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婚禮(上)
  就這樣,所有事情水到渠成。三天後就是花家大喜之日...

  花府某間居室內,葉誠拿起茶盞,飲了一口後不解問道:“爹,你說花伯伯怎麽突然就將女兒嫁給我啊?”

  葉言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兒子問道:“怎麽?我可是很滿意我這個兒媳婦的,你不滿意嗎?”見葉誠苦笑不已,原本不說話的華雅也笑罵道:“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不是也一直喜歡采秋嗎?”

  自己父親說的葉誠其實也明白。可他還是想起不久前花又年的詭異死法,又擔憂道:“可是那封疑似阿休勒的信怎麽辦?”

  葉言撇嘴道:“你該去找那個李神醫看看腦子了。有我跟柳笑風在,你怕什麽?要是那個阿休勒真這麽厲害皇帝早就動手了!”

  本來倒覺得沒什麽,可經由自己父親這麽一點撥,葉誠豁然開朗——是啊,要是阿修羅真那麽厲害,皇帝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如果阿修羅真要對花家動手的話,得好好考慮一下後續帶來的連鎖反應。

  葉言不願再談論這個掃興的話題,他語重心長道:“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婚姻或許並不是那麽美好的事。包括我和你娘,這一路走來也有不對付的時候。剛開始總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對方黏在一起,恨不得能與對方融為一體,分享彼此的快樂。但是後麵你就會知道,過日子,總歸是不一樣的...你們既是江湖兒女,雖然不會有柴米油鹽的煩惱,但總要留意傷人的暗箭...”

  這一番長篇大論,不僅沒有讓葉誠心生反感,甚至還說的葉誠有點想哭——或許是從小就與葉言聚少離多,也可能是葉言的管教方式過於高壓。不論是哪個方麵,都讓葉誠對於葉言更多的都隻是一種畏懼的情感——像是學生之於老師,下屬之於上司。

  可今天,就在今天,葉言不再是嚴師,不再是上司,而是父親,一名見孩子即將成家的絮絮叨叨傳授著過來人經驗的父親。

  這一路上葉誠沒少聽趙逸聊到趙庭明,最常聽到的一句話就是趙逸模仿著趙庭明的語氣恨鐵不成鋼道:“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葉誠認為每個人在成長的不同階段所需要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小時候可能是陪伴,記事後或許是教導,長大後則是尊重。而初聽這話時,葉誠就覺得它本質就是一種借著身份的裹挾,一種對孩子的不尊重。

  每每談及此處,葉誠總是在心裏暗歎:也難怪趙逸想逃離他父親。而葉言雖然在小時候沒能陪伴葉誠,但他是通過嚴厲的管教還是加深了孩子心中名為“父親”的烙印,現如今,也給了葉誠需要的那份尊重...

  就在葉誠思緒紛飛的時候,葉言啞然失笑道:“這點,我也沒什麽資格說的。我當初就是認識了你娘,才退隱江湖的。總之,未來的日子,是需要你們兩個人去經營的,你明白嗎?”語氣雖然一如既往的嚴厲,但葉誠也知道,父親真是為了自己好。

  是啊,父母對於孩子的好,孩子又怎麽會察覺不到呢?“為了你好”這類說辭,不過是倚仗著孩子還沒有反哺的能力,用言語綁架孩子罷了。

  葉誠緩緩點頭,臉上的鄭重與平日裏的玩世不恭反差鮮明。

  看著快要成家的孩子,葉言滿意頷首。他突然望向花府大門方向,挑眉笑道:“哦?好像有客人來了!”

  花采歲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進屋後第一件事就是恭敬地朝葉言鞠了個躬,然後朝葉誠戲謔笑道:“你麵子真大,劍神都來替你賀喜了!出去見見吧!”

  葉誠雖然訝異,但也還是望了眼父母。見父親點頭,便跟著花采歲離開了...

  下樓路上,葉誠隨口道:“他怎麽來了?”

  花采歲隨意擺手道:“嗨,父親早就請了,隻是來得遲了。不過也正好,要是之前采秋跟福王跟定親他就來了,那不是更尷尬?”

  葉誠不敢再想,隻得附和道:“說的也是!”

  不多時,葉誠二人就到了會客廳。見花寒處與柳笑風正和梅吹雪聊得起勁,他們隻好在一邊等著。除了梅吹雪之外,他還看到了梅淩雪跟陳猛——與梅淩雪對視的瞬間,葉誠心裏湧上竟湧上股沒來由得愧疚與羞慚?

  正當他自己也納悶這怪異的感覺是怎麽來的時候,陳猛壓低聲音道:“你還是成親了?”

  “是啊。”葉誠答了一句後運行琢玉心法,卻發現這個奇怪的情緒竟沒法驅散?

  陳猛像是沒有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他複雜地看了葉誠一眼,而後歎道:“作為兄弟,我是祝賀你的。但是你這事做得實在是不大地道啊。”

  葉誠好笑道:“我又怎麽惹你了?”

