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 白雁亂飛秋似雪
  那僧人聽到蓴之說過往即未來,突地渾身顫抖起來,雙手抱頭,不住自問:“我是誰?”。

  蓴之於心不忍,上前勸慰,誰知那僧人抬起頭來,蓴之一望之下,嚇得倒退數步:“怎麽,怎麽是你?”

  原來僧人的麵龐竟得和蓴之一模一樣!

  僧人和蓴之相互對望。蓴之因為太過震驚,腦中一片空白。許久沒說出一句話。僧人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蓴之。

  濃霧又起,僧人的麵孔越來越模糊,蓴之跌坐在地,愣愣地想了許久,待抬起頭來,僧人早已不知去向,心道莫非我在作夢麽?想起那僧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孔,腦中一閃,突地明白:能渡自己的人就是自己啊。

  想到此處,蓴之猛地一機靈,若人隻能自渡,那自己是不是靠自己可以走出這流光渡呢?

  念及此處,又覺得口渴,隱隱知道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起身跑到河邊喝水,那水初時還十分清澈平靜,隨著蓴之越走越近,竟慢慢奔騰起來,愈來愈快,聲響愈來愈大,水中似乎有許多東西在隨水飄流。蓴之愈發驚訝,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河中似乎有許多人臉,河水流動奔騰的聲音越來越大。

  “常言道,流光如水。流光渡流光渡,若這河水即流光,那該如何渡?渡向何方?”

  那些人臉一直模模糊糊看不清,卻熙熙攘攘地擠在一起,順流而前,向前不複。蓴之似乎悟到了什麽,又覺得不清晰,不由自主順著水流的方向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那河水一直向前,無窮無盡,不知究竟有多長。蓴之極度幹渴,卻因那河水中一直似乎有人,不敢再喝。路也無窮無無盡一直向前延伸,天空中沒有太陽 也沒有月亮,天地間一直亮著。

  不知過了多久,蓴之發現光禿禿的路邊,出現了一種紅色的花,初時隻有零星幾朵,久了便越來越多,越來越擠,連小路上也漸漸鋪滿 ,整條路都是紅的,映著河水也紅了。蓴之不小心踩上去,那花在腳底刺啦一聲輕響,蓴之的鞋底沾滿了紅色的花汁。

  蓴之停下腳步望向前,遠處仍無盡頭,河水奔騰向前,蓴之倦極,不由坐了下來。

  紅色的花太繁榮了,地上沒有地方可坐,蓴之小心翼翼地撥開幾朵花坐了下來。

  蓴之低下頭去端詳那些花,那花有花無葉,花瓣倒披針形,向後卷曲,花沒有香味,有種從來沒聞過的很奇怪的氣味,讓人聞了不由主想睡覺。

  蓴之已經很久沒睡過覺了,自從喝了天一生水後就不困,直到為了幫王炎驅毒耗盡內力,才困了起來,再後來又不困了,一直到現在。那氣味讓人暈乎乎的,蓴之想起許多許多事情來,由小至大,一件件清晰無比,蓴之流下淚來,淚水越來越多,淚珠一滴入土裏,即消失不見。過了一會,蓴之耳邊響起嗡嗡嗡的聲音,不是蜜蜂,象是無數低語的人聲。蓴之十分納悶,低頭去看,發現那些人聲是從花的根部傳來的。

  難道這下麵,竟然有無數人麽?

  蓴之思忖著,慢慢拔起一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