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作精太子
  第111章 作精太子

    裴在野還嫌她不夠生氣似的,一邊撩起珠簾,一邊回首冷笑了聲:“我不光要去平州,陸清寥的事兒我也處置定了,別指望他步步高升之後再來打你的主意,我這次去平州,便是要絕了他的念頭!”

    他的確很在意陸清寥,不止是今生,就連前世,她也為了救陸清寥而跟了他,裴在野每每想起此事,就覺著肺腑有把火在燃著。

    沈望舒本來因他那番話生出幾分憐惜之情呢,見他這般德行,她腦仁又突突跳的疼。

    昨晚上裴在野跟個禽獸一樣,她底下本來就刺痛的,身上更是酸痛的厲害,他還這幅蠻不講理的模樣,沈望舒又惱怒又委屈,砸了個枕頭過去:“走走走,你一輩子待在平州才好呢!騙婚又強取豪奪還有理了你!”

    她約莫是氣惱之下,準頭還不錯,竟一下砸中了裴在野。

    那蘇繡枕頭裏縫的是上好的孔雀絨,看著鼓囊,分量卻極輕,便是砸到人身上也不疼——裴在野卻一副被家裏老婆毒打了的受氣小媳婦樣兒,倔強又隱忍地轉頭看了她一眼,轉過身悶頭走了。

    沈望舒:“,”

    裴在野這個太子要去平州收回失地,絕非小事,所以他率著眾朝臣忙活了一日,才把要一並帶去平州的文臣武將人選,要帶什麽軍械,去了平州該從哪裏開始入手等等事宜敲定,因此在他走之前的一日都沒顧得上和沈望舒說話。

    等到臨行的時辰,裴在野一邊心不在焉地和馮尚書說話,邊時不時翹首看著城內。

    按照規矩,太子出征,太子妃該來送行的——小月亮這時候還沒來。

    他這一去平州約莫需要好幾個月,就因為他昨兒個說要對陸清寥下手,她連見他一眼都不肯了嗎?

    他身子都給她了,她怎麽能對他這般狠心!

    要是她今天真的不來見他一眼,他就,他就,裴在野想了一時,也沒想到能把她怎麽樣,隻能狠狠地在腦海裏把陸清寥弄死幾百遍,以此出氣。

    裴在野給自己腦補的慘喲,眼裏恨恨地燒起兩簇火焰。

    馮尚書給他苦大仇深的表情嚇了一跳,忙倒退了一步:“殿下,您怎麽了?”她忽有所覺,回頭瞧了眼,就見送行的人自覺分出一條道來,她便笑道:“太子妃前來送行了。”

    於是,她有幸圍觀了裴在野的臉從苦大仇深來了個全方位的春光燦爛。

    裴在野心下飛揚,卻還端著架子,矜持道:“太子妃舍得來了?”

    一碼歸一碼,沈望舒就是再惱他這張破嘴,也沒到希望他戰場上出什麽事的地步,再說出來送行的人這麽多,她也不想兩口子吵架讓人笑話。

    她扁了扁嘴巴,還是叮囑道:“殿下在戰場上務必小心,別傷著了。”

    就這麽簡簡單單一句話,裴在野心下已是雀躍起來,唇角也揚了揚:“多謝太子妃掛心。”他忽露出分明的左手手腕,上麵係著兩條長命縷,悠悠道:“有太子妃做的長命縷,旁人就是想傷著我也難。”

    沈望舒怔了怔,她記得她就送給裴在野過一條長命縷,另一條哪來的?