  “你不是答應我師傅不搶親了嗎?”葉誠看到陳猛的眼神像是在說“想不到你竟是這樣子的人”。

  這個誤會要是不說開就完了啊!

  想到這層,葉誠急道:“我什麽時候說了?!”

  見葉誠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陳猛也有點懵。他解釋道:“我師父跟我說的啊?”

  葉誠搖頭否認:“這之間一定有什麽誤會。第一,我從來沒說過不與采秋成親;第二,我與采秋兩情相悅,而且他父親也認可我。這怎麽都談不上搶親。”

  “來,葉誠,過來認識一下。”

  這頭葉誠剛說完,花寒處就喊話示意上前。

  等葉誠上前,花寒處剛要介紹就被梅吹雪打斷:“不用介紹了,我們認識。”

  花寒處麵露訝異,不過很快就調整過來。他笑道:“認識就好。三日後采秋的婚禮,咱們不醉不歸!”

  梅吹雪說了個“好”,然後就領著梅淩雪跟陳猛去早已安排好的住處了。

  而這期間,梅淩雪從未正眼看過葉誠——一眼都沒有。

  三天很快,一眨眼就過去了。婚禮當日,就連天公也像是為了慶祝這對璧人,賞臉降下了好天氣。

  趙逸見葉誠身體緊繃,嘻嘻哈哈道:“嘿嘿,不要緊張。說不定下次還有機會呢?”

  張繼姚聽見這話,隻是笑著搖頭。

  葉誠笑問道:“殿下,宮裏麵還缺太監嗎?”

  朱常洛還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點了點頭。

  葉誠惡狠狠地威脅道:“你要是再敢胡說,就真把你閹了。到時候讓你爹找殿下要人。”

  趙逸癟了癟嘴,沒敢再說話。

  眾人笑作一團。

  稍年長的朱常洛看著一襲紅衣的葉誠懷緬道:“善執這般神采飛揚,不由得讓我想起當年迎娶郭氏。其實甚安說的也不無道理,也許你還會碰見你喜歡的。”說完他還不懷好意地補充了一句:“我看劍神的那位千金對你也有意思啊?”

  葉誠聽到這話嚇得連連擺手。他嚴肅道:“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朱常洛本意也隻是開開玩笑,但見他態度如此堅決,心裏不由得訝然。這首長安古意他自是學過,這句話更是名句。可用在此處卻是恰如其分——不羨仙也是隱晦地表明了態度。

  “該去拜堂了!”張繼姚極合時宜地開口化解了稍顯尷尬的氣氛。

  因為所有事情都是花寒處安排,最多隻是跟葉言交流一下。所以葉誠省去了很多的步驟,直接就是拜堂。

  布帶那端毫無規律的顫抖,讓二人中間的繡球像在輕輕跳躍。葉誠甚至已經能聞到佳人幽幽的體香。

  “一拜天地!”

  葉誠剛低下頭,就聽見一聲“且慢!”

  禮生不悅看向那人,隻聽主位的花寒處突然起身,偏頭道:“梅兄,有什麽祝福的話,等到她們倆拜過堂才說吧。”盡管言語很是客氣,但態度稍顯冷淡。

  梅吹雪不言,隻是看了眼自家女兒。

  眾人的目光連帶著望向屋內另一位有著“江南雙姝”之稱的女子。

  此時屋內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原本不冷不熱的好天氣漸漸陰沉了下來。吳縣裏不少老莊稼漢看著那片不知從何處飄來的烏雲連連搖頭,直道天有不測風雲。

  梅淩雪高聲道:“葉善執,你可還記得華府入獄前的那個晚上?”

  葉誠點了點頭——那天張繼姚還跟他說明日見人心,而且那晚也是葉誠第一次在除了自己家以外的地方過夜,所以記憶猶新。

  梅淩雪聲音突然高昂起來:“那晚你我是不是喝酒了?第二天比我晚醒。”

  感覺到手裏布帶葉誠還是點了點頭。對方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啊,他沒理由不認。

  可梅淩雪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整個江湖為之沸騰!

  “我有了你的孩子!”

  原本等著敬茶的華雅和葉誠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花采秋掀起蓋頭,目光在葉誠和自己這位閨蜜身上來回掃視。眼裏的淚光,是她此刻情緒的最好注解。

  葉誠瞠目結舌,睜大了眼睛看著梅淩雪——和她的肚子。因為身份擺在那兒,葉誠根本不考慮對方說的是謊話。或許會有把自己的清白當玩笑,甚至當工具的女子存在,但梅淩雪絕不是!他心亂如麻——自己還未成家,卻要當父親了?而且還不是和孩子的母親成親?戲本裏都不敢寫的荒誕故事竟真的在自己身上發生了?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轟隆隆!”

  天空劃過一道之字形的閃電,屋內眾人這才發現——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