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米粒之珠
  仝名賤很快看出了黃登的心思。他見新海澤稱金存銀為師父,因此料定新海澤武功不會太高,而追風刀就在新海澤手中,挑此人下手,隻要其他人不幫忙,他不但師出有名,而且勝券在握,因而信心十足地如此叫陣。黃登對自己出言不遜,仝名賤也有一些怨怒之氣,心中也泛起撒手不管、讓他當眾出醜的念頭,隻是此念隻在心中一閃,便被譴責和內疚所逼退,一則此念實乃私欲作祟,二則他知道新海澤的刀術,一旦動起手來後果便難以預料,說不定黃登就要命喪當場。隻是眼下形勢,既要出言勸阻,又要不傷了黃登自尊讓他有台階可下,這話可要怎麽說才好?

  這邊仝名賤還在左思右想,那邊新海澤已經走到黃登對麵,手中追風刀挽了一個刀花後豎立胸前,叫道:

  “溈烏刀法,起手式!金存銀,是不是這樣的?”

  那邊金存銀答道:

  “差不多,手再抬高一點,刀要擺直!”

  黃登不禁心中得意,一時沒去細想這人怎麽稱自己的“師父”直呼其名,叫道: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看我追風刀法第一式,大風起兮!”

  手中大刀往下一拖、一攪,緊接著揚刀而上,直往新海澤胸前搠去,果然風起塵湧,頗有幾分威勢。

  新海澤騰地後跳一步,提刀封擋在胸前,叫道:

  “我退步橫刀!這一招對不?”

  金存銀道:

  “退步是後撤一步,可不是往後跳!唉,也算你對吧!我也隻看別人練過,你硬要跟我學,都告訴你了我教不了你!”

  新海澤道:

  “他刀來得快,我不後跳,就被他砍中了!”

  說話間身子左跳右跳,一把刀仍舊是橫擋在胸前,上上下下地格擋攻來之刀,無論身法還是刀法都全無章法,顯得狼狽之至。

  金存銀叫道:

  “你換招啊!老是這一招,也不退步,根本就不是退步橫刀了嘛!我們不是學了十招嗎,還有虛步撩刀、側步揚刀,這些招式你都可以用啊!”

  新海澤一邊閃避一邊哇哇叫道:

  “你說得輕巧!他根本不按套路出刀,我怎麽用其他招式啊!不行,他這出刀太快,我變不過來!”

  黃登得意洋洋,追風刀法一招招遞出,一刀快似一把,口中叫道:

  “後麵還有更快的呢!你棄刀投降,老實告訴我師父的下落,我饒你一條小命!”

  新海澤雖然狼狽躲閃,卻並未中招,趁著黃登說話之際逮住個破綻終於換了個招式,喜道:

  “投降的不幹!呼,總算換了一招。這招側步揚刀怎麽樣?”

  黃登雖然占盡優勢,卻始終沒能傷到對手,見對方師徒指指點點,仿佛把自己當作了陪練,不禁怒氣上衝,叫道:

  “還不投降麽!再不投降我真不客氣,要出殺招了!”

  原來追風刀法一共七十二式,其中前三十六式脫胎於狂風刀法,後三十六式反其道而行之,均是克製狂風刀法的招式。追風刀門下一般弟子隻修習前三十六式,像黃登這種水平的,也就是前三十六式全部習得而已。後三十六式不但克製前三十六式,運刀之時亦需更快、更準,故名追風刀法,取其追趕且勝過狂風刀法之意也。至於追風刀法的頂峰,則是將前三十六式和後三十六式融會貫通,出刀之時往往前一招與後一招正好相生相克,此時運刀需得心應手、轉換自如,目前整個追風刀門中,達到此等境界者,除了餘生別無他人。餘生教導弟子追風刀有三重境界:脫胎、換骨、成神,前三十六式練成便“脫胎”,足以到江湖上揚名立萬,後三十六式練成則“換骨”,進入一流高手之列,而所謂成神者,便是他自己一人而已。

  黃登的追風刀法一共隻學了三十六招,至於其水平,按餘生的評價,離“脫胎”還差一步,他此時招式即將用完,可不真得出殺招了?隻聽他一聲大吼:

  “狂風怒吼!”

  忽地人刀合一,手足並用,進刀時激起地上塵土飛揚,刀鋒急速旋轉著往新海澤欺去,果然狂風滾滾,其氣勢甚至逼近新海澤慣常用刀之勢。

  仝名賤暴喝一聲:

  “不好!七爺,救人!”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一齊衝出,仝名賤棍影重重,竟是跟著黃登一起向新海澤攻去。

  原來仝名賤見新海澤上場,並未使用他那有去無回的恐怖刀法,便就地撿了一根雜木粗棍靜觀其變。他站到顧高明一起,低聲講明當前形勢,商量緊急情況時的應對之策。顧高明也是高人,自然看得出黃登外強中幹,新海澤與他對陣明顯是遊刃有餘,因此亦是全神戒備,防止新海澤暴起傷人。

  不出仝名賤所料,新海澤一直左支右拙地擺弄著新學的溈烏刀法,此時黃登“狂風怒吼”發出,溈烏刀法已經無法應對其攻勢,在生命危急之際,他本能激發,自然而然便以手中追風刀使出了倭刀刀法,“側步揚刀”揚起的刀突然閃電般一刀劈下,口中叫道:

  “不是點到為止麽!”

  仝名賤木棍迎上追風刀,隻見他棍端精準戳到刀刃之上,身子順著來勢不斷後退,厚重的追風刀從木棍正中一路劈下,眼看就到砍到手上,仝名賤才手腕一抖往右邊一帶,棄棍之時終於將來刀往右帶偏一分,同時身子往左邊一跳,堪堪化解了這一刀之勢。

  顧高明出手更絕,隻見他雙手化指為鉤,身形閃動,如一疊重影衝進黃登的“狂風”之中,右手伸出劈手奪下黃登手中之刀扔下,左手一把擒住他右手手腕,拉著他一起往斜刺裏一滾,仝名賤正好躍出填補了他們的位置,換成仝名賤正麵迎擊新海澤攻來之刀。

  黃登被七爺一招奪刀,從地上一躍而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道:

  “七爺你幹什麽?”

  顧高明毫不客氣,同樣的口氣回道:

  “幹什麽?救你小命!”

  黃登往仝名賤、新海澤看去,隻見仝名賤雖未被刀鋒所傷,右手虎口卻血流不止,顯係持棍對刀之際虎口震烈受傷。那根用以對陣追風刀的雜木粗棍被劈作兩半,就好像追風刀今日幹了一回劈柴的活,隻是劈裂之麵光滑整齊,可見這劈柴之刀速度之快。追風刀最終落地之處有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也被整整齊齊劈作兩片,奇的是並未飛出,就那麽老老實實在原地裂開,似乎它也被這一刀所驚呆。新海澤呆呆地看著仝名賤,目光中顯露出狂熱之色道:

  “原來你功夫這麽高!你用什麽兵刃,我們來比試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