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安陽公主殺人了
  慕辭蹲下身,用那把匕首割麻繩。

  李蓉兒驚恐萬分地仰頭看著,嘴裏一直喊著“不要”。

  “公主,別殺我……我想活,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公主,不要再割了!公主——”

  慕辭輕輕笑道。

  “你想活,華裳皇姐也想活,可是,生死之事,往往不由己啊。”

  李蓉兒聽著匕首割麻繩的聲音,無比絕望。

  而後,慕辭又溫笑著開口。

  “黃泉路遠,你先行一步,很快,你的三郎就會下去陪你。”

  “不——”李蓉兒大喊了一聲。

  她已經不指望這個心腸歹毒的小賤人會放過自己。

  她扯著嗓子呼喊。

  “救命啊——

  “有沒有人,救救我!

  “安陽公主殺人了……公主殺人了!”

  荒山野嶺,周遭無人煙。

  崖邊,原本五股的麻繩,現在隻剩下了一股。

  慕辭扔了匕首,站起身,垂眸向下望。

  黑黢黢的懸崖,就像她夢中那麽深不見底。

  她看著李蓉兒恐懼絕望的麵孔,目光冷冰冰的,宛若淩然於上的修羅,睥睨著腳下的螻蟻。

  “我說過,我討厭大呼小叫。你是真的不聽話啊。”

  李蓉兒隻管喊救命,若不是雙手被繩子捆綁著,她還能抓著繩子爬上去。

  她無比憤恨,恨不得將心腸歹毒的安陽公主一並拉下來。

  就算死,也要拉著這個小賤人陪葬!

  她高揚著頭,突然,一大堆軟軟的蟲子從上麵倒下來。

  那些蟲子全都落在她臉上,開始瘋狂地啃食她的臉。

  “啊啊啊!走開!走開!!”

  李蓉兒痛得尖叫連連,把臉往石壁上猛蹭。

  蟲子的血,混雜著她自己的血,一並模糊了她的臉。

  隨著她的劇烈掙紮,那隻剩下一股的麻繩在粗糲的石頭上來回摩擦。

  很快,麻繩漸漸呈現斷裂的跡象。

  李蓉兒慘叫著發出惡毒的咒罵。

  “啊!賤人!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會眾叛親離,沒有人會愛你,沒有人……啊——”

  她的咒罵還未結束,麻繩便徹底斷裂。

  旋即,她整個人飛速下墜,隻留下一聲久久回蕩的尖叫。

  慕辭站在崖邊,用婉轉動聽的聲音念道。

  “昔在高堂寢,今宿荒草鄉,一朝出門去,歸來夜未央……”

  她一邊念著,身後的侍衛一邊焚燒。

  侍衛燒的,正是她之前特意寫給李蓉兒的喪葬歌。

  灰燼被風揚起,有些落在地上,有些則飛入深不見底的懸崖。

  崖底,一朵血色海棠猛然綻放,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絢爛到了極致。

  ……

  李謙趕走李蓉兒後,便沒有關心過她死活,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已經墜崖而死。

  他現在整顆心都在慕辭身上,幾乎每天都要上門求見。

  哪怕被拒絕,他也沒有半點怨言。

  而另一邊,溫瑾昀的閑暇時間都耗費在了醫書上。

  他翻閱各樣醫書,有時還會自己配藥。

  楚安看自家大人太過辛苦,每天都讓廚房備著補腦的湯藥。

  這幾日,王清風的貶官文書也下來了。

  但因著時值年關,交接調令會在年後正式發布。

  經過此事後,王清風不敢再得罪溫瑾昀,有時在宮裏碰上麵,也不敢和他多言語。

  左相楊懷山每回見此,都會生出一股怒其不爭的怨氣。

  王清風也不想表現得如此膽小如鼠,可一想到自己的把柄在溫瑾昀手裏,他是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

  下了朝,王清風一句話不說,路過溫瑾昀身邊,控製住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極力讓自己走得正常些。

  奈何,天不遂人願。

  他越是不想麵對,就偏偏有人逼著他麵對。

  人群中,有人嚷嚷著拉住他。

  “王大人,我們正在商議禮部的審務,趁著溫太傅也在,讓他給我們出出主意。”

  王清風一抬頭,好死不死的,正好對上溫瑾昀那邊投來的視線。

  他溫潤的目光令人如沐春風,卻讓王清風如墜冰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本官……本官還有要事,你們商議好,直接知會本官一聲即可。”

  王清風想走,卻被那叫住他的官員拽得緊緊的。

  他掙了掙,沒掙開,腦門上都是汗。

  溫瑾昀像是看不出王清風的緊張似的,朝他淡淡一笑。

  “王大人,此事還需你在場,但你若要事纏身,我們改日再議,也可。”

  王清風以前看到溫瑾昀露出那樣雲淡風輕的笑容,隻覺得他為人憨實,對誰都沒心眼。

  可現在,他深刻體會到,什麽是綿裏針、笑中刀。

  都說左相大人是笑麵虎,相比之下,分明是溫瑾昀這深藏不漏的笑麵狐狸更加可怕。

  既然躲不過,那就隻能坦然接受。

  否則,改日再議,在那個“改日”到來前,他這顆心都別想再放下來。

  “議議議,現在就議。”王清風抬手擦了擦腦門上的細汗,默默往旁邊挪了挪,免得和對麵的溫瑾昀對上視線。

  短短一刻鍾功夫,王清風如芒在背。

  好不容易商議結束,他二話不說,抬腳就走。

  “王大人。”一道溫和謙遜的聲音響起,頓時令王清風背後冷汗直冒。

  他僵硬地轉身,看向溫瑾昀。

  “溫太傅,你、你還有事?”

  該死的!

  他就不能一刀子結束嗎。

  王清風心裏百感交集,麵上還笑著。

  隻不過,他這笑比哭還難看。

  溫瑾昀徑直走到王清風麵前,眼中是淡然的笑意。

  “王大人似乎對我有什麽誤會。”

  王清風趕忙搖頭否認,“誤會?沒沒沒,咱倆能有什麽誤會!”

  溫瑾昀雲淡風輕地看了眼身後不遠處的其他官員。

  而後,他又接著對王清風解釋道。

  “諸位大人都這麽說,是以,我才留意到,王大人似乎在躲著我?”

  王清風嗓子一哽。

  這個溫瑾昀,根本就是在明知故問啊!

  他惹不起,還躲不起了?

  “沒有誤會,我也沒躲著你,溫太傅,你們都想多了。”

  溫瑾昀微微頷首,“王大人,同朝為官,理應坦誠相待。禦史台那封信,確實是我讓人送去的。隻是,實在沒想到,那販賣私鹽者,竟是王大人的妻弟。”

  王清風站立難安,“溫太傅,你公正嚴明,本官不怨你。一切都是我那小舅子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溫瑾昀謙遜有禮。

  “王大人知錯便改、大義滅親,更為難得。”

  王清風心裏憋著一團火,還得朝溫瑾昀賣笑。

  是啊。

  他有錯。

  他錯就錯在,沒有早點認清溫瑾昀的真麵目。

  王清風以為自己能走時,溫瑾昀又緩緩說道。

  “還有一事,需王大人多費心。市麵上新起一媚藥,名為鴛鴦枕,此物害人不淺,望王大人早日將其盡數銷毀。”

  王清風兩眼直瞪。

  鴛鴦枕,不就是他那晚給溫瑾昀下的媚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