    裴在野才想起來,另一隻是從貓身上搶的,他臉上一臊,嗖的收回手腕,淡淡道:“好了,孤出征在即,太子妃莫要在此兒女情長擾亂孤的心神。”

    沈望舒:“,”

    裴在野又怕說什麽露餡,率領兵馬浩浩湯湯地走了。

    ,,

    裴在野這一去就是將近三個月沒消息,幸好沈望舒也有兵部的差事在身,並不至於閑著無聊,兩三個月一過,震天雷也研製的差不多了。

    由於齊太後這些日子一直在行宮調理,沈望舒就把雪團抱過來玩,不知道為何,雪團居然懷了身孕,它一隻雪白的異瞳獅子貓,沒過多久居然產下一隻通體漆黑的小貓崽子。

    沈望舒蹲在貓窩前,托腮瞅著吃奶的小貓發呆,半晌才哭喪著臉道:“完了完了,我對不住太後,雪團的清白被玷汙了,居然鬧出未婚先孕這等醜事。”

    芳姑姑在她身後笑的打跌,半晌才強忍著笑道:“我瞧您倒是喜歡貓兒狗兒的,不如把雪團的孩子抱來養著玩,也省的長日寂寞了。”

    沈望舒一想,自己也要有貓了,一下便高興起來,自言自語地道:“那就該給它取個名字了。”

    小黑的性情遠不及其母溫順,對人有些愛答不理的,高興的時候黏黏糊糊,不高興了撂下臉就走,怎麽叫它都不答應,叫的煩了還喵喵喵喵地跟你拌嘴,這麽一想真是神似裴在野。

    詩經雲‘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沈望舒為自己突飛猛進的文化水平感到高興,摟著小黑興衝衝地宣布:“決定了,日後就叫它七月!”

    芳姑姑覺著這名兒有趣,正要詳問幾句,忽然見外間一個內侍輕輕打起簾子,對她使了個眼色。

    芳姑姑會意,小步跟他出去了,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回來,回來時表情有些憂喜交加。

    沈望舒隨口問道:“阿嬤,怎麽了?“

    芳姑姑先賣了個關子,反問道:“殿下,您可想過去平州瞧瞧太子?”

    裴在野一去三個月,連一封信也沒送過來,沈望舒還跟他置著氣呢,斬釘截鐵地道:“我就是死,死在東宮,在東宮閑死,都不會去平州的!”

    芳姑姑不由道:“您不想去便罷了,可別說什麽死啊死的,嚇的奴肝顫。”她猶豫了下,方才道:“平州傳來捷報,殿下不光收回了昌黎、遼東、玄菟三地,還一路攻入了北夷的屬地靺鞨,”

    沈望舒嘴上說著狠話,其實芳姑姑說的時候,她全程豎著耳朵偷聽涅~

    跟四哥在一起待久了,她也得了一種叫口是心非的病啦。她聽到裴在野大勝,一口氣先鬆了出去,眉間也浮現出喜色。

    芳姑姑卻微皺起眉:“不過,太子在和北夷的一戰中,軍中出了細作,被北夷研製的一種新式軍械所傷,聽說傷勢極重,就是眼下身在靺鞨,也有一群北夷人野心勃勃地想奪回靺鞨,情況可不大妙,”

    沈望舒臉色一白,手裏的七月一躍摔到了地上。

    不過她沒急的跟沒頭蒼蠅似的,先吩咐芳姑姑:“勞姑姑幫我取來太後鳳印,再請陳次輔和馮尚書去進宮。”

    齊皇後入國寺祈福,齊太後也去了行宮避暑,便把鳳印留在了宮裏,她臨行還交代沈望舒,若是緊急情況,可令芳姑姑取來鳳印一用,她相信沈望舒是個有分寸的孩子,無事不會動用此印的。

    芳姑姑正了神色,頷首應是。

    陳次輔和馮尚書都是鐵杆的太子黨,裴在野走之前也交代沈望舒可以和他們議事,這兩人很快被請來,沈望舒急不可待地問:“兩位大人有什麽主意?”

    這戰報沈望舒能收到,陳次輔和馮尚書自然也能收到,除卻太子受傷這點以外,其實眼下情勢是晉朝兵馬占了上風,對於北夷太子也有了應對之策,不過太子妃憂心太子,這也無可厚非。

    馮尚書沉吟了下,反問:“殿下可有高見?”

