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物歸原主
  仝名賤笑道:

  “我們比試,你是用溈烏刀法,還是用你自己的刀法?你那個刀法叫什麽?”

  新海澤道:

  “我自己的刀法?那也不是我自己的,是我們倭國的刀法,叫北辰一刀流。”

  仝名賤道:

  “北辰一刀流?這名字好霸氣,嗯,刀法更霸氣。你剛才那一刀,叫什麽招式?”

  新海澤道:

  “迎風一刀斬。”

  仝名賤道:

  “黃登這一刀叫狂風怒吼,你這招叫迎風一刀斬,你看,跟事先安排好似的,連名字都正合其意。你不是用側步揚刀的嗎,怎麽就變成迎風一刀斬了?”

  新海澤道:

  “側步揚刀可擋不住他攻來這一刀。”

  仝名賤道:

  “其實也是擋得住的。我看你練的這溈烏刀法,雖然都是些基本功,但中規中矩,若是練得嫻熟了使將出來,以你的水平,自保是沒有問題的。是不是你這位師父教的不好啊?”

  金存銀雙手亂搖道:

  “我可不是他師父,是他自己亂叫的。他自己說要學一門刀法,能夠點到為止的,我想起見過別人練習溈烏刀法,還記得那麽幾招,他就非讓我教他。我自己都不會呢,哪能當師父,真是折煞我了!”

  仝名賤道:

  “金兄,你們烏山派還有誰在?盧門主可在麽?”

  金存銀道:

  “我師父和師兄弟都下地幹活去了,隻剩我留在家裏陪這位新大俠習武,還有一位師弟在裏麵做飯。怎麽,仝兄找我師父有事麽?”

  仝名賤道:

  “我剛才都沒介紹完,這位是黃登,乃追風刀門下弟子,這位是顧高明顧七爺,是我的朋友。黃登是來找他師父餘生的,聽說追風刀出現在烏山派,所以特此邀請我們一起來打聽情況。新兄,你手中所執之刀,便是黃登的師父餘生之隨身兵刃,因此才有剛才那一番誤會。新兄,可方便將這把刀交給黃登,讓他確認一下是否真是追風刀?”

  新海澤一邊將手中之刀往金存銀手中遞,一邊答道:

  “我有什麽不方便的?不過這把刀也不是我的,是我從烏山派借的,金存銀,你說怎麽辦?至於這把刀的主人嘛,我聽竟然說了,叫追風刀餘生是吧,竟然說他已經死了。”

  黃登大步上前,雙眼含淚,顫聲道:

  “你說什麽?我師父他老人家┅┅他是在哪裏遇害的?是誰幹的?”

  新海澤道:

  “你別問我,我也不太清楚,你得問竟然。”

  黃登道:

  “問竟然?竟然是一個人的名字嗎?竟然是誰?”

  金存銀接過刀臉色尷尬,忽然又轉為喜色道:

  “師父他們回來了!你們看,他們正往這邊走,就快到了。竟然也在,看見沒,邊上那兩個人,沒有和大夥在一塊的,就是竟然和吳鋼。

  臉色忽地又轉為愁容道:

  “我們偷偷拿這把刀出來練習刀法,沒想到碰到你們,這下好了,我要被師父一頓罵了。”

  新海澤道:

  “這個不怪你,是我拿出來的。讓我拿根木棍來練刀法┅┅虧你師父想得出來。仝名賤,你們練刀練劍,都是拿木棍竹枝練出來的?我可不相信。”

  仝名賤道:

  “窮苦人家的孩子,買不起刀劍,用木頭削成刀劍的形狀來練功,這個並不少見,同樣能練武有成。”

  新海澤道:

  “對了,我看你出手兩次,第一次用桌子擋我一刀,第二次用木棍擋我一刀。你的兵刃到底是什麽?拿出來給我瞧瞧?”

  仝名賤樂道:

  “桌子、木棍,就是我的刀刃。”

  新海澤道:

  “奇了怪了,這叫什麽功夫?你不是逗我玩吧?”

  仝名賤道:

  “我沒逗你,我這門功夫叫做板凳功,修習之時用的就是板凳,動手之時則就地取材,有什麽就用什麽。說實在的,比起板凳,桌子、木棍都好用得太多了!”

  新海澤表情誇張,似乎聞所未聞,末了又問道:

  “這位顧七爺功夫也厲害啊,你用的是什麽兵刃?”

  顧七爺漠然道:

  “我的兵刃就是手,手就是兵刃。”

  此時遠處眾人已經走近,金存銀一陣小跑迎上去,叫道:

  “師父!追風刀的門人來了!就是他們幾個!”

  仝名賤等三人忙上前見禮,金存銀站旁邊一個個介紹,又三言兩語說了剛才幾個人發生比鬥的事,他說話直接了當,把黃登躁得滿臉成了豬肝色。盧得仁回了禮,點頭道:

  “仝大俠,顧七爺,久仰久仰!這位黃登小兄弟,你確實是追風刀門下弟子麽?”

