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各有心思(上)
  然而等葉誠他們回去,他們倆父子都睡了。

  見趙逸這混蛋竟然不長眼地想喊虎子起來,氣得葉誠都想跳起來給他一腳。他錘了下趙逸,要他將心比心道:“你讓人家好好睡吧!你要是睡到一半被人喊醒什麽想法?”

  現在對於趙逸來說,葉誠的話比聖旨都管用,他哪敢反駁?訕訕應了聲“還是葉大哥說的對”。

  趙逸在葉誠屋裏隨便嘮了幾句,也回屋休息了。

  就在葉誠秘密會見完魏朝後的某一天,周邦傑就被劉廣生喊去了。

  客套一番後,劉廣生圖窮匕見地笑道:“聽說華府派人找你了?讓你幫忙找稅監通融通融?”

  “下官,下官不曾聽聞這事啊!敢問大人從何處聽聞?”周邦傑幾欲吐血。他鬱悶問自己得罪了誰,可自己為官多年,並沒有跟誰有衝突啊?

  劉廣生突然變得平易近人,他偏頭問道:“哦?這麽說,是謠言了?”

  “肯定是謠言!此人竟然妄圖離間我與大人!”周邦傑憤憤不平,一口咬定是別人汙蔑自己。

  劉廣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繼續問道:“你的意思是,魏公公妄圖離間你我二人?”

  每個字都像冬天裏的寒風,刮得周邦傑的臉生疼。

  周邦傑是怎麽也想不到這盆髒水竟然是魏朝潑的?他當即伏地,卑微道:“望大人明鑒,下官真的沒見過華府的人啊!就連之前抄華府的時候,下官都沒出麵。下官無心爭鬥,隻想官場前程。我這人出了名的膽小啊,我哪裏敢跟華府的人打交道啊!”一個大男人,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劉廣生看著不敢抬頭直視自己的周邦傑,露出了陰冷的笑容。他拍了拍周邦傑的肩膀,寬慰道:“我隻是見魏公公說得有板有眼,免不了要查證一下。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讓人看到你這樣成何體統。來來來,快起來。”說著就俯身去攙他。

  二人又是虛虛情假意地“交心”了一番,各自散去。

  等周邦傑離開,一直躲在屏風後麵的人請示道:“大人,是不是要...”

  劉廣生看著周邦傑離開的方向溫和道:“放長線,釣大魚。萬萬不可輕舉妄動。”他擺了擺手,朝那人繼續道:“你派幾個人跟著他。另外,你讓劉海誌去品劍山莊找葉誠,說是周邦傑的意思!”

  等下人離開,劉廣生的眼神突然變得幽深。他冷笑道:“想借魏朝之手殺我?好啊!我就給你這個機會!看看是你為民請命除貪官,還是我讓你葉家血脈就此斷!”

  葉誠正在大廳逗虎子玩呢,陳醒跟他說劉海誌來了。他點了點頭,讓陳醒領著虎子先走。

  二人剛見麵,葉誠起身相迎。他爽朗道:“喲,海誌,你怎麽來了?”

  “周大人讓我來請你。”

  葉誠驚訝於魏朝效率的同時,也看得出來劉海誌神色有些不安。這份不安就像是落入水中的一滴墨汁,讓他也跟著不安起來。

  好歹曾經是並肩作戰的好友,葉誠關心道:“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

  “沒事,你好好準備。過兩天我來接你。”

  離開的時候,葉誠看到劉海誌朝旁邊比了個眼色?!

  這時候葉誠才注意到劉海誌有帶人過來——廖公詐死那次,葉誠也見過他手底下的人。雖然各個凶神惡煞,但也都把“我是壞人”這四個字寫在了臉上。不過是一群仗著人多便胡作非為的烏合之眾而已。

  可是這個人一言不發,若不是劉海誌有意提醒,葉誠甚至都沒注意到他。這人不是殺手就是刺客,而且手上絕對沾了不少鮮血!

  送走劉海誌,葉誠便思索起劉海誌讓自己注意那名刺客的用意。

  也就在這時,陳醒走了進來。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葉誠笑道:“我們倆就不用藏著掖著了,有什麽事直說吧。”

  陳醒擺弄著手指,緊張道:“我收到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見葉誠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陳醒咬咬牙,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劉海誌跟劉廣生,其實是伯侄關係!”

  葉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他睜大眼睛問道:“你說什麽!”

  “劉廣生是劉海誌的一位伯伯,親疏我就不知道了。劉海誌因為有他的支持,一躍成為了常州府地下的主事人。”

  聽陳醒說完,葉誠不解道:“不對啊,姚紀二人呢?”

  陳醒答道:“哭喪次日,他二人被劉廣生約談了一次,便閉門不出!”

  這話裏的信息量讓葉誠不免多想:他知道那次事情背後的真相了?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我住在這兒了?如果知道的話為什麽不動手?我在算計他,他也在算計我?過幾日,究竟是誰為誰設下的鴻門宴?

