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漏洞百出
  一桌子的人忽啦啦地站起來,全轉過身衝著燕一針,拔刀的拔刀,驚叫的驚叫,把桌上的菜碗都打翻了兩個。鄰桌的人正大聲劃拳,受此一驚也突地停了下來,驚異地看著這邊桌上。唯有燕一針似乎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夾著一塊肉剛伸到嘴邊,突然發現許多眼睛一齊盯著他,不明就理之際便不敢下口去咬,臉上盡是迷茫之色,還帶著一副討好的癡笑。隻是他臉上皺紋太厚太密,露出來的笑容實在不像是笑,倒是像極了一條半幹的苦瓜,蔫蔫地吊在那瓜藤之上。

  “就是他那個鬼樣子!”

  趙虎嘟嘟噥噥地爬起來,指著燕一針道:

  “嚇老子一跳!那兩個凶人,正是這個鬼相樣子,你說嚇不嚇人?”

  眾人虛驚一場,嘻笑怒罵中重新坐下,燕一針傻笑了兩聲,接著吃他的肉。黃登忙著把打翻的碗扶正,顧問打著圓場樂道:

  “師兄真會開玩笑!那是送竹鼠來的張二賴!我們吃的這竹鼠,就是他抓了送來的!”

  趙虎道:

  “他怎麽長得跟個鬼似的?”

  黃登笑道:

  “剛才蔡教頭都說過一回了,你沒注意,光顧著喝酒了!醜是醜點,也不至於像你說的這麽不堪吧?本來這位仝兄還要┅┅”

  看了一眼仝名賤,又道:

  “趙兄,你還是接著說,那兩個凶人,怎麽搞的?”

  蔡蔦也叫道:

  “別扯遠了,說正經的!後來怎麽樣了?”

  趙虎不放心似的又看了看燕一針,這才收回目光道:

  “那兩個凶人,就像從地底上鑽出來的羅煞,那真叫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在聽雨軒掀起了一場血雨腥風。先是麻杆子擋住了他們去路,被他們一刀砍死在大路上,接著兩劍刺死斷峰雙虎王英、肖雄,易彩虎師伯飛身相救,也著了他們的道,被繩劍夾攻之下亦中了他們的劍箭,不幸罹難┅┅”

  蔡蔦罵道:

  “什麽亂七八糟!他們到底幾個人?用的什麽兵器?”

  趙虎道:

  “他們是兩個人,後來又變成了三個人,用的兵刃也奇怪的很,一個用的是劍,但那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好像他手裏拿是一道影子;一個用的是一把彎刀,刀身細長但是特別鋒利;剩的那個用的兵刃最怪,叫什麽‘網禦飛爪’,乃是一張網上掛著兩個爪子┅┅”

  蔡蔦道:

  “網禦飛爪?網上掛著兩個爪子?這是什麽兵刃?還有,你剛才說的繩劍、劍箭,又是什麽東西?”

  趙虎道:

  “繩劍嘛,就是繩子和劍一起,一個人用繩,一個人用劍,繩劍合一。”

  蔡蔦道:

  “真費勁!怎麽又冒出繩子來了?誰用的繩子?”

  趙虎道:

  “繩子就是那個網禦飛爪,把網收起來不就是繩子嗎┅┅”

  “好好好,真服了你,一件兵刃都說不清楚!那劍箭又是什麽鬼?”

  “劍箭這個名字是太極雙劍太丙真人起的,可不是我隨便說的,它不是一件兵刃,而是一招合擊之術。當時那兩個人麵對易彩虎師伯的猛攻,突然詭異地化身為一件武器,使劍的那人化身為箭,使網禦飛爪的人則化身為弓,就那麽一箭射出,那把怪劍就刺入了易彩虎師伯的身子,射了個透穿!”

  蔡蔦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角落裏的燕一針,喃喃道:

  “不可能吧?這是武功還是妖術?”

  趙虎道:

  “這還不算什麽呢!第三個人——那人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就像從天而降似的,也是又黑又瘦,那家夥更加恐怖!金鏈子李好強,聽說過吧?被他一刀劈中,頭飛上了半空,身子還在往前跑,又被劈掉半邊身子才倒下,那人卻眼都沒眨一下!”

  仝名賤呼地站起,驚叫道:

  “是他!”

