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感動不感動?……
  第114章 你感動不感動?……

    沈望舒本來就體寒,一來到這極寒的靺鞨城,她便覺著渾身不適應,夜裏睡覺的時候都覺著身子涼颼颼的。

    不過她怕裴在野又幹什麽禽獸事,還是堅定地和他分了被窩。

    裴在野倒是睡得很香,夜裏卻忽然覺著一坨冰塊抵在他小腹,他機警地睜開眼,就看她一雙腳不知道什麽時候塞到自己懷裏了。

    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那邊被窩,就她身上還冒著點熱氣,其他地方涼的冒冷氣,他無語地搖了搖頭,長臂一勾就把她勾到自己懷裏了,還貼心地把她腦袋扒拉出來,免得她睡覺的時候悶著。

    他一直就覺著小月亮對她娘有點不正常的情結,這回一睡到他懷裏,就在他胸口亂拱,好像在找著什麽。

    裴在野:“,”

    十五六老大不小的人了,居然還有找女乃吃的習慣,幸好他反應快,在她張嘴要咬的刹那,他十分冷酷無情地捏住了她的嘴巴。

    由於沈望舒夜裏十分怕冷,還不同意他讓兩人一起熱起來的提議,於是她接連幾夜都折騰的他都沒怎麽睡好,第二日天不亮還得起床處理政事。

    等他晌午好不容易忙完回來,就見沈望舒又在畫圖紙,她為了方便忙活,打扮的極為素淨,烏油油的頭發綁了個麻花辮,一點碎發蓬蓬地落在前額,烏眉下一雙盈盈笑眼睛,看的人想撲上去啃一口。

    芳姑姑還貼心地在她手邊放了一盤瓜子。

    裴在野隨手偷了一把她的瓜子,隨口問道:“又做什麽呢?”

    沈望舒伸手要搶,卻不敵這強盜身手利落,居然沒搶回來,瞪了他一眼才道:“震天雷威力雖然大,但製作起來也困難,至今兵部那邊造出了攏共不到百枚,我琢磨著怎麽能讓它量產”

    裴在野其實不愛嗑瓜子,不過偷她的嗑起來就格外香甜,他一邊吧唧吧唧嗑瓜子,一邊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讚揚:“你這次製的震天雷效用不錯,若非震天雷之威,我還不一定能這麽快打到靺鞨。”隻可惜消耗也快,沒多久就用完了,現在軍中才儲備了二十餘。

    沈望舒得意地翹了翹大頭:“那是當然,你也不瞧瞧我是誰。”

    她吊吊地道:“四哥,馮尚書說了,你要把我伺候好哦。”

    裴在野硬是給她氣笑,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辮子,才懶洋洋問道:“難道你長這麽大就沒做過什麽失敗的東西?”

    他一說這個,沈望舒的臉便灰灰的:“還真有。”

    她瞅了眼裴在野手裏的瓜子:“我想吃瓜子仁又懶得嗑,街上買的瓜子仁又太貴了,我就做了個專門幫我磕瓜子的器具,”

    裴在野已經忍不住開始笑了:“然後呢?”

    沈望舒小臉更臭了:“磕一顆瓜子得兩三刻,什麽破爛玩意。”

    裴在野笑的手裏瓜子差點灑了,見沈望舒已經捏起拳頭準備揍他,他剝了幾顆瓜子喂到她嘴裏,嘖嘖兩聲:“瞅你這小氣勁兒。”

    沈望舒琢磨著,一到平州這邊,怎麽裴在野說話的口音都變了。

    兩人正在膩歪呢,周平忽在門外報道:“殿下,陸清寥來了。”

    裴在野若有所思地揚了下眉:“讓他在前衙等著。”

    他這回沒再玩那些幼稚把戲,徑直去了前衙。

    他痛快,陸清寥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問:“若我答應為餌,殿下可否答應我一個條件?”他雙眼直視裴在野:“保全陸家餘下族人。”

    裴在野靜默片刻,一哂:“你比我想象的還要不知好歹一點。”他搖了搖頭,並不遮掩眼底的惡意:“若非太子妃在,你以為我會讓你活到如今?這次不過是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罷了。”

    他冷哼了聲:“我隻能向你保證,我不會對陸家其他人出手。”

    陸清寥目光微凝。

    “世間哪得雙全法?”裴在野見他這偏執樣,不免心生厭惡:“你不姓陸?你不是陸家血脈?隻要你活著,陸家便能延續,至於其他的陸家人,你當斷則斷吧,你又不是普度眾生的聖人。”