  葉誠突然埋怨起柳笑風的玩世不恭。如果柳笑風在的話,要脫身應該不難。可偏偏柳笑風此時不知所蹤。

  這猶如利刃在頸的危機感促使葉誠沒法坐以待斃。他趕緊去找梅淩雪。

  “何事?”梅冰山依舊美人。

  葉誠把事情跟自己的推測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末了他才道:“我知道我這個提議很過分,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一道聲音從葉誠身後突兀傳來:“為什麽不讓我陪你去!”

  這時候葉誠才注意到花采秋原來也在。他隻得解釋道:“她是準一流高手。”

  花采秋氣鼓鼓地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一流?”

  “一介女流,簡稱一流?”葉誠開了個玩笑,讓氣氛緩和許多。

  花采秋可沒有興致跟他開玩笑。她撒潑道:“我不管,我也要去!”

  葉誠頭疼道:“你別鬧了行不行?無理取鬧也要分時候,這是會死人的。”

  這話不僅沒安撫下花采秋,反而讓她更生氣了!

  “我像是怕死的人嗎?”花采秋幾乎是吼出來的,可想而知是有多生氣了。

  葉誠求助望向梅淩雪,希望她能幫忙勸勸她這位好妹妹。

  可當他看到梅淩雪眼裏的幸災樂禍,葉誠對“求人不如求己”這話體會更深了。

  葉誠低頭歎道:“是我怕死。”

  見二人都被自己這話吸引住了,他直視花采秋明亮的雙眼,深情款款道:“但不是怕我死,是怕你死。”

  果然,麵對如此熱烈的告白,花采秋有點吃不消。她不敢直視葉誠的雙眼,又含羞帶怯地往梅淩雪那兒不住地瞟。她低著頭結巴道:“你...你突然說這些幹什麽?”

  葉誠雙手搭在她的香肩,誠摯道:“不要摻和這件事,好嗎?”

  “我知道了!你...你們聊!”花采秋說完,就捂著臉跑開了。

  梅淩雪陰陽怪氣道:“哄女孩子倒是有一套嘛,葉公子?”

  因為有求於人,葉誠也隻好受著,訕訕地搓著手。

  梅淩雪突然發難道:“舍不得讓她死,就舍得讓我死?”話語間往日的冰冷不複存在,有的隻是淡淡的失落與自嘲。

  葉誠金聲玉振地肯定道:“你不會死。”

  梅淩雪興致盎然地反問起他來:“雖然我也這麽覺得,但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死?”

  葉誠挑眉驚訝問道:“你以為我僅僅是覺得你能打,所以才說不會死。你覺得我說不會死隻是為了哄你?”

  梅淩雪被他的節奏帶著走,神色如常地繼續反問:“難道不是嗎?”

  鋪墊了這麽久,魚兒終於是上鉤了。葉誠一本正經道:“不是全部。因為你足夠堅強,知道江湖險惡。跟那位大小姐還是不大一樣。所以你不會死。因為你知道,這樣會讓我傷心的。”

  梅淩雪不喜反怒。她看著葉誠,美目中卻是毫無感情。她冷然道:“你好大的膽子,有了采秋還敢占我的便宜!”

  葉誠倒是一點都不怕——梅淩雪正是因為闖蕩江湖久了,所以好推測她的心意。花采秋則不同,她在家裏要什麽沒有?就養成了這樣一個刁蠻任性,翻臉不認人的性子。

  若是尋常男子,或許真就被你嚇住了。葉誠心裏暗笑。

  但他還是神色坦然地答道:“如果你覺得我是刻意占你便宜,你可以這麽認為。但我若是刻意占你便宜,你可以現在一劍殺了我,我眉頭但凡皺一下,我就不是葉善執。”

  梅淩雪眯起眼睛看著葉誠,她威脅道:“你真以為我不敢?”

  葉誠暢懷大笑:“你當然敢。你可以允許自己傷心,卻見不得他人傷心。”

  不等梅淩雪開口,他繼續道:“你跟你父親的劍道一樣,是爭天下先。所以有朝一日,你父親必定死在你的劍下!這是你父親願意見到的,所以你也願意這麽做。”

  見梅淩雪呆若木雞,他臉色一喜,咄咄逼人道:“因為你知道他的意思,不願意讓他傷心。哪怕你再痛苦,也得這麽做。”

  轟隆隆!

  雷聲完了,就是傾盆大雨。

  突然,葉誠語氣放緩,回憶道:“獨自承受的結果,就是酒宴那晚。既然答應了你莫提舊事,我自然遵守諾言。我還是那句話,我覺得你不會死,因為你知道那樣會讓我傷心。”

  梅淩雪望著看著天花板,輕聲道:“有多傷心。”

  葉誠話蘊禪機道:“你在酒宴那晚的傷心,是雨滴。而我的傷心,是雨。”

  “油嘴滑舌。”梅淩雪冷哼道。

  一時間,屋內竟隻有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