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 橫波漫漫水連天
  那鮫人說了幾句話便暈了過去,朱墨忙上前一步,將手搭在她頭上,為其輸入真氣。

  一柱香的功夫,那鮫人漸漸蘇醒,眼中有了些許光彩,張開櫻唇,吐出一粒明珠:“煩請,煩請將此物交給陸離,就說,就說錦瑟走了。”

  說罷,自金色的魚尾起,鮫人身上的顏色漸漸暗淡,越來越暗,漸漸變作灰色。

  朱墨和蓴之束手無策:“姑娘,姑娘,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救你為好?”

  那鮫人勉力一笑:“希望二位公子不要告之陸離我死了,也永遠不要告之陸離我死時是這般情形,就說,就說我回到來的地方去了。就說錦瑟一直很開心。”說罷便溘然長逝。

  蓴之和朱墨麵麵相覷,見那鮫人漸漸全身變作灰色,迅速腐爛,不多時,竟化作了一灘灰色的液體,滲到石頭縫中去了。

  朱墨將明珠收好,二人悻悻原路返回。

  天邊已露出魚肚白,雲歸在船上急得團團轉,見二人回來,鬆了一大口氣,見二人神色凝重,乖巧地不敢多問,自顧自奮力劃船。

  劃了一個時辰,果然看見了岸,雲歸正想跟著朱墨蓴之走,朱墨勸她此去一路危險,叫她先回家安頓父母幼弟,又要了她家地址,稱一定會去看她,雲歸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二人辨明了方向往前趕路,朱墨道:“聽說,鮫人的靈珠若是吃下肚,可在水中呼吸,與陸上一般。”

  “那倒是方便。”

  “曹操墓便在水底,我上次去因為無法長時間在下水下,現在有了此珠,定可以進主墓室看看。”

  蓴之輕聲又堅定地說:“可這是那位姑娘讓轉交給花陸離的呀。”

  “你真是迂腐!這世上的寶貝在誰手裏都不會長久,狹路相逢智者勝啊。何況,花陸離不是好人,你將此物給他,他更是如魚得水。”

  蓴之堅定地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世間還是有道義二字的。”

  “他若知道鮫人死去,定然十分傷心,不如我們拿了這珠子,假裝沒有上過島。”

  蓴之麵有慍色:“朱兄,我意已決,此事不要再提了。”

  朱墨見他認真,不好再提:“你想過如何入鵲莊救人嗎?”

  蓴之點點頭。

  “這麽多人,就算找到了鵲莊,如何安全地帶他們上來呢?”

  蓴之道:“山人自有妙計。”

  兩人如雲歸所言,花了一個時辰翻過麵前的山,天色已然大亮,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沙灘,沙灘平整如鏡麵,望之心曠神怡。

  蓴之道:“這倒奇特。”抬頭看看太陽:“往東而行,便能回到我們上船的地方,我朋友想來已到了。”

  “慢著,水邊沙地常易地陷。此地無人把守,定是因此緣故。”

  “這可如何是好?”

  “你若輕功了得……算了,當我沒問。”

  朱墨泄氣地坐了下來,扭頭看著蓴之:“不如你吃了那鮫珠吧,遊回去。也方便尋找鵲莊。”

  蓴之仍是搖頭。

  朱墨在心中暗罵他迂腐。

  蓴之道:“要不,你先走吧,找到玉琪師姐,助她一臂之力。”

  “你打算如何?”

  “我打算……我打算紮個木筏……”

  朱墨哈哈哈笑起來:“你們這些富家子弟,實在是……”

  蓴之慍怒,又不好發作,紅了臉道:“朱兄可有妙計?”

  “你在鵲莊數月,難道沒見過白夫人的穿雲飛波麽?”

  蓴之點點頭:“我見過。”

  “以你今時今日的聰慧想想穿雲飛波的身形,豈不是一學即會?”

  “可是……”

  “穿雲飛波練到第九重可穿雲而過、水麵行走,穿過這樣的沙灘,隻需第二重的功力,對內力無甚要求。行大事者若拘小節,想來會一事無成。以你的聰慧 ,想來花上三天,就能領悟精髓,過這沙灘應當是足夠了。我等你。”

  蓴之麵上一熱,盤腿坐下,閉目回憶穿雲飛波的身形步伐,腦中卻冒出王炎的身影,還有那條在蛇王爭霸賽上殺死大蛇的小蛇靈活的身形,一一浮現在腦海中,想著想著,王炎和阿妍的身影漸漸合二為一,蓴之的腿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身子如小蛇般扭動,朱墨見他怪異的身形,呆住了。

  過了半個時辰,蓴之睜眼:“我會了,走吧。”

  朱墨的表情非常驚訝:“我在一個古墓中看見過,看見過這般情形。”

  “古墓裏除了你以外的活人?”

  “是壁畫。畫中的姿勢和你一模一樣。”

  蓴之腦中靈光一閃:“那古墓在大理國?”

  朱墨沒有說話,瞪著蓴之:“你是如何知道的?那個墓沒人進去過,我走時弄塌了。”

  “穿雲飛波脫胎於大理香唐族,若你看到,定在古墓之中。”蓴之起身拍拍塵土,“走吧。”

  朱墨見蓴之閉目,深吸一口氣,足尖輕點,輕盈地掠過沙地,目瞪口呆:“天一生水會令人聰明成這樣麽?”

  二人很快掠過沙灘,來到相逢的地方,蓴之四處尋找黑馬和王炎、陶陶和身影,朱墨盯著水麵道:“要救鵲莊中諸人,終歸要把鮫人的靈珠吃了,潛到水下去看看。”

  蓴之道:“我已想好如何搭救眾人,但我不想吃靈珠,也不想你吃。”

  朱墨笑道:“你倒聰明。我姑且不問。可剜天蔽日術你待如何破解?”

  “我有個結拜的大哥,跟我說過在青丘宮中,兩片雲瞳湊在一起會互相尋找,互相吞噬,鵲莊中有幾片雲瞳,我想這樣可以找到雲瞳。”

  “你手裏有雲瞳?”

  蓴之搖頭。

  “那要找一片雲瞳,讓它引路?”

  蓴之點點頭。

  “這比破剜天蔽日術還難啊。”

  蓴之道:“我想了無法師手中有一片雲瞳。或者,我就是雲瞳。”

  “此話怎講?”

  “我曾經在臨安的一座古墓中見過一片雲瞳,我靠近時,那雲瞳不住抖動,我以手相持也平安無事。我師父說,我上一世是觀中小道童,為搶救雲瞳犧牲,或許,我身體裏……”蓴之看看自己:“有雲瞳的碎片。”

  “如此說來,十分合理。”

  “可否將你那大將無人機放出來,看看黑叔和我兩個朋友在何處?”

  朱墨道:“我聽聽先。”趴在地上聽了一會:“離此地不遠了,但隻有一個人。”

  蓴之心想,朱墨定是聽到了黑叔的馬蹄聲和王炎的腳步聲,那陶陶應當是坐在馬背上了。

  當下釋然,坐在地上等。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馬蹄聲果然越來越近,王炎騎在黑馬上飛奔而來,陶陶卻不見蹤影。

  蓴之立起身來:“你是怎麽聽出來一個人的?”

  “若是兩人同在馬背上,馬蹄聲沒有這般輕盈。”

  王炎和黑馬越來越近,蓴之已能看清王炎身上有不少血跡,不由眉頭緊鎖,心道:“難道陶陶遇到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