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我要他死
  我將自己的病號服從護士手裏抽出,問她還要住多久,她說三到五天。

  另一名護士將托盤遞給她,我看了一眼上麵放置的針筒和藥水,“這是保胎的嗎。”

  她將藥水瓶的說明書朝向我,方便我看得更仔細,“這是德國進口保胎藥,價格非常昂貴,大概在五位數,您每天都要打一針,因為您身體…”

  她說到這裏欲言又止,臉上有幾分尷尬。

  我之前吃了挺多避孕藥,都是跟周容深吃的,因為他做愛不戴套,這不就是擺明了讓我吃嗎,雖然他沒說過不能懷孕,但這種有老婆的高官,我不敢輕易算計他。

  這半年他旁敲側擊表態,讓我不要做傷害身體的事,我也就明白他沒打算阻止我懷孕,避孕藥才算徹底斷了,每次射進來我還特意墊高屁股,眼巴巴盼著中獎。

  除了特別拜金的女人,大部分小三不是因為逼宮才懷孕,而是因為懷孕了才想要名分,一半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一半也為了肚子裏那塊肉。

  利用不假,可壞女人也是人,她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做私生子,對豪門來說,正統的子嗣能得到的東西,私生子做夢都拿不來。

  不過在周容深之前,我基本沒吃過藥,很多金主很小心,就怕自己沒忍住射進來種出個孩子,我的心機重在圈子裏也是出了名的,饒是那些精明的大爺,也都怕栽在我手裏,有的避孕套甚至會戴兩層,防止我搞花活。

  其實他們想多了,他們要娶我我也未必肯,我可不想嫁給老頭子餘生每天都看一張褶子臉。

  再說年輕力壯的男人親幾下摸幾下一分鍾不到就能硬,這些老東西十分鍾都硬不了,累得我一身汗,上床哪是享樂啊,分明是做苦力,如果硬了不趕緊插進來很快又軟了,折騰幾次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超過六十歲的老頭子,真滿足不了我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女人,家夥醜不說,還不好使,和守活寡有什麽區別。不一定哪天就猝死在情人床上,我真成寡婦了,到時候被子女趕出去,屁都撈不到。

  圈子裏姐妹兒有的是忙活好久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寶姐那一批有個叫七妹的嫩模,在澳門釣了一隻老金龜,那隻金龜七十多了,烏龜殼子都入土了,可是真有錢,在澳門富商裏排得上前十。

  七妹以為自己保準當鳳凰了,橫行街頭囂張得不得了,名頭鬧得特響亮,還因為不懂事得罪了人,可她是豪門的準闊太啊,大家都忍氣吞聲沒搭理她,後來老王八在夜總會陪幾個外國客戶應酬,看上了對方帶來的一個比利時辣妹,為了搞得爽吃了黑金,直接猝死了。

  家裏封口說是自然死亡,早就離異的大房又占領鳳巢,把七妹趕出豪宅,不但一分錢沒有,連之前老王八給買的珠寶都不給,七妹氣不過出去說他是玩兒女人射死的,老王八的兒子找了夥人圍毆她,把臉都打破相了,誰也不知道後來去哪兒了。

  所以凡是超過六張的,我們都是奔著撈錢,絕對不圖名分,除非他真是有錢到李嘉誠那地步,隨手打發給幾個億,有了保障嫁給他天天跪著都行。

  可李嘉誠那咖位的,也不會娶個嫩模,人家的紅顏知己都是女總裁,香港女政客,而且香港那邊的嫩模說,李嘉誠喜歡已婚女人,他不搞單身的,已婚女人有家庭子女,和他不過是錢色交易,一拍兩散也不會鬧,而單身的麵對這種大財神爺,很難不動歪心思,人家不想惹這份騷。

  我四下看了看,走動的家屬並不多,我讓護士跟我過來,我問她點事。

  我們兩人一前一後,走向過道最僻靜的角落,我轉過身看著她,“什麽時候可以做個DNA檢測。”

  護士一愣,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周太太,我不理解您的意思。”

  “孩子生下來之前,能檢查他和生父的血緣嗎。”

  護士聽到我這麽問,臉上表情變得十分怪異,“您的意思是羊水刺穿嗎?”

  我說我沒經驗,你介紹聽聽。

  “就是在胎氣平穩的四個月以後,隨時可以刺破羊水取一點出來,與孩子疑似生父的血液或頭發做DNA對比。測定血緣關係,但是很傷母體,您是打算做一下嗎?”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如果我做,能保密嗎。”

  她說當然會,本身就是保密的。

  “公安也查不到嗎?”

  她語氣有些遲疑,“這我不就清楚了,醫院司法大概也屬於其中一種吧,看您選擇哪個鑒定方式了。”

  我向她說聲謝謝,轉身朝病房走,走出幾步忽然又想起什麽,停下腳步回頭朝她胸口戴著的工牌伸出手,她嚇了一跳,我握住金屬邊緣撫摸了兩下,“商惠。名字很好聽,你一定很賢惠吧。”

  她說非常一般。

  “知道我身份嗎。”

  她點頭說您是周局長的夫人,我咧開嘴笑,“以後有什麽事,我能辦到可以找我開口。”

  她大喜過望,連聲對我道謝,我盯著她不語,目光有些陰森森的,她頓時明白我的意思,低下頭聲音壓得很低,“周太太什麽都沒有問過我,隻是找我了解胎兒的情況,是非常盡職的母親。”

  我很滿意鬆開她的工牌,“商護士一定前途無量。”

  我回到病房躺在床上打了針,保姆也正好買了水果和糕點回來,她坐在床邊喂我吃,給我講述醫院大廳有哪些家屬又吵鬧起來,拉起橫幅朝院方索要說法,像一群沒有教養的潑婦刁民。

  我捧著一塊無糖的紅豆糕吃,漫不經心說,“家屬擔心病人,鬧起來也可以理解。”

  “關鍵是產婦自己的問題,她丈夫在孕期出軌,本身鬱結,又趕上難產,雖然極力搶救,可大夫也是人啊,搶得過閻王爺要定的鬼魂嗎?”

  我身子一抖,“難產死了?”

  保姆說可不,死得很慘,腹部的刀口還沒縫上,家屬聽說產婦一屍兩命,死在了手術台上,直接就闖進去要賠償,可憐屍體就那麽晾著,已經好幾個大夫被打了。

  這副人間煉獄般的描述嚇得我臉色慘白,手裏的蛋糕也掉在地上,保姆意識到我七個月後也要生產,她立刻打了自己兩巴掌,“這種意外一萬個產婦裏都有不了一個,您是富貴長壽的命,吉人天相,一定可以母子平安。”

  我牙齒發抖上下兩排撞擊在一起,發出噠噠噠的脆響,“生孩子疼嗎。”

  保姆說多少有一些,可是生下來就覺得什麽都值了。

  陳嬌說她生產時又嚎又哭,其實她沒覺得多疼,她生孩子像放了個屁就出來了,整個過程快準狠,可她故意扯開嗓子叫,讓她男人聽見,自己為了給他生兒育女多慘烈。

  女人這種生物啊,有好的,更有壞的,壞女人連在死亡關頭想的都是演戲,是怎麽保住自己的好生活。

  喬蒼說我壞得不徹底,還有救,至少我真怕死,死了就什麽都沒了,金錢,男人,風月,都沒了。

  我告訴保姆我生孩子要去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大夫,她笑著說那是當然了,周局長的權勢擺在那兒,不好的敢來嗎?

