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一次逃跑(二合一)……
  第48章 第一次逃跑(二合一)……

    裴在野抹了把臉,忍無可忍地道:“放屁!東宮裏連一個侍寢的宮女都沒有,他哪來的什麽小妾?!”有皇上被陸妃所迷的舊例在先,他才不會沉溺女色呢。

    沈望舒被訓的一愣一愣的,嘟了下嘴巴:“你凶我幹什麽嗎?說的跟你去過東宮似的。”

    或許沒有十七八個小妾,但是好色是肯定的,不然也不會總是拉著她做那種事了。

    裴在野略穩了穩心神,哼了聲:“太子潔身自好,人盡皆知,我見不得你胡說八道罷了。”

    沈望舒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老向著太子說話幹嘛?”她眨了眨眼睛,麵有疑色:“你為什麽老跟我提長安的事?”

    裴在野若無其事地道:“隨口說說罷了,咱們不是馬上就要去長安了嗎?”

    沈望舒好糊弄,倒也沒多想,哦了聲就低頭剝橘子了。

    裴在野來梁州的時候,帶了不少人手過來,不過被幾個月前被一場地龍衝散了,眼下梁州的事已經了了,他自然得帶上這些人一道返回長安。

    不過小月亮在身邊,他不欲弄出這麽大排場來,便令這些人先走一步,到了豫州再暗裏匯合,他身邊隻留了葉知秋在內的七八個好手,一行人輕輕便便地行了三日,就到了長水村這地界。

    其實裴在野並不太喜歡這裏——當然不是因為他在這兒差點被流氓嬸子摸了屁股,而是陸清寥曾經來過這裏,還和他的小月亮同住過一段時日。

    他每每想起這事兒,就如同吃了蒼蠅一般,心裏難受的要命。

    沈望舒倒是挺高興的,一路上想起什麽似的,牽著他的手跑到了老屋的西廂:“有樣東西我上回都沒來得及給你看呢。”

    裴在野皺了皺眉:“又是什麽玩意?”

    沈望舒半個身子探到床底下,在床底下的青磚地上扒拉半天,弄的上半身黑黢黢的,最後抱出來一個小木盒子。

    木盒子裏放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什麽木人木馬,壞了的竹蜻蜓,脫了線的布囡囡,還有一塊塊質地極好的小絹帕,上麵歪歪扭扭寫了個月字,絹帕應當是織造局所織的貢品,這麽多年了,顏色依然亮麗如新。

    她眼睛亮晶晶地抖開帕子:“四哥,你還記得這個不?”

    裴在野幫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瞥了那堆帕子一眼,猜測又是她和陸清寥的什麽小玩意,心下頓生不悅,麵色冷淡:“不記得了。”

    沈望舒騰出一隻手,扯著他袖子撒嬌:“你想想嘛,我才三歲都能記得呢!”

    裴在野心裏頭有把火燎似的,仰起臉不讓她看到自己難看的臉色:“想不起來。”

    她有點不解:“怎麽會記不得呢?這是你娘留給你的帕子啊,你又把帕子送給我了,你看,你還在帕子上教我寫字了呢,寫的就是我的小名,這裏有一個‘月’字。當時那墨硯放的有點高,我夠不到,你幫我拿的時候,還摔了一跤呢,胳膊上留了疤,娘說這疤估計得留許多年了。”

    因為當時他流了好多血,她被嚇得夠嗆,就這件事記得最牢固了,他怎麽可能一點不記得了,就算對這事兒沒印象,看著傷疤也能想起來吧?

    她說著就想掀他衣袖:“讓我瞧瞧,你傷好了沒?”

    裴在野心裏酸水沸騰,無法自抑地生出妒意。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這下再控製不住,拂開她的手:“煩死了,什麽雞零狗碎的小事也值得我去記。”

    沈望舒差點被他帶倒,手裏的小木盒掉在地上,裏麵東西零零散散撒了一地。

    她氣道:“四哥,你怎麽能,”

    他,他這人是不是有病啊!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唄,拿她的東西撒什麽火!

    這都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辛苦攢了好多年呢!

    她特地拿出來,本來是想讓他高興的,結果他又是好一通脾氣,她的眼圈都紅了:“你屬狗的啊,說翻臉就翻臉,狗臉!”

