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廖公之死
  廖公驚恐地指著葉誠,手指顫抖道:“你,你,你...”未說完,一口血噴在了葉誠臉上,隨即昏厥過去。

  劉海誌將手裏的瓷杯狠狠地擲落在地,怒吼道:“都不許動!”

  “嘭!”

  一擁而入的都是廖公手底下的人,各個手裏拿著武器。人數之眾饒是葉誠想要在他們手中突圍也討不到便宜,何況現在他赤手空拳。

  葉誠也懵啊,自己還沒動手呢!他怎麽就死自己麵前了?見姚易觀二人目露讚許之色,他真的是哭笑不得——這回真是黃泥巴掉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劉海誌把葉誠三人拉到一邊,又讓大夫來查看廖公的情況。

  這名狗一樣的大夫顯然功夫不到家,望聞問切給他診成了望望望望。他看了半天才道:“這位老人家已經沒了生機,而且是醉死的。”

  別說葉誠他們了,就連廖公的人都麵麵相覷。

  姚易觀剛剛也喝了幾杯,趕緊搖搖晃晃地發作道:“誒,誒,誒。我也有點醉了。”看到他拙劣的演技,紀蔚然神色複雜地朝他搖了搖頭——顯然不打算跟他胡鬧。

  屏退左右後,劉海誌朝三人道:“我先送諸位出去。一個一個走!”

  先是紀蔚然,她一聲不吭地跟著劉海誌離開了。

  屋裏隻剩葉誠跟姚易觀兩個能喘氣的。

  姚易觀朝葉誠比了個大拇指,問道:“葉賢弟好手段,不知用的是何種毒?”

  葉誠也懶得辯解,故弄玄虛地低聲道:“蜀中唐門,不傳之秘。”

  可這句玩笑話落到姚易觀的耳朵裏卻是變了味,蜀中離這兒來回怎麽也得半個月。他肯定不是剛取的!可聽聞他不久前才來常州府,此前一直都在海外生活。莫非,真的是他身後那位的主意?

  想到這兒,姚易觀冷汗直流。他無比慶幸自己賭對了。正當他還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劉海誌已經回來了。

  姚易觀聲若蚊蠅道:“明日請來寒舍一敘。”

  葉誠沒有答複——在這間屋子裏,他跟姚易觀是不認識的。

  姚易觀離開,葉誠又探查了一下廖公的情況——這件屋子確實隻剩下他一個喘氣的了。可他心頭卻沉甸甸的——原本很明朗的計劃像是又被人蒙上了一層紗。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突然了,突然到葉誠嗅到陰謀的味道。

  葉誠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回憶起剛剛的經曆...

  地契上確實有毒,但並不是烈性毒。按照他的設想,地契送到廖公手邊,廖公會反複看,就算不看,自己也會讓他看。而地契上的酥骨香會慢慢發作。到時他不勝酒力,就是自己動手最好的時機。因為他要的不僅是廖公的命,他更想從廖公口中掏出些郝伏的情報!

  可是...可是廖公怎麽就突然死了?

  葉誠也不怕隔牆有耳,自顧自地分析起來:“劉海誌嗎?應該不是,他雖然有點變化,但是骨子裏的一些東西是一時半會兒改不了的。他應該不會下此毒手。”

  “姚易觀嗎?來幫自己?可是這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為什麽會想到幫自己?”

  “紀蔚然?她倒是很有可能。一直沒見過她出手,是個懷疑的對象。”

  “可是動機呢?我才剛來常州府,他們二人憑什麽為我賣命?莫非是因為常洛?”

  “據傳聞江湖中有種叫做龜息功的武功,可以讓人陷入假死狀態。廖公會不會...”

  這件簡單的醉死案,越推敲越複雜。葉誠也不再思考了。

  讓葉誠洗了把臉,劉海誌伸手道:“葉公子,請!”他還是一本正經,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悲。將葉誠送出去後,他從懷裏遞出一封信給葉誠。

  “這是?”葉誠將信收入懷中。他根本不擔心信上有問題——此事已了,劉海誌沒必要害自己。

  劉海誌說的話差點把葉誠魂都嚇飛了。他淡淡解釋道:“廖公寫給你的信。”

  葉誠試探道:“你有嗎?”

  劉海誌搖頭,然後生怕葉誠再問道:“不要多問,回去再看。”

  葉誠撅著下唇頷首離去。

  “不拆開看看嗎?”張繼姚的聲音響起。他要是不說話,葉誠都快忘了他是陪自己來的。

  葉誠反問道:“你剛剛去哪兒了?”

  張繼姚解釋道:“一直在門口等著啊,見情況不對我就扯呼了。”

  “哦!”葉誠就說剛才烏泱泱的人裏為什麽沒有他。

  張繼姚攛掇道:“拆開看看!”

