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太子:‘我怕你不要我……
  第112章 太子:‘我怕你不要我……

    裴在野神色尷尬,和她對視了一瞬,他又慌忙挪開視線,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自在地惱道:“說什麽胡話?什麽夢裏,什麽前世?”

    他甩袖道:“罷了,我還有陸清寥的事要料理,沒時間和你扯這些神神鬼鬼的,你回去繼續睡著吧!”

    沈望舒見他要跑,忙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氣的指尖發顫:“你還騙我!”

    她火冒三丈地道:“少裝蒜了,我這一世因為你的搗亂,我和陸表哥關係疏遠,我倆也是在洛陽才第一次見麵,哪來的為他向你求情?!隻有夢裏的上一世,我在梁州就結識了陸表哥,縱不提婚約,我們表兄妹情分也不錯,所以知道他入獄之後,我才會去求你,你倒是跟我說清楚,方才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情緒激動,眼圈慢慢地紅了,大眼含淚,又驚又怒地看著他。

    隨著四哥的改變,以及齊家的倒台,夢裏的情景在她心裏已經不知不覺地淡去了,這一世,她的四哥在湯池裏救下了她,讓她沒有再成為一個沒名沒分的姬妾,也避免了兩人再次踏上那條歧途。

    但夢中的前世之於她,是一段難以啟齒的記憶,所以她跟至親至愛都沒有提及過,恨不得把它永遠封存起來才好,現在這段記憶裴在野也知曉了,讓她有種瘡疤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恥和無措。

    裴在野本來還打算怒遁,見她吧嗒吧嗒掉眼淚,他身上又沒帶帕子,隻得用衣袖給她擦著眼淚:“別哭了,”

    他頓了頓,頗為艱澀地道:“沒錯,我的確夢見過前世。”

    沈望舒吸了吸鼻子,推開他的手:“你是什麽時候夢見的?”

    裴在野抿了抿唇:“在梁州,第一回見到你,我就斷斷續續想起了一些事。”

    沈望舒不可置信地怔怔看他。

    不等他說話,她眼淚一下子決堤了,她忍不住想抽他,但手伸出來,到底沒舍得,一巴掌拍在他肩頭。

    她雙目仿佛有火星迸濺,嗓音哽咽:“那你還來招我幹什麽?!我上一世害了你清譽,你明明那麽厭恨我,被迫接我進了東宮,三番五次地折辱我,你明明知道了這一切,憑什麽還要來招惹我!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呢!”

    裴在野被她喝的愣了愣,又閉了閉眼,竭力放緩聲音安撫她:“你所知的也未必是全貌。”

    他深吸了口氣,瞧著她的眼睛:“我從未有一日厭恨過你。上一世宗室為保全顏麵,下令鴆殺一幹人等,你自然也在其列,隻有入了東宮,我才能名正言順地庇護你,免受宗室毒手。我從未把你當過姬妾,東宮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在我眼裏,你就是我的妻子。”

    他捏了捏酸脹的鼻根:“但我心裏對陸家頗有嫌隙,從不肯承認傾心於你,而後知道你對我無意,又屢次三番想跑,我更心生惱恨,也因此令你我生出許多嫌隙,可我,”

    他每說一段話,就瞧一眼她的神色,神情澀然:“可我再不願意承認,也的確是心係在你身上的,我甚至想好了,等我一登基,就想法立你為後。”

    不止是心係,甚至可以說,為她喜則喜,為她憂則憂,苦樂歡喜都被她牽動。

    沈望舒萬萬沒想到,前世他居然是這樣的,她被淚水黏在一起的長睫眨了眨,透過朦朧淚霧,錯愕地看著他。

    她從來沒覺著,裴在野前世是喜歡自己的,這也是她之前始終不能和裴在野敞開心扉的原因之一。

    隻是後來想著,他自入洛陽之後,驕橫暴戾專斷獨行的毛病便慢慢改進了,對自己也是很好很好的,她就把這事壓在心底了。

    裴在野深吸了口氣,索性和盤托出:“開始我假扮陸清寥,是因為被人追殺,夢醒之後我也的確懷疑過你居心,可是後來你我在梁州小住,我當時以為上一世是被你設計的,所以拚命不想讓自己重蹈覆轍,可是最後還是一頭栽了進去,乃至無法自拔,”

    他深吸了口氣:“我也曾想過把前世之事告訴你,但之前你我二人的關係如履薄冰,我不知道你知道後會是什麽反應,所以一直不能和你坦誠。”

    沈望舒胡亂擦了把臉:“隻是因為這個?”

    他又停頓,這次停頓的時間稍長,才挪開視線,深吸了口氣,忽的重重一拂袖,咬著牙根,一字一字十分艱難地道

    “我怕你不要我了,這你總信了吧?!”

