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蔡遂的另一重身份
  “三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陸長庚位居上座,審視著這個在自己府上守了七年門的下人。

  名為三福的下人拜倒在地,麵如土色道:“大人,你別誤信讒言啊!我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啊!”

  陸長庚倒是鐵石心腸地朝門外喊道:“拖下去處理了,手腳幹淨點。”

  “這...”

  不僅是三福,在場心腹都傻了——陸大人怎變得如此冷血?

  陸長庚沒有憤怒於眾人的不作為,而是陰沉道:“我不知道蔡遂給了你什麽好處,但是我平生最恨人背叛我!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究竟發生了什麽。”

  三福嘴唇動了動,不知在囁嚅著什麽。他這才將事情始末緩緩道出:“前一陣子,我去了趟賭場。運氣很好,贏了不少錢。但是最近幾天越輸越多越輸越多。利滾利下我已經還不上了,然後突然就有一個人說可以幫我還錢,不過要我幫他個忙。”

  陸長庚眼睛一眯,充滿敵意道:“那人是蔡遂?”

  三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蔡遂長什麽樣。但如今看來,應該就是他了。”

  陸長庚若有所思地點頭,擺手道:“你接著說。”

  三福坦白從寬:“他說蔡遂好像要偷東西,希望能參與保護工作。見我有所忌憚,他就說他想在府尹麵前留個好印象。我當時想著也不是什麽大事,就答應了。今晚我見他匆匆離開,就問他要去那兒。他說蔡遂已經跑了,現在要去追他。還讓我注意接下來出來的那個人,那人很有可能是蔡遂同夥,目的是要阻撓他追蹤蔡遂。”

  聽完三福的這番話,陸長庚過了良久才欣慰道:“事情我懂了。你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的,你安心上路吧。”

  三福哭了,這七年裏他陪陸長庚上刀山下油鍋。垂危之際他都沒哭過的人,終於是哭了。

  六次刺殺,四送密函,三次擒賊,抵不過一次背叛。

  三福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後,說了句“望大人保重!”便視死如歸地出門去。

  “賭博誤我,蔡遂誤我!”

  屋內眾人隻聽見這句話,然後就是鴉雀無聲。

  再看陸長庚,已是老淚縱橫。他死死攥住雙拳,咬牙道:“蔡遂,我必殺之!”

  “倒是場好戲。”屋頂上的人看著倒地不起的鄭三福嘿然一笑。而後縱身一躍,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中午,葉誠才醒。隻聽張繼姚說道:“剛剛陸長庚來找你了。”

  葉誠邊洗漱邊問道:“嗯?他有說什麽嗎?”

  張繼姚頷首振奮道:“他說他有蔡遂的消息了。”

  “什麽?”葉誠大驚道。

  張繼姚遞來一個錦囊,轉告道:“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是應該會對你有所幫助。”

  葉誠皺眉接過,打開後卻發現上麵寫著“晚上戌時,去城東棺材鋪找老板”。

  “晚上?棺材鋪?”葉誠咽了口唾沫,眼裏有些猶疑。

  張繼姚也注意到這一點,笑著安慰道:“你不會也信那些鬼神之說吧?”

  “不如讓趙逸替我去,我們尾隨。”葉誠說完之後十分佩服自己如此玲瓏的心思。但很快他就注意到自己倚重的少莊主不在屋裏:“誒,趙逸去哪兒了?”

  “他說要幫忙查蔡遂的動靜。不過我倒是覺得沒必要。”張繼姚在傳達的同時加上了自己的看法。

  葉誠好奇道:“怎麽說?”

  張繼姚悲觀提醒道:“你可真別把應天府官差當成吃幹飯的。他們都抓不到蔡遂,我們要抓太難了。我看隻有等三天後那個真蔡遂來找你,與他聯手,才能抓住偷走賬本的假蔡遂。”

  其實葉誠也是這麽想的。但正是因為不願意坐以待斃,所以他還是選擇了主動出擊。他也不打擊張繼姚,而是委婉道:“未必,或許那間棺材鋪,真的有什麽消息也說不定。”

  葉誠繼續說道:“隻是戌時實在太晚,我們還是現在就去看看吧。”

  “現在?”張繼姚有點擔憂——他害怕現在過去會讓陸長庚這個名義上的盟友有點不滿。

  葉誠不言,點頭後自顧自離開了。

  二人到了城東,因為棺材鋪不比別的店麵,很容易就能找到了。看到一個年紀輕輕的人躺在店外的躺椅上無所事事的時候,葉誠偏頭提醒道:“小心點,他有些不對勁。”

  張繼姚也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兄弟,我來找老板!”葉誠笑著跟他打招呼。

  那人打量了葉誠一眼。僅僅是一眼,就讓葉誠覺得自己好像裏裏外外都被看穿了一樣。

  那人多看了眼擇固,輕咦了一聲後才道:“我就是老板!有事嗎?”

  該怎麽辦?直接問他有沒有蔡遂的消息?還是直說自己是陸長庚介紹來的?

  “沒事,我就是想問問你們這兒能不能定製棺材。”葉誠選了相對保險的試探說法。

  年輕人點了點頭,閉目仰麵趴在躺椅上說道:“可以,你要給誰定棺材?”