  她話音未落,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麵一腳踢開,踢得力道不大,可還是比手推重了許多,我逆著走廊刺眼的白光看了很久,才看清進來的女人是沈姿。

  她穿著白衣白褲,臉上表情有些陰鬱,保姆見是她立刻迎上去喊了聲夫人,很機敏朝外麵探頭看了看,確定隻有她自己,才放鬆警惕邀請她落座。

  沈姿沒有坐下,她盯著我隱藏在病號服裏的肚子,“這麽快就傳來好消息了,何笙,這一步步你算計得真精妙。”

  我蹙眉看著她,她讓我覺得很不對勁,女人的絕望可以從眼睛裏看到,也可以從皮膚看出,生活在貧窮中的婦女,皮膚是蠟黃色,暗淡無光愁雲滿麵。生活在情感折磨中的女人,皮膚是蒼白的,沒有血色的,像是一張紙。

  而她就是蒼白的,帶著同歸於盡的慘淡。

  我說我沒有算計,一切都是意外。

  她冷笑問我你敢說你從沒有欺騙過謀劃過嗎。

  我說有沒有也沒必要告訴你。

  她笑得愈發陰森,她站在原地轉了個圈,問我她今天這一身衣服好看嗎。

  我眉頭皺得更緊,她笑容在一瞬間斂去,“這是我特意挑選的喪服。”

  保姆大驚失色,她說夫人您在說什麽,這太不吉利了。

  沈姿咬牙瞪眼,她身材很小,但是憤怒之下力氣卻大,竟然一把推開保姆,將保姆摔倒在幾米之外。

  沈姿趁著這個時機朝我撲來,我下意識護住了腹部,身體側仰躲開了她劈下的手掌,“你瘋了?周容深很珍視這個孩子,他有任何意外,你要為他償命!”

  她冷笑說這個孩子降生,我的孩子就會失去父親的寵愛,我當然不會留他,我能為我兒子換回安穩的人生我付出什麽都不可惜。

  “周恪我會好好照顧,你與容深離婚,他無論分你多麽龐大的財產我都不會過問阻攔,很好的一條路不走,你偏要走向絕路。”

  沈姿根本不理會我,她抄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熱水壺,直接舉過頭頂朝我潑了下來,那是保姆剛打回的開水,成年漢子都扛不住,更別說從腦袋直接澆下來,澆在我身上,我和孩子哪個都未必能活。

  我驚叫著掀起被子想要遮擋,保姆也奮力從地上爬起,並大聲呼喊護士,壺塞已經被熱氣衝擊彈開,我根本無處躲避,冒著白霧的水流從壺口噴出的霎那,我感覺一股滾燙的氣息籠罩下來,臉上和身上像是著了火。

  第一百零七章奪夫

  幾滴熱水濺落在我身上和臉孔,但是想象中鋪天蓋地的灼熱並沒有出現,滾燙的水柱潑向一堵堅硬寬厚的人牆,將大部分熱流抵擋,一身黑色警服的周容深幾乎眨眼間衝到我麵前。

  他淩厲的目光逼視慌亂無措的沈姿,她臉上爬滿驚愕,空壺墜地的同時僅剩一點水噴濺在她腳踝,她被燙得臉色發白,但忍住沒有叫。

  護士聞聲趕過來,被周容深的秘書製止,讓她們不要插手,他推走那些護士,將門輕輕關上。

  真他媽逗,如果我也就是個小三命我認了,男人不願意娶我,掏錢從我肚子裏買兒子,可我不是小三的命,我距離正室的位置不過一步之遙,卻偏偏死活邁不上去,還差點被她擺了一道。

  保姆衝到床邊用冷水朝我被燙得紅腫的皮膚上潑,我按住她的手,使眼色搖了搖頭,這是好東西啊,不能讓它這麽快消下去,不受點皮肉苦,怎能成為人上人呢。

  周容深查看我腿間沒有流出血,長長鬆了口氣,他握住我的手臂,撫摸那些燙出的水泡,他尤其憐惜我臉上靠近眼尾的紅斑,生怕留下疤痕,問我傷得嚴重嗎。

  看他的眼底的緊張,如果我這張臉毀了,沈姿隻怕沒有活路,不隻因為他愛我的美貌,更因為我還太年輕,一個二十一歲的姑娘失去了容貌,就等於失去了全部的人生,從此暗淡無光,遭人厭棄。

  不過我不會狠到用自己的美貌贏她,周容深會可憐我一時,不會可憐我一世,我的下場也逃不過被取代。

  美貌太重要了,男人對女人最高標準的愛情就是癡迷,而被癡迷的女人都是美貌的女人,姿色平庸的女人隻能得到最普通的愛情,想要玩弄男人在股掌間,臉蛋和智慧缺一不可。

  熱水順著警服的棱角滴滴答答淌落下來,將白色的被單打濕,幸好那些熱水不足以穿透厚重的警服燙傷他,如果他穿著便裝,後果不堪設想。

  我臉上沒有怒意,更沒有哭,裝可憐或者裝大度都是白蓮花才幹的事,傻逼富二代能吃這一套,周容深這種官一代可不會吃。

  我看了一眼置身在狼藉水泊中瑟瑟發抖的沈姿,“人若犯我我必不饒人。如果不是看在周恪的麵子,我不會放過你,你傷害我我弄死你也是自衛,容深會風光大葬你,他也會為我周旋讓我平安無事,我不虧。但是周恪無辜,出於人道我隻能為他保全你這位母親。”

  “保全?你使計害我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保全,恪恪現在連學校都不敢去,這些不都是你造成的嗎?”

  我盯著她充滿憤怒與怨恨的雙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這輩子做的惡,我沒想過隱瞞,你又想算計丈夫的錢財,又想和情人雙宿雙飛,還想神不知鬼不覺,天底下好事都讓你占全了,別的女人甘心嗎。”

  沈姿沒有和我爭辯,她知道伶牙俐齒,還會顛倒黑白,她不是對手,她將過於哀戚憂傷的目光移向我麵前的周容深,“早晨我給你打電話,告訴你恪恪的老師要見你,你說何笙懷孕了。那一刻我沒有想過自己,我在想我的孩子會不會成為一個不被重視的存在。”

  她眼睛一眨不眨,裏麵泛起一層潮濕的霧氣,很快便凝聚滴落,順著眼角流下,“我們認識十年,結婚九年,其實我從來沒有看透過你,你到底愛權,還是愛財,甚至愛美色?我睡不著時就在想,一個從頭至尾不了解丈夫的妻子,到底有多悲哀。”

  周容深抿唇脫下濕透的警服,裏麵的藍色襯衣也被打濕一片,他隨手搭在床頭,十分無奈捏了捏眉心,“這段婚姻走到今天,我們都有錯,我說過會盡力補償你,可你張口就要公司,但凡你肯退一步,我不會拒絕。”

  沈姿仰起頭看著他,“除了公司,我要什麽你都給我嗎?”

