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王府教頭
  黃登一見那兩人進門,連忙站起來道:

  “原來是趙師兄來了,快請進!顧問在幫忙做菜呢!”

  說話間顧問也從廚房跑了出來,臉上還沾著點點血汙,雙手黑乎乎的,應道:

  “大師兄、趙師兄,我在這兒呢!你們怎麽來了,趙師兄,你不是說沒空麽?”

  那大師兄大馬金刀地在桌前坐下,嚷道:

  “你小子,還認我這個大師兄啊?有好吃的不告訴我,偷偷一個人跑來吃?幸虧趙虎還有點良心,你這小子,算我白疼你了!”

  顧問一臉諂媚道:

  “大師兄,你這是折殺我呀!不是看你在王府當差,老是沒時間嘛!我有什麽好吃好玩的,哪次不是先孝敬你嘛!趙師兄,你說是不是?”

  趙虎打圓場道:

  “是的是的,昨天你告訴我說今天這裏有新鮮竹鼠吃,正好大師兄今天到了太師父府上,我就把這件好事告訴他,他就叫我一起來了。大師兄跟你開玩笑呢!大師兄,我還得感謝你呢,要不是你帶我出來,我也出不來呀!”

  大師兄道:

  “你小子也是,每天伺候師父,有點不耐煩了吧?我就知道你想放鬆一下,特意帶你出來玩半天。大師兄對你們是真好吧?”

  趙虎道:

  “大師兄最好了!要不是你開口,師父哪能讓我走開嘛!”

  大師兄左顧右盼,儼然此間的老大一般,問道:

  “這兩位是?”

  顧問忙介紹道:

  “這兩位,這位是永州府寧遠仝家村的仝名賤仝兄,這位是寶慶府追風刀門下黃登黃兄。仝兄,黃兄,這位是我大師兄,大名蔡蔦,是長沙吉王府特聘的武師,在王府擔任教頭一職。這位是我趙虎師兄,平時都跟在師父身邊,最得師父歡心的。幾位多多親近。”

  黃登本就站著,仝名賤也忙站起來,兩人一起見過禮。趙虎本沒有坐下,抱拳回了禮,蔡蔦卻並不站起,隻坐著點了點頭,道:

  “永州府仝名賤,寶慶府黃登,好,我記住了。你們坐吧。”

  顧問道:

  “那你們聊著,我在幫忙燒火呢!菜就快好了,等著吧!”

  仝名賤微笑坐下,黃登早去廚房拿了兩套碗筷出來,又給蔡蔦、趙虎兩人倒上酒,四人喝了一碗。聊了幾句,顧問端出來兩盆菜,卻是爆炒竹鼠,往他們這桌放一盆,往四個客人的另一桌放一盆。那四個人與顧問亦是舊識,打了個招呼,便吆三喝四地吃喝起來。

  顧問道:

  “大師兄,你們先吃著,我還得幫會忙,再來陪你。慢慢吃,還有好幾種口味呢,保證讓你吃過癮!”

  蔡蔦道:

  “行,快點上菜!來,我們吃!趙虎,倒酒!”

  四個人碰了一下酒碗,黃登忙著給蔡蔦添酒,那邊趙虎點頭哈腰地幫蔡蔦夾菜,蔡蔦則咋咋呼呼地大喝大嚼,隻剩仝名賤不卑不亢自得其樂。蔡蔦對這個場合似乎習以為常,一邊大口吃喝,一邊口若懸河說個不停,他嗓門又大、說話又快,加之說的又是王府裏一些不為平常百姓所知的事,大夥聽著也新鮮,氣氛倒是相當熱烈。

  幾碗酒下肚,顧問又端了菜出來,這回是薑蒜竹鼠,兩桌各放一盆,燕一針那裏雖然隻有一個人,也放了一大碗。蔡蔦似乎這時才注意到那角落裏還有一個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突然大笑道:

  “這世上還有這麽醜的人!今兒不但吃到美味,也見著世麵了!”

  黃登也笑道:

  “這竹鼠就是他抓來的呢!剛才仝兄還要邀他坐一起吃,幸虧他自己識相!”

  蔡蔦奇道:

  “仝兄,這種人你還邀他坐一起吃?仝兄啊仝兄,看仝兄一表人才,你可不能這麽作賤自己啊!”

  仝名賤臉上顯過一絲不快,欲待反駁幾句又壓了下去,瞧那“張二賴”一個人低著頭自吃自喝並未在意,似乎根本沒聽見這邊的話,便淡淡地端起酒碗道:

  “喝酒!”