    沈望舒聽說什麽出了細作什麽身受重傷,在她眼裏簡直跟裴在野就剩一口氣吊著似的,她道:“我想去平州照料太子!”

    她,她可不想當寡婦啊!

    陳次輔先搖頭反對:“不妥,太子妃是萬金之軀,如何能去平州涉險?”

    最近太子正在嚴查細作之事,細作之事又影影綽綽和那位陸伯爵有關,而太子妃又是陸伯爵的嫡親表妹,聽說兩人之前還有過婚約,陳次輔怕沈望舒一去,會徇私情而幹擾太子決斷。

    而且老頭私心裏覺著,女人麽,在家看看孩子整飭整飭內務也就是了,去什麽前線啊,這不扯嗎?

    沈望舒皺眉看了他一眼,忽然認真地道:“我有鳳印。”

    陳次輔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補充道:“我是老大,你得聽我的。”

    陳次輔:“,”老頭被這番樸實無華的大道理震撼住了,久久不能言語。

    馮尚書強忍住笑,欠身道:“既然太子妃憂心太子,那前去靺鞨照料也無妨,如今震天雷已然大成,太子妃正好能助太子一臂之力。”

    沈望舒深感馮尚書貼心,連連道:“還是馮尚書英明。”

    陳次輔給鬱悶的,覺得自己被倆女人欺負了。

    既然她已下了決心,也就不再磨蹭,由回長安來傳戰報的葉知秋護送,一路快馬加鞭趕往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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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行軍打仗的時候,裴在野這些日子一直過的輾轉反側,一會兒想著小月亮會不會還生他的氣,一會兒又想著他走之前兩人斯磨,她俯趴在床沿,他從後進入,總之裴在野這火氣時常上冒,傷口愈合較往日也慢了許多。

    當初葉知秋提出要請太子妃來照料他的時候,裴在野心頭大喜,深覺著該給葉知秋把官階升一升了,麵上還是一臉淡定,直到葉知秋提了又提,他才半推半就勉為其難地應了,傷口也愈合的快了不少。

    結果葉知秋一回長安傳信,他心裏又開始忐忑——萬一小月亮還生著他的氣,不肯來怎麽辦?

    也不知道葉知秋用什麽法子才能把她哄過來,

    沒想到沈望舒一路趕過來,比他預計的時候要早上不少,她來的時候裴在野正在啜著北夷特有的羊奶酒提神,一聽說她過來,他一口酒差點嗆出來,連下人都忘了叫,一個鯉魚打挺彈坐起來,手忙腳亂地把酒壺和一些養傷期間不能碰的吃食藏好。

    其實他傷的沒那麽重,之所以那般說,一是為了麻痹北夷人,二也是為了能把小月亮哄過來,既然小月亮都過來了,這時候可不好露餡。

    他收拾好之後,正要大步起身出去迎接,轉念想到自己正在‘養傷’。還得靠這個博她憐惜,忙掩唇咳了聲,忙重新返回寢屋二樓,躺到床上裹好被子,擺出一副有氣無力地樣兒來。

    他表麵平靜,內心急不可耐地等了兩刻,衙署寢屋的房門一下被推開,沈望舒‘蹭蹭蹭’飛快跑了進來,見他虛弱無力地臥病在床,她臉一白,帶著哭腔道:“四哥!”

    她實在嚇壞了,嗚咽一聲,撲到他床邊,嗓音發顫:“你怎麽會傷的這麽重?”