  周容深說都可以。

  “我不想離婚,行嗎?”

  病房內陷入無聲,我緊張得捏緊了拳頭,如果沈姿再逃過這一劫,我真不能留她了,留敵人就是毀自己,她對我下手可不留情,我再退讓就是瘋了。

  周容深盯著那灘逐漸失溫的水泊,不知回憶起了什麽,他忽然說,“我記得你多年前不是這副樣子。”

  他這句話使沈姿身體一晃,無力跌坐在椅子上,她說了聲是啊,呆滯空洞的眼神有些飄忽,像是看著自己的丈夫,又像是看著遙遠的窗外。

  “如果現實允許我做一個溫柔美好的妻子,誰願意出軌,誰願意變成不好的樣子呢。我也不想,你回家的此次數越來越少,除了恪恪,你幾乎和我無話可說,你寧可捧著一份案卷看,也不願看我一眼,我不是夕陽西下的老嫗,我是一個三十八歲的女人。我有我想要的激情,我渴望的溫存,這些錯了嗎?”

  她哭著拍打自己心口,“我要我的丈夫陪伴我,而不是去陪伴另一個插足我婚姻的女人,我要我們一家三口生活,我願意為我的丈夫至死都慈悲善良,可我為什麽要委屈自己?我委屈我丈夫就回家嗎?”

  她蒼白的手指捏成拳頭,“既然不能,我為什麽還要為你忠貞?我得不到的溫存,我就不可以從另一個男人身上得到嗎。我承認我當初看重了你的地位,你比他好太多,他的未來那麽渺茫,你已經是公安處長,我追求更好的生活有錯嗎?為什麽何笙使心計就可以,而我使心計就罪該萬死,男人不愛一個女人,她連活著都是錯的。”

  周容深看著她一言不發,沈姿說我愛宋輝止,但他曾經給不了我要的,後來我別有用心的接近你,在婚姻中愛上你,你又給不了我要的,這是我的報應。

  不幸的女人千千萬萬,都有各自不幸的故事,夫妻反目為仇誰也沒有錯,隻是歲月涼薄虧待了曾經相濡以沫的人。

  沈姿有資本打贏我,可她太沉不住氣,更不該把能喚丈夫回頭的可憐,變成了她的可恨。

  她從踏入這扇門要和我玉石俱焚那一刻,就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我知道她在打苦情牌,我當然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今天就讓一切塵埃落定吧。

  我蹙眉嘶了一聲,撫摸著眼角炙熱的紅痕,滿臉期待問周容深,“現在好些了嗎?”

  周容深看了一眼,發現比剛才還要更紅一些,白璧微瑕是很大的遺憾。他臉上的動容和沉默消失得幹幹淨淨,蹙眉質問沈姿,“你的孩子是孩子,何笙的就不是嗎,如果她這樣對恪恪,你能像她一樣寬恕嗎。你說她壞,她至少沒有動過傷害你孩子的念頭。”

  沈姿動了動唇,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我麵無表情將手從眼尾的燙傷移開,下了最後一劑猛藥,“沈女士,周恪永遠是周家的長子,他的地位任何人都撼動不了,而我的孩子不過世俗中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任我再風光得意,也給不了他名正言順的身份。他連戶口也許都上不了,你何必容不下他呢。”

  周容深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他起身離開床鋪,緩慢走向沈姿,他站在她麵前良久,“我會撫養恪恪,也會安置好你,有任何需要我不會推辭,你要什麽,我盡力給。”

  沈姿布滿血絲的瞳孔,猛烈縮了縮,她臉上的淚痕不多,是一個哭起來極其幹淨的女人,頭發遮蓋住她兩邊臉頰,顯得更加蒼白清瘦,她冷笑了一聲,“我可以同意離婚,但我有兩個條件。”

  她伸出一根手指,極其堅定指向我,“你娶她不能辦婚禮。公司將來由周恪繼承,她的孩子什麽都分不到。”

  第一百零八章美人麵,蛇蠍心

  沈姿的條件令我臉色大變,她可真是出手夠絕的,如果答應了她,和沒離婚有什麽區別,她兒子還是唯一繼承人,周家的東西最後都落到她手裏,周容深比我年長二十歲,他死了他兒子能放過我嗎?別說好日子,我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四五十歲早就人老珠黃,手裏再沒有保障,在這個社會簡直寸步難行,沈姿這招玩得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要讓我油盡燈枯。

  她嫁給周容深時他沒現在顯赫,但也是明媒正娶,現在有權有勢了,憑什麽我不能要一場盛大奢華的婚禮,二奶上位,婚禮比婚書可重要,隻要一天不昭告天下,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好像我頂了周太太的空殼子一樣,始終被她壓一頭。

  周容深也感覺對我不公平,女人前半生依靠丈夫,後半生依靠孩子,孩子一無所有,就等於沒有後路,他沒有任何遲疑拒絕,他說恪恪可以得到的,何笙的孩子也一分不能少。

  “豪門長子貴重,恪恪是你的長子,他就應該繼承全部,我讓出正室的地位,就絕不會再讓出我兒子的東西,我可以受委屈,恪恪不能。”

  她淚眼朦朧凝視周容深,“我懷胎十月為你生了兒子,手術台上九死一生,這幾年你忙著工作應酬,是我一點點將他拉扯到今天,七八年的父子情份,還比不了何笙肚子裏才兩個月的肉疙瘩嗎?她本來就是賤胚子,她生下的孩子有什麽資格和我兒子平起平坐,蛇鼠一窩,賤人也是生賤貨。”

  沈姿的話令周容深眉骨直跳,一張臉上陰雲密布,他看著她的目光變得無比陌生,他難以置信這是一個女人嘴裏說出來的話嗎,怎麽會如此惡毒殘忍。

  他忽然意識到這麽多年她沒有看清自己,他何嚐不是沒有了解過她。

  她真的善良賢惠溫柔嗎,她真的適合做一個母親和妻子嗎,她的強悍,偽裝,不甘寂寞,他從前並沒有看到過。

  我伸出手抓住被風吹起落在床畔的紗簾,上麵染著金燦燦的光束,我忽然想到了輪回,世間的善與惡,是與非,一定都是因果報應,沒有人逃得過,隻是早晚。

  沈姿輸給我,我不會輸給任何女人,但我也會輸給自己的命。

  “佛經說眾生平等,我下賤,你又高貴到哪裏去。你隻是托生了清白世家衣食不愁,早早用手段嫁了一個好男人,而我從泥裏往外爬,所有苦難都是咬牙靠自己撐,我比你更有價值活著。”

