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虔婆秘辛
  想到之前梅淩雪的反應,葉誠如夢初醒般多看了花采歲幾眼。可既然對方表明了身份,那他也不好發作,隻得幽怨道:“現在可以說了吧?這究竟是這麽一回事?”

  原來花采歲發現妹妹在寫給自己的信上有一個名字反複出現,這讓他很是不滿——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山溝溝裏出來的土疙瘩能把我妹拱了!

  正是抱著這樣的態度,花采歲開始尋找這個取代了自己在妹妹心目中地位的混小子...

  花采歲還沒說完,葉誠伸手打斷道:“等等等等...我可沒那麽好糊弄。你找我就找我,偷東西幹嘛?而且聽說偷了不少家啊。”

  花采歲不以為然道:“害,那些東西本就是我花家的。談不上稀世珍寶,但說句價值連城總歸是有的。”

  葉誠看對方故作瀟灑,實則憤慨的樣子,對他的話也信了七八分。他反問道:“那怎麽會...”

  花采歲瞟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這就得問問你爹了!”

  “我爹?這跟我爹有什麽關係?”葉誠對花采歲突然發火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爹對我們花家可是窮追猛打,巴不得我們隻在江南六府偏安一隅。我爹自從當年輸給你父親引咎卸任家主之位後,不再過問族中大小事務。導致花家出了碩鼠,自己月錢不夠就倒賣族中珍寶。我爹雖然沒說,但我知道他心裏其實也是急的。”花采歲像是單純地在講故事一樣侃侃而談。

  葉誠飲了口酒,抹嘴道:“雖然我理解你的做法,但是你這樣做還是有問題啊。”

  花采歲指了指下麵,苦笑道:“所以啊,這不是被逮住了嗎?”

  葉誠理清了思路,問道:“哦!你是說,錦衣衛逮住了你?然後作為條件,你幫他們偷賬簿?”

  花采歲沒有說話,而是點了點頭。

  月色如水,涼風拂麵。吹動了葉誠鬢間長發,葉誠愜意道:“為什麽要對陸長庚下手?他不是朝廷的人嗎?”

  花采歲哂然一笑,搖頭答道:“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或許等會兒,你可以問問裏頭那位。”

  葉誠拍了拍著懷裏的賬本,問道:“這個怎麽辦?”

  “算是給我妹夫的賀禮吧。交不交就隨便你了。”

  葉誠突然覺得花采歲笑得怎麽這麽欠打?!

  覺得懷裏這個燙手山芋頗難處理的時候,葉誠又想到一事,忙問道:“對了,還有件事。我聽人說你是‘虔婆’的人?”

  花采歲的挑了挑眉,原本要送至嘴邊的酒壺也放了下來。良久,他才點頭道:“對,我是虔婆的人。怎麽了?”

  “這是個什麽樣的組織?”葉誠此刻倒是沒有私心,隻是單純好奇這個組織的性質。

  花采歲把酒放在房梁上,噘著嘴為難道:“與其說是組織,倒不如說是情報網。”見葉誠似懂非懂,他舉例道:“你知道丐幫嗎?”

  葉誠坦然答道:“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天下第一大幫。”

  花采歲附和著點頭,順著他的話繼續道:“據說丐幫找人,不論是誰,不論在哪兒,都隻要一天時間。”

  葉誠咂舌道:“這...不會吧?”

  花采歲凜然點頭,確認道:“是真的。因為通常來說,乞丐是不會湊一堆要錢的。所以他們會走街串巷,甚至誰在城裏什麽地方討錢都是說好的。這樣一來,整座城的什麽地方有什麽風吹草動丐幫都會知道。”

  似是見不到葉誠臉上的吃驚,花采歲繼續道:“而且一般人看來,乞丐是最不起眼的。但你一定要記住,你現在能看到的每個乞丐全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因為不機靈的,早已都死了。他們除了武功不如那些江湖名家,閱曆甚至猶有過之。”

  “受教了!”葉誠朝花采歲遞了下酒,算是敬了。他覺得這次聊天收獲不小,甚至生起了“以後遇到乞丐盡量多給幾顆銅板”這樣的心思。

  花采歲很滿意葉誠這份謙遜好學的態度,心裏對他的評價又高了幾分。他循循善誘道:“但是乞丐也是人,是人就會有警戒心。所以乞丐雖然能知道這塊地盤上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很難知道什麽人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葉誠觸類旁通道:“虔婆,就是幹這個的?”

  花采歲點頭解釋道:“相比於街上,酒樓,茶館,妓院這類地方去的人也會很多。同樣也是江湖中的三教九流,甚至不乏朝廷中人。這是乞丐比較難接觸的一個信息來源。所以硬要說的話,虔婆算是丐幫在情報方麵的一個補足吧。”

  葉誠眼睛一亮,異想天開道:“那虔婆跟丐幫合並,豈不是天下情報盡在我手?”

