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執劍初心,即是劍道
  葉誠陪著葉言就在府裏這麽一直走,見四下無人了才問道:“爹,您找我是什麽事?”

  “我要你今晚就得練會落花流水跟至死方休。”

  葉言語氣之沉重,令葉誠不敢生出忤逆的心思。他點了點頭,轉而不舍問道:“爹,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這個問題問得葉言愣了愣,他笑道:“早晚都要走的。我問你,你是不是真喜歡花家那個姑娘?”

  葉誠沒有回答,直視著自己父親堅定點頭。

  葉言不痛不癢地開解道:“既如此,就更該好好習武。”

  想起自己自入舉重若輕後再無作為,葉誠也有點羞愧。他愧怍道:“我知道了,爹。”

  葉言倒沒有追究的意思,而是看著葉誠手裏用粗布包著的擇固問道:“你的劍,哪兒來的?”

  葉誠將劍遞過去,然後把趙逸贈劍的事都跟父親說了。

  聽完葉誠的交代,葉言欣慰道:“看來讓你出來是對的。你要以誠待他。”

  想起趙逸給自己帶來的歡樂,葉誠笑著承諾道:“我會的。”但他又突然自卑道:“爹,我是不是不配用這把劍?”

  葉言不是很滿意兒子的妄自菲薄。他板著臉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可能是父親生氣時的樣子給葉誠心裏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亦或許是不可逾越的身份讓葉誠忙不迭地解釋道:“這劍確實是好劍。那日出鞘的時候我甚至看見梅淩雪的手在抖,然後又是什麽天外隕鐵,神匠所造。雖然我也覺得這劍用著順手,但我也覺得這劍在我手上,是不是浪費了?”

  葉言失望搖頭道:“你能這麽想,才是真的浪費了這把劍。”見葉誠還不明白,就繼續道:“這麽說吧,梅吹雪在幾年前就已經不用劍了。”

  “什麽,什麽意思?”葉誠一時腦子沒轉過來,他以為梅吹雪退隱了。

  葉言不知道是敬畏還是佩服地解釋道:“他入了非輕非重。一花一葉,一草一木都是他手中的劍。他已經不需要用劍來施展劍氣了。”

  這,這是個什麽境界!葉誠光聽描述就覺得恐怖——草木飛石均可為劍,天下豈不是再無敵手?

  葉言繼續道:“他的劍道乃是‘爭先’。而這世上劍術已無人能出其右,故能劍道內蘊。不再拘泥於一般的以氣禦劍或以武禦劍,而是以意禦劍。隻要他想,世間萬物皆是他的劍。”

  見兒子聽得懵懵懂懂,葉言才道:“現在,你明白了嗎?你現在要考慮的不是配得上配不上這把劍。而是你握劍的理由是什麽,你的劍道是什麽?弄清楚這個了,你的這個問題就能解決了。”

  葉誠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劍術的對決其實就是劍道的對決,到最後不是看誰的劍好就能贏的。可自己還滯於外物,已然是落了下乘。想到這兒,他心裏的那塊疙瘩也隨之而解。

  葉言沒有多提,而是奇怪道:“你沒有修煉琢玉心經嗎?怎麽會被這些念頭所縛?”

  “我煉了!但是每次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總是揮之不散,運行琢玉心經也沒反應。”葉誠趕緊解釋。

  葉言思考片刻,無果後還是說道:“既如此,就現在開始吧。你看好了,這招叫落花流水。”說完就揮著擇固舞了起來。

  葉誠看到父親所使的這招有點...怎麽說呢,糾纏?就跟當時自己用一寸赤心應對太極劍的那種感覺。招式之拖遝,跟名字完全不符。

  收劍後見葉誠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葉言將劍遞回後說道:“有什麽就問。”

  “這招不是叫落花流水嗎?這樣子看著不像是把人打得落花流水的樣子啊?”得到了父親的允許,葉誠把憋了很久的話一吐為快。

  葉言搖頭道:“這招我取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不是落花流水。”

  葉誠恍悟:難怪這招看著這麽纏綿...

  葉言手指他處,要求道:“你練一下我看看。”

  臨陣磨槍,不亮也光。葉誠用著比父親稍慢一點的速度舞完這套劍法,隻覺得膈應得慌——本來葉言的劍法就很慢了,葉誠因為記不住,所以舞起來的速度跟外人眼裏的太極劍無二。

  葉言看的直搖頭:“劍,不是越快越好。劍是用來殺人的,隻要一個準就夠了。當你能快能慢,你的劍法才算是剛剛入門。下一招,至死方休。”

  葉誠乖巧地將劍再度奉上,這次招式就沒剛剛那麽慢了。幾個呼吸後,葉言就將劍丟給他。

  這第二招葉誠就好理解了,招式裏的淩厲與凶悍和“一寸赤心”很像,但“一寸赤心”更像是刺客的匕首招式——陰狠,但有章法。

  而至死方休則是無所不用其極——要麽是手筋,要麽就死角。狠辣程度真符合招式的名字——這招用出來,就算你不想,對麵都想跟你不死不休。

  “這兩招,你好好參悟。你現在劍道未穩,後麵五招等你確定了自己的劍道後再傳不遲。”葉言說完這句,飄然離去。

  招式葉誠已經記下——雖然還做不到爛熟於心,但也有劍譜用來鞏固。

  回房的路上,葉誠納悶道:“劍道...到底是什麽?我的劍道又該是什麽呢?”