  紫色甲油被剝掉,露出慘白的指甲,我糾纏住那片藍色,猶如一隻深海浮上的魚。

  “我教出的孩子未必不如你孩子,容深願意離你娶我,高低貴賤立見分明。”

  沈姿咬牙握著拳頭,看我的目光怒火四射,我冷笑一聲,躺在床上招呼保姆送客,將不幹不淨還覺得別人髒的東西踢出去。

  人都是見風使舵,哪還有人站在她一個落魄的輸家身後,保姆自然對她態度特別差,連尊稱都沒有,“沈女士,麻煩你出去,別打擾何小姐安胎。”

  周容深告訴外麵等候的秘書送沈姿回去,打點好這一層樓的護士,什麽都不要個恪恪說。

  秘書從外麵進入,將沈姿從椅子上攙扶起來,他倒是很客氣,“沈女士您…”

  沈姿不等他說完便用力甩開他的手,臉色極其陰冷嘲諷,“沈女士?改口可真快,果然走狗都是一群牆頭草,何笙給了你們多少好處,這樣急不可待捧她踩我。”

  秘書聽到走狗兩個字,皮笑肉不笑說,“原本周局長還有幾分愧對您,如果不是您耐不住寂寞,讓周局長在官場顏麵盡失,他也不會不顧九年的夫妻情分,事到如今您怪得了誰呢?我是走狗,但我也懂得忠貞的道理。”

  沈姿用身體狠狠撞向秘書的胸口,她沒有接受攙扶和引路,直接走出了病房。

  秘書理了理身上的襯衣,跟在後麵正要出去,周容深忽然開口叫住他,“周恪今天的家長會,是嗎。”

  秘書拿出手機查閱了行程表,“您今天除了照顧何小姐,沒有其他的應酬。”

  周容深嗯了聲,“我去趟學校,你五點來接我。”

  秘書答應後他又說,“還是我親自送她回去,順便換一身便裝,離婚的條件還要再談一談。”

  他轉身彎下腰,手臂撐在床鋪兩側,向我柔聲解釋了他一會兒的安排,我說恪恪有這樣自私的母親已經很可憐了,作為父親,你怎樣陪伴他我都沒有意見,隻要他不受傷,很多事上我可以主動讓路。

  我這話已經點明,沈姿說婚禮不允許,我願意暫時妥協,小孩子要麵子,他父親偷偷娶別的女人,他勉強還能接受,一旦大張旗鼓人盡皆知,他恐怕要鬧出天去。

  成功之路要一步步來,婚離了比什麽都重要,隻要這事兒定了,主動權就掌握在我手裏,我想怎麽樣還不是一念之間。

  周容深是真的非常滿意我的體貼忍讓,他在我唇上吻了吻,“何笙,謝謝你善解人意。”

  我伸出手捏住他鼻子,不肯讓他喘氣,“做周太太當然要有度量,海納百川,包容天下。凡是我能體諒的,我都不會讓你為難。”

  他將我手指從他鼻梁上抓下,用牙齒輕輕咬了一口,我看著那一排淺淺的齒印笑出來。

  周容深離開後安排了兩個市局刑警到醫院守病房,都揣著一把槍,盡管規定在崗刑警不能擅離,可他是市局局長,他的吩咐沒人敢說不。

  而且我也確實有危險,他在道上樹敵很多,沈姿鬧了這一通算給他提了醒,前三個月半點馬虎不得,寧可假公濟私一回,也要把胎保住了。免費完整版網址: ·wuruo·com

  說實在的,他越是看重我越是心慌,孩子真要不是他的,我自己就能恨瘋了我,周容沈一輩子戎馬血戰風光顯赫,樣樣都優秀得不得了,唯獨遇見的女人,漂亮卻心如蛇蠍。

  有得必有失,也許老天看不過他這麽出色,讓女人來禍害他英明。

  寶姐下午四點多從美容院過來,她進門罵了兩句操,“門口刑警跟瘟神一樣,就差對我搜身了,我林寶寶市局誰不知道?我能來害你嗎?想摸奶子直說啊,長得年輕順眼我滿足他們,扯什麽借口。”

  她沒好氣把包扔在椅子上,眼睛打量了病房一圈,咧嘴樂了,“何笙,我活了四十年就服你。十七歲半做外圍,十九歲當二奶,二十一母憑子貴成了公安局長的準太太,你這幾年把別人一輩子都活了,哎你後麵還怎麽牛啊?你不會要傍上中南海的爺吧?”

  我把手裏的雜誌放下,“你怎麽知道我懷孕的事。”

  她指了指門外,“這醫院我帶著多少姑娘來上環兒啊,婦科這些人我熟得不行,周局長太太懷孕了,這又不是壞事,能藏得住嗎?”

  反正婚禮暫時辦不了,傳出去滿城風雨也算給我正名了,對我沒壞處,我這麽想倒是挺高興的。

  寶姐從皮包裏拿出一盒化妝品,上麵寫著我不認識的法文,她扔到我身上,“知道男人什麽時候最容易出軌嗎?老婆懷孕的時候,伺候不了他的老二,他能不憋得慌嗎?周局長這身份,不懷孕還有得是女人要和你搶呢,懷孕你更得警惕點。”

  她摸了摸自己剛做過激光嫩膚的臉蛋兒,和剝了殼的荔枝一樣,五萬塊一次真是沒白花,她現在看上去一點不比我老。

  “女人一旦懷孕啊,就覺得自己是功臣了,所有精力都壓在肚子上,臉不顧了,身材不要了,你也不想想,你不花錢捯飭自己,那錢省下來啊男人都嫖娼花嘍。化妝,塗指甲油,染發,有什麽不行啊,買進口的貴的啊!再說了和孩子過一輩子還是和男人過啊?孩子保住了,老公沒了,有什麽用啊!”

  寶姐坐在床邊捏住我的臉,“何笙,千萬珍惜你的臉蛋,保養好了最起碼還能再美二十年,我給你買的都是孕婦可用,天天都要化妝打扮自己,別因為懷孕就忽略了拴男人,三個月以後親自上陣,輕點做沒事,再不濟你還有嘴呢,別憋壞了他,記住了嗎?”

  寶姐緊張兮兮的表情讓我覺得很好笑,我敷衍說記住了,他不是那種人。

  她喝了口水問我沈姿有沒有跳進坑裏,是不是這幾天就離婚娶你。

  “還用我挖坑等她跳嗎,她自己就口不擇言氣壞了周容深,周恪有這樣的母親,簡直是倒了八輩子黴。不但什麽都給他爭取不到,還要葬送他的前程。”

  我從床上坐起來,拆開寶姐給我的化妝品盒,“這件事外麵有什麽流言嗎?”