  花采歲啼笑皆非地搖頭。但其實他心裏已經認可了葉誠這位妹夫——為人沉穩,遇事冷靜。穩重的同時卻不乏少年心性,著實是塊值得雕琢的璞玉。若於能自己那位妹妹結緣,應該也有趣。想到這裏,他婉轉道:“合並了該聽誰的?丐幫天下第一大幫,總不能屈居於人下吧?”

  葉誠回過神來,想想好像確實如此。他嘿嘿一笑,撓頭羞澀道:“那倒也是啊。”

  “而且天下情報盡在你手,你讓紫禁城裏那位怎麽辦?”花采歲說完,淡然一笑。

  葉誠聽見這話醉意全散,額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這才明白自己剛剛那話有多混賬,雙手合十連忙道:“酒後失言,酒後失言。沒有下次了。”

  花采歲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拍手道:“好了,酒也喝完了。我要回去了。有什麽話要帶給我妹妹的?”

  被這麽一問,葉誠早已打好的腹稿一時竟消失不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羞赧道:“讓她不用擔心,在家等我就好了。”

  花采歲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翩翩少年,滿意的同時心裏也在歎息...

  如果,你不是他的孫子,該有多好。

  花采歲朝葉誠揮了揮手,瀟灑道:“走了,此事完了記得來我花家做客!”

  葉誠也站起來,朝對方抱拳道:“花兄,保重!”

  “對了,我還有件事要提醒你。不管你以後又迷上誰,我妹妹,隻能是正房!哈哈哈哈哈...”

  放蕩不羈的笑聲響徹應天府上空。

  葉誠落地,腳下一滑。張繼姚疑惑道:“他跟你說什麽了?”

  “跟我聊了一些事,回去再跟你說。”葉誠毫無保留道。

  張繼姚心中稍紆,片刻後又問道:“那個組織的事呢?”

  葉誠臉部抽搐道:“我忘了...”他擺擺手,低聲道:“沒關係,裏麵這位應該知道些什麽。”

  推門而入,茶香撲鼻。

  葉誠還未落座,便誇道:“好茶!”

  駱思恭將香茗放在葉誠身前,好笑道:“你懂品茶?”

  葉誠老實搖頭:“不懂。”

  駱思恭板起臉,聲音低沉道:“不懂品茶,你還說是好茶?”言語間頗有一副問責的樣子,一旁的張繼姚覺得葉誠要是不能給他個滿意的回答,那估計這事就泡湯了。

  葉誠嘿嘿一笑,像是絲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他解釋道:“我不是說茶品好。”說完,他見駱思恭正等著自己下文,就知道這場茶,自己是喝定了!

  “我說的是這茶的時機好。我剛喝完酒,就有茶。既然要與駱大人談事,自然得保持清醒。這份醒酒茶可不是好茶嗎?”葉誠說完,狡黠一笑。

  駱思恭伸手虛點幾下,無奈道:“你這個混小子,倒是挺能說會道。”

  “也得是駱大人賞臉願意見晚輩,晚輩才有機會賣弄口舌”葉誠又是不動聲色地一個馬屁奉上。

  駱思恭點了點頭,伸手示意葉誠飲茶後開門見山道:“聽說你與花家二小姐有婚約?”

  葉誠不知他為何為提到這事,謹慎答道:“彼此喜歡是真,隻是花家退婚了。”

  駱思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語出驚人道:“你有把握爭得過太子?”

  “什麽?!”葉誠拿茶杯的手抖了抖,萬幸茶水未滿,撒了些在身上就是。

  駱思恭見葉誠如此失態,剛硬的國字臉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他不緊不慢地拿起身前茶盞,訝異道:“哦?你不知道嗎?花家用了所有方法搭上了宮裏,說是要讓花采秋當太子側室。”

  葉誠心裏湧上了一股無力感——自己該怎麽辦?自己能怎麽辦?

  帶花采秋私奔?那這輩子就亡命天涯吧,而且還會連累雙方父母。

  搶婚?那他媽的是大明未來皇帝!葉誠自己都覺得考慮這方案的可行性是浪費時間。

  讓老爹幫忙?問題是爹在哪兒啊?

  “太子妃,太子妃沒有意見嗎?”葉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忙不迭問道。

  駱思恭不答,隻是反唇相譏道:“你真還想爭?”見葉誠麵如白紙,他緩緩道:“既然是穩坐正宮,而且花家又對太子上位有所助益,太子妃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萬事休矣...

  葉誠心如死灰,腦海裏不斷浮現與花采秋相遇的一幕幕——我見過你笑的樣子,也見過你哭的樣子,終於也要見到你不屬於我的樣子了嗎?他鼻子一酸,幾顆熱淚滾進茶水中。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