  葉誠言簡意賅道:“蔡遂。”

  老板“騰”地一下從躺椅上爬起,詢問道:“你跟他有什麽仇?”

  葉誠渾然不懼,與他對視道:“我跟他沒仇,應天府尹陸長庚跟他有仇。”

  老板陰沉著臉,細細打量了番二人,然後不滿道:“我不做你的生意,快滾吧!”

  葉誠可沒那麽容易放棄,他拱手道:“我戌時再來。”

  “你!”那人還想再說什麽,葉誠早就拉著張繼姚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他起身走進棺材鋪,對背對店麵磨棺材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大人,他...”

  “無妨,要來就來吧。上次匆忙離開,還沒來得及跟他好好說說話呢...”

  走在路上,張繼姚開口道:“你覺得他們跟陸長庚還有蔡遂是什麽關係?”

  葉誠搖了搖頭,穩重答道:“這個問題我現在沒法回答你,我想隻有戌時再來的時候才會有答案。”

  倒不是不確定,而是葉誠確實沒想通是什麽原因——明明是陸長庚叫我們來的,可對方一聽陸長庚就翻臉。這是怎麽回事?而且一直感覺有道審視的目光,又是哪裏來的?

  回到陸府,趙逸跟他們抱怨蔡遂狡猾,一直沒有消息雲雲。葉誠跟張繼姚像是一笑,達成了不將此事告知趙逸的默契。

  就這樣到了戌時,葉誠二人翻上了房頂——一方麵是因為宵禁,另一方麵是因為葉誠不想惹麻煩。蔡遂的奸詐葉誠已經領教過了,如果又多一個三福,這可不是他希望見到的...

  看著張繼姚雖然落後但是還能跟上自己,葉誠頗為吃驚。到了棺材鋪,看見屋內的通明他並沒有急著敲門,而是看著氣喘籲籲地張繼姚笑道:“沒想到你還會點武功?”

  張繼姚原本雙手撐膝,聽見楚生的話後抬手指門道:“學來防身的,咱們快進去吧。”

  “好!”葉誠推門而入。他看見棺材間有一位眼熟的人!

  葉誠看著那人,想通了一些事。他奇怪道:“駱大人?”

  不錯,葉誠眼前之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

  駱思恭不懷好意地笑道:“怎麽?幾日不見,就不認識我了?”

  “那錦囊是您給陸長庚的?”葉誠問道。

  “自然。你身邊那位,就是道衍的後人吧?”駱思恭像是不肯吃虧的街頭小販,回答的同時還問了個問題。

  葉誠本想回答,隻聽張繼姚拘謹道:“正是。”

  駱思恭指了指屋頂,神秘一笑:“你們要找的人在上麵,跟他聊完再下來喝杯茶吧。”

  葉誠跑出屋外,發現蔡遂朝他搖了搖手中的酒。

  張繼姚拍了拍他肩膀,鼓勵道:“他應該是真的,畢竟是在駱大人眼皮底下。快去吧。”

  葉誠縱身一躍,坐到蔡遂身邊。

  蔡遂遞了壺酒過來。他同時晃了晃手中的酒壺粲然笑道:“先喝酒,喝完我再告訴你。”

  葉誠也不跟他客氣,抱起酒壺就牛飲一大口。

  “哈哈哈哈哈哈!痛快!”蔡遂拍著葉誠肩膀大笑起來。

  葉誠卻是笑不出來,他咂咂嘴苦澀道:“你知道冒充你的那個人偷了什麽嗎?”

  蔡遂從懷裏摸出個本子塞給葉誠,他反問道:“是這個嗎?”

  葉誠草草翻看了兩眼,驚喜問道:“你逮住他了?”

  可是蔡遂卻搖頭笑道:“沒有。”

  這話讓葉誠不由得皺眉:“那你這是...”

  “因為能模仿我的人根本就不存在。”蔡遂的話中有著得意,還有一種莫名的自信。

  葉誠傻傻地看著他。腦海裏麵無數個問題湧現:這賬本是他偷的?他跟錦衣衛是一夥的?可錦衣衛為什麽要讓他偷這個?那錦衣衛讓陸長庚叫我來,陸長庚豈不是也知道這事?

  蔡遂看得出葉誠的茫然,嘲笑道:“看你好像很困擾嘛?”

  葉誠老實點頭,直言不諱道:“是有點。”

  “這樣...”蔡遂轉過身去,抹了把臉。等他把臉轉回來後,又笑道:“你再看看我是誰?”

  葉誠總覺得蔡遂這臉好像在哪兒見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不是吧?!虧我妹妹還這麽惦記你!”蔡遂毫不掩飾話裏的鄙視之意。

  葉誠不知道又是哪裏惹得桃花債,他傻眼道:“你妹妹?”

  等等,葉誠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哪兒見過這張臉了!

  蔡遂這張臉,與花采秋有六七分相似啊!隻是因為這是張男人的臉,線條更為硬朗。所以自己一時間才沒分辨出來!

  對了!而且花采秋也跟自己說過,她有哥哥跟妹妹。他哥好像叫什麽...花采歲!

  見葉誠有所明悟,蔡遂,哦,不對,應該是花采歲摟著他的肩膀親昵道:“喲妹夫,看你這表情,是不是想起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