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 人生到處知何似
  幼安離義端近,義端暗器一發,幼安已然聽到破風之聲,大喝一聲:“住手!”一掌拍在義端肩頭。

  義端正全神貫注偷襲,被幼安一擊即中,腳下一個踉蹌,呯地摔倒,肩頭哢地一聲碎了,手臂軟綿綿地垂了下去,後麵發的暗器登時失了準頭全掉在地上。

  吳有財見情形突變,大喝一聲,一手一個,揪起蓴之和陶陶向外一擲,再掄起鐵棍揮得密不透風,義端發射的毒針被棍風掃到,紛紛跌落地麵。

  陶陶眼尖,見吳有財動作雖然行雲流水,那暗器卻數量極多,吳有財眉頭皺了一次,心中猜想他可能中了一枚毒針。

  幼安武功高強,見吳有財動作稍有停滯,已然明白。

  義端被幼安一掌拍碎了肩頭,痛得齜牙咧嘴,捂著肩頭睨了吳有財一眼,露出了極其得意的表情。

  幼安麵色鐵青,向吳有財拱手道:“大師!讓我助你療……”

  義端嘿嘿冷笑:“義弟,你這是演的那一出?”

  幼安見吳有財麵色發黑,掉在地上的暗器是一大把細細長長的銀針,呈青黑色,顯然淬有劇毒,轉身將手掌按在義端頭上,喝道:“把解藥拿出來!”

  義端技不如幼安,加之受了傷,閃避不及,又被幼安偷襲成功,惱羞成怒:“兄弟,你演英雄還演上癮了?”

  “解藥!”

  義端恨恨地看幼安一眼,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我沒有。”

  蓴之武功不好,可也看出吳有財為了救自己和陶陶,失了最佳閃避機會,義端和尚存心不良,不肯交出解藥。

  幼安怒氣衝衝,在義端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果然未見任何藥丸,而吳有財的臉色越來越黑,顯然毒針上淬的是極厲害的毒藥。啪地一掌拍在義端受傷的肩頭:“你究竟是何人?從何處取得玄覺方丈給我的信?”

  義端痛得全身發抖,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一滴滴向下滴:“信自然是玄覺大師親手給我的。”

  幼安知道自己上了當,見義端態度仍然囂張,勃然大怒,手下力道加大:“解藥在何處?”

  義端強道:“我想不起來了。”

  陶陶見幼安耿直火爆,義端奸詐狡猾,笑嘻嘻地走到義端麵前,在他傷側立定:“大和尚,你真的想不起來解藥放在哪裏了?”

  義端咬著牙忍痛,惡狠狠地說:“對,想不起來了!”

  “哦。”陶陶天真爛漫地笑著:“你傷得似乎不輕啊,讓我瞧瞧。”

  幼安見陶陶在這危急關頭還在胡鬧,心中不喜,恨恨地點了義端幾個穴道,令他動彈不動,走到吳有財身後去,氣守丹田,運功替他逼出毒氣。

  陶陶笑嘻嘻地在動彈不得的義端肩上拍了兩拍,義端麵色大變:“你這小婊子……”

  眾人望去,隻見義端臉上迅速籠罩了一層黑氣,有財、幼安、蓴之都明白,陶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毒針刺入了義端體內。

  幼安心想這小姑娘手法雖然狠毒,但這的確是逼出解藥最好的法子,她的確聰慧過人。

  義端此刻動彈不得,針毒順著肩頭迅速向上蔓延,義端的臉漸漸變成灰色,駭然呼喝:“義弟,義弟救我!”

  幼安猶豫了一下,走到義端身邊:“快把藏解藥的地方告訴我。”

  “我真的,真的沒有解藥,快,快,斬斷我的手臂!”

  幼安見他痛得臉灰一陣白一陣,不似作偽:“真的沒有解藥?”

  “真的,真的沒有。”

  陶陶見幼安麵上閃過一絲惻隱的表情,忙道:“你好毒!存心想害死有財大師,活該你自作自受。”

  義端嚎叫道:“義弟,斬斷我的手臂,求求你了,斬斷我的手臂。”

  幼安心生不忍:“這針上淬的是什麽毒?”

