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劫後重逢話滄桑
  那猛獸撲上來的一瞬間,蓴之幾乎是本能地向下一躺,在地上迅速打了一個滾。

  那獸一撲落空,低吼一聲複又前撲,蓴之聽到聲音十分熟悉,感覺撲上來的似乎是頭不大的動物,而且它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不假思索衝口而出:“小妖怪!”

  “魏富貴!”小元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

  與此同時,馬立大吼一聲,從側麵撲了上來,咬住了小元的耳朵。

  “啊呀!痛死我啦!”小元尖叫一聲,伸手去扯馬立。

  “馬立,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馬立還未來得及鬆口,小元已忍著痛,以極快的速度抱住了蓴之的脖子,一邊用手去扯馬立。

  “魏富貴,我高興得,我高興得,高興得想咬你一口!”

  蓴之眼圈紅了:“那你就咬一口。”

  馬立鬆了口,道:“你們二位這是久別重逢吧。這個慶祝方式還真是特別。啊,這位姑娘,你的尾巴,尾巴……”

  “你是誰啊?”小元抱住蓴之,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才發現他光溜溜的什麽都沒穿,馬上忘了自己剛問的問題:“哇,魏富貴,你現在也太坦誠了吧。”

  蓴之大窘,把小元的爪子扒開:“你,你先放開,不,你快把眼睛閉上!”

  小元嘻皮笑臉地說:“我不閉。坦誠相見多好,你看我見你也從來不穿衣服。”

  蓴之窘得不知如何是好:“你,你,先放開。”

  馬立道:“哇,你不是打算吸他精氣吧?”

  小元這才皺起眉扭頭又問了一次:“你是誰?”

  馬立道:“我叫冬倌。是青丘山人士。”

  “我明明聽他叫你叫馬立,再說青丘山何時有過鬆鼠?”

  “我是和你一樣的狐族,不過是因為一些緣故,被困在這鬆鼠體內了,等我,等我找到一些東西,自然可以恢複英俊瀟灑的狐狸真身。你叫什麽?”

  小元哼了一聲,不再理睬他:“魏富貴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一言難盡。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的尾巴真的長長許多了。”

  “我猜這尾巴還得長個十年才能變回原來的樣子。昨日晚間金鵬,就是那個魔族的小魔頭,給了我這根狐兵的帶子,”小元指指右臂一根金色的帶子:“偷偷把我扔在這裏,叫我來找一棵火樹,摘下一朵火樹上的花給他。若我做到,以前的約定就作廢,我就可以重獲自由,重新回到你身邊。魏富貴,我們一起回臨安好不好?”

  蓴之見小元熱情洋溢,一時哽咽:“好。待我從中都回來……”

  小元拚命搖頭:“我要跟你去中都,一時一刻都不要再和你分開了。我之前答應了金鵬,隻要他不吃你,便生生世世在烏靈宮為奴。每天我都想,生生世世為奴不要緊,要緊的是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現在見了你,我想,在你身邊死了,也比成仙還快活。”說著,把脖子上的玉牌一扯,狠狠地扔在地上:“我再也不回烏靈宮了!”

  蓴之心中熱流湧動:“小妖怪,你……”

  馬立見一人一狐情深意重,十分不滿,嘟囔道:“你們這些母狐狸,都對人類情有獨鍾,不肯嫁公狐狸,搞得我們青丘山光棍越來越多了。”

  蓴之正抱著小元感動不已,聽到母狐狸三個字,渾身一機靈:“你是母的?”

  小元甜密地點點頭:“對啊,我最近恢複了一點記憶,我的確是一隻母狐狸。”

  “哇!”蓴之忙用雙手蓋住身體:“你,你,你快放手。男女授受不親,這這,這成何體統!”

  “這會成——何體統?何體統是誰?為什麽這會成何體統?”

  “你快放開!轉過去。”

  “以前你洗澡我見過多次了,現在卻羞答答的象個新娘子一樣。”小元嘀嘀咕咕地轉身過去。

  見馬立不眨眼看著自己:“你也轉身啊!人家沒穿衣服你又不是不知道!還看!”

  “我在看你呢。你的毛怎麽這麽好看?好象還閃著光。你叫什麽?”

  小元得意極了:“我叫小元。我這會發光的毛,天上地下獨一份。”

  “我的毛一直不密,我可以摸一下你的毛嗎?”

  “哇,男女授受不親,你要幹什麽?”

