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哄到手
  第84章 哄到手

    沈望舒指尖在金釵的尖端打了個滑,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嚇得踉蹌了幾步,她瞪圓了一雙大眼瞧著他。

    裴在野瘋了呀!

    “嫁給我,”裴在野臉上隱隱發熱,但還是道:“做我的太子妃。”

    他知道她對自己仍是抗拒,又給自己找補了句:“隻有這樣,父皇才不會強迫你入宮。”

    他把自己撇清之後,又抬了抬下巴,顯得自己十分無辜,好像也是被睿文帝所逼,這才想出這麽個招兒來。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會把她硬塞進一個她完全不喜歡的地方,但是他實在太想有個名分了。

    再說除了讓她嫁給自己,還有什麽旁的辦法能讓睿文帝放棄對她的覬覦?

    沈望舒這才意識到他是真的想娶自己,嚇得險些沒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些日子,她也意識到自己的改變,她對太子是沒有那麽抗拒了,但她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嫁給太子,更何況齊皇後和齊家那些人,依然是存在的,就連覬覦她的睿文帝,都會成為她的公公。

    這叫什麽事啊!

    她隻要想一想日後要和這些人相處,她心裏就亂麻一般,腦仁突突跳著疼。

    若隻是為了躲避睿文帝,她已經有主意了呀。

    她雖然珍惜自己的容貌,但是對她來說,遠沒有自由自在地過日子重要,如果毀了容就能擺脫睿文帝,這法子不是更簡單,幹嘛要選擇一條更艱苦更複雜的路呢?

    何況,何況她真能當好什麽太子妃嗎?

    她認真地道:“殿下,這樣不行。”她抿了下嘴巴,一字一字地道:“殿下,我不懂朝政,又不通禮數,出身也不高,本就與你不配,你應該娶得,是一個和你一樣尊貴的世家女。”

    把心裏一直盤桓的卑怯念頭說出來,她一下鬆快了不少。

    上一世齊皇後說的沒錯,她本來就和太子不相配,所以她也從來沒敢想過他正妻的位置。

    所有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她配不上太子,這也竟成了根植在她腦海裏的念頭。

    裴在野微怔了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怎麽會這般想?誰跟你說的,”他說到這兒,一下子頓住了,隱約想到什麽,臉色隱隱難看。

    他語氣粗暴地打斷她的話:“別聽旁人胡說,誰說你配不上?!”配不上的那個人是他才對。

    他臉色有些難看,語氣也不大好了,不知道是生她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若我非要你嫁呢?”

    沈望舒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裏的金釵,有些苦惱該怎麽跟太子說她準備自毀容貌去鄉下種田的計劃。

    裴在野覺察出她臉色有異,他一眼掃過她攏在袖管裏的右手,臉色當即變了。

    他一把攥起她的右手,見她手裏尖銳的金釵,他劈手奪下,不可思議地道:“你為了不嫁我,寧願去死?”

    沈望舒:“,”她忍不住道:“不是,”

    “罷了,”他再次打斷她的話:“你先聽我說。”

    他對她的抗拒雖失落,卻並不驚詫,這畢竟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不是沒有後備計劃。

    他緩了緩神色,不緊不慢地拋出一句:“我們可以先假成親。”

    沈望舒趔趄了一下,這回真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假,假的?”成親還能有假的?

    裴在野忙扶她起來,一嗤:“瞧你這點膽子。”

    他循循善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若是執意讓你入宮,你能拒絕的了?就算你執意拒絕,難道皇上不會對你的父親家人下手?”

    沈望舒張嘴想反駁,卻又覺著睿文帝真的會幹出這種事,她不知不覺就信了。

    他見她已經上鉤,唇角不由勾了勾,又垂下長睫,掩住眼底的勢在必得。

    他用帶了點蠱惑的語氣:“你隻有嫁給我,他才不敢冒風險,強行奪你,就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他也不會輕易動你的家裏人。”

    他也知道她害怕什麽,想了想道:“我們也可以先不用做夫妻間的,那種事。”雖然他對和她這樣那樣很期待,既然她害怕,他也不能強逼了她。

    沈望舒還是覺著不可思議,卻不由自主地有些心動:“真的能假成親?”她已經有了毀容的決心,但是架不住裴在野拋出了一個更好的選擇。

    假的當然是假的。

    你會嫁給我,當我的太子妃,以後還要當我的皇後,我要和你嚐遍床笫之歡,你是我未來孩子的母親,就是死後百年,你也會和我葬在一處。

    他肯定地點了點頭:“為何不能?”

