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 吾有故人抱劍去
  陶陶彎腰,刷地掏出匕首,目光如冰一般冷:“誰敢傷他,我便殺誰。”

  蓴之麵如金紙,艱難地說:“大師你不必管我,我撐得住。陶陶,你扶我到棺邊去瞧瞧。”

  陶陶退到蓴之身邊,舉著匕首,擋在前麵。

  “女娃娃,你扶你相公到我身邊來。”吳有財想來是想一邊替蓴之療傷一邊防範兩位不速之客。

  幼安見吳有財和義端分列石棺兩邊,吳有財雙拳握得緊緊的,義端的僧衣開始微微鼓蕩,知道這兩人都在暗暗運氣,大戰一觸即發,當即向前一步,攔在義端與吳有財之間,將手掌搭在蓴之胸前,運氣於掌,為其輸入內力。

  義端沒有想到幼安會放棄大好機會轉而替對頭療傷,大驚:“義弟,你這是做什麽?”

  幼安卻不回答,對吳有財點點頭:“有勞大師把守,防那怪獸闖入。”

  吳有財向幼安望了一眼,心想此人倒是個俠義之士,嗯了一聲,眼睛也不眨地盯著義端。

  陶陶手握匕首指指墓室角落:“你退到那邊去,否則休怪大師和我對你不客氣!”

  義端眼珠亂轉,恨恨地看了一眼幼安,心中盤算要分散吳有財注意力,自己拔了燕王劍就走。等千斤閘掉下來,這幾人都陪著那怪獸長眠地底,也沒人和自己搶寶劍了。心念已定,笑嘻嘻說道:“你這個女娃娃,總是把我想得這麽壞,好了好了,讓我先看看石棺可好?”

  “不許看!”陶陶看了一眼蓴之,見他麵色漸漸紅潤,知道幼安的確是在替他療傷,手中的匕首向義端一伸:“你不許過來!”

  吳有財哼了一聲,將手中鐵棍往地上輕輕一戳,青磚哢哢作響,鐵棍觸地之處初時裂了一個小點,爾後青磚迅速向四周裂開,整塊磚表麵都變成了粉末狀,吳有財又用腳輕輕一抹,青磚表麵的粉末被平平整整地壓得光潔如鏡。義端見他顯露了這手驚人的功夫,心知此人功夫之高實是匪夷所思,恨恨地看了陶陶一眼,退到了角落裏。

  陶陶這才暗鬆了口氣,見蓴之頭上冒出熱氣,知道幼安已替他驅出體內淤血,不由對幼安好感大生。

  義端坐在角落裏,心中思忖若是與幼安聯手,才可能拖住吳有財,奪劍而走,但聽說在古墓中動了陪葬品會觸動機關,偷偷打量四周布局找那千斤閘的機關,但這墓室設計精巧,並未找到。

  陶陶見義端眼珠依次在幾人臉上亂轉,說道:“大和尚,你的紫檀杖誰給你的?”

  義端哼了一聲,並不多說。

  陶陶又問道:“你和你義弟認識不久吧?”

  義端仍然不說話。

  陶陶眼睛瞟著幼安,笑嘻嘻地說:“以前我父親常說,草原上有種狼,既狡猾又凶殘,他們在捕食牧人養的羊群時,會收起尾巴,假裝也是狗,與看守羊群的狗做朋友,再央求狗帶它進羊群玩,你猜猜會發生什麽事?狗不慎思,會被狼利用,人若不慎思,就會被壞人利用,這個故事你聽過嗎?”

  義端知道陶陶發覺自己在找機關、想對策,故意說些話來引自己生氣分心,閉目不答。

  陶陶歎口氣道:“這個墓室這麽多燈,要做手腳可真不容易。若是技不如人,想要取劍後全身而退,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殺了有財大師,但有財大師武功這麽高,義弟又立場不堅定,墓裏又有機關,那怎麽辦呢?隻有一個法子,擒住女娃娃,讓其它人投鼠忌器,先出了這個墓室,再逼大師取了劍送出來。至於其他人的死活,無關緊要。”

  吳有財鐵棍一橫:“女娃娃,你站到我身邊來。”

  陶陶站到吳有財身邊,吐吐舌頭,向義端做了個鬼臉。

  義端心思被陶陶說中,憤怒之極,狠狠瞪了陶陶一眼。

  吳有財品性純良,原是想不到此節,見陶陶笑得十分甜蜜,向她點點頭:“女娃娃你也很聰明。”

  說話間,幼安已替蓴之療傷完畢,吐氣收功,站起身來走到義端身邊坐下,向吳有財點點頭,意為表明自己心跡。

  蓴之走到棺邊,陶陶見他眼睛亮亮的,顯然沒事了:“魏富貴,你沒事啦?”