    靺鞨入秋入冬都早,她披星戴月地趕來,長發和眼睫都結了一層薄薄寒霜,小臉凍的蒼白,嘴唇還在不住發顫,眼睛也是又紅又腫的,顯然不止哭過一遭。

    裴在野見她嚇成這樣,他心下一軟,早把之前那點別扭扔到九霄雲外去了,反倒暗罵葉知秋嘴上沒譜,把他的傷勢說的也太重了。

    他也顧不得再博她憐惜,微微撐起身,抬手摩挲了一下她冰涼的臉,皺眉道:“我沒事,”

    他都不用別人拆穿,見小月亮這可憐樣,他自己就把自己賣了。

    沈望舒不肯信,要把他按下去:“你別逞強,葉知秋都跟我說了,你傷很重,身邊都是大男人,沒人能照料你,可慘可慘了。”

    她又緊張道:“你剛才是不是在睡覺?我是不是太大聲吵醒你了?”

    葉知秋這嘴,他額頭青筋亂冒,卻不得不給自己圓場,飛快地道:“你趕來的這些日子,我傷勢已經見好了,靺鞨天氣寒涼,也有利於養傷。”

    沈望舒滿眼將落不落的淚珠子,聽他這麽說,她才擦了擦眼淚,哽著道:“真的?你不是騙我?”

    裴在野索性掀開被子,一個鷂子翻身就下了床,在屋裏旋身擰腰的比劃了幾下,這才道:“看見了沒?這像是重傷的樣子嗎?”

    沈望舒:“,”

    屋裏服侍的下人都瞧傻了眼,裴在野也顧不得丟人不丟人了,握了握小月亮的手:“這回信了吧。”

    沈望舒心終於放下一半,靺鞨本就寒涼,她此時心下一鬆,忍不住輕輕打起了擺子。

    她這一路上是急匆匆趕過來的,別提多遭罪了,不過想到四哥命懸一線,她也顧不得自己頭疼腦熱的了,竟一路堅持到了這天寒地凍的地方。

    她先確定裴在野真的沒大礙了,才往自己雙手嗬了口熱氣,哆嗦道:“靺鞨可真夠冷的,四哥你也是不容易。”

    裴在野趁機打量著她,見她滿麵風霜,裙擺一半全是泥水,一雙繡鞋被雪水泥水浸濕透了,凍的渾身瑟瑟,他更懊惱自己無事撒謊,把她硬是騙過來。

    他先把下人打發走,忙剝了她的外衣裙子,把她塞到自己被窩裏,懊惱地微蹙著眉:“靺鞨雖冷,往年九月也不會冷到這般地步,隻是今年正好趕上十年一遇的極寒了,要不然北夷也不敢趁機劫掠平州。”

    他感覺她一雙腳跟冰塊子似的,神色不虞:“葉知秋他們幹什麽吃的?就是這麽照料的你?弄的你跟個泥猴子似的。”

    沈望舒忙擺手:“沒有的事,是我下馬車的時候不留神踩到水坑了。”

    他臉色還是不大好看,又高聲吩咐一樓的下人:“備溫水,把地龍燒起來!”他又叮囑沈望舒:“寒從腳起,你先用溫水泡一泡腳,免得凍著了。”

    衙署其實有地龍,不過靺鞨寒涼的天氣對他來說反而舒適,便沒讓人燒地龍。

    等一盆溫水打上來,芳姑姑本想進來伺候沈望舒洗漱,裴在野還怪要麵子的,先把她們都都打發出去,然後才在她身前半矮下身,幫她脫去鞋襪。

    裴在野先把她一雙腳擱在掌心捂了半晌,知道她雙腳漸漸回溫,他才動作有些笨拙地把她的雙腳擱在盆裏,幫她按著足上的經絡活血。

    沈望舒沒想到他居然幫自己洗起腳來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過神來,才忙道:“哎呦,四哥,你這是幹嘛啊!”她也不好意思讓個傷員伺候自己洗腳啊!

