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初見李進忠
  一行三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張繼姚突然問道:“你剛剛那番話,是真的嗎?”

  葉誠承認道:“如今之計,隻有按照那位萬歲爺的心意來了。你說的對,至少對他來說,我還有用。”

  張繼姚跟趙逸對視一眼,沉默不語。他們不知道這個決定背後蘊藏著多大的凶險。

  人,總是會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

  “等等,你們知道回去的路怎麽走嗎?”葉誠回頭問道。

  ......

  “若不是你多次與鄭妃周旋有功,僅憑此事我都有理由懷疑你是福王派來的!”朱常洛望著幾近五體投地的王安,臉色有些發青。

  “殿下,我...”

  王安還想在解釋什麽,卻被朱常洛一腳踹翻。他悻悻道:“原本我與葉誠之間還不算撕破臉,可你這般越俎代庖,卻是逼著他去父皇那邊了...”

  見王安臉上愧懼皆存,朱常洛也沒了責怪的意思。所接受的教育壓製住了他本想破口大罵的衝動——此時該考慮的是及時止損,沒必要為留不住的人傷了自己人的心。

  想到這層,他捏著眉心費神道:“你先下去吧。我不知道魏朝許了你什麽好處,但若再有下次,便去神宮監掃廟吧!”

  王安惶惶稱是,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

  葉誠發現一件恐怖的事——自己竟然是個路癡!

  葉誠有些無力的問道:“所以咱們該怎麽回去?走來走去怎麽又走回來了?”

  見另外二人齊齊搖頭,他就發現了另一件更恐怖的事...

  三個人竟然都是路癡!

  葉誠語重心長道:“嘖,續衍啊,不是我說你。平時問你啥都知道,關鍵時刻怎麽就不認識路呢?”

  張繼姚尷尬道:“我當時走在後麵,替你想該怎麽破局。”

  葉誠來了興趣,他趕緊問道:“那你想到了嗎?”

  “沒有!”張繼姚兩手一攤,無奈聳肩。

  “趙甚安!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連路都不知道怎麽走?”葉誠感覺張繼姚在玩自己,便把在張繼姚那邊受的氣全發泄在趙逸頭上。

  正在攤位上看物件的趙逸聽見葉誠不滿的聲音下意識就有點發虛。他突然用眼神詢問起一旁幸災樂禍的張繼姚:“什麽情況?”

  張繼姚把臉別過去:“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趙逸幹脆躺平道:“咳咳...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你錯啥了?你能不能有點原則?”葉誠搖頭晃腦,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

  趙逸神色古怪地看著葉誠:“怎麽什麽話都是你說的???”

  葉誠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兒,隻聽前麵有人喊“抓賊啦!抓賊啦!”

  趙逸剛想上前,就被葉誠攔住。張繼姚提醒道:“古道熱腸是好事,但這邊是天子腳下。輪不到我們出頭。”

  趙逸想想也確實是這麽個理,便老老實實地呆在葉誠身後了。

  可架不住不少人湧上前看熱鬧,人群拱著他們就往聲音傳出來的地方去了...

  “竟然有賊敢偷到我的頭上!”

  聽這聲音,是個女的?

  葉誠定睛一看,發現竟是個長相妖豔,身著華服的女子?!而且年紀應該與自己差不多的樣子。但讓令他注意的,倒不是那個美得淩厲的女子,而是女子身旁看上去老實巴交的那名男子——若不是對方屢屢拉手示意那個女子噤聲,葉誠覺得自己多半會把他當成對方的父親或者府上的老仆。

  見葉誠皺眉,趙逸以為他不舒服,便問道:“你怎麽了?”

  葉誠盯著那個男子,越看越是眼熟。

  可這份若隱若現,似在眼前的記憶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他煩躁道:“嘖,我記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就是最近發生的事。但我又忘了!”

  這時,那個樣貌憨厚的男人也看到了葉誠——他麵露驚色,拉著女子匆匆離開。

  人群轟然而散,十之八九都在跟身邊的人剛剛發生的事——對他們來說,隻要苦難沒發生到自己身上,茶餘飯後便又有了消遣的談資。

  隻有葉誠,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不過這份突如其來的熟悉很快也不知所蹤...

  見他杵在原地,趙逸很有眼力見地問道:“現在咱們該怎麽回去?”

  這話讓葉誠又焦頭爛額起來。

  ......

  “李進忠!你拉著我幹嘛!放手!放手!”客印月憤怒地掙脫開李進忠的手,像隻母獅一般張牙舞爪。

  李進忠臉色晦暗,驚疑不定道:“剛剛圍觀的那些人裏,有錦衣衛!”