  仝名賤道:

  “這點我可以作證,黃登確實是追風刀門下弟子,此行是前來找他師父餘生的。”

  盧得仁道:

  “既是追風刀門下弟子,這把追風刀交給你,便算是物歸原主了。這把刀,是這位竟然兄弟在聽雨軒地道中發現的,後來問劍山莊少莊主付東雄護送他們來我這兒,就把這把刀留在此地,委托我們烏山派暫時保管,並在江湖上放出風聲,希望追風刀門人前來取回此刀。”

  忽然口氣轉為嚴厲,對著金存銀道:

  “此刀是他人之物,我們代為保管,你怎可私自使用!金存銀,你可知錯?”

  新海澤搶著答道:

  “這個不怪他,是我硬要拿出來的。”

  仝名賤等人連忙幫著說情,黃登也表示絕無追究之意,盧得仁這才鬆口道:

  “既是這麽多人都為你求情,今日便輕罰於你,著你即刻起到柴房劈柴三天,不得外出。去吧!”

  又道:

  “黃登,追風刀這就給你了。關於令師和這把刀的種種情事,請你問那邊的竟然兄弟罷。大夥進屋說吧,走!”

  一行人穿過廟堂,進入後麵的堂屋中,路上黃登已經急不可耐地向竟然打聽。竟然尚未開口,吳鋼便搶過話頭,把竟然誤入竹林迷宮、掉進陷坑、發現餘生和追風刀,直到後來刺那石像才打開機關等等事情,倒豆子一般一股腦全倒了出來。黃登聽得目瞪口呆,好容易等吳鋼歇口氣的功夫,趕忙插進一句話問道:

  “聽雨軒?哪個聽雨軒?就是五虎斷門刀易雨秋易師兄那個聽雨軒麽?”

  吳鋼道:

  “可不就是那個聽雨軒,天底下難道還有第二個聽雨軒?還易師兄易師兄的,他是你師兄麽?如此歹毒之人,虧你叫得出口!如此歹毒之處,一個還嫌不夠麽?哦,對了,你師父還在那石壁上刻了一段話,是這麽說的:報仇!餘追風刀餘生,為挑戰五虎斷門刀易天壽,中賊奸計陷於此地。餘追風刀法留於刀內,得者務必為餘報仇!是這麽說的吧,竟然?”

  竟然點頭答是,吳鋼馬上接道:

  “這些字就刻在那石壁上,你要不信,可以自己去看。還有,這把刀裏頭有你們的追風刀法,你自己查查還在不在,別到時候誣陷我們偷了你的東西。新海澤,你沒偷他的刀法吧?”

  新海澤道:

  “我怎麽會偷他的東西?再說我也不知道這裏頭還有刀法啊?”

  黃登又驚又喜,喜的是不但找回了追風刀,還獲知了刀內藏有刀法的秘密,此乃大功一件,日後自己追風刀法自可更上一層樓;驚的是此事牽連到五虎斷門刀和聽雨軒,看來師父便是被他們奸計所害,可是敵人如此強大,這仇可怎麽報?他求助的目光望向仝名賤道:

  “仝兄,你看呢?怎麽會是聽雨軒呢?顧問、蔡教頭、趙師兄,他們都是我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啊?”

  仝名賤思索已久,他目光炯炯地看著黃登道:

  “黃兄,現在看起來,此事千真萬確,一點都假不了。這位竟然兄弟我也認識,別看他不善言談,卻是個值得信任之人。再有,你不覺得聽雨軒太過神秘麽?你還記得不,那天在高明野味店,顧問說過,易天壽規定五虎斷門刀之人未經允許嚴禁進入聽雨軒,禁令範圍及於聽雨軒周圍十裏,還記得麽?這是易天壽防止他自家弟子陷入聽雨軒迷宮和陷坑中的舉措。令師不慎掉進陷坑,想必也看出了石像上的光點,隻是他老人家見那是皇上石像,無論如何也不肯揮刀劈刺,這才無法打開機關,活生生困死在陷坑之中。”

  黃登淚流滿麵,哽咽道:

  “師父忠君愛國之心天下皆知,他如何能像那些奸滑之輩,竟敢大逆不道以刀劍去戕殘當今皇上聖像?”

  吳鋼“呸”地一聲罵道:

  “就你師父是好人,我們都是奸滑之輩!都做好人,都死裏頭了,你現在都不知道你師父怎麽回事,你就舒服了?再說了,一個石像而已,又不是真人,怎麽就不能刺?不刺就得死,你不刺,那是傻,是真傻,傻到無藥可救!你真是的┅┅”

  黃登麵紅耳赤,欲待反駁又無從開口,仝名賤趕緊岔開話題道:

  “竟然,那餘生前輩的遺體呢?”

  這次吳鋼難得地沒有搶話,隻聽竟然道:

  “遺體?我們從陷坑逃出來,就沒注意這事了,應該還在聽雨軒。”

  此時竟然和新海澤兩人並排站在一起,兩人都是又黑又瘦,黃登一眼看過去,突地一聲大叫道:

  “惡鬼!我明白了,你們就是那兩隻從地底鑽出來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