    裴在野在她腳心捏了下,她不由自主地咯咯直笑,再說不出話來,他才道:“靺鞨氣候太冷,要是不疏通了經絡,仔細你手上和腳上長凍瘡。”

    他故意嚇唬她:“到時候身上又癢又疼的,還要留疤。”

    他捏了捏她圓潤瑩白的腳趾,瞥了她一眼,慢慢問:“你不生我氣了?”

    沈望舒這一路上隻記得裴在野命懸一線,早忘了生氣的事兒,聽他這麽問,她才回想起來兩人之前鬧的別扭。

    她哼了聲,腳掌輕輕一撩盆裏的水,水珠濺濕了他的衣袖,她這才道:“我才沒那麽小心眼呢,我又不像你一樣記仇!”

    她還是不放心地追問:“你的傷真好了?”

    她撩水這個動作,本來隻是無意,卻帶著股天真純淨的魅惑,裴在野低頭瞧著她白皙的腳掌,還有粉圓的腳趾,他口舌有點發幹。

    他最近實在久曠,抬眼瞧著她,忽然慢吞吞地道:“說來,還真有一處不大舒坦的,”

    沈望舒立刻緊張了:“真的假的?哪裏?”

    裴在野眼皮垂了垂,不讓眼裏的不懷好意露出來。

    他攥住她的手腕下壓,擺出一副很是難受的可憐樣兒,慢慢地道:“不信,你摸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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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望舒特地趕過來,就是為了照料他的傷勢,萬萬沒想到,兩人才一碰麵,他就原形畢露了,他明明重傷剛好,那體力簡直不似個人,半強迫地哄著偏著就把她吃到嘴了。

    沈望舒一路趕來本就乏的厲害,實在是累的撐不住了,裴在野隻得意猶未盡地在她臉上親了口,輕拍著哄她睡下。

    沈望舒一路掛心著裴在野,見裴在野沒事,她便有心問一問陸清寥的事兒如何處理,以及軍中的細作到底是怎麽回事,和陸清寥究竟有沒有關係,還有那個擅行兵布陣亦擅研製軍械的北夷能人究竟是誰,他和陸清寥有什麽關係?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張嘴,就困的睡過去了。

    沈望舒睡下的時候約莫是下午,等她睜開眼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裴在野,卻摸了個空。

    她有點困惑地揉了揉眼,聽到樓下傳來一陣人語聲,她順手拽下裴在野的大氅裹在身上,輕手輕腳地走下去。

    裴在野似乎有意避著她,特意站在屋外窗邊,周平就站在他身畔,恭敬道:“,陸清寥被咱們看著,近來老實得很。”

    裴在野唔了聲:“還是沒查出什麽?”

    周平搖頭:“目前來看,陸清寥的確沒有勾連外敵,也無任何和北夷聯絡之舉。”

    “可那為北夷效力的能人的確和他有關,”裴在野低笑了聲,語調輕鬆:“給陸清寥帶上鎖鐐,帶著他在靺鞨正街遊上幾圈。”

    這可有些折辱人,周平猶豫道:“陸清寥眼下隻是疑罪未清,這般,是否太過?”他問道:“就怕陸清寥不願。”

    裴在野一嗤:“他說了算?”

    周平幹笑:“卑職隻是怕節外生枝。”

    他猛一揚眉:“放心,死不了他的”

    周平便應了個是。

    裴在野想了想,又補了句:“待會把他帶到衙署來,我有話要問他。”

    沈望舒呼吸重了幾分。

    裴在野目如冷電地看過來:“誰?”他見是小月亮,表情這才緩了緩,又掠過一絲不自在。

    他走過來幫她攏了攏大氅,伸手把她摟在懷裏,嗔道:“這麽冷的晚上,你跑出來做什麽?”

    沈望舒不太高興地推開他的手臂。

    若真的有證據證明陸清寥是細作,裴在野怎麽處置,她都絕無二話,但是聽他的話音,分明是沒有證據證明陸清寥和北夷勾連,卻還要拉他出去遊街,他就是故意羞辱於他!

