帶,從容地接下了顧雲昭的幾招風掌後,順勢就將她的雙手用軟帶緊緊纏住,然後用力一拽。

  眨眼的功夫,她整個人就貼在了裴彥文的胸膛上。

  “顧雲昭,你挺能耐啊!”裴彥文低頭看著她,灼熱的氣息卷著深眸中晦澀不明的湧動,似要將她拆了骨。顧雲昭不禁打了個寒顫,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小女子能屈能伸,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就是……”她心虛一笑,唇邊梨渦若隱若現,“我就是借個道而已。”

  裴彥文看得心弦驟緊,下意識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借道?這麽說你上午在我和樾堂麵前應下的話都是鬼扯嗎?”

  “怎麽就鬼扯了!”顧雲昭穩了穩心神,費勁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更正道,“我那是兵不厭詐。”

  裴彥文不怒反笑,拽著顧雲昭鎖住的雙手就往自己懷裏帶,“顧雲昭,你是不是欠個人管?如果是,我倒是很樂意幫你這個忙。”

  顧雲昭倔強地仰起頭,剛想反唇相譏,卻發現裴彥文的眸子裏竟忽然像是煨了火一般,連映在她臉上的目光都帶了灼人的溫度。

  顧雲昭終於有些害怕了,下意識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舉了舉被他拽緊得雙手,服軟道,“裴大人,玄歌是知道我今晚來侯府的,萬一明兒一早我還沒回去,她肯定會來侯府找人的。”

  顧雲昭將雙手舉過頭頂後,身子自然就更貼近了裴彥文。那兩團溫軟就這麽毫無預計地頂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甚至都不用低頭,一大片玉白凝脂就跌進了他的眼底,活色生香。

  一室靜謐中,裴彥文忽然聽到了自己呼吸加重的聲音,隨後,他緩緩鬆開了手。

  顧雲昭沒想到裴彥文會突然放開她,立刻後退著問,“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誰說的?”裴彥文拉過了椅子坐下,“你當侯府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顧雲昭在心裏憋了一肚子罵人的話,可麵上卻隻能乖乖地低著頭不吭聲。

  “說吧,到底來做什麽?”裴彥文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的好耐心怕是都要交代在顧雲昭身上了。

  “我說了啊,借道。”顧雲昭依然死鴨子嘴硬。

  “你既然能從顧府出來,那趁夜去哪兒不行,非得繞一大個圈子跑來侯府翻牆借道?”裴彥文扶額,隻覺得額際青筋盡跳,“顧雲昭,你是覺得你傻,還是我傻?”

  顧雲昭握緊了拳,覺得自己今晚是棋錯一招滿盤皆輸。

  眼看著根本躲不過裴彥文的盤問,她幹脆破碗破摔,“我就是想來看看大人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裴彥文一愣,“你想監視我?”

  “監視?”顧雲昭看了一眼靜立在門邊的綏川,“大人可真高估我。”

  “既然不是監視,為何要看我住的地方?”

  “看看大人有沒有金屋藏……藏嬌!”顧雲昭差點把“男人”兩個字給說漏了嘴。

  “若是沒有呢?”裴彥文眯著眼問。

  “若沒有自然是好,說明大人潔身自好乃內閣棟梁,是我南梁之福。”

  看著裴彥文單手托腮目光如炬地盯著自己,顧雲昭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那若是有呢?”裴彥文又問。

  “若是……有的話,那我就……看看裴大人到底喜歡什麽樣……”

  顧雲昭的聲音越說越輕,最後終於編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