    他眸光泄出幾分冷銳:“尤其是你那好姐姐。”

    陸清寥低垂眼睫,神色晦暗難明。

    兩人不知說了什麽,一個時辰後,兩人才各自走出前衙。

    剛從前衙出來,裴在野便下令,留下周平和八千將士鎮守靺鞨,他帶著兩千人先返回太皇城,料理魯王和陳柳兩位大將之事。

    他做出這個決定底下並不意外,他之前留在靺鞨是為了穩定局勢,現在局麵已經穩定下來,靺鞨殘餘的北夷勢力也被清繳的差不多了,他自然得返回平州坐鎮,順便追責。

    讓人真正意外的是,他居然帶了陸清寥一同返回平州,這可有些不像他的做派。

    不光旁人如何議論,裴在野已經雷厲風行地點好人馬,第三日便拔營出發。

    聽說靺鞨有治體熱之症的藥引,雖然隻是傳說,芳姑姑也想幫齊太後找一找,便先帶著幾個侍女在靺鞨暫留幾日,等忙完了再去和沈望舒匯合。

    沈望舒自然是隨裴在野一道走的,她因為身子不適,來靺鞨這些日子都沒好好逛逛,今日趁著出城,她便換了身輕便胡服,和裴在野並肩騎馬往城外走,順便瞧著靺鞨風光。

    靺鞨是雜居之地,不隻有漢人,還有許多胡人滿人以及一些北夷人,這些異族男子多是大膽奔放的,見沈望舒貌美,也不顧她後麵兩千鐵騎跟著,一波一波地往她身上扔花示好,還用聽不懂的異族語高歌她的美貌。

    沈望舒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靺鞨這地方不錯,這裏人又熱情又誠實的。”

    裴在野黑著臉讓葉知秋牽來馬車,他直接把她塞馬車裏了,自己獨個騎馬出城。

    他這相貌自然也是紮眼的,異族小夥子是走了,很快又來了不少異族姑娘給他獻花。

    沈望舒給氣的,當她是死人啊!

    最後兩人一合計,得,誰都別騎馬了,一道坐車吧。

    結果馬車裏他又對她做了許久不可描述的事,直到第二日傍晚,一行人走到一處山路,沈望舒才終於能下馬車透口氣。

    結果她一落地,腿腳軟的險些站不住,還是裴在野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沈望舒正想問一句走到哪兒了,地麵忽然開始震顫,伴隨著幾聲轟隆巨響,北夷鐵騎忽然從山上山下兩頭進攻,仿佛兩道滾滾洪流,轉眼就把裴在野一行圍在當中。

    葉知秋反應也不慢,當即便抽出腰間狹刀,高聲道:“護駕!”

    說完便把裴在野和沈望舒團團圍在中間。

    裴在野神色倒還鎮定,隻抬手把沈望舒護在身後。

    沈望舒臉色微白,不過她看了眼裴在野,原本亂跳的心髒也慢慢平複下來,輕聲問:“他們怎麽會知道咱們回平州的具體路線?”

    裴在野離開靺鞨倒不是秘密,不過他要走哪條道那是絕對保密的,什麽時候,走到哪裏,行程如何安排,這些都是秘要,北夷人怎麽會準而又準地知道他走哪條道,還這麽巧地就在這裏設下埋伏?

    裴在野極輕微地瞥了眼陸清寥,並未作答。

    裴在野隻是要趕回太皇城,所以這一行便是輕裝上陣,他擔心北夷人會設法奪回靺鞨,便把射虎弩和震天雷全留給了留守靺鞨城的周平。北夷人則是有備而來,兵力是他們兵馬的兩倍還多,帶了不少重型□□,兩頭夾擊,將他們一行的包圍圈越縮越小。

    葉知秋早就放了信號煙,隻是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等援軍趕來,一行人怕是早都涼了。

    沈望舒越看越是心驚肉跳,她轉頭看了裴在野一眼,突然一躍上了馬車,從箱籠裏翻出三五個形狀橢圓,上麵雕刻繁複花紋的震天雷——這是她怕來靺鞨的路上有什麽意外,有備無患,她特地帶上的。

    她頭回參與這種戰爭,緊張地有點語無倫次,最後隻能把震天雷遞給裴在野:“四哥!”

