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無垢劍法
  葉誠真是越想越氣:憑什麽自己就處處受梅淩雪掣肘?就因為她武學比自己高嗎?一想到這兒,葉誠愈發覺得梅淩雪麵目可憎——因為葉誠習武的動機從來不是欺淩弱小,而梅淩雪隻會以武服人。她這個行為一次又一次衝擊著葉誠的心裏的底線。

  武功,不是這樣用的!

  長長吐出一口氣,葉誠昏昏睡去。

  似是因為前一天的暴怒,沒有人再來打擾葉誠——等葉誠醒了的時候,陳醒告訴他已經午時了。他雖然驚訝,但也能夠理解。

  葉誠苦笑想道:想來是昨晚自己發瘋的樣子讓他們都嚇到了。

  “張繼姚,還沒回來嗎?”葉誠隨口一問。

  陳醒無力地搖搖頭,他頗為惋惜地答道:“未有他的消息。”

  葉誠點了點頭,屏退左右後他讓陳醒帶好錢跟自己走。

  不久後,城裏某座餛飩攤...

  陳醒一言不發地看著吃餛飩吃得津津有味的葉誠。

  葉誠把湯喝得一滴不剩還意猶未盡地抹抹嘴,才起身離開...

  陳醒趕緊結完賬,亦步亦趨地跟上自家公子。在路上,他隨口問道:“公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葉誠頭也不回地答道:“品劍山莊。”

  陳醒點了點頭,也沒多問。又走了一段,他才再度開口道:“公子,昨兒個為什麽發那麽大的脾氣?”

  葉誠倒是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想了會兒才說道:“劉海誌當初是不是老揍你?”

  “啊?”陳醒被這個問題嚇傻了——他以為葉誠嫌自己話多要揍自己。他沉默不語,連跟著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葉誠隻當他是沒聽清,於是重複了一遍:“我說,劉海誌當初是不是老揍你?”

  可走了幾步還是沒聽見回應,葉誠扭頭看去,陳醒離自己足有一丈!他朝陳醒招招手,示意對方上前。等人走近了,他樂道:“你離我那麽遠幹嘛?”

  陳醒誠惶誠恐道:“公子,小的不問了。您別揍我!”

  葉誠揮了揮手,繼續往前走。陳醒又開始跟著他。

  就在陳醒忐忑不安的時候,身前的葉誠開口了:“那位梅小姐,總是用武功強迫我。可在我心裏,武功不該這麽用的。我打不過她,隻好發脾氣。”

  見陳醒沒回答,他笑問道:“你想什麽呢?是不是覺得我很窩囊?”

  “那倒不是。小的在想,如果小的是公子的話會怎麽選...”聽得出來,陳醒很是苦惱。

  他神色凝重地繼續道:“雖然小的跟公子想的一樣,但是梅小姐實在是太漂亮了...”

  葉誠哈哈大笑。

  主仆二人顯然運氣很好,趕上了趙庭明願意見他們。

  趙庭明摟著葉誠談天說地——儼然一副許久未見的老友模樣。二人親切的樣子讓一旁的陳醒還以為這位是公子生父呢!

  家常嘮完,才是正事。趙庭明請葉誠入座後問道:“不知葉公子找老夫所為何事?”

  葉誠倒也沒有多鋪墊,單刀直入道:“此番前來,是要趙莊主一個態度。”

  趙庭明捧起杯茶,慢悠悠地吹了好一會兒才喝了一口。等他把手中的茶放下,反問道:“你也想查下去?”

  接下來,便是一場信息交換。

  葉誠把自己部分猜測跟找廖公一事告知給趙庭明,趙庭明聽得連連點頭。

  聽完葉誠的話,他倒沒有立即表態,而是說道:“這樣吧,你跟我兒比一場。若你勝了,我便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說完,他率先離開。

  葉誠想起了他之前說的“許久沒見過天外飛仙”。但事關重大,與柳笑風的約定先放一旁吧。葉誠朝陳醒打了個眼色,便跟著趙庭明一同離開。

  剛看見了當日的擂台,葉誠就看見擂台上的趙逸朝自己遙遙拱手,自己也微笑著點下頭算是回應。

  到了擂台前,趙庭明溫和又神秘地笑道:“隻要贏了逸兒,我不僅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還會送你一件禮物。”

  對方的話點到為止,讓葉誠不由得浮想聯翩:再給幾粒丹藥嗎?還是贈劍?不過葉誠倒沒有多想,他覺得趙庭明無非就是想看自己的“天外飛仙”,自己順水推舟應該就行了。

  葉誠輕輕一躍,便上了台。接過下人遞來的長劍,他朝趙逸抱拳道:“得罪了!”

  趙逸也不愧是江湖上都略有薄名的青年才俊——僅僅交手了二十招,葉誠就感覺得到雖然雙方勢均力敵,但如果自己不用天外飛仙的話難以取勝。

  葉誠感受著自己內力一分一分地消散,反觀趙逸則是漸入佳境。他心裏慨然歎道:世家子弟習武,真的比普通人要來的輕鬆的多。

  他也沒有多言,擋下趙逸一劍後連退幾步施展出天外飛仙!