  “明麵上當然是好的,可背地裏說的話很難聽,這世道啊,人們都很糊塗,沒有誰追究內因,都隻看表麵,周局長的前太太並不是一個好女人,出軌足以否定一切,周局長的身份有紅顏知己不算什麽,何況也不過分,可她卻不能,因為這還是男權主導的天下。”

  我手上動作一僵,臉色有些難看問,“那我呢。”

  寶姐知道我說的什麽,她戳了戳我腦門,“你結婚了嗎,你能算出軌嗎?你孩子生出來了嗎?你不可能像她那樣糊塗,因為你走到今天有多難你心裏清楚,周局長娶了你,你會比現在更謹慎。何笙,你不壞,你隻是站在了壞的陣營裏,你比那些好的陣營裏的女人,坦蕩磊落得多。”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打開一瓶金色的粉底,在手上試了試色號,“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遺臭萬年,總不能白來一世,好名歹名總得留下一個,潘金蓮再十惡不赦,她也名垂青史了,管它呢,隨便罵,罵得再狠,也無法改變我成功的事實,嫉妒,仇視,詆毀,我扛得住這些,才能當得起周太太。”

  我把空了的盒子遞給寶姐,她接過去撫摸著上麵的金箔,“隻要站在高處,罵也傷害不了你,現在特區所有千金交際花哪個不對你五體投地,從商人到官員,誰二十一歲就有你這份成就?從實打實的妓女熬到頂級高官的太太,罵也是恨,恨自己無法成為你。”

  我問寶姐我死了之後會不會下地獄。

  她倒是沒騙我,她說是,不隻下地獄,油鍋刑台,鞭笞烈火,投胎做畜生,一個也少不了。

  她說完看了我一眼,承諾到時候陪我一起,我拉著她的手哈哈大笑。

  周容深當天夜裏沒回來,我也沒找他,一個家庭分離開,方方麵麵的事都得打點,周恪那一關就很艱難。

  第二天早晨我打了保胎針,正坐在椅子上喝湯,周容深帶著秘書走進來,他手上拿著一張合同之類的東西,看到我醒著,立刻藏到身後,笑著讓我猜他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第一百零九章我愛你,周太太

  我將粥碗放下,目光不著痕跡從他背在身後的手上收回,笑眯眯問他,“怎麽,談下一單大合約?”

  他說當然不是,這點小事怎麽能算上給你的驚喜。

  我打了個哈欠,讓保姆把碗筷撤走,起身給他讓位置,按著他肩膀坐下,“莫非是離婚的事有了點眉目。”

  他挑了挑眉梢,“我和你商量件事,不要這麽聰明,對什麽都一猜即中,給我點送驚喜的餘地怎樣。”

  他將那張紙舉到我麵前,最上麵五個碩大的黑體字使我整個人都有些怔住,離婚協議書。

  我一把奪過來,翻到最後一頁看了眼女方落款,沈姿的字非常娟秀,看得出下筆猶豫,三點水隱約有顫抖,可最終還是完成了。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她這麽痛快?”

  我還以為沈姿趁我不在,又是深更半夜,要對周容深玩兒苦肉計,她假如作妖,事兒還真是難辦。這麽規矩離了,我有點意料之外。

  周容深把玩著我的手指,“她是一個非常虛榮的女人,其實虛榮每個人都有,夫妻為了財產爭執不休,把最後一點情麵也耗光,我既然拿得出就不願拖那麽久,所以割讓了三分之一給她,把股份全部收了回來,至於恪恪的撫養問題,等三天後到民政局辦手續再商議。”

  三分之一的財產,這個數字我挺心疼的,別說其他城市,即使在這座城市,一輩子驕奢淫逸也用不完。沈姿當初棄暗投明,甩了沒用的宋輝止,釣上了為官從商的周容深,如今看來雖然感情的結局悲涼,可物質的結局卻很是有遠見。

  有些女人啊真是有運氣,再趕上個好時候,沈姿除了學曆比我強,哪裏也不如我,但她運氣沒說的,不像我被踐踏了不知多少回,才終於苦盡甘來。

  他將我的手貼在他嘴唇,笑得眉眼彎彎,“新任周太太,多指教。”

  “第幾任啊。”

  他看來是溫習了功課,知道我古靈精怪,怕降不住我,張口想也不想說,“最後一任。”

  我將協議書重新扔回他手裏,“這就完了?”

  我摟住他脖子,“這兩年委屈巴巴的,就沒點好聽的?”

  他悶笑一聲貼著我耳朵小聲說,“我愛你,周太太。”

  周容深對愛這個字特別深沉,人到中年身居高位,麵對誰都字斟句酌,這兩年多我不管怎麽給他下套,他都極少能說完整,忽然講了一句,我心裏忍不住咯噔一跳。

  “喲,周局長這張不解風情的嘴,也會說情話了。”

  他蹙眉問我以前沒說過嗎?

  我唬著臉一聲不吭,他說好好好,以後常常說。

  他手指靈巧為我整理病號服的紐扣,我看著他溫柔細心的模樣,想著這個男人從此以後將完完整整屬於我,我不必繼續躲躲藏藏,活在陰暗裏過著見不得人的日子,我終於不用畏懼任何女人,隻有別人來畏懼我,周太太不再是諷刺和恭維,而是實打實的尊重。

  這種快樂甚至是金錢都買不來的,我說容深我想吻你。

  他笑著揚眉,“隨時恭候,這件事不用征求我的意見,我都可以。”

  我如狼似虎一樣含住他嘴唇,他有些驚訝,不過非常順從我,而我的技術也不青澀,很快他便不由自主將我抱緊,從深吻變成更深的吻。

  吻了幾分鍾後,我感覺到小腹上頂得慌,像有一根棍子支起來,我立刻明白是什麽,笑得無比狡黠將手伸向他胸膛,用指尖在他乳頭上輕輕撚,兩條腿也不安分將他腰夾住,使勁磨蹭。

  周容深氣息頓時有些不穩,舌尖更加用力吮吸我,恨不得把我的舌頭嘬進他嘴裏。

  我手從他乳頭上逐漸下移,在他精壯膨脹的腹肌上遊動,他這一刻緊繃的身體驟然鬆懈下來,一把按住我的手,“停止。”

  他臉孔埋入我頸窩,粗重喘息著,我故作不懂問他怎麽了,他說不怎麽,隻是必須停下了。

  我仰起頭哈哈大笑,他這才意識自己中了我的美人計,抬頭看到我得意的樣子,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誰給你的膽子,連我都算計。”

  “周局長任職公安部門,每天的誘惑那麽多,錢和權你不缺,美色誰知道你扛不扛得住,我當然要隨時隨地試探,現在看也就勉強打個及格分,遇到頂級狐媚子,周局長一定繳械投降。”

  他盯著我濕漉漉的嘴唇,“還有比你更厲害的狐媚子嗎。”

  我說當然有,肚子裏要是個女兒,吸收我的功力,生出來可不是了不得了。

  他無奈笑,“那你們一大一小纏住我,我還有活路嗎。”