    裴在野見她氣的小臉發白,一時有些心虛,又有些心疼,正想和緩語氣,目光又瞥見那塊絹帕上的月字。

    他咬了咬牙,把那煩心的玩意一腳踢開,‘砰’地關上房門。

    沈望舒也氣得要命,直到晚上都沒再理他,晚上吃飯的時候,裴在野略有些心虛地找她說話,她也沒應,板著一張小臉往嘴裏塞著飯粒。

    裴在野碰了兩回釘子,心裏也被帶起幾分火氣,哼了聲再不多話了。

    直到夜裏,他才翻來覆去睡不著,尤其是想著小月亮氣的晚上沒吃幾口飯,他不免有些後悔,幹脆翻身坐起來,騰的下了床。

    他小心躲開葉知秋他們,從後窗翻進了她住的東屋,他借著一縷月光低頭瞧她,見她在睡夢中,緊緊蹙著眉。

    他指尖戳了戳她的臉頰,聲音極輕地哼了聲:“誰讓你總提他的。”

    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到這個地步,如果早知道有這麽一天,他定然不會假冒陸清寥的身份。

    偏偏,他眼下又需要陸清寥這個‘未婚夫’的身份,眼下還沒到長安,她若是知道他不是她表兄,而是她害怕的那個太子,不知會露出什麽表情。

    光是想一想,他就覺著心驚肉跳。

    所以他既厭憎‘陸清寥’,又不得不繼續借用這個身份,當真是進退兩難,尤其是她把他當做‘陸清寥’時,他心頭仿佛鈍刀子剜肉一般,難受的要命。

    她又‘吧嗒吧嗒’掉了兩顆淚,他瞧的心疼,又有些手足無措。

    他俯低身子,親去她滲入鬢角的一滴淚,喃喃道:“等到了長安,”

    等到了長安,他會把一切都告訴她,再把這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她麵前,隻為博她一笑。

    他親著親著又克製不住起來,輕輕捧著她的臉,從她的額頭開始,落下一串細密輕柔如同毛毛細雨的親吻。

    直到親吻輕輕落到她唇上,她才有些不舒服地輕喃了聲,裴在野終於回過神來,一時麵紅過耳,做賊似的從窗口跳了出去。

    ,,

    沈望舒混混沌沌的,都不記得昨晚上夢見了什麽,隻記著早上起來的時候臉全濕了。

    她昨晚上沒睡好,今兒早上也沒力氣再生氣,由裴在野陪著最後祭拜了一回母親,再次坐上了去往長安的馬車,這回便直奔豫州而去了。

    她對這次的行程充滿了忐忑,再沒力氣跟他發火,理智反而回籠了些,隱約想起一點不對頭的地方。

    四哥的兩隻胳膊她都瞧過,好像並沒有什麽磕傷。

    十二年過去了,磕傷倒是有可能好,但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哪怕他後來轉贈給她了,但是這也能忘嗎?

    而且就算以四哥陰晴不定的脾氣來看,那場火氣他發的也太過莫名其妙了,倒像是,倒像是,他在跟誰較勁一般。

    沈望舒莫名又想起了紀玉津的話,她心頭跳了兩下,也顧不得再跟他置氣,掀起車簾佯裝瞧馬車上的風景:“四哥,快到豫州了吧?”

    這還是她這幾天頭回叫他四哥,裴在野心中微喜,麵上還是故作矜持,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沈望舒抿了下嘴巴:“王府的人也沒追來,”她抬眼看著裴在野,猶豫著問:“紀世子,不會真的死了吧?到底死沒死啊?”

    那天實在太黑了,她又嚇得要命,隻聽到紀玉津高聲說了‘你是,’,兩個字,就被四哥一劍斬斷了後麵的話。

    他想說什麽呢?‘你是,’後麵跟的又是什麽?

    裴在野掃了她一眼,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死有死的處理,沒死有沒死的處置。”他不想說太多跟紀玉津有關的,隻淡道:“放心,紀玉津和他的一係人馬自有人處置。”

    威國公一向厲害,把這事的善後交給她,他再沒什麽不放心的。

    沈望舒又抿了下嘴巴:“那天來的那位,老夫人,是誰啊?她怎麽這麽厲害?”

    她那天嚇壞了,就沒有多想,現在想想,紀玉津可是王府世子,怎麽就被四哥輕易地收拾了?