    他語調再次暴躁起來:“我怕你不要我,所以才從洛陽一路追到長安,甚至甘願當陸清寥的替身,又處處跟陸清寥不對付,我說我自卑,並不是在玩笑,歸根結底,也不是陸清寥,是因為你。”

    沈望舒原本因他隱瞞的一股火慢慢平息了,卻生出另一股火來,但是瞧他這麽唯我獨尊不可一世地說自己自卑,她又莫名有點想笑。

    她一直以為,在她和四哥之間,她才是沒法安心的那個,不曾想四哥毛病比她還要嚴重。

    “你這人真怪,我曾經拒你的時候,你都是蠻不講理橫衝直撞的,怎麽我現在答應你了,你反倒這也擔心那也害怕的。”

    她吸了吸鼻子,悶悶道:“我要是不喜歡你,還犯得著想跟你要孩子嗎?!我既然答應了你留下當你的妻子,就不會反悔,你不要總是疑神疑鬼的,好不好便陰陽怪氣,誰受得了啊!”

    兩人之前再如何親密,裴在野總覺著和她隔了層看得見摸不著的琉璃薄牆,令他越發焦躁,就在此刻,兩人之間的薄牆乍然便碎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裏生出絲絲甜意來。

    他心頭有些酸有些甜,來來回回拉扯著,他忍不住把她的話在腦海裏反複回味幾遍,一時靜默下來,終於不像方才一樣聒噪了

    沈望舒想到陸清寥的事,又忍不住惱道:“咱倆的事,你能不能別扯旁人!”

    裴在野眼底的火星似乎滅了幾顆,他猛地抬眼,忽的發問:“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他微微屏息,專注地看著她,生怕錯過她臉上一絲細微的表情:“你是不是喜歡過陸清寥?”

    沈望舒又抹了把眼淚,沒好氣地道:“沒有!我和陸表哥才處過幾天啊,再說,”

    她皺了皺眉,有點疑惑地道:“我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表哥對我也不是完全的男女之情,應該說,他有點想當我這樣的人?”

    她說著說著自己也不確定了,她有啥好的啊,既不像表哥一樣滿腹經綸,也不像四哥一樣天資卓絕,表哥想成為像她一樣的人做什麽?

    裴在野表情終於慢慢和緩下來,他微微抿起唇,表情還是帶了些狐疑:“你真的不喜歡他?不是為了騙我放了他?“

    他既說到這個,沈望舒才想起來:“要是真沒證據證明他是細作,你就趕緊把人放了。”

    裴在野又有點不高興,兩人長篇大論一通,天光已經大亮,外頭也早有人聲,街上熱鬧起來,他正要開口,就見周平已經折返回來。

    周平身上還掛著寒露,對著裴在野欠身道:“殿下,臣已經帶著陸清寥遊完了街,”

    沈望舒瞧了裴在野一眼,周平頓了頓,繼續道:“現在人已經帶到,您可要親自問話?”

    裴在野這才想起來,夜裏交代過讓周平把陸清寥帶到府衙,他本想令陸清寥等著,但他又瞥了眼沈望舒,對著周平道:“把他請進來吧。”

    等周平退下,他又轉身看向沈望舒:“陸清寥來了?你可要跟我一道去瞧瞧他?”

    沈望舒懷疑他又要作什麽幺蛾子,但見他一臉挑釁樣兒她又來氣,堵著氣答應了。

    裴在野立刻伸手,緊緊攬住她的腰,又覺著不夠親密,快速跑回了屋裏,從她的妝奩裏翻出了一個顏色粉粉的口脂,用手指沾了口脂,在自己的臉上,脖頸上畫了好幾個唇印,然後重新把她摟的死緊。

    沈望舒人傻了:“,”

    等陸清寥走進來,裴在野剛準備妥當,他挑唇笑了下:“委屈陸伯爵了。”

    沈望舒顧不得對裴在野翻眼睛,趕忙打量了一眼陸清寥,見他雖然戴著手銬腳鐐,不過通身仍是幹淨整潔,人消瘦了些,風骨依舊,跟她想象中被折磨的皮包骨的模樣大相徑庭,看來裴在野還沒太禽獸。

    她悄悄鬆了口氣。

    陸清寥見沈望舒在此,眸光為亮,但他目光掠過二人,微微黯了下,很快神色如常:“托殿下的福。”他目光落到裴在野滿臉的唇印上,淡然道:“殿下倒有幾分名士風流。”

    裴在野沒見到他嫉妒抓狂的表情,心下扼腕,不過瞧他看著自己親手弄出來的唇印,他心下一下暢快了,滿目柔情地看著沈望舒:“我和太子妃感情甚篤,故而不拘小節了些,勞陸伯爵費心了。”

    沈望舒給他看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既然陸清寥沒事,沈望舒也不想多待:“我要去和芳姑姑收拾行李了,你們聊吧。”

    她目光落到陸清寥的手銬腳鐐上,猶豫了下,沒說話,轉身走了。

    裴在野帶著陸清寥到了前衙,沒了小月亮在,他連個笑臉都懶得給,直截了當地問:“知道我為什麽要拉你去遊街嗎?”

    陸清寥知道怎麽回答能讓裴在野跳腳,他淡淡一笑:“可是因太子妃到來,殿下心生嫉恨。”

    這話要擱平時,裴在野心頭早酸的冒泡了,不過他既得了小月亮的準話,便舌尖頂著上顎,隻輕嘖了聲:“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把一遝公文撂在陸清寥腳邊,扯了扯嘴角:“幫著北夷攻打晉朝,你陸家又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