  吳有財與幼安武功其實不同宗同派,二人的內力分別注入蓴之體內原本相衝,對傷勢有害,但蓴之修習道家心法已有時日,經脈又被吳有財全數打通,丹田如同巨大容器,容納百川,所有功力入得體內,全化做無為之氣,化解得幹幹淨淨,因此,倍感精神抖擻,向陶陶點點頭,凝神望向棺中。

  隻見棺中之人安祥睡在棺底,身下並無金絲串珠錦褥,身上又未著華麗的玉衣,蓴之見那棺底凹凸有致,似是雕了河流山川,星辰玄鳥,對吳有財道:“棺底有玄機。”

  吳有財點頭,運氣推開棺蓋。

  陶陶見長明燈離得頗遠,棺蓋雖然推開,棺底仍然頗黑,蓴之不一定看得清楚,義端賊眼骨碌碌地轉,自己若是走過去點火,吳有財要護著蓴之就顧不上自己,義端怕有可趁之機,從衣襟下擺處又撕了一條布條:“大師,你們少林不是有種鐵砂掌?手心熱起來,能不能點燃布?”

  吳有財見她將布條慢慢纏在匕首上,會意點頭,把手一伸。

  陶陶遞了過去,吳有財向空中一擲,那匕首刷地飛到長明燈上,點著了布條,又彎了個彎飛了回來,

  吳有財運氣於掌,那匕首直直地立在石棺上方一動不動,布條上的火光將四周照得十分光亮,蓴之俯身細看那棺底花紋。

  陶陶見他一幅癡了的模樣,口中念念有詞,問道:“你念叨什麽呢?”

  義端和幼安對視一眼,豎起耳朵聽蓴之說話,蓴之也不避諱,指指石棺:“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衍八卦。”

  布條漸漸燃盡,吳有財輕輕翻轉手掌,匕首輕輕落在地上。

  陶陶蹲下去,用手指撚起匕首的把:“好燙。你剛說的是什麽意思?”

  “棺底繪的是青龍白虎雀玄武,就是四象。”

  “嗯,然後呢?”

  陶陶掏出小酒壺,揭開壺蓋,將匕首插入壺中,酒吱地一響,酒香四溢,陶陶取出匕首,笑咪咪地問:“喝嗎?”

  蓴之接過壺,痛快地大喝一口,口中幹渴減輕不少,道:“這叫蒼穹天神陣。”

  “然後呢?”

  蓴之又喝了一口酒,解釋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即四象天神,蒼穹之氣,南燕帝定是千年一遇的土命。方可鎮住那異獸。”

  “啊?就是,到底是什麽意思?”

  “青龍為木、朱雀為火、白虎為金、玄武為水。加上南燕帝為土,金木水火集聚在中央,由土相串,包容萬有,由燕王神劍聚萬有與蒼穹無窮之氣,直刺蜚獸元神。適才我為其注入純陽血,已使此陣重新作用,蜚不能再翻身害人了。”

  “果然不叫了,”陶陶皺眉道:“那一會用什麽代替燕王劍好?我這把匕首行不行?”

  蓴之搖頭:“蜚是上古妖獸,入水水枯,入草草死,取了燕王劍,蜚必然破陣而出,人間從此生靈塗炭,我們會鑄成大禍。”

  陶陶嘟著嘴:“可不取燕王劍怎麽殺完顏亮?”

  蓴之想起父親清朗的麵龐,心中一陣狡痛,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們不能取。”

  義端眼睛轉來轉去,見蓴之說不能取走寶劍,取了會有怪獸出來害人,心道自己可不能聽這幾個人擺布,趁幾人凝神,突然輕輕抬手,悄無聲息地發出數隻細如牛毛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