    她也不單是為陸清寥生氣,單是看不慣裴在野這般肆意折辱人的做法。

    她又怕裴在野是有什麽別的計策,就努力心平氣和地道:“你為啥要這樣啊?”

    裴在野自有緣由,但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他縱有打算,這時候也不好隨意泄露,再說他就是見不得沈望舒過問陸清寥的事兒!

    他眼底閃過一絲惱意,十分欠揍地抱臂,挑眉道:“你心疼了?”

    這話就是默認,還是態度極其挑釁的默認。

    就算真有什麽隱情,衝他這個陰陽怪氣的態度,沈望舒簡直想邦邦兩拳揍他。

    “你總是針對陸清寥幹什麽!我要是真的心裏還有他,當初就不會同意和他退親了,人家好好地當著自己的差,突然就遭了這等橫禍!”

    其實在陸清寥為大殿下頂罪之後,她心裏就清楚,兩人根本不是一路人,絕無可能了。

    她雖然見識不多,也不是滿腹經綸的才女,但她還是能分得清基本的是非對錯,就大殿下那樣的,和睿文帝一個德行,放著正道不走,不想著怎麽造福於百姓,天天竟琢磨歪門邪道了。陸表哥之前答應的好好的,說是要和大殿下分道揚鑣,結果卻在訂婚前夜主動幫大殿下頂罪。

    理智上,她知道表哥想光複陸家的執念,但感情上,她完全沒法理解表哥為了這種人頂罪,要她說,大殿下這種禍害被關一輩子才好呢!

    所以她也完全沒法理解裴在野一碰著陸清寥的事就跟點著了似的,還作天作地的,作死他得了!

    裴在野麵色一僵,眸光變幻不定,他沉默許久,終於才硬邦邦撂下一句。

    “自卑!”

    他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狠狠扭過臉不看她,惡聲惡氣地道:“你滿意了吧?!”

    每次陸清寥出現,總是在提醒他,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沒有把小月亮照顧的很好,尤其是前世,他讓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便是今生,他也是受足了教訓,才慢慢學會怎麽疼愛她的,對比陸清寥這個光風霽月溫柔體貼的正牌未婚夫,他自然是底氣不足。

    越是卑怯,就越是暴躁。

    他有時候甚至想,如果小月亮跟了陸清寥,是不是就沒那麽多的糟心事了?但這個念頭隻要想想,他就要把五髒分離一般。

    沈望舒沒想到他能給出這個答案,她睫毛抖了抖,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裴在野,自卑?他,裴在野,自卑?!他還有自卑的一天?!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不再瞞你,你曾為他向我求情,你還和他有過婚約,甚至差點和他訂婚,若非大殿下之故,你現在怕是已經和他成了夫妻了吧?你讓我如何不介懷?!”

    “我的確厭憎於他,可我也得承認,你嫁與他,的確比我嫁與我要輕鬆許多,尤其是你還喜歡過他,隻要一想到這件事,我便容不下他!”

    他語速急促,眼底甚至拉出了血絲,顯然心情激蕩。

    電光火石之間,沈望舒忽然意識到一絲不對,她為了陸清寥向他求情?

    她什麽時候做過這事?

    不,確切的說,她的確做過,但那是在夢裏的上一世,跟這一世一樣,陸清寥為了大殿下入獄,她經過陸妃和大殿下的唆使,迫於無奈,求到太子頭上,結果兩人雙雙被設計。

    這麽一想,之前她被青陽設計,裴在野卻沒有也像前世一樣中招,而是巧之又巧地趕到救下了她,避免她像前世一樣以姬妾的身份入了東宮。

    沈望舒心髒跳的厲害,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匯集到了心髒,不由自主地看著一臉委屈惱怒交織的裴在野,怔怔地問:“你是不是也夢到過前世?!”

    那一瞬間,裴在野仿佛被掐住脖子似的,再吐不出半句話來,後悔的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