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花寒處的私宴
  “那還是不對啊...”葉誠想起唐白剛剛說自己是唐門時候的語氣神態,分明是極為自豪。他應該對唐門很有歸屬感才是,可為什麽好像是唐門不容他一樣?

  花寒處見他愁眉不展,便解釋道:“隻是奪權失敗了,你可以看做他是被放逐於此。”

  葉誠有所明悟地點了點頭。江南離蜀中確實夠遠,說是放逐也未嚐不可。

  “對了,還有這個。以後記得收好了。”花寒處說完從袖中拿出葉誠那塊先前被唐白摸走的牌子。

  葉誠雙手接過,感激應道:“多謝花伯伯。”說這話的同時還有幾分羞愧——要是他不拿出來,自己都忘了還有這回事了。不過這麽看來,唐白確實還是更聽花寒處的話。畢竟這麵銅牌雖然不值錢,但是意義還是非常重要的。

  花寒處欣然承了葉誠的謝意,答道:“好了,我想應該有人著急了。我們還是入席吧?”

  葉誠扭頭發現花采秋的目光時不時往這兒飄,可一對上自己的視線卻又左顧右盼起來。他心裏一暖,伸手就要去引花寒處入席,卻被對方拒絕。

  花寒處收手抗拒道:“這是我的住處,這兒的一桌一椅我早就印在心裏了。你就是睜著眼,也未必比我做得好。”

  葉誠知道這是對方是不希望被當成盲人來看待,訕訕認錯道:“是我唐突了。”

  座次分的很有意思——花寒處左手邊依次是柳笑風,葉言,葉誠;右手邊則是李中梓,張繼姚,趙逸。

  而趙逸跟葉誠間,正好隔了一個花采秋。除李中梓外不少人朝葉誠壞笑。他看著幾乎是全場都在給自己打助攻,好笑的同時還是感覺到了溫暖。

  他剛坐下,就聽見花采秋說:“我爹剛剛跟你聊什麽了?”

  葉誠有心打趣她,便開玩笑道:“剛剛在跟我談聘禮的事。”

  花采秋飛了個白眼給他,伸手掐了把他的腰間:“你騙鬼啊。談聘禮是雙方家長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吃痛之下,葉誠反客為主道:“你怎麽知道的那麽多?”

  花采秋終於是臉紅地鬆開了手,低頭解釋道:“我哥也結過婚啊。”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悄悄打量了葉誠幾眼。

  葉誠這才想起自己那位大舅哥早就成親了,他追問道:“對啊,你嫂子呢?我怎麽從未見過?”

  提起自己嫂子,花采秋落寞道:“她走了...”

  葉誠暗道不妙,趕緊追問是怎麽死的。誰知道花采秋眼神幽深地回答道:“是走了!”

  想起花采歲瀟灑的樣子,葉誠不知怎的想起了陸子岡的事。他問道:“你哥沒去找嗎?”

  花采秋搖了搖頭:“我哥說她鬧夠了就會回來...”

  葉誠心裏記下這事,打算下回見到花采歲後跟他好好聊聊。他勸道:“別難過了。你娘親的病剛有好轉,應該開心才對。你這個樣子要是被你爹察覺到,他得當場讓我滾。”

  這一番逗趣的說辭令花采秋終於是轉憂為喜。她看著葉誠一副“這就對了”的表情,心裏比吃了蜜還甜。

  花寒處突然舉杯道:“來,這第一杯,我敬李神醫。”

  李中梓還在那兒吃著呢,見主人家敬酒打了個激靈,趕緊捧著杯站起來,操著比身體還僵硬語氣說道:“額...治病救人乃是醫者本分。是花老爺太過抬舉了。”

  花寒處繼續道:“李神醫,我有個提議。您可以長留於此開間醫館,至於費用,則是由我們來出。您看如何?”

  從李中梓咽了口唾沫的表情看得出他有些意動,但他還是拒絕道:“算了,我還年輕。應該多看看這個世界。等我對這世間絕大多數的病症應對自如的時候,我會考慮長留於此的。”

  “好!”舉杯一飲而盡後,葉誠發現花寒處的臉上沒有不悅。他這才明白,倒不如說這隻是花寒處對李中梓的試探,而李中梓的堅守本心助他通過了考驗。

  柳笑風替花寒處添上了酒,他朝趙逸二人舉杯說道:“這第二杯,我敬你們兩位小朋友。是你倆力排眾議為我引薦了李神醫,菁菁的病才有救。多謝了。”

  趙逸跟張繼姚到底是江湖中人,二人得體道:“家主客氣了。”

  雖然沒有敬自己,但葉誠看的也是津津有味。就在他猜想下一杯會敬誰的時候,花寒處已經舉杯了...