  “可我現在是鬆鼠啊……”

  小元大叫:“你想得美!鬆鼠沒有你這麽Y蕩的眼神!不行不行不行。”

  馬立嘀嘀咕咕地轉過身去:“說我Y蕩,也不看看自己的眼神。”

  雖然身在青丘宮中,此刻又在吉凶未卜的不晝木中,蓴之與小元久別重逢,看小元與馬立笑鬧,竟然覺得此情此景十分溫馨。

  “咳,你們倆能不能在周圍找找,有什麽東西可以讓我遮蓋身體的?”

  “那邊有棵葉子很大的人樹,我去撿幾片葉子給你當衣服?”

  蓴之十分驚訝:“什麽叫人樹?這樹中有樹?”

  “是一棵葉子很大的很奇怪的象人一樣的樹。我帶你們過去。”

  “那小魔頭在附近嗎?”

  “他在烏靈宮。他昨天派了金甲把我卷到這裏,又在前門叫陣,假意與青丘王談事,借機打傷了她。我就趁亂跑到這不晝木中找火樹上的花。”

  “原來是這樣。”蓴之恍然大悟,“難怪青丘王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對了,小魔頭說你取了花怎麽交給他?”

  “小魔頭說,我取到花直接撕碎就行了。然後等天黑從樹裏爬出去,跟在夜間巡邏的狐兵後麵,混出宮門。宮外會有人接應我。”

  “你能混進來,他們應該也能混進來啊?”

  “魔族能幻化出狐狸的樣子,但變不出狐狸的氣味啊。魅影怪又喜陰怕火,而且這宮中還有龍。聽說魔族最怕龍。”

  蓴之四處打量:“走吧。先去找東西蓋著我,再想法子救玉瑤師姐。”一手把馬立撈起來,一手護住下體:“馬立坐我手上。小元你坐我脖子上。”

  小元高興地道聲:“好。”又警告馬立:“你眼睛不要亂看啊,你亂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馬立嘀咕道:“這麽凶!你長得再好看,也沒有狐狸敢要你。還是去禍害人類吧。”

  小元從喉嚨裏低吼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蓴之的脖子上倒掛金鍾,狠狠地揪住馬立的耳朵,擰了兩圈。

  “啊!你放開我,你這個潑婦!”

  “你敢罵我!”小元從蓴之脖子上順著蓴之的手臂躍下,跳到蓴之手上,擰住了馬立的另一隻耳朵。

  蓴之吃重,手臂一鬆,啪地一下,兩隻動物都掉到了地上。

  小元極其凶悍,雙手捏著馬立的耳朵,將他狠狠壓在地上。馬立身子小手短,急得在地上亂蹬腿,卻不能奈何小元半分。

  蓴之捂著身子道:“你們倆別打啦,辦正事要緊。”

  馬立靈機一動:“小元,你快看帥哥,他手拿開了!”

  小元明知馬立在騙自己,還是忍不住扭頭去看。

  蓴之道:“喂……不如你還是繼續打它吧。”

  一人一狐一鼠鬧了一會,繼續往前走。果然見盡頭有一株十分奇怪的樹,主幹是人形,有眼有鼻有四肢,樣子是一個閉目而眠,十分英俊的男人。那樹幹幹枯如石,根部有很多葉子,樹幹內裏發著淡淡的光,整株樹象燈一樣亮著,映得周圍明亮起來。

  蓴之忙用手蓋住下體:“這是一盞燈吧。”

  小元搖頭:“不是燈,樹葉是活的!我剛才已經吃了兩片大樹葉了,很不好吃。”

  馬立嘟囔道:“不好吃還吃。”

  “你餓的時候還挑食?說起來我又餓了……”話音未落,已經爬到樹上,在其中一片樹葉上咬了一口,“啊,燙燙燙。”小元齜牙咧嘴地爬下來,在樹根上摘了兩片葉子,在地上蹭了又蹭:“好了,沒螞蟻了,你蓋著吧。你看,葉子是新鮮的,樹是活的。”

  馬立突然說:“這樹,這樹……好象抖了兩抖,歎了口氣。”

  小元喝道:“胡說八道!你耳朵又癢了嗎?”

  “真的,真的,我泡過正始池後,耳力很好,而且,你們看,它,它還流血了!”

  蓴之和小元向樹望去,果然見那樹被摘掉葉子的地方象人的傷口一樣,流出了鮮紅的血液,血紅得觸目驚心。被小元咬過一口的樹葉則暗淡下去,不再閃亮。

  蓴之再看手中的葉子,也流出了如鮮血一般的液體,血一流完,葉子就迅速地枯萎了,卷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