  我指著他鼻子嚇唬他,“聽說了嗎,狐媚子生的女兒天天洗尿布都要比別的孩子頻繁,這些都是你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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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我你做什麽。

  “我負責勾引你,省得有人趁虛而入。”

  他說不需要勾引,周太太的功力已經後無來者,見過周太太才知道春風的美也不值一提。

  周容深陪我在病房待了一上午,午餐後他要回市局辦案,我送他進入電梯,問他晚上還來嗎,他說也許來不了,周恪鬧得很厲害,他回去住一晚。

  電梯門合上我臉上的笑容也蕩然無存,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懂什麽,一定是沈姿給他灌輸,不辦婚禮她都不滿足,想借周恪之口把周容深娶我這件事朝後拖。

  我心裏盤算著出去該怎麽解決掉這個難關,右側敞開的病房門裏忽然傳出一聲氣急敗壞的唾罵,聲音十分尖銳嘶啞,像是哭了很久。

  “王誌國!你會遭報應的!就算是怪胎那也是你兒子,你連自己骨肉都不認,你全家不得好死!”

  我一愣,覺得聲音很熟悉,頓時停下腳步朝門內看進去,一個身材有些豐滿走樣的女人穿著病號服,披頭散發拿著手機在床邊走來走去,一身的煞氣和憤怒,臉部也猙獰扭曲。

  我有些好笑,外圍這圈子啊,說小也有幾百個姑娘,說大低頭不見抬頭見,上公共廁所都能碰上,眼前的可不就是寶姐手底下第一批嫩模阿梅嘛。

  和她入行的資曆比,我都隻能算第二批。

  隻是阿梅現在的模樣讓我有點認不出來,曾經也是眉目傳情萬種風流的姑娘,當初廣東的風月場上評選十大嫩模,北方那邊來的客人都把票給了阿梅,說她是南方美女的代表,長相不豔麗,但骨子裏溫柔妖媚,床上脫了衣服像水草一樣,盡管動作不激烈,就是有本事讓男人舍生忘死。

  她走樣得也太厲害了,簡直從姑娘變大媽了,我試探著喊了聲阿梅姐?她身子一僵,轉身朝我看過來,眼睛突然亮了亮,“何笙?”

  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電話那邊的男人破口大罵,“你生的是什麽玩意,你還有臉找我要錢?太他媽晦氣了!不隻是我不認,你生的那個東西誰都不會認!我是生意人,我很講究迷信的,你知不知道這是討債的鬼娃娃!”

  阿梅氣得渾身發抖,“他是你的種,當初孕檢說有問題,你覺得是兒子不舍得打掉,非要我生下來,我問你如果有殘疾怎麽辦,你說你養,現在孩子生了,你他媽說話跟放屁一樣!”

  男人也怒吼,“他是殘疾嗎?他是怪胎!你不要再找我了,你生的你自己想辦法。如果你再沒完沒了騷擾我,我就讓你在特區混呆不下去!”

  阿梅又大聲罵了幾句,可對方早就掛斷了,她再打過去已經提示關機,她氣得將電話狠狠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阿梅穿的病號服由於她劇烈動作而七歪八扭,露出她一身雪白的肉,看上去像褪了毛的豬一樣。

  寶姐沒生過孩子,倒是挺有過來人的智慧,女人懷孕生子這個坎兒比結婚離婚都大,稍微懈怠一點,就從如花似玉的姑娘變成了一坨肉,女人自己照鏡子都覺得受不了,落在男人眼裏根本就是沒法要。

  她捂著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渾身的肉跟著一顫一顫的,她撕心裂肺的嚎叫驚動了值班護士,匆忙跑過來看她,問我是不是她家屬來了,記得過去繳費。

  我聽了莫名其妙,阿梅也是有錢的姑娘,怎麽會欠費,我問護士知道怎麽回事嗎。

  “她生了個肉胎,就是俗稱的怪胎,兩條腿是粘住的,還唇齶裂,食管閉塞,哎呀簡直就是占全了,剛生出來特恐怖,把我們主主刀大夫都嚇著了,請了很多兒科專家才保住了命,她男人看了一眼孩子再沒回來過,她可能沒錢吧,欠了醫院七八萬了,又不能趕走。咦,周太太認識她嗎?”

  我點頭說認識,錢我補上,該給的藥別停了。

  她笑著說如果是周太太的朋友,那自然不會缺錢,我們一定盡心。

  我進入病房把阿梅從地上扶起來,她聽見我說替她交錢的事,哭著感謝我,扭頭看了一眼病床旁邊空蕩的嬰兒床,霧氣彌漫的眼底滲透出一絲冷冽和絕望。

  “本想母憑子貴,結果黃粱一夢,也不知道遭了什麽孽,生了這麽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畜生,我算是毀他手裏了。後半輩子狗屁指望都沒了,做嫩模年紀大,又生過孩子,那麽大的刀口,哪個客人還願意要,”

  她咬牙切齒撫摸著還沒有愈合好的腹部,“何笙,隔著玻璃看到他那一刻,我真恨不得親手掐死他,還不如沒生,現在他爸爸不要我了,我才發現自己彈盡糧絕。我這兩年腦子犯糊塗,也沒攢多少錢,自己那點積蓄根本負擔不了,我真後悔,如果早聽寶姐的話看透他的真麵目,我現在也不至於到這般田地,真是一步錯,滿盤皆輸。”

  我安慰了她幾句,讓她好好休息,別擔心錢的事。然後回到病房給寶姐打了個電話,讓她先借我二十萬,我出院還她,她問我出了什麽事,我想了下沒把阿梅的情況告訴她,就是我給朋友救急。

  這種事不能用周容深的錢,得動我自己的存款,阿梅確實可憐,我也不忍心見死不救,寶姐倒是迅速,一個小時不到就拿著現金過來了。

  我讓她在病房等我,帶著一名刑警去樓下住院部交費,窗口正對前門,外麵並排停泊著兩輛黑色轎車,車四周有保鏢把守,看著很是氣派乍眼。

  我問刑警這是哪位富太太來看病了,他說看車牌號是珠海來的。

  我心口猛地一窒。

  第一百一十章和他偶遇

  珠海來的車,敢在特區這麽大陣仗,絕對不是尋常富豪官員,如果是富豪,最起碼資產也得數十億以上,否則在藏龍臥虎的特區丟不起這個人,至於官員,怎麽也得是珠海市長一類級別的才敢玩排場。

  我叫住路過的一名家屬,問他知道是什麽人嗎。

  他說珠海的一個大人物,上午就來了,當時七八輛車呢,三十多個保鏢把月子中心都包圍了,也不清楚是女兒還是老婆懷孕了,到這邊來定產房,最高規格的產房,一天二十多萬。

  他有些仇富般咬了咬牙,很快速的離開了。

  我等了許久也不見兩輛車中走下什麽人,最前麵的一名保鏢和對講機溝通了幾句,便招呼其餘全部人上車,從旁邊一條小路開走。

  大街上擺排場的倒是不少,可擺到醫院來的不多,由此可見是真顯赫,人家不是擺,而是平時就這樣,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常老。