    沈望舒手指鬆了又緊:“殿下,我能為你做什麽?”她不是不懂,如果她同意假成親,那麽麻煩就會轉到裴在野頭上,所以她迫切希望,自己不能成為他的拖累,也不是。

    裴在野被她問的頓了頓。

    他之前便隱隱覺察到,小月亮似乎很在意自己能否為別人帶來價值,她好像害怕被人否定,甚至害怕別人突然給她的好意,在夢裏的前世,她便是被別人的虛假好意,傷了一次又一次。

    他指尖顫了顫,心頭微澀,為了讓她安心,他道:“我對你有意,不忍見你落到如此境地。”他頓了頓,又隨意編了個由頭:“近來巴陵王使臣來長安,不少朝臣勸我娶妻納妾,若要娶你,我正好借此拒了他們。”

    沈望舒見自己對人是有用的,輕輕鬆了口氣,又問:“還有嗎?”

    裴在野不甚在意地道:“你須得做好你的太子妃,還有,”

    他心裏劃過一個不懷好意的念頭,輕咳了聲:“假成親的事,隻有你我才能知道,在這期間,你人前人後都跟我表現的親密些,你不能拒我。”

    最好能親她抱她,這才叫親密些。

    沈望舒沒聽到他打的嘩啦響的算盤,皺眉問:“為什麽呀?”

    裴在野理直氣壯,微微挑眉:“如果你對我疏遠冷淡,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你我是假成親嗎?”

    好像也沒有不對,

    他抬了抬眼,盡量不讓緊張和期待表現的太明顯:“如何?你現在能答應嫁給我了嗎?”

    臨門一腳了,沈望舒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不由有些遲疑。

    裴在野目光鎖定在她身上,根本不給她躲閃的機會,她想了想,咬牙道:“好!”

    他心裏雀躍起來,甚至想翻幾個跟頭,或者拔劍比劃幾下,以此發泄出滿心的激動。

    不過他還是用強大的意誌力,克製住了做丟人的衝動。

    他故作淡定地頷首:“你應了便好,此事我會請祖母出麵的,你先陪我去一趟東宮,然後我送你回沈府。”

    大事都答應了,小事沈望舒自然不會拒絕,但她方才被裴在野轉移了注意力,此時心頭大石落下,方才被強壓下去的燥熱又一次席卷而來。

    沈望舒小腹難受,卻不知道這代表什麽,她也不好意思跟裴在野說,隻是悶頭跟在他背後走著。

    裴在野帶她進了東宮主殿,才發現她臉頰浮緋,眼神也有些飄忽,他皺了皺眉:“你怎麽了?方才喝酒了?”

    沈望舒搖了搖頭,她還以為自己是被憋壞了,想小解,聲若蚊呐:“殿下,我想去淨室,”她哭喪著臉:“我想小解,憋死我了,”

    裴在野也以為她真是憋的,見她眼神恍惚的樣兒,他也不放心,一手要抱她,一手去解她腰間束帶:“我幫你。”

    ,,

    睿文帝眼下確實分不得身,他正在陪齊太後,巴陵王的王叔還有許多宗室貴戚說話。

    這位紀王叔當初娶了宗室的一位公主,也算是宗室的半個長輩,在皇家這裏勉強說的上話,巴陵王便派他來說和。

    他笑著捋須,一派說家常的口氣:“太子如今也至弱冠,竟還未娶妻,這可是稀罕,旁的皇子倒罷了,太子可是儲君,他怎能無妻無後呢?”

    裴在野無妻無妾無子,睿文帝的壓力便要小許多,太子本就勢大,若是有了妻妾生了後嗣,那麽為了自己的孩子,他更要為著子嗣爭權奪利了。

    太子不娶妻納妾,他樂見其成,不過太子有朝一日想開了真想娶妻,他也沒法阻攔,對於這位王叔的問題,他也隻是笑笑:“那孩子就是這麽個脾氣,也許是緣法未到吧,他年紀尚輕,等哪日想開了,再議妃妾之事不遲。”

    紀王叔順杆爬:“太子妃是發妻,自然不能輕忽,不過陛下何不為太子尋幾個側室妃妾,先在東宮裏放著。”他這回為了求和,特意帶來了巴陵王的三個王女,足足三個身份高貴的少女,總有一個能入太子法眼吧?