    還有那日來的老夫人,雖然是年邁女子,但那通身的威風厲害,就連總督老爺都不及她三分,三兩下就把紀玉津的一幹人馬解決了,四哥隻是給陸妃娘娘和大殿下當差的話,怎麽能驅使這樣厲害的一位老人家呢?

    裴在野一手支著下頷:“她是我的一位長輩。”他手指勾過她的下巴,迫使她麵對自己,細端詳:“你到底想問什麽?”

    沈望舒咬了下嘴巴:“四哥,你知道陸妃娘娘身邊的一位女官,名叫陸清梅的嗎?”

    裴在野聽到陸清梅這個名字,眸光輕輕閃了閃,唇角不覺微抿,麵上多了幾分冷意。

    ——兩年前,這賤婢被陸妃充作司寢女官塞入了東宮,她膽子倒是不小,還敢給自己身上用了催情易孕的香料,想要成事之後懷孕生子,好用腹中孩子拿捏他。

    最後她當然沒勾引成功,事發之後,裴在野本想一筆清算的,沒想到陸妃對這個遠房侄女倒是頗為看重,這陸清梅也歹毒得很,四處攀誣狡辯,害死了一葫蘆串的宮人,又在陸妃的力保下,這才僥幸保命。

    陸家上下,便是這般卑劣。

    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讓陸家人和小月亮再有什麽牽連。

    裴在野輕捏眉心,掩住眼底的一絲戾色,淡道:“知道,怎麽了?”

    沈望舒猶豫了下,才道:“爹說了,她是陸妃娘娘派來接咱們的,讓咱們在豫州長眉的官家驛站和她碰頭,”

    她又停頓了一下,大眼落在裴在野臉上,帶了些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哥,她不光是陸妃娘娘的女官,還是你的堂姐,你想見見她嗎?咱們要不要跟著她一道返回長安?”

    她對陸妃娘娘一直有些警惕,沈長流提議讓這位陸姓女官護送他們去長安,她心下不免猶豫,但是最近紀玉津說過的話總是在她腦海裏回響,甩也甩不脫,煩的她夠嗆。

    這個陸清梅是四哥的堂姐,也是陸家人,四哥,四哥見一見她也沒什麽吧?

    她也說不上自己是怎麽了,就是想試一試,她現在心亂如麻的。

    可如果四哥表現出抗拒,不想見這個堂姐,該怎麽辦?這難道說明,四哥真的有什麽地方不對?

    沈望舒想著,心裏又有點亂了。

    裴在野‘咻’地眯了下眼,唔了聲。

    沈望舒不知道他這一聲是什麽意思:“四哥,你想不想見她嗎?”

    裴在野沒回答,輕敲了下車板,吩咐葉知秋:“轉道去長眉的官家驛站。”

    他瞥了她一眼,語氣如常地道:“這下可成了吧?就你事多。”

    他又哼了聲:“個頭不大,疑心病倒是挺重。”

    沈望舒見他同意,一下鬆了口氣。

    她想到自己這幾天因為紀玉津的話,對四哥還有些懷疑,她又有點不好意思,撓頭:“爹爹吩咐的。”

    裴在野見她麵色如常,應是信了他,便又唔了聲,收回視線。

    眼下已經踏入了豫州的地界,離長眉不過半日的車程,這處官家驛站也熱鬧得緊,來往馬車絡繹不絕。

    裴在野和沈望舒的相貌都頗出眾,又不想惹來什麽麻煩,一下馬車就扣上了鬥笠。

    沈望舒在心裏無數遍的反駁紀玉津說的那些話,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讓那位陸清梅出現,好幫她驗證四哥的身份,所以她兩腳剛踏入驛站,就四下張望著尋找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趕巧了,他們才下馬車,就有一個舉止妖嬈,眉目細長,左顴上有顆紅痣的女子帶著人,從驛站門口緩緩踱了出來。

    ——從沈長流描述的外貌特征來看,正是那位陸清梅陸女官,她收到沈長流的來信之後,便在長眉驛站住下了,最近每天都帶著人四下尋找,為的就是把陸妃娘娘那位據說貌美如花的外甥女接回去。