  珠海的一大霸王,身家高深莫測,看剛才那夥保鏢氣質有些邪性,不是正經人,凡是和黑道沾邊的,到了特區都要畢恭畢敬,畢竟喬蒼的地盤,誰敢比他還高調,所以我怎麽都覺得這是常老的陣仗。

  常老的幾房姨太太正當年,懷孕不稀奇,至於常錦舟,她和喬蒼的婚事是板上釘釘,做愛也無可厚非,估計做了常老女婿,他那些馬子一個不能留,喬蒼是生理欲望旺盛的男人,幾天沒女人都活不了,常錦舟陪他睡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我想到懷孕的人是常錦舟,心裏就像吃了一隻蒼蠅那麽惡心。

  我繳完費回到病房,寶姐問我怎麽去了這麽久,我把樓下的事說了,她沉默了半響問我是不是心裏不痛快。

  我看了她一眼,躺在床上不支聲。

  “要不說女人都下賤呢,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可人家真有了主兒又不舒服,女人總恨不得所有好男人都是自己裙下之臣,不過我理解,喬先生和周局長都太優秀了,換做我也不願意割舍掉現在的安穩,去開始一段未來撲朔迷離的故事,何笙,你選得對,如果當初你腦袋一熱跟了喬先生,常老這關你過不去,搞不好小命得丟在珠海。”

  我沒把常老看上我想納我當姨太太的事告訴寶姐,不過我確實慶幸,我這種不幹不淨的女人能遇到周容深已經透支了這輩子所有運氣,喬蒼不是我能駕馭的,他太深不可測了,也太遙不可及了,更不會承諾娶我,為我拋妻棄子,甚至冒著自毀名譽的風險,也要給我一個名分。

  誰也無法理解當周容深把離婚協議書遞給我那一刻,我心裏的震撼,我錐心刻骨的痛恨自己當初的衝動和背叛,更不敢想如果孩子是喬蒼的,我該怎麽麵對周容深。

  我愣神的時候寶姐拿走了我手裏的的繳費單,她看到阿梅兩個字,整個人都差點跳了起來,“她生孩子了?”

  我伸手想去奪,她舉過頭頂避開,“你給她繳費,她男人不管了?”

  寶姐是人精,瞞不了她,我隻能和盤托出,她聽我說完冷笑,“她男人有艾滋病的事,她是不是還不知道呢?”

  艾滋病,這三個字是圈子裏姑娘最聽不得的,幾乎是聞風喪膽,我搶幹爹的那個姐妹兒就是艾滋病死的,前前後後三個月人就沒了。

  薇薇說每次她陪完一個客戶,要等好幾天才能鬆口氣,每天都檢查陰道,看有沒有長疙瘩之類的,她專門存了一筆款,就是用來治髒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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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梅老公竟然是艾滋病患者,那阿梅肯定也是了。

  寶姐看著我慘白的臉孔,“別再插手她的事,知道你心善,有錢有勢了不忘以前一起打拚的姐妹兒,可阿梅不是什麽好東西,她到今天罪有應得,以後別管了。”

  “可是艾滋病要死人的。”

  寶姐問我那又怎樣,她不聽我的話,非要跟這個王八蛋一起搞,錢沒到手,人也賠進去了,有些人看著可憐,其實她比誰都可恨,死也是活該。

  寶姐再三警告我不許去看阿梅,就當從來不認識這個人,更不要為她出頭,阿梅男人是個沒德行的混混兒,和正經黑幫不一樣,偷雞摸狗販毒吸毒,到處坑騙良家婦女,他背後如果玩兒陰的,你有局長保也得倒黴。

  這世道最怕的就是貪生怕死好逸惡勞的無賴,也就是阿梅男人,惹了就是牛皮膏藥,撕都撕不掉。

  寶姐給我撂底後我也沒去阿梅病房再看過,聽刑警說她來找過我,但是我睡了,他們直接擋掉了。

  阿梅徹底變了個樣,女人幸不幸福看找了什麽男人,尖酸刻薄的女人一定有個無能暴戾的男人,否則也過不到一起去,女人悲哀的一萬種可能,歸根究底就是四個字,懦弱,不幸。

  懦弱是自己沒本事,不幸是沒遇到好男人。

  我出院那天,路過阿梅的病房外發現裏麵空了,我問護士她人呢,護士說出院了,退了賬麵上剩餘的兩萬押金,把孩子丟下跑了。

  她問我要不要去看看孩子,我說不看了,和我沒關係,報警吧。

  我出院的前一天夜裏周容深在市局加班,早晨直接穿著警服趕過來接我出院,警車停在門口引發不小的轟動,周局長接懷孕的太太出院這個消息頓時不脛而走,很是讓人羨慕。

  我們走出住院部看到李院長等候在大廳中,他笑著感謝周容深,還問候我和腹中胎兒,遞上了一束象征平安的花,親自將我們送出醫院。

  看得出李院長很會做人,想要攀附周容深,送錢送女人都沒用,對他最看重的妻兒身上下手,反倒是一條結交的捷徑。

  周容深和他定下了最好的接生團隊,讓這個團隊直接在我預產期當月空出一整月的時間等待為我接生,一切損失都由他來承擔。

  他們握了握手,我詢問了一些早期的注意事項,剛走出幾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立刻叫住正要轉身回去的李院長,“負責照顧我的商惠,李院長覺得這個人這麽樣。”

  他回憶了一下,“我印象不太深刻,不過護士站既然安排她照顧周太太,想必技術和態度都是不錯的。”

  我笑著問可以培養一下嗎。

  他聽明白我的言下之意,立刻說當然能培養,她把周太太照顧得這麽穩妥,我本來也有意破格提升她的。

  “這樣最好,可以讓她跟著護士長多見習一下,十二樓的護士長已經四十多歲了,不如就給年輕人多讓讓路吧。”

  李院長說一定一定,人民醫院還要麻煩周局長看顧,這邊每次醫鬧,都是市局派人過來,我們也是感恩周局長。

  我微笑點頭和他道別,周容深攬住我的腰走向停車場,問我怎麽忽然要提拔一個護士。

  我和他含糊說了幾句,提拔商惠讓她對我知恩圖報,等四個月來做鑒定我才能多重保障,懷上這個孩子後,每一步都必須深思熟慮,因為他能成我也能敗我。

  司機將車門打開,我正要彎腰進入,一側的停車場忽然亮起一束極其灼烈的白光,在陽光明媚的早晨也非常刺眼。

  我本能用手遮擋那束光線,可是沒有效果,實在太凶悍了,保姆讓我快點進去,別被晃了眼睛。

  車燈在幾秒鍾後熄滅,車門被推開,喬蒼穿著一身棗紅色西裝走下來,他正在講電話,臉上表情十分平靜,透出一絲淺淺的溫柔,對方應該是個女人。

  周容深此時繞到另一邊已經打開車門坐進去,他沒有看到喬蒼,他正吩咐司機回別墅的路上在糕點鋪門口停一下,他們說話間喬蒼已經掛斷電話走過來,他身後跟著北哥,指著醫院大樓講解什麽,喬蒼很專注聽他說,眼神時不時打量醫院的外觀。

