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為何沒有賜婚?
  王清風看著眼前這個清朗溫潤的男子,一股寒意順著脊背往上竄,頭皮直發麻。

  他強裝鎮定地張了張嘴。

  “溫太傅,本官直屬禮部,查封鴛鴦枕一事,本官實在是無權監管。”

  溫瑾昀那清潤的嗓音中含著些許笑意。

  “王大人,就快離開禮部了,不是麽。”

  王清風張著的嘴巴久久沒法閉上。

  他已經無話反駁溫瑾昀。

  等過完年,調令正式下發,他就從禮部侍郎,變成一個八品的司市。

  而司市的職責,正是掌管市場的治教政刑、量度禁令。

  王清風的心裏著實不是滋味兒。

  他甚至懷疑,皇上將他貶為司市,就是這溫瑾昀的提議。

  離宮後,王清風直奔左相府。

  大樹底下好乘涼,他一直以左相楊懷山馬首是瞻。

  即便他麵臨著貶官,有了左相大人的提攜,日後就還能東山再起。

  王清風在左相府待了大半個時辰才離開。

  他走後,楊素素姍姍而來,朝其父楊懷山福身行禮。

  “父親。”

  楊懷山正端著青瓷茶盞,喝了一口茶後,緩緩將其放下。

  楊素素端莊有禮地坐在下首位。

  “父親,您還在為王大人的事煩憂嗎?”

  楊懷山心不在焉地摸著胡子,“為父在想,溫瑾昀這一步棋,意欲何為。”

  楊素素抿了抿唇,未插話。

  緊接著,楊懷山朝她看過去,接著細說道。

  “在品階上,司市不如禮部侍郎。

  “可這掌管司市的職權,一直以來都是塊肥肉。

  “為父這話,你可聽得明白?”

  楊素素溫順地點了點頭。

  “明白的。女兒之前就聽說過,右相大人幾次想要將自己的人安排到司市之位,都未能如願。

  “現任司市,是兩年前的榜眼,出身寒門,從來不行結黨營私之事,頗得民心。

  “王大人若為司市,將來必能為父親謀得更多利益。”

  楊懷山膝下兒女眾多,除了嫡出的兒子,最喜歡的,便是楊素素這個女兒。

  隻因她冰雪聰明,深得他心。

  他摸著胡子,讚賞地點了點頭。

  “接著往下說,既然有利,為父為何犯愁?”

  楊素素神色嚴謹,字字斟酌後才說出口。

  “為君者,皆精通馴下之道。

  “獵人馴獸,將肉放在獸跟前,做誘惑之物,讓其觀看、聞其味,但隻要碰了肉,便會遭到一頓鞭打。

  “熬不過這肉的誘惑,獸隻是無用的獸,終將會變成那塊肉,熬過了,表示他聽話忠心,這才會得到獵人重用。

  “女兒鬥膽將父親您比作獅子,而皇上則是那手持訓鞭的獵人,至於王清風王大人,便是那塊可看卻不可吃的肉。”

  楊懷山再次讚許地點頭,“素素,你若是男子,為父必要你入仕。”

  楊素素寵辱不驚地搖了搖頭。

  “可惜,素素是女兒身,早晚是要嫁人的。”

  楊懷山朗笑著,打趣道,“你這是想要嫁人了?”

  若是在以前,麵對這樣的玩笑話,楊素素早就出口否認了。

  可這回,她不止沒有否認,還略含嬌羞地低下了頭。

  楊懷山瞧見她這副女兒家的嬌態,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

  他眯了眯眼,眼中有幾分嚴厲。

  “想歸想,但你的婚事,為父自有打算,由不得你任性胡來,可懂?”

  楊素素抬起頭來,甚是認真地點點頭。

  “女兒明白。女兒也向父親保證,婚事上,必定會如您所願。”

  看她如此懂事,楊懷山隻敲打提點了幾句,沒再說別的。

  楊素素站起身,看似是要離開,卻拿出了一封信,遞給楊懷山。

  她神色糾結。

  “父親,女兒思來想去,還是想請您鑒定一下這封信。”

  楊懷山略有不解。

  當著楊素素的麵,他展開信。

  隻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楊懷山眼中便浮現一絲晦暗難辨的神色。

  旋即,他驟然向楊素素投去犀利的目光,聲音中含著難以置信的詫異。

  “此信,是溫瑾昀所寫?”

  父親的反應在楊素素的意料之中,她垂著眼簾,輕輕地“嗯”了一聲。

  楊懷山不再看她,繼續將那封信反複看了幾遍。

  但他實在是看不出什麽端倪。

  將信放在一旁的茶幾上,他沉聲發問。

  “你從哪兒弄來的。”

  “是溫太傅差人送給女兒的。”楊素素的手微攥著。

  “送給你的?!”楊懷山越發驚訝,並用一種審視的眼神打量楊素素。

  楊素素沉默著不說話。

  楊懷山又沉思道,“上次在山莊內,他未曾對你表示過什麽,又怎會私下裏給你送這種信。”

  這也是困擾楊素素多日的疑惑。

  她用不確信的語氣揣測道。

  “或許,溫太傅顧及著昭陽公主,不便與我多說?”

  此話一出,得來的,是楊懷山冷蔑的挖苦。

  “素素,你是女子,不懂男人的心。

  “且不說這信到底是什麽情況,你若想得到溫瑾昀,就得先明白一件事。”

  “請父親賜教。”楊素素恭敬地站立著,眼中透露出從未有過的好學。

  楊懷山目視前方,悠悠道。

  “你得明白,溫瑾昀和昭陽公主的感情,並非你想的那般親密。”

  楊素素微微蹙眉,“父親,當真如此嗎?女兒之前也覺得溫太傅並不在意昭陽公主,可……”

  “為父是男人。在溫瑾昀身上,別的事,為父不敢保證能夠看透,但男女之事,為父這雙眼睛,從未出過錯。

  “若是溫瑾昀真的認定了昭陽公主,為父怎會兵行險招,將你送到他麵前?

  “再者,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

  楊素素的心裏有些雀躍,立即接話,“何事?”

  楊懷山神秘莫測地笑了笑。

  “素素,你這麽聰明,不妨猜猜,為何時至今日,溫瑾昀與昭陽公主的賜婚聖旨還未下達?”

  楊素素的心跳有些亂,目光閃爍著些微喜悅。

  “難道是溫太傅的意思!?”

  楊懷山沒有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喝了口茶,接著說起來。

  “昭陽公主九歲那年便對溫瑾昀一見傾心。

  “當時在瓊林宴上,皇上若是立即賜婚,倒成了一樁美談。

  “可咱們的皇上也有猶豫不決的時候。

  “事關昭陽公主的婚事,皇上謹慎得還想再考察考察溫瑾昀,奈何公主鬧得厲害,皇上便隻能在口頭上允了她。

  “而當時,出身寒門、無權無勢的溫瑾昀,違抗皇命就是死路一條,當然,也沒人會問他願意與否。

  “後來,隨著溫瑾昀入翰林,皇上對他也是日漸器重。

  “按理說,這婚也該正式賜了……”

  楊素素等不及想知道後續,“那後來呢?後來為何沒能賜婚?”

  楊懷山放下茶盞,眼神略顯不悅。

  “素素,你又沉不住氣了。”

  楊素素立即調整好麵上的表情,一副對什麽都不甚在意的模樣,姿態溫婉馴良。

  “父親,女兒失態了。”

  楊懷山並未過分苛責,楊素素表麵不在乎,內裏卻心癢難耐。

  然而,楊懷山卻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