    裴在野的目光從她臉上一掠而過。

    她自然是認得他這個太子的。

    所以更不能讓她活著見到小月亮。

    眼瞧著兩邊就要迎麵撞上,裴在野不著痕跡地瞥了葉知秋一眼,葉知秋會意,也不知如何動作,幾輛高大馬車突然從中間穿插而過,裴在野忙護著沈望舒躲開,正巧和陸清梅錯身而過了。

    裴在野先把小月亮送到驛館安置好,這才找到葉知秋,淡然吩咐:“別留活口。”

    這回和秦公公那次還不一樣,秦公公那回,他需要借秦公公之後證明自己的身份,所以就沒急著殺他。

    這個陸清梅,卻是要和他們走一路的,他倒也不是不可以一路脅迫她,讓她隱瞞自己的身份,但此人狡詐歹毒,慣來口蜜腹劍,麵上一副楚楚模樣,頗有幾分陸妃的品格,小月亮心性單純,很容易被她騙過,他不想她和小月亮有什麽接觸。

    直接殺了,也省的他麻煩,去長安的這一路,他不希望再出什麽岔子了。

    葉知秋想了想:“全滅口有些麻煩,估計得要幾天的時間。”裴在野這回就帶了七八個人在身邊,料理起棘手的事情,自然得需要一些時間。

    裴在野抬了抬手:“無妨,別讓她再回這間驛館了。”

    葉知秋應是。

    他有時候覺著,自家殿下也古怪得緊,麵對陸家有多成熟狠辣,麵對沈大姑娘,就有多幼稚縱容。

    ,,

    沈望舒在驛站等了三五天,自然也沒見到那位陸女官,急的每天在屋裏亂轉。

    裴在野倒還悠然,幫她要了一盞去火的涼茶:“別急,這一路頗多變故,或許是他們路上遇到什麽事也說不定。”

    他雙手環胸,不疾不徐地輕點手肘:“不過咱們明日就要出發了,不能再為她耽擱下去了。”

    葉知秋做事利落,雖然因為時間太短,沒能徹底毀屍滅跡,不過也毀去了陸清梅一行所有能夠驗證身份的東西,就算包拯在世,也很難查出什麽。

    沈望舒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心裏慌的要命,晚上總也睡不著,好像隱隱預感到什麽。

    她抿了下嘴巴:“四哥,能不能多等一天,就一天。”

    裴在野本來想拒絕,陸清梅一行已經死幹淨了,再多等一個月也是白搭。

    但見她麵色惶然,他不覺心軟了下,懶洋洋道:“隨你吧。”

    沈望舒又起身:“四哥,你陪我去碼頭轉轉吧,說不準他們今日就坐船到了呢?”

    其實她倒不是非要見那位陸女官,但就是覺著,陸女官消失的太離奇,這讓她心裏不安極了。

    裴在野對去碼頭找陸清梅沒什麽興致,不過和小月亮單獨出去散散,他倒是極願意的,再說她定是見不到陸清梅了,去哪找都無妨。

    這些日子葉知秋忙進忙出,倒是無意中給了裴在野和沈望舒許多獨處的機會。

    他懶懶抱怨了句:“真是拿你沒辦法。”一邊拽下鬥笠給她扣上:“正好,我去瞧瞧咱們的船準備的怎麽樣了。”

    驛站離碼頭不遠,兩人沒多久就走到了,沈望舒走的嘴巴發幹,拽了拽裴在野袖子:“四哥,”

    她現在都不需要多話,裴在野就自然而然地行動起來,去對麵給她買了飲子了。

    沈望舒戴著鬥笠四下張望,目光隨意掠過碼頭角落的布告欄——布告欄貼的告示雜而多,有時候有官府貼的通緝令,有時候有大戶人家的訃告,還有雜七雜八商行的招工信息。

    她略掃了一眼,目光忽的頓住了。

    層疊泛黃的布告底下,突然露出一角殺人案的告示,告示是官府張貼的,上麵還加了官印,死者攏共有七八個,為首的是個女子。

    布告上還繪了女子畫像——女子左顴有一顆紅痣,眉眼細長,告示上還說,女子身上帶了一塊玉牌。

    沈長流在她走之前,特地跟她描述過那位陸女官的特征,說她眉眼細長,左顴有一點紅痣,身上還有宮裏帶出來的玉牌。

    陸清梅,死了?