  “西域,西域木蠍。沒有解藥的,求求你,求求你斬了我的手臂。”

  三個人見義端如此痛苦,同時望向吳有財,隻見他麵上黑氣仍然未見變淡,隻是他定力、內力過人,表情未變,正竭力運功想將毒逼出體外。

  陶陶見義端痛得臉扭成一團,晃著手裏的匕首:“你究竟是何人?告訴我實話,我馬上替你把手臂削了。”

  義端口裏吐出黑血來,聲嘶力竭吼道:“我是,我是,來不及了,義弟,求你求你殺了我!”

  “你是何人?為何要騙我?”

  義端忍著痛說道:“信是我從義端和尚身上拿的,我下藥藥翻他原本為那紫檀杖,後來取了這信,騙你是為了這劍。求你殺了我罷。”

  原來,少林玄覺方丈與幼安的祖父辛讚原是舊交,得知斬殺完顏亮須取燕王劍後,寫了一封信,派弟子義端前往開封尋辛讚,勸其誅殺海陵王,誰知在路上遇到假義端這個破落戶,被他藥翻,取了紫檀杖又害了性命,還拿了信到開封府找辛讚。辛讚看了信,找了一個略通道術的道人幫忙,派幼安與義端一同出來尋劍。

  幼安見假義端已不成人樣,緩緩抬掌,假義端在極度痛苦中抬頭一看,見幼安紅 頰青眼,雙眸幌亮,如同異獸青兕,大驚道:“原來你的真身是頭青兕,你力大能拔山,將來定有大造化。我死在你的掌下,不冤。”

  幼安閉目,一掌把假義端的天靈蓋拍碎。

  蓴之和陶陶見了此變故,麵麵相覷,幼安歎口氣,脫了外衣蓋在義端屍首上,走到吳有財身邊繼續助他療傷。過了一會,吳有財將毒針從體內逼出,墓室裏幾個人都長出了一口氣。

  陶陶輕聲問蓴之:“青兕是什麽?那假和尚的意思是這幼安也是怪獸麽?”

  “青兕是一種牛,道藏上說它是太上老君的坐騎。這假和尚定是中毒太深看錯了,這明明是個人。”

  陶陶嗯了一聲,走到石棺邊去看那燕王劍,蓴之知道她在想什麽:“你想都別想,把蜚放出來,你我皆是千古罪人。”

  陶陶眼巴巴地看著那劍。

  蓴之道:“放心,我定會殺了完顏亮,你不會嫁給他的。”

  陶陶唉口氣,幽幽說道:“如果完顏亮真是魔王轉世,普通的兵器根本殺不了他。那我就會嫁給完顏亮,然後就會象這個,這個姐姐一般,將來坐在你的棺前,傷心千年。”

  蓴之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你還真是,不太會聊天。”

  陶陶道:“我們部族裏若有恩愛男女殉情了,族人便會把他們二人的屍首用彩綢包在一起,再用羊毛氈裹緊,用草繩捆好。在高山上搭起高高木架火葬,傳說這樣他們就能升天。這個姐姐和南燕帝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後就讓他們躺在一起吧。”

  陶陶手伸了出去,想到棺中把女子頭顱扶好放到慕容德頭邊,終是害怕,又縮了回來:“你來幫我吧。”

  “最好不要動。”

  “他們倆的手握得這麽緊,一定想同棺而眠,你們漢人不是說,但願,咦,那是什麽?”陶陶突然指著慕容德的手,倒吸一口冷氣,結結巴巴地說:“箍,箍,箍形玉!”

  蓴之順著她手指之處望去,果然見慕容德手中握著一塊玉,玉的一端露了出來,是一馬蹄型的玉箍,不由也倒吸一口冷氣:“此物,此物莫非就是傳說中……”

  陶陶點點頭:“沒錯,就是傳說中的通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