  葉誠也正有此意,便隨便找了個茶攤拆開信封看起來了。他看了下開頭,就斷定是廖公親自寫的。隻是看了兩眼,他便把信丟到一旁,東張西望起來。

  因為從未見過葉誠這副樣子,張繼姚更加好奇信上寫了些什麽,便將信拿起來。

  葉賢侄,哈哈。我真想看看你看見這三個字的表情,可惜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多半是已經死了。或許死於你之手,或許死於姚易觀之手,或許死於紀蔚然之手。

  我同你外公其實是忘年交。帶頭查抄華府也隻是為了保住你的家人。

  我知道你的計劃,無非就是先殺我扶持劉海誌。我也知道你身後有人撐腰,原本入獄的柳笑風已經無罪釋放。想來他便是你對付劉大人的底牌吧?

  但你不知道,劉大人不是針對你,而是為了應付稅監。

  關於稅監,我不多贅述。總之劉大人也是有苦衷的。

  我們因棋局相識,最後也用棋局來結束吧。

  我在你殺我之前先自殺了。

  這盤棋,可是我贏了?

  看完信,張繼姚調侃起自家公子:“嘖嘖嘖,看來你這位廖爺爺用心良苦啊!”

  葉誠食指扣住茶碗牛飲一口,淡淡道:“他現在要是突然活了我也不奇怪。”

  張繼姚深有體會地點頭道:“僅從這麽點蛛絲馬跡中就能洞悉出你的目的,這位廖公確實可怕。”

  葉誠吩咐道:“把這封信燒了。”

  張繼姚愕然道:“燒了?為什麽要燒了?”

  “這東西留之無用,說不定還會惹得一身騷。”說著說著,葉誠突然改了注意:“不燒也行,我還有些事要求證。你先好好替我保管著。”

  張繼姚把信放入自己懷中,又問道:“那這事就算完了?”

  葉誠心不在焉地答道:“應該吧。”

  張繼姚提議道:“先回去再說吧。”

  回到品劍山莊,葉誠他們卻發現姚易觀二人已經在門口了。

  四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還是葉誠輕咳兩聲後開口問道:“何事?”

  姚易觀卻掏出兩封信,與葉誠那封別無二致。

  葉誠故作不解道:“這是...”

  姚易觀怕葉誠心中生隙,趕忙解釋道:“這是我們離開時劉海誌交於我們的。不知葉公子可有信?”

  葉誠搖了搖頭,疑惑更甚:“竟有此事?”

  姚易觀可不會錯過這個表忠心的機會,趕緊說道:“信中所寫事關重大,故來此給閣下看看。”

  葉誠倒是明知故問道:“這是廖公寫給你們二位的,給我看算怎麽回事?”

  一直不說話的紀蔚然倒是開口了,她捉摸不透地笑道:“死人總不如活人來的有價值,您說呢?”

  葉誠知道她是點叨自己——我們都已經表明立場了,你還矯揉造作個什麽勁兒?廖公既然死了,我們就是一夥的了,莫非你還不把我們當成你的同伴?

  話說到這份上,葉誠再客套總歸是不像話了。他接過兩封信拆開看了起來...

  先看的是姚易觀的信——開頭很平常。但後麵廖公提到他覺得自己得罪了華府,希望姚易觀出麵替自己擺一桌跟葉誠道歉。話裏有意無意地就把自己之死歸咎到葉誠跟紀蔚然身上。結尾甚至說什麽“若我不幸身亡,好好善待華家。”

  而紀蔚然的信上所講的內容不過是說他知道楊老敬佩華公,自己身不由己雲雲。然後就是一番攻擊姚易觀跟葉誠的話。信的結尾跟姚易觀那封大同小異,寫的是“若我不幸身亡,莫要找華家人尋仇。”

  這他媽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兩封信看得葉誠心驚肉跳,也暗暗慶幸自己與姚易觀的關係沒有暴露。他臉上風淡雲輕,心裏卻冷笑不已:老東西,真有你的!若非認識姚易觀,他們還真被你忽悠住了。到死還不忘潑我髒水,好歹毒的遺計啊...

  他心裏連最後那一點被信欺瞞出的惻隱也消失不見。他反而希望能再見到廖公——讓他再死一次!

  葉誠抖了抖手裏的兩封信,問道:“你們二人怎看此事?”

  紀蔚然看了眼姚易觀,姚易觀會意道:“如果公子真沒有拿到信,且我二人不認識公子。我二人定將公子殺了。”

  葉誠也知他說的是實話——暗地裏的最講究規矩。原本三足鼎立,變成了二虎相爭。二人對了信後會覺得自己才是破壞這個平衡的真凶。他冷漠道:“這是他的疑計,卻未必是遺計!”

  二人以為他在講什麽繞口令,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葉誠提醒道:“第一個是疑惑的疑。他不過是想借你們之手除了我,然後再坐收漁翁之利。”

  紀蔚然顯然不同意葉誠的看法,委婉道:“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回答她的是姚易觀,他凝眉擺手道:“未必。我聽聞有些功法跟丹藥,是能讓人陷入假死狀態的。”

  葉誠頷首附和,繼續分析起廖公的用意:“這是計中計,先借你們的手除了我,再借劉廣生除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