    可是四哥這些天不是派人出去打探過,卻沒有打聽出任何消息嗎?

    為什麽陸女官一行七八個人被殺害,這麽大的事,四哥會打聽不出來?

    除非,除非殺她的人是,

    ‘轟’地一聲,她的腦袋仿佛炸開了一般。

    河風襲來,把那張布告吹入了河裏,轉瞬就沒了蹤跡。

    ,,

    陸清寥一身漁夫打扮,頭上戴著鬥笠,站在河麵上一搜烏篷船上,遙遙望向岸邊。

    太子殺人很利索,處理的也很幹淨,官府的布告不可能有這般詳細的消息,所以那布告是他後來貼上去的。

    他希望能以這種方式,提醒阿月暫時小心一些,讓她對她身邊的那個‘表哥’有些防備。

    再過些時日,等他準備好,他會接走阿月。

    然後,把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告訴她。

    他靜默片刻,吩咐身後同樣裝扮的陸毓:“去聯絡大殿下,”

    ,,

    四哥為什麽要殺陸清梅?

    秦公公和他有仇,難道這個陸女官和他也有仇嗎?

    他們不應該是堂姐弟嗎?

    他為什麽要下這樣的毒手?

    難道,難道紀玉津說的,

    沈望舒心慌的要命,從來沒有像這樣慌亂過。

    裴在野在她背後輕喝了聲:“傻愣愣的,瞧什麽呢?”

    沈望舒驚了下,又咬了咬下唇,忽然道:“四哥,我想給爹和柳叔寫信,我想先去趟洛陽,”

    裴在野輕皺了下眉,洛陽是陪都,對於他來說,是個很微妙的地方,他眼下不想節外生枝,先把小月亮帶回長安,在他的庇護之下,他才能放心。

    他隔著鬥笠,輕捏了一下她的臉:“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別折騰了。”他蹙了下眉:“你怎麽回事?”

    “就是突然想柳叔了。”沈望舒心跳的越發快,她咬著手指給自己找理由:“我,我餓了。”

    裴在野氣笑:“不是才吃過嗎?”

    沈望舒低著頭不說話。

    幸好有鬥笠遮著,他才沒看見她一臉的慌亂驚懼。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挑剔地四下瞧了一圈,帶著她去了一家還算清淨的酒樓:“想吃什麽?”

    沈望舒小聲囁喏:“四哥,我想吃蜂蜜栗子糕,”

    裴在野眯了下眼:“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她怕他聽出什麽不對,慌亂之中,晃了晃他的胳膊:“四哥,我想吃,我就是想吃嗎,”

    這招對裴在野果然管用得緊,他骨頭都酥了半邊,隻不過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他輕咳了聲,哼她:“大街上的,你注意點。”

    他頗廢了些心力,才拿開她的手,捏了捏眉心:“你先點菜,我去給你買。”

    沈望舒瞧他徹底走了,才敢把手掌塞進嘴巴裏,堵住衝出口的嗚咽。

    她能感覺得到,好像越靠近長安,四哥就像換了一個似的,他無所顧忌地殺人,騙她,不許她和親人聯絡,好像一意隻想把她帶到長安。

    她甚至在想,如果真到了長安,他會不會徹底變成另一個人?就好像那些鬼怪故事裏的妖怪一樣。

    他帶她去長安想幹什麽呢?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她真的想不明白。

    他真的是四哥嗎?

    如果他不是四哥,他能是誰?

    她現在實在太慌張了,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嗚咽了下,一邊擦著眼淚,有些茫然地環顧了一圈,跌跌撞撞地往相反方向跑走了。

    去洛陽吧,洛陽就在豫州,離長眉隻有幾日的路程,柳叔也會來接她的。

    她現在冷靜不下來,或許等過幾日,拜托柳叔查清楚詳細,她或許才敢再次麵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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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在野跟人擠了一會兒,排了老半天的隊,才買到她念叨的蜂蜜栗子糕。

    不過想著她吃的兩腮鼓起的樣子,他唇角不由翹了下,把一包熱騰騰的栗子糕放到懷裏。

    他走到方才兩人用飯的酒樓,笑容慢慢凝住。

    ——當中那張桌椅還殘留著幾分餘溫,可是本該老實呆在桌子邊等他的那個人,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