  黃登見風使舵,連忙改變話題道:

  “蔡教頭,你在王府走動見多識廣,江湖消息靈通,不知聽說過誰在長沙見過我師父的沒有?”

  蔡蔦道:

  “你師父?你師父是誰?長什麽樣子?”

  “我師父就是追風刀掌門人,名諱餘生啊!他老人有高大威猛,國字臉,說話走路都是風風火火的。”

  “餘生?不認識。他到長沙來幹什麽?”

  “他老人家是來找易天壽老前輩切磋刀法的,比我隻先走了一步,我就找不到他了┅┅”

  “找我太師父切磋刀法?那不是班門弄斧?他們什麽時候比武的?”

  黃登訕訕地抗辯道:

  “我師父刀法也是很厲害的,刀法之快,據說都趕得上當年無影快劍的劍了┅┅”

  蔡蔦不屑一顧道:

  “再快,還能快得過五虎斷門刀?就不用自討沒趣了!哼,哪用得著太師父出手?你師父來了,我先和他過兩招,贏了我再說!”

  仝名賤見黃登頗為尷尬,便插嘴道:

  “咱們昨天不就說了嗎,易老前輩已經仙逝了!你師父是不是聽說此事,又去別的地方找別的武林高手比武去了?”

  黃登道:

  “對呀!仝兄說得對,他肯定是上別的地方去了!我怎麽沒想到呢!我幹脆明天就回去複命算了,我怎麽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裏?又或者已經回去了呢!”

  蔡蔦卻道:

  “那可說不定,我覺得你師父多半還在長沙附近。我在丐幫有兩個朋友,明天你找他們去問問,說不定有什麽消息。”

  黃登大喜道:

  “那就太好了!蔡教頭朋友多,路子寬,隻要你肯幫忙,還能有什麽問題?來,我單獨敬你一個!”

  又喝了幾碗酒,大家酒勁上來,嗓門都更加高了起來。隔壁桌的四個人也有了幾分醉意,你來我往地開始劃拳猜令,惹得這邊說話更加大聲,聽起來就像吵架一般。顧問又端了兩盆菜出來,這次是小炒河蝦,往另外一桌先放了一碗,剩下一碗放在這桌,自己也坐下來,道:

  “不管了,都被你們吃完了!隻有一道黃燜竹鼠了,反正一時半會出不來,我也先吃點!”

  仝名賤忙道:

  “顧兄,辛苦你了!來,我敬你一碗!”

  其他幾人也敬了酒,連蔡蔦都不例外,還老氣橫秋地誇了幾句。仝名賤道:

  “剛才說到易老前輩突然仙逝,江湖上風言風語的,他老人家到底是怎麽走的?趙兄,你不是一直都在你師父身邊嗎,你肯定是最清楚了的啊!能不能給我們說說,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趙虎紅著臉、粗著脖子,看著蔡蔦欲言又止,蔡蔦罵道:

  “你看著我幹嘛!想說就說嘛!”

  趙虎目光躲閃,膽怯地答道:

  “這個┅┅我倒是真的就在聽雨軒,親眼所見,不過┅┅”

  蔡蔦一拍桌子,喝道:

  “你說!他娘的,對老子還遮遮掩掩的,幹啥!說!怕啥,有什麽事,我擔著!”

  趙虎膽子壯了起來,本已渾濁的目光突然變得明亮,道:

  “那天一大早,我正在師父房間伺候他老人家吃飯——師父左臂前一天剛被人砍了,還痛得很厲害,吃飯也不方便,你們知道的——突然聽到外麵吵吵嚷嚷的,一打聽,原來是有凶人入侵聽雨軒。我連忙把師父安頓好,拿了兵刃就跑出去幫忙,遠遠地看見兩個鬼魅般的人從花園往雜屋那邊跑。大夥都在追,我也跟了上去,看清了那兩個凶人,真的好生恐怖!都是黑黑瘦瘦的,像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兩隻惡鬼,走路都是腳不沾地飄著,眼睛空洞洞的沒有一點感情色彩,我隻看了一眼就把我嚇得!”

  說到這裏,他打了一個酒嗝,眼神之中還留著驚恐的意味,從眾人臉上一個個掃過去,蔡蔦罵道:

  “你裝神弄鬼的,幹啥呢?”

  趙虎突然往桌子上一拍,不料酒後失準沒拍著,身子一個趔趄往地上砸去,眼睛卻看著燕一針坐的方位,大叫道:

  “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