    明明她什麽都沒說,裴在野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從她手裏接過震天雷,令葉知秋給臂力強勁的投手,他沉聲道:“攻出去。”

    三五個震天雷扔出去,林子裏很快響起了轟隆巨響,最近天氣寒涼趕早,很快林子裏燃起了連綿的大火,兩股人混戰成一團,場麵一時極為混亂。

    裴在野神色冷峻,卻不見半點慌亂,他當機立斷,抱著沈望舒便上了馬,帶陸清寥和一行護衛徑直衝出了北夷人的包圍圈,隻是這麽一亂,他身邊跟著的護衛就剩下寥寥三四十,葉知秋還在原處死死拖住北夷人,讓殿下盡快逃出去。

    裴在野帶著人縱馬奔騎了一時,後麵有一騎北夷人遠遠地窮追不舍,眼看著他們就要追上來,沈望舒渾身上下摸了個遍,抖著嗓子道:“震天雷用,用完了。”

    也不知道裴在野是怎麽了,都到這時候了還是一臉淡定,他一邊縱馬,甚至有心思分神安慰她,難得溫和地道:“你做的很是不錯,若不是你,咱們未必跑的出來。”

    沈望舒完全聽不進去,正要開口,在一側狂奔的陸清寥忽然開口:“我之前來探查的時候,發現在這山頭上,前朝曾修過一處已經荒廢的密道,咱們可以先走那裏躲過追兵,然後帶著援軍來救葉護衛他們。”

    裴在野微微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前鋒,這山頭裏藏了幾千人馬,你竟未有半點覺察?”

    陸清寥沉默片刻,方道:“我來的時候,不曾見半個人影,他們定是在我走之後前來設伏的。”

    裴在野收回目光,一揚馬鞭:“帶路。”

    陸清寥縱馬走在最前頭,忽然一拐,裴在野帶著人齊齊跟上。

    他這麽七拐八拐的,逐漸甩開了身後的北夷追兵,帶著人踏上了一處荒草叢生的山道。

    沈望舒扯了扯裴在野衣袖:“四哥,真的有山道!”

    但是,她忍不住瞧了眼陸清寥,她總覺著陸表哥今晚上怪怪的。

    她想給裴在野提個醒,但見裴在野並無反應,她又把話咽回去了。

    裴在野隻看了眼陸清寥:“還算伶俐。”

    陸清寥垂眸不語,自踏上這條山道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有再開口。

    沈望舒一口氣鬆了一半,有些慶幸地跟裴在野道:“幸好芳姑姑她們這回沒跟來,咱們還能跑得了,芳姑姑她們怕是要命喪於此了。”

    裴在野正要說話,忽然就見這處荒僻的山道亮起層疊火把,火光將他們再次圍住,圈子還在不斷縮小。

    不過片刻,一行北夷鐵騎就行到他們跟前,距離他們不過三丈。

    沈望舒臉色慘白,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清寥。

    這裏分明也有北夷人的埋伏,陸清寥卻特意把他們帶到這兒來,這要說是失誤或者巧合,沈望舒都不能信!

    先不管她如何心驚肉跳,已經快到他們跟前的北夷鐵騎忽然分出一條道來,一個女子輕揚馬鞭,緩緩走到裴在野和陸清寥麵前。

    她眉眼和陸清寥極似,溫潤如水,皎然如月,一身魏晉仕女的寬袍大袖,被她身畔的粗壯北夷人襯的越發纖細優雅。

    裴在野挑了挑眉:“陸清詞?”

    陸清詞好生將裴在野瞧了瞧,才微微一笑:“殿下風度絕佳,便是危急關頭,也能泰然自若。”

    她又搖頭笑了下:“殿下有這份自信,我甚為欽佩,可惜殿下就是自信太過了。”

    裴在野看了眼陸清寥,神色依舊悠然:“陸清寥之前答應我,願意假意投你,助我擒獲你,現在看來,他是出爾反爾了?決意背叛晉朝了?”

    陸清詞風度極好,並不亞於陸清寥:“我們本就是親姐弟,何談背叛?有我的地方,才是他的家。我和他聯絡上之後,他很快便把殿下的計劃和盤托出,我和他商議之後,讓他假意答應,獲得殿下的信任,然後再設伏,將殿下誘至此處。”

    她忽的看了眼沈望舒,低笑了聲:“殿下強奪他的妻子,又將他發配至平州,殿下總得讓我這個做姐姐的,為弟弟討回公道啊。”

    她談吐雅致,如此卑劣之事,硬是給她說出幾分詩情畫意來。

    她衝陸清寥招了招手:“四郎,過來。”

    陸清寥並未猶豫,撥轉白玉驄的馬頭走到她身畔。

    白玉驄卻在這時鬧起了脾氣,四蹄不停地刨著地麵,他廢了好一番功夫,才能和陸清詞並肩而立。

    陸清詞看了眼陸清寥:“我暫時要留著太子性命,不過你可以先出口氣。”

    陸清寥長睫垂覆,猛然拔出腰間佩劍。

    陸清詞見他果決,唇角微微勾了勾。

    沈望舒快要炸開了,她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袖箭,嗖的一箭射出,在陸清寥的臉頰上擦出一條血痕:“你敢碰他試試!”