  蔡蔦亦是一驚,身子不自主地往後一閃,伸手按住腰上的刀柄,道:

  “怎麽?你認識他?”

  仝名賤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緩緩坐下沉吟道:

  “我聽說過這個人,是一個倭人,用的是倭刀。”

  趙虎道:

  “對對對!他是個倭人!聽雨軒裏也都說他是個倭人,好像跟大師伯還挺熟的,大師伯還和他說了好久的話,不知道怎麽突然就翻臉了。”

  蔡蔦口氣中猶自透著不信,問道:

  “你是說他們這三個人,殺了麻杆子,殺了斷峰雙虎,殺了金鏈子李好強,而且還殺了易彩虎師伯?就是他們三個人幹的?”

  趙虎道:

  “是啊!不僅這幾個,還死了好些個呢,重傷輕傷的更多,數都數不過來。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這麽殘暴血腥的場麵,要不是我武功太低犯不著由我出頭,隻怕今天就不能和大家在這聊天了。”

  蔡蔦道:

  “現在知道武功太低了?早幹什麽去了?”

  趙虎更加紅了脖子,眼睛一翻,似乎想爭辯幾句,終究還是忍了下來。黃登不失時機地諂笑道:

  “可惜當時蔡教頭不在那裏,否則賊子就不敢這麽猖狂了。”

  顧問神情複雜地看著黃登,趙虎也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蔡蔦臉上升起一道黑線,想要發作又不知說什麽好,隻有仝名賤波瀾不驚,淡淡地問道:

  “易老前輩呢?他老人家沒出手麽?”

  趙虎這才露出些許傲驕,道:

  “太師父當然出手了啊!他老人家那暴脾氣,怎能容忍別人如此撒野?他老人家隻一刀,便將那倭人劈飛了出去,半天沒爬得起來。那個使網禦飛爪的來幫忙,他老人家也是淩然不懼,以一對二,仍是將他們打得屁滾尿流。隻是賊子奸滑,不但以二對一,還使出陰毒的偷襲手段,他老人家也中了他們一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老人家還是威風凜凜,浴血奮戰,將賊子嚇破了膽,終於不敢再行撒野,落荒而逃。”

  仝名賤追問道:

  “那他老人家到底怎麽去世的?”

  趙虎滿腔悲憤道:

  “他老人家畢竟上了年紀,這回又動了真怒、受了重傷,就沒能挺得過去,在把賊子趕走之後,他老人家把幾個弟子叫到一起安排了後事,就駕鶴西去了。大師兄,我們作為五虎斷門刀門下弟子,誓要找到那三個凶手,將他們碎屍萬段,為太師父報仇!”

  仝名賤偷偷瞄一眼燕一針,雖然他低著頭,卻仿佛感覺到他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卻聽蔡蔦哼了一聲道:

  “大師伯可不是這麽跟我講的!這些事,不會是你自己編的吧!”

  趙虎端起酒碗,將剩下的酒水一口喝幹,把酒碗往桌上一頓,叫道:

  “大師伯他┅┅我怎取欺瞞大師兄!這些事,都是我親眼所見,假得了麽!你知道麽,師父後來告訴我,他的傷也是這個倭人幹的!不知道大師伯為什麽就要維護一個倭人!太師父和師父對我恩重於山,我若不能替他們報仇雪恨,枉為六尺男兒!”

  蔡蔦恨恨地說道:

  “大師伯這個人,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這事還有誰知道?”

  趙虎道:

  “聽雨軒的人都知道啊!大師伯的意思,這件事聽雨軒來處理,咱們五虎斷門刀不要幹預,更不能對外聲張。唉,我也看不懂,你說太師父的仇,咱們這麽多嫡傳弟子不許插手,倒讓聽雨軒那些九流三教的外人來處置,是什麽意思嘛!我聽說艾師伯也很不滿意這事,還跟大師伯吵起來了呢!”

  仝名賤也覺得這件事十分蹊蹺,易雨秋作為易天壽的親生兒子,這是打的什麽主意?這麽做,實在有違人之常情啊?這趙虎的說法漏洞百出,顯然也不可能完全是真話,真相到底是什麽,在場之人,隻怕是坐在角落裏那個張二賴更清楚吧!想到這裏,忍不住又瞟過去一眼,卻見座位上已經空空如也,隻剩桌上兩個空碗。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