  “什麽!”客印月吃驚地捂住了嘴,高聳的胸脯一顫一顫。此刻的她,又像是受了驚的小鹿。

  李進忠點點頭,像是絲毫沒看見她的反應繼續道:“絕不會錯的!就是他讓魏朝吃癟!據說他原先是太子殿下的人,不知怎的竟得了皇上的器重,現在連王安都奈何不了他!”

  說到最後,李進忠的臉上已有懼色——他是親眼見過葉誠威脅王安跟魏朝的啊!

  客印月臉上的愁容消失不見。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的她莞爾道:“那這麽說來,我們豈不是可以依靠他扳倒魏朝?這樣的話,你在王安手下的日子也舒服點!”

  這話一針見血,正中李進忠下懷。他謹慎道:“先觀望著,他可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客印月瞧不起他瞻前顧後的樣子,不屑道:“嘁,你可真是膽小。”

  李進忠反唇相譏道:“魏朝膽子比我大,你去找他啊!”

  “你能不能別老是提他了!有意思嗎?”客印月飛了個白眼,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這煙視媚行的樣子令李進忠心頭一熱,好言安慰起客印月的同時手也不安分地上下遊走起來。

  客印月剛開始是羞惱地拍開李進忠的手,但隨後呼吸漸漸變得粗重起來。

  就這樣,在京城某處不知名巷弄裏,發生著香豔的一幕...

  ......

  等葉誠幾人回到住處,已是深夜。葉誠趴在床上,望著房梁怔怔出神...

  現在連王安都敢上來踩兩腳,看來太子確實視我為棄子。

  不知道皇帝有什麽重要的事讓我做?

  得罪人是一定的,但我應該不會死吧?

  既然已經是百戶,能不能申請調閱些有關八部眾的資料?

  算了,好困,不想了。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此刻躺在床上,睡意像是餓虎撲食一般撕扯著葉誠身體各處。

  等第二天一早,葉誠被尿意激醒,忽見屏風後有人立刻睡意全無,出言試探道:“誰?”

  “你睡得還挺死。”

  揶揄完後,駱思恭起身說道:“跟我走。”

  葉誠不疑有他,連洗漱都顧不上就跟上駱思恭。

  “是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相比期待,葉誠更顯得緊張。

  駱思恭沒有回答他,隻是帶他到了一個牢房。

  屎尿汗血跟黴味混合成一種葉誠從來沒有聞過也永遠不會忘記味道。他強忍著嘔吐的衝動跟駱思恭繼續往深處走。可越走,手裏的燈越是明亮...

  葉誠注意到這裏的蟲豸遠比人要多得多。他甚至還看到有人把傷口上生出的蛆放進嘴裏當糖豆吃...

  “這與衙門不同,關的都不是什麽窮凶極惡之輩。他們之間有些人不過是喝醉了妄議朝政,不過是受了委屈跟朋友發泄發泄,不過是妄圖挑戰皇權。”

  “不過是些可憐蟲...”

  駱思恭的提醒像是生怕葉誠鐵石心腸。

  葉誠突然覺得遍體發寒,手裏的燭台好像也有點暗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葉誠真沒想過世界上竟然會真的有如同地獄的地方。

  終於是到了盡頭,駱思恭指著一個披頭散發已沒有人樣的男子說道:“他是迦樓羅的核心人員。”

  皇帝交代的任務果然不簡單,這是葉誠意料之內的。可是葉誠怎麽也想不到,朝廷竟然能抓到迦樓羅的核心人物!

  葉誠覺得駱思恭接下來要交代的事,便與眼前這人有關了。

  “你要做的事就是...代替他,進入迦樓羅!”

  葉誠的臉登時變得煞白。或許是牢房內太暗,駱思恭沒有看到葉誠的表情,自顧自繼續說道:“你隻有一個月的時間。年底的時候他們有一場集會,那時候迦樓羅首領說不定會出現。你要做的就是在那場集會上,以他的身份奪得迦樓羅首領之位!”

  葉誠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苦澀道:“陛下,也太看得起我了...”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盡快進入舉輕若重,最好還能領悟自己的劍道。”

  駱思恭這話落在葉誠耳朵裏頗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味——舉輕若重先不談,劍道哪是說悟就悟的?

  這回駱思恭好像是知道葉誠為難了,他補充道:“你放心,這一個月大內高手會相繼跟你過招。”

  葉誠稍微放下心來——對他來說,現在最缺的就是實戰經驗。有人能當陪練自然是好的。大內高手,怎麽說也有二流高手的水平吧?

  “那四位都是一流高手,已入可輕可重。”

  葉誠給這句話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浸淫江湖這麽久,一些江湖掌故他還是知道的。梅吹雪當年那句“江湖唯有我絕頂,一流過九盡誅之”他自然也聽過。

  偌大個江湖一共就九名一流高手,朝廷為了自己請了四位?

  葉誠雖然感到臉上有光,但隨之而來的也是如山般的壓力——這事要是失敗了,殺自己的應該也是這四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