    在場的人都沒把她放在眼裏,她冷不丁這麽一出手,讓其他人都愣了愣。

    裴在野認出她所用的袖箭是他母親留給他,他又轉贈給小月亮的,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陸清寥動作隻是停了一瞬,就毫不猶豫地抽出長劍,架在了,陸清詞的脖頸上。

    這反轉眾人始料未及,就連陸清寥帶來的兵馬都沒來得及反應。

    裴在野忽的做了個手勢,就見山壁上,山洞裏,懸崖橫出來的枯樹上,忽然鑽出無數的□□手來,齊齊輪射一番,陸清詞帶來的將士就跟割麥子一樣倒下了,餘下的不過寥寥十餘人。

    裴在野氣定神閑地把她方才嘲諷的那番話還了回去:“大祭司有這份自信,我甚為欽佩,可惜祭司就是自信太過了。”大祭司是陸清詞在北夷的職位。

    他又抬了抬手,崖壁上的箭雨終於有片刻停歇,他一手支著下頷,欣賞陸清詞微變的臉色,慢悠悠地道:“這些年你在北夷摸爬滾打,心腸早就淬煉的鐵石一般,要抓到你,實在不太容易,你機敏狡詐,哪怕陸清寥是你親弟弟,他跟你說要投向你,你也未必會全信,所以我就想著,該怎麽取信於你?”

    “陸清寥跟你說的,九成是實話,隻是有一點隱瞞,他和你和盤托出,是我讓他這麽做的,就連設伏的低點,時間,都是我和他敲定好的。”

    “有了這一茬,你才徹底信了他,我突然離開靺鞨,輕裝簡行上陣,明擺著是設陷,往日你看到這麽明顯的陷阱,早就抹油溜了,你看,正因為陸清寥和你和盤托出,所以你才輕鬆上了鉤。”

    陸清詞隻在裴在野出手的那一刹那,就變了臉色,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看向陸清寥,含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

    陸清寥既做了決定,就不會再左右搖擺,他不躲不閃地迎上陸清詞的視線,淡淡道:“阿姐,我先是個人,是漢人,然後才是陸家人。”

    陸清詞替他補全了後半句,隻是話裏卻帶著隱隱嘲諷:“所以便不能為了一己私仇拋卻家國大義?”

    她收回目光:“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我既已落入殿下之手,要殺要剮,隨殿下的意。”

    陸清寥未置可否,看向裴在野:“殿下,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裴在野似乎有些不悅,但還是對著陸清詞道:“若你願意歸順,我可以留你一命,令你入朝為官。”

    他又嘲諷地笑了下:“我知道你們陸家個個偏執,又對我心存怨恨,所以你可以像陸清寥一樣,不在我手下當差,隨你去哪裏。”

    陸清寥表情終於有了些動搖,看向陸清詞:“阿姐,”

    陸清詞表情倒有些玩味:“我對殿下心存怨恨?”她搖了搖頭:“我想要殿下的命是真的,心裏卻不怎麽恨殿下。”

    她目光投向長安的方向,又看看陸清寥:“這麽些年了,你不會還以為,陸家覆滅是齊太後和太子之過吧?”

    她那一臉玩味的表情換到了裴在野臉上。

    她道:“睿文帝為了穩固帝位,迎娶齊家嫡女為妻,他順利即位後,卻嫌太後和齊家勢大,為了對抗齊家,所以寵幸陸妃,扶持陸家,後來齊家倒了,陸家一時風光無量,隻是根基不穩,沒過幾年也如齊家一般,大廈將傾,陸家這時候對睿文帝沒了利用價值,自然可隨意拋卻。”

    她眼底慢慢浮現幾分嫌惡:“這手段並不高明,和太後的煌煌正道比差得很遠,甚至稱得上陰毒,卻勝在有效,父親叔伯還有姑母都是貪婪之人,自然會上鉤。”

    陸清寥縱然已經放下了當年那些怨意,但聽到她這麽說,已久口舌發幹,頗是艱澀地道:“那你,為何要對殿下下手?”