  .....

  “坐吧,你想問什麽?”趙庭明看著齜牙咧嘴的葉誠,願賭服輸地問道。

  葉誠顧不上身體的酸痛,他開口道:“你跟浙江省三司有關係嗎?”說完他才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這消息柳笑風說過啊!

  趙庭明原先是不解,但很快反應過來:“是柳前輩告訴你的吧?”接著便承認道:“其實我跟浙江省左右布政使都有關係。”見葉誠皺眉,他才解釋道:“我是左布政使的人,但名義上為右布政使做事。”

  沒有驚訝太久,葉誠繼續道:“常州府知府是哪邊的人?左?右?還是按察使?”

  趙庭明淡淡道:“他應該是左布政使的人。”

  葉誠當他在跟自己玩文字遊戲,心下不爽起來。他皺眉直視趙庭明雙眼,重複道:“應該?”

  趙庭明倒是沒什麽反應,閉著眼點頭確定道:“應該!至少我跟右布政使打交道的時候沒見過他。”

  葉誠稍稍安心——看來自己這邊也算有了對抗的資本。他又問道:“姚易觀認識嗎?我想弄掉他。”

  這時候趙庭明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驚訝之色:“你知道他是提刑按察使的人嗎?”見葉誠點頭,他不理解道:“知道你還敢弄他?”

  葉誠知道趙庭明以為自己沒腦子,便解釋起自己的用意:“左布政使跟按察使應該是一夥的,雖然常州府知府勉強算是自己這邊的人。但還是實力懸殊...”

  不等他說完,趙庭明疑惑道:“你為什麽總想著跟左布政使作對?”

  葉誠覺得他這個問題很奇怪,但還是理所當然地答道:“不是左布政使要求官員貪汙的嗎?”

  趙庭明這才知道葉誠是搞錯目標了。他哭笑不得地問道:“誰告訴你的?”

  “嗯?”葉誠也傻了。

  趙庭明認真道:“右布政使跟按察使才應該是你的敵人!左布政使一直靠著位置死死地壓著他們。”

  局勢真的瞬息萬變。葉誠腦子突然有點亂。他重新捋了下關係:左布政使是好的,右布政使跟按察使狼狽為奸;常州府知府是左布政使的人,意味著廖公那條線可以繼續用...”

  他突然有種荒唐的感覺——就像是雙方人都喊齊了準備大打一場的時候,對方的人突然變成自己人一樣。

  葉誠想了想,才發現剛剛的問題好像並沒有得到解決。

  “那不對啊,姚易觀還是要整掉啊?”

  趙庭明幽幽說道:“殺姚易觀不難,難得是你敢保證接位的不是下一個姚易觀?”

  說實話,葉誠沒把握。因為他深知權力會使人膨脹,所以沒把握廖公上去以後會不會翻舊賬。他突然想起那位紀蔚然,便問道:“前任常州府知府去哪兒了?”

  “你說楊聯芳?據說是調到杭州當知府了。”趙庭明答。

  葉誠心裏一動,詢問道:“你可知他有什麽相好的或是家中姐妹?”

  趙庭明連連搖頭:“不曾聽聞,楊聯芳與王大人有舊,想來也不是那樣的人。”

  “王大人?”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名字引起了葉誠的注意。

  趙庭明解釋:“就是左布政使,王畿王大人;右布政使名為左伯麟;提刑按察使名叫姚世。楊聯芳是前任常州知府,現任常州知府叫劉廣生。”

  “原來是這樣...”葉誠點了點頭——今天這番談話,讓他對本省官場有了些新的認識。

  趙庭明從懷裏拿出一本劍譜,遞給葉誠。他臉上的表情既狂熱又懷緬:“這東西,是你爺爺當年給我的。”

  葉誠看著封麵上“無垢劍法”四個字,怔怔出神。他如饑似渴地翻看起這本劍譜——自己所學甚雜。除了式“天外飛仙”拿得出手,其他的根本就是東拚西湊的三腳貓功夫。既是爺爺的劍法,想必也差不了。

  劍法一共九招。招式的名字都極為純粹幹淨,像是為了呼應無垢二字。

  葉誠從椅子上吃力的起身,輕輕鞠了一躬:“多謝趙莊主。”

  趙庭明擺擺手,無謂道:“物歸原主罷了。”他直勾勾地看著葉誠的雙眼繼續問道:“你當真打算扳倒右布政使?”

  葉誠嚴肅地點了點頭。

  “你可知此番有多危險?”

  葉誠再次點頭。

  趙庭明沉默不語,過了會兒才道:“我差人送你回去。”

  葉誠搖頭拒絕:“不必了,我打坐一會兒就能好了。”

  正當趙庭明頷首讚許葉城的時候,隻聽他羞澀開口:“能不能...給我顆論道會那次的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