    睿文帝想了想,妃妾便是誕下孩子也隻是庶出,問題不大,他既對沈望舒有意,總得給太子一些補償。

    他正要說話,齊太後忽疊指輕敲桌案:“既提到太子婚事了,那我倒有件事想請托陛下。”

    睿文帝連稱不敢,齊太後慢慢一笑,當著所有宗室的麵,一字一字說的極是清楚:“太子看中沈侍讀的長女人品,欲求娶她為太子妃,那孩子我一直帶在身邊,人品性情都是數得著的,今兒正好是我的壽宴,陛下不妨再添一喜,為太子賜婚,如何?”

    睿文帝臉色登時變了,眾宗親都頗為詫異,沈侍讀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怎麽她的女兒能得太子妃之位?

    齊太後始終把握著這場宴席的節奏,不緊不慢地道:“沈侍讀眼下官位雖不高,但沈家於晉朝有功,沈家曾祖曾任帝師,沈家祖父亦是尚書之位,其父也是探花郎出身,一家子的忠臣幹才,若能沈氏長女能嫁與太子,也是極好的緣法。”

    這也多虧了裴在野之前提議為沈家翻案,宗親這才想起來,原來是巴陵沈氏,這女子亦算是世家女,也不算很配不上太子了。

    齊太後這番話看似簡略介紹,其實把睿文帝拒絕的由頭都堵死了。

    沈望舒身份低微?可人家曾祖是帝王師,沈家縱當初落罪,眼下已經平了冤案,她也是正經的名門之後了。

    難道睿文帝要自陳也看上了沈望舒?齊太後已經把太子看中沈望舒的話說在了前頭,難道他現在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豁下臉和兒子搶人?

    他要真敢這麽說,裴家祖上十八代的老臉都給他丟完了。

    燈影下,睿文帝臉色忽青忽紅,幾乎捏碎手裏酒盞,半晌才勉強尋出一個借口來:“沈氏長女出身鄉野,年少喪母,十五歲時才被尋回沈家,才幹亦是尋常,隻怕難堪太子妃之位。”

    時下的確有講究,年少失恃的女子的確不好嫁,除非自身本領極出眾。

    他越說越順暢,也恢複了往日從容:“太子正妃一位事關重大,此事晚些說也不遲。”再晚幾日,沈望舒就得奉旨入宮,哪怕太子也無力回天了。

    齊太後沒想到他竟道出沈望舒陰之事,不由蹙了蹙眉。

    就在此事,馮尚書忽的開口,笑:“旁的事臣不敢置喙,不過那沈姑娘的確頗具才幹,這點臣可以擔保。”

    昨日之後,她著意與沈望舒攀談了一番,甚至還去沈府看了她親手做的一些物件,發現她在製造上的確極有天賦,她和太子的糾葛馮尚書不清楚,不過沈望舒這樣的才幹,她作為齊太後一係,自然得幫太子籠絡住了。

    馮尚書是出了名的能幹人,絕不會無的放矢,她都這般說了,想來那沈氏女定然是才華出眾,不然太子也不會相中了。

    齊太後衝她一笑,笑吟吟問:“陛下覺著如何?”

    齊太後都發話了,宗室裏不少人唯她老人家馬首是瞻的,不管認識不認識沈望舒,三言兩語把她誇的跟神女下凡似的,搞得跟睿文帝不答應,就跟要拆散許仙和白素貞的惡毒法海一般。

    他額頭青筋隱隱浮起,過來會兒才強笑了笑,有幾分艱難地道:“既然母後和太子都瞧中沈氏長女,那朕便擬旨吧。”

    裴在野和沈望舒這事成的可太不容易了,齊太後心下生出暢快來,向睿文帝舉杯,母子倆心情各異的對飲了一盞。

    帶到今日宴席散去,齊太後坐上步輦回了萬壽宮,正要命人去向太子傳話,就見孫姑姑急步走了過來,在齊太後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齊太後臉色當即變了,麵色微沉:“當真?”

    孫姑姑臉色也頗複雜:“皇後的手段,對付沈姑娘倒是綽綽有餘,但宮裏人多眼雜,哪裏能瞞得住?”

    齊太後麵色異常冷沉:“此事不要聲張,你去把皇後喚來,我有話同她說。”

    孫姑姑應了個是,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把齊皇後領了過來。

    睿文帝答應賜婚之事,齊皇後猶不知情,她對沈望舒討得齊太後喜歡不滿許久了,想著那邊的事兒已經解決了,特意把齊玥帶來,好讓她也能在齊太後身邊侍奉。

    她喜氣盈腮,見著齊太後也是滿麵笑意:“母後也累了一天了?怎麽不早些歇息?”