    “兩個原因,”陸清詞道:“就憑睿文帝的水準,太子一死,晉朝必然大亂,我要一點點奪了他的帝位;其二,也沒什麽旁的原因,隻是我生來便喜歡攪弄風雲罷了。”

    裴在野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不得不說,在他見過的所有陸家人裏,隻有這個陸清詞還能讓他欣賞幾分,其他的一個賽一個的偏執愚蠢。

    他淡然問道:“這麽說來,你是不願歸順了?”

    他目光一掠:“你最好想明白,我不會放你活著返回北夷。”

    他絲毫不擔心陸清詞會假意歸順,伺機反水,這是個聰明人,不會做蠢人才會做的白日夢。

    陸清詞眼底終於露出幾分倨傲:“在北夷,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金帳王也得對我禮讓三分?我歸順太子,太子能給我這般地位嗎?”

    “若無滔天權勢,我活著也是無趣。”

    陸清寥仿佛意識到什麽,他尚未來得及阻止,陸清詞指尖寒光閃爍,她在脖頸上輕輕一劃,一蓬鮮血便噴灑出來。

    她死前甚至懶得多說一句廢話,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故去了。

    陸清寥驚聲道:“阿姐!”

    裴在野看著她跌下馬的屍首,神色無喜無悲。

    他欣賞陸清詞這種野心勃勃的梟雄,但不代表,他能忍受她令北夷軍隊屠戮數千晉朝子民的行徑。

    如果不是和陸清寥的交易,他壓根不會提出讓陸清詞歸順,血債血償,就算陸清詞死了,那也是她棋差一招,相信如果兩人境遇調換,陸清詞也不會對他手軟。

    他望了望遠方的狼煙:“葉知秋那邊應該也快了結了吧。”

    他並未對陸清詞的死發表什麽評價,隻淡淡瞧了眼陸清寥:“陸伯爵帶人留下安置屍首,其餘的人跟我回去吧。”

    裴在野撥馬走向了來路。

    沈望舒坐在他懷裏,已經瞧傻了。

    這,這還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一會兒陸表哥成了叛徒,一會兒陸表哥又不是叛徒,一會兒陸表哥冒出個姐姐來,一會兒他姐姐又死了,這,這都什麽事啊!

    裴在野顯然是見慣大場麵的,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還有心思寬慰她:“好了啊,沒事了,咱們可以順順當當地上路去平州了。”

    沈望舒眼睫抖了抖,忽然狠狠捶了他一下:“你騙我!你又騙我!”

    虧她還以為陸表哥真的反叛,裴在野要完蛋了,都做好一起死的準備,結果到頭來,居然是這樣的結局!

    裴在野唇角翹了翹:“別灰心啊,我這回又不止騙了你一個人。”他解釋道:“陸清詞是陸清寥的長姐,我之前便查出來了,隻是不好公開,她這人又難抓得很,所以我才想了聯合陸清寥的法子。”

    他搖了搖頭:“沒想到她會自戕,倒也真是個人物。”

    他想到方才的場景,神色又柔和下來,低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我很高興。”

    尤其是看見小月亮為了他和陸清寥刀劍相向,這比他活捉了陸清詞還要高興。

    沈望舒腦袋還沒轉過彎來,但也知道這等軍國大事,他肯定不可能像個漏嘴子似的四處說,於是隻能邦邦揍了他幾拳泄憤。

    她暫時不想再和他討論這個話題了,便扭曲著小臉扯開話頭:“你接下來呢?打算怎麽辦?”

    裴在野扯了扯嘴角:“陸清詞是死了,但這筆賬還沒和北夷人清算呢,我先帶你回平州修整幾天,然後去北夷金帳,會一會那位王四子。”

    他見沈望舒還是氣鼓鼓,他有意哄她,滿目柔情地道:“那位王四子是當年的漏網之魚,他姬妾眾多,成年的子嗣也有不少。”

    他用滿臉的深情說著和深情完全不搭邊的話,讓沈望舒心裏咯噔一聲,生出不妙的預感來。

    “我算過了,王四子一家的頭蓋骨,足夠把你我的名字都刻上,”他鬆開馬韁,攥住她的手,神色自得,甜蜜蜜地道:“小月亮,你感動不感動?”

    沈望舒瘋狂抽手:“,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