  “這第三杯,我敬我的老朋友。”

  葉誠沒想到自己父親斂眸一笑,低聲答道:“客氣了。”

  這一杯,花寒處沒有立即喝下。不知是不是勾起了什麽傷心事,他頗為感觸道:“你有個好兒子啊。”

  葉言看了眼花采秋,滿意道:“更有個好兒媳婦。”

  看著臉紅似血的花采秋,葉誠佩服起父親的語言藝術。他心道:到底是商人啊,漂亮話張口就來。

  花寒處哈哈大笑,飲下這第三杯後連連擺手道:“別,我同意了不頂用。這事得菁菁點頭。”

  見花寒處仍不鬆口,葉誠雖然失望,但還是安慰自己起碼八字有了一撇。

  “各位,動筷吧!”花寒處伸手,示意可以開吃了。

  柳笑風跟葉言低聲交談著什麽,趙逸則是不停地騷擾張繼姚,李中梓則是老老實實吃菜。

  場麵突然變得熱火朝天。

  感覺到花采秋用肘頂了頂自己腰部,葉誠朝她看去,疑惑道:“怎麽了?”

  花采秋好像不拿點什麽就無所適從一般拿起筷子,然後嘴唇翕動。

  葉誠是真沒聽清她說的什麽,便問道:“什麽?你在說什麽?”

  “我嫁到你家後,你還會對我好嗎?”花采秋放下筷子,一同放下的是防備與矜持。

  葉誠錯愕地看著她,很想問她自己對她好過嗎?可他又想起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回神笑道:“至少不會比現在差。”

  花采秋麵露喜色,給葉誠夾了一隻蝦。她興奮道:“你嚐嚐看。爹很喜歡吃這道當歸蝦。”

  葉誠不動聲色地抬頭看了眼正和柳笑風推杯換盞的花寒處,心裏歎道:你爹喜歡的恐怕不是蝦,而是這道菜的寓意。

  這一幕正好被柳笑風看到,他調侃道:“喲,我跟你那麽多年的交情了。也沒見你給我夾過菜啊!老七,你這女兒不行啊。還沒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花采秋理直氣壯道:“離這麽遠我怎麽夾給你啊?”

  柳笑風聽得連連點頭,看得出來是被說服了。他突然改口道:“哦,離得遠的就不嫁,離得近就嫁?吳縣跟無錫離得很近嗎?”

  “爹!你看他!”看見花采秋氣急敗壞地找起外援,葉誠就知道她是說不過柳笑風了。

  花寒處當起了老好人。他苦笑著朝柳笑風和起稀泥:“你也是,多大人了就知道欺負小輩。我都說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別壞了秋兒的名聲。”

  對啊!葉誠這才想到花寒處之前所說“除了他娘之外想讓我嫁女兒的人”那句話是什麽意思——花采秋的娘親多半也是因為此事病倒!

  想到這兒,葉誠朝她問道:“我讓你問的那件事,有沒有著落了?”

  花采秋原本還嘻嘻哈哈的,聽見葉誠提起這事臉色也難看起來:“我問了一些人,十來個吧。他們都說那天看見我爹進過家主房間。”

  什麽!葉誠嚇得筷子都掉了,剛打算撿起來的時候身旁的父親已經俯身了。

  “謝謝爹。”葉誠接過筷子的同時,感覺自己肩膀被人拍了兩下。

  “吃完別急著走,我有事跟你說。”

  葉誠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是父親用了逼音成線。

  花采秋見葉誠有點心神不定,擔憂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那些下人絕對是受人指使。你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我消息。”葉誠安撫好她,思考起究竟是誰讓那些人做假證。

  花寒處這個肯定是經不起推敲的——花又年敢嫁采秋他就傷害妻子。這對花又年來說不是雙喜臨門?隻要脖子上頂著的不是夜壺,都知道這事不可能發生。可這麽多人那個花寒處是真的嗎?還是阿修羅假扮的?

  可十幾個人都言之鑿鑿,為何會如此呢?

  “花又年那裏,也在查這件事吧?”葉誠突然開口。

  花采秋突然覺得葉誠怎麽什麽都懂,但還是答道:“對。他說誰要是能提供線索,就能領二兩賞錢。但如果謊報線索,不僅得吃板子還得移交官府。”

  “他們是先到的你這兒?還是先去的花又年那兒?”由不得葉誠不敏感,這個先後順序是必須要分清的。

  如果是先去花又年那兒,他們提供的證詞基本上就是不予采納的那種。因為他們很有可能是得到了花又年的授意潑的髒水。

  “有些是先來我這兒的,有些事家主那邊盤問完才過來的。”

  花采秋的話讓本就不明朗的局勢變得更撲朔迷離。

  葉誠總覺得哪兒有問題,可就是說不出來。按理說花采秋挑人隨機性這麽強,可人人都說是花寒處。這讓葉誠有種怪異的違和感。

  如果花采歲在就好了,葉誠如此想著。

  之後的整場宴席上,葉誠都味同嚼蠟。

  好不容易等到散宴,看見父親給自己打了個眼色葉誠趕緊借口說不勝酒力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