    她興致正好,齊玥卻比她敏感許多,覺察到齊太後臉色不對,隱隱生出些不安來。

    齊太後緩緩打量她幾眼:“今天宮裏頭事情不少,我怎麽能安心睡的下?”

    齊皇後聽出這話有異,齊太後卻沒給她多想的機會,抬手招了招:“你過來,到我麵前來。”

    齊皇後有些疑惑,卻不敢慢待,忙走到齊太後跟前站定。

    齊太後驟然起身,劈手就是一掌,直接把齊皇後扇在了地上。

    齊太後可是下了重手,齊皇後都沒能反應過來,一個趔趄趴在了地上。

    她一時眼冒金星,臉頰高腫起來,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比挨巴掌更丟人的是,齊太後動手的時候甚至沒有喝退萬壽宮服侍的宮人,就這麽多人,眼睜睜地瞧著她這個一國之母被抽到了地上!

    齊皇後羞憤欲死,臉上熱疼的厲害,她恨不能直接昏厥過去,卻不能有分毫忤逆,還得強撐著爬起來,對齊太後叩頭,流著淚,抖著嗓子道:“兒臣哪裏惹了母後不快,還請母後明示。”

    齊玥有意想扶,見齊太後目光淩厲,她也很識時務地跟著一道跪下了。

    齊太後不欲沈望舒中藥的事傳開,她抽完齊皇後之後,便令孫姑姑打發殿內宮人出去了。

    她聽出齊皇後言語裏的不忿和怨懟,冷笑了聲:“你還有臉問我?!早知你如此德行,我說什麽也不會讓你入宮!給人下惡藥,虧你想得出來!便是教坊司負責管教伎人的老嬤嬤,手段也比你幹淨些!”

    齊太後這話說的難聽,齊皇後麵白如紙:“我沒有,”她見齊太後眸光淩厲,她也不敢再狡辯,泣道:“兒臣這麽做,也是為了太子著想,他怎麽能娶陸氏的外甥女為妻,他的母親,兒臣的長姐,難道就這麽白白冤死嗎?”

    齊太後更怒:“你若真想報仇,陸妃就在宮裏,你怎麽不動陸妃?別把欺軟怕硬說的這般好聽!你身為一國之母,上不能籠絡君王,輔佐政務,下不能照料太子,養好兒女,你對太子究竟好在哪裏了?!“

    她麵上不掩厭惡:“下作,醃臢!我與威國公一輩子姑嫂,她若是知道有你這樣的女兒,定然也要以你為恥!”

    齊皇後這些年占著後位,有功不假,但齊太後和太子給予她,給予齊家的回報,絕對遠勝於齊皇後所做的貢獻,誰料這竟養出了她驕橫無德的脾氣,堂堂國母,居然幹出這樣的齷齪事。

    她厭煩地抬了抬手:“我近來身子不適,扶皇後回宮,為我抄經祈福。”她淡淡又道:“鳳儀宮裏的宮人不夠周全,我給你挑了幾個得用的,往後就由他們服侍你吧。”

    以往禁足總還有個期限,這下可不知道要關到什麽時候了。

    更可怕的是,齊太後要剪除她心腹,她以後還怎麽跟自己兄長聯絡?怎麽繼續拉拔提攜齊家?

    齊皇後和齊玥一起變了臉色,齊玥重重磕頭,急聲求道:“姑祖母,”

    齊太後直接截斷她的話:“阿玥,你年紀也不小了,再嫁從己,你盡快尋個好人家嫁了吧,我必給你置辦一份豐厚陪嫁。”

    這到底是侄孫女,並不比兒媳好管教,她麵色冷肅,背過身:“下去吧。”

    未等齊皇後和齊玥再次求情,孫姑姑已令人把兩人半請半拖了下去。

    她見齊太後麵色仍舊不虞,緩聲勸道:“您也不必如此著惱,好歹太子和沈姑娘的婚事是定下了,陛下當著那麽多宗親的麵答應擬旨,再不可能反悔,否則帝王威信全無,您隻等著抱孫子便是。”

    有齊太後看著,太子婚事不會再出什麽岔子,她聞言也緩了緩神色,笑:“再過幾日是望舒及笄禮,就選在她及笄禮那日頒旨吧,正好雙喜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