  “嘿!”

  葉誠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下,從思考中回過神來。看著巧笑嫣然的花采秋,他好奇道:“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嗎?”花采秋抬杠般地反問道。

  葉誠趕緊哄道:“那也不是...這麽晚了,要是被人發現,對你名聲不大好。”但很快他就心虛地張望四周——花寒處不說,柳笑風應該在的吧?

  果然,柳笑風嘿嘿笑道:“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雖然確實有這個心思,但葉誠是絕不會承認的。他問道:“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柳笑風指著臉色通紅的花采秋,直率道:“沒什麽,她跟她爹說要來看看你,她爹就讓我多注意點。”

  葉誠倒是沒顧得上欣賞花采秋似羞似嗔的這份風情,而是神秘道:“柳前輩,你知道什麽是劍道嗎?”

  “你個舉重若輕的小娃娃還妄想追求劍道?等你舉輕若重再考慮吧。”柳笑風不知道是吃驚還是譏諷的來了這麽一句。

  像是不忍見到葉誠滿臉失望,一旁的花采秋趕緊幫腔起來:“哎呀,你就跟他說一下嘛!你不會是不知道吧?”

  柳笑風倒是不在意這麽拙劣的激將法,他打趣道:“你這還沒過門呢,怎麽就這樣了?”說完,不等花采秋開口,就繼續道:“其實也不難,所謂劍道,就是你當初為什麽選擇練劍。像梅吹雪,他當初練劍就是為了最強,所以他的劍道就是‘爭天下先’。”

  “之所以讓你舉輕若重再考慮,是因為你現在對招式的依賴性還太強。這點你自己應該也知道。不是我不想教,實在是太早領會的劍道多半膚淺。就連現在天下人仰望的梅吹雪,都是在舉輕若重才沉下心思考劍道的。”

  聽完柳笑風這番教誨,葉誠才道:“那如果我覺得先前的劍道不適合我,該怎麽辦?”

  柳笑風先是讚了一句“你很聰明”,然後告知道:“如果覺得先前的劍道不適合自己,那你的修為就止步於此,終身不得寸進。”

  這個結果讓葉誠聽得一陣後怕,暗暗慶幸自己沒有急功近利。不然真等事情發生了,那就悔之晚矣。

  柳笑風可顧不上葉誠有什麽收獲,他朝花采秋笑道:“該回去了,你不會還想住這兒吧?”

  這話可是把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子架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了。她羞憤地看著葉誠,對眼前這家夥的不解風情很是惱怒——本來還想給他點甜頭嚐嚐的,可一見麵這家夥就對劍道更感興趣。你既然這麽喜歡練劍,你跟劍成親去啊!

  葉誠也讀懂了花采秋的意思。他看向柳笑風,苦笑道:“抱一下,總是沒問題的吧?”

  柳笑風剛想說些什麽,就發現梅淩雪那個要吃人的目光。當下幹咳兩聲後轉過身去,惋惜道:“我沒看到,沒看到就沒辦法了。唉...”

  葉誠輕輕抱了下花采秋,看到對方由陰轉晴的臉自個也笑了...

  這妮子,真是太好哄了。

  與二人告別後,葉誠到了自己屋裏,卻發現張繼姚跟趙逸一臉促狹地看著自己。

  饒是葉誠,也不由得老臉一紅。他問道:“你們沒有自己的房間嗎?來我房間幹什麽?”

  張繼姚舉手道:“我先聲明啊,我的房間讓給士材睡了。”

  葉誠隻當他是托辭,不解道:“為什麽?花家又不缺睡的地方,你為什麽要讓房間給他?”

  趙逸難得感覺到自己終於在智商上勝過了葉誠,趕緊開口道:“你是不是傻?你都說了花家有人要你丈母娘死,那李士材醫好了你丈母娘,不就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葉誠聽得連連搖頭,斷然道:“幕後之人不可能這麽莽撞。退一萬步,你說的我都懂,但是你又為什麽過來?你房間讓給誰了?”

  “我害怕...”

  “怕什麽?”

  “怕他對你動手動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