  我整個人僵硬住,就那麽直勾勾看著他的背影。

  喬蒼忽然抬起手製止了北哥,他微微頓了一秒,略微緩慢轉過身來,我在他將要和我四目相視的前一刻非常迅速彎腰躲進了車裏,我確定他沒有看見我,但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這輛車。

  第一百一十一章蛇蠍後媽

  我臉色有些蒼白,握著拳頭始終不敢再朝外麵看一眼。周容深和司機說完看向我,他問我喜歡吃老城裏的桂花糕嗎。

  我心不在焉說喜歡。

  他將我垂擺在臉頰的頭發撥弄到耳後,用手指捏住我下巴,他盯著我的臉孔許久,“怎麽,臉色有些難看。”

  我撫著胸口拍了拍,“有一點害喜,這孩子是真淘,等四五個月要在我肚子裏大鬧天宮了。”

  他聽到我說孩子,立刻打消全部疑惑,手掌在我腹部摸了摸,“那看來也許是男孩。”

  “男孩多好,我的小情人呢,我才不要生個女兒出來和我搶你。”

  他笑著嗯了聲,“好,你想要生什麽就生什麽。”

  車緩慢朝長街駛去,周容深透過我這邊的車窗朝外麵看了一眼,喬蒼已經走進醫院大門,沒有留下半點蹤影,而北哥還停留在台階上,他正好在這時回過頭來,不偏不倚落在這輛車上。

  我立刻朝後躲避,周容深沒有發現我的異常,他十分專注看了幾秒鍾,“喬蒼的爪牙,韓北。”

  司機將車窗搖下,辨認了片刻說,“的確是他,喬蒼這個團夥的第一爪牙,沒他擺平不了的事,記得刑偵大隊說過,把韓北搞掉,喬蒼一多半見不得光的事就等於浮出水麵了。”

  周容深不動聲色收回目光,“韓北搞不掉,喬蒼做事不露痕跡,他手下人都和他學得非常狡猾,擦屁股擦得很幹淨,而且韓北不是他提攜起來的,他本身就很有名頭,喬蒼保他也是保自己,地方區局鵬也碰不得,市局弄他都很難。”

  黑道上混到他們這種咖位,骨頭千錘百煉不知多硬,三十六種酷刑加身也不會吐口,搞了也沒用,挖不出什麽。

  司機說看樣子喬蒼的未婚妻懷孕了,興許和周夫人前後腳生產。

  周容深不知是不願在我麵前提起他的私事,還是不感興趣,他沒有接茬,司機也就沒再說下去。

  我出院的第三天中午,顧政委邀請周容深和我去望江樓吃飯,談一些省廳下達的人事調動安排。

  顧政委母親壽宴之後,兩人走動很多,一直邀請我去家中做客,他母親很想念我,不得不說我雖然出風頭惹人記恨,但計策還是相當奏效。

  周容深近幾個月結交黨羽很頻繁,很多傳言說他身邊的何小姐善於交際,為他把路鋪得很穩,是女人中難得一見的風流交際花,因此凡是仕途上想要和周容深接觸來往的官員,都會委托他帶上夫人,既想要一睹我風采,也想學學我交際的手腕。

  我陪伴周容深到達望江樓,顧政委和夫人已經坐在包房裏,麵前的桌上擺放著四枚精致的陶瓷托盤,盤的邊緣描摹著青花瓷波紋,波紋之上擱置了一雙修長的烏木筷,嘩啦啦的水聲幽幽蕩漾,正對窗台的鼎爐內焚了三炷安神香,聞上去十分靜心。

  他們似乎等候了許久,茶水也喝了半壺,指著魚缸內的鳳尾魚正說笑著,見我們進來立刻起身迎接,他們打過招呼後,顧政委將目光落在我臉上。

  語氣頗為感慨說,“上次壽宴記得還稱呼何小姐,這一次已經是周太太了,時間過得真快。我母親一直念叨周太太的聰明伶俐,心裏的喜歡連自己兒孫都比不了。”

  “顧老夫人這樣抬舉我,等過幾天胎氣穩了,我懷著重孫子一起去向老夫人請安。”

  顧政委哈哈大笑,他拍了拍周容深肩膀,“了不得,有句話怎樣說,每個成功男人的背後必定有一位八麵玲瓏的嬌妻,你之前的老婆可不行,現在這位如果好好輔佐你,容深,前途無限啊,早晚要成為一省之尊。”

  周容深笑著看了我一眼,“她就是嘴巴貧,幸好老夫人不嫌棄。”

  他們落座後我和始終笑而不言的顧太太握了握手,我主動打招呼,她點頭說知道,周太太的大名在特區早已無人不曉。

  我故作驚訝問我這樣有名氣嗎。

  她麵容和藹拉我在她旁邊坐下,“我聽說周太太出身不好,但自己很有本事,我最欽佩這樣的人,我想起自己在周太太這個歲數還什麽都不懂,就覺得慚愧。周太太早已是別人眼中的奇女子了。”

  我笑說大家抬愛,把我捧得太高,這讓我以後相處很為難。

  顧太太用勺子舀了一點水果羹,“我有耳聞,周太太和周局長初識時,他還沒有和第一任夫人做了斷,男人一旦功成名就,會非常理智處理自己的婚姻,因為身敗名裂不過一線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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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吃完那些食物笑眯眯看我,“見了周太太我才明白周局長為什麽會冒險,你的聰慧逢源,大度隱忍,的確是其他女人所不具備的。”

  “那是他們沒有見過顧太太的氣度,否則哪裏有我的位置。年輕氣盛不懂事,女人還得歲月沉澱才有味道。”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得眉眼彎彎,很不好意思挽住顧政委的手臂說,“怎麽辦,周太太可太討喜了,這張小嘴啊,簡直要說到人心窩子裏。”

  “來之前我和你怎麽說的?不做好萬全的準備,都要被周太太侃暈的,不然母親能這麽想她嗎。”

  顧太太呀了一聲,有些吃醋說,“我婆婆啊看人真是刁鑽,她喜歡誰那可真是不容易,我伺候她快三十年了,她都沒有誇過我幾句,我都有些嫉妒周太太了。”

  他們哈哈大笑,周容深握了握我的手,為顧政委斟滿酒,問他省廳有什麽政策,怎麽這樣匆忙。

  顧政委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但沒有立刻喝,而是百般斟酌說,“其實按你現在的業績和口碑,副廳長都是委屈你了,上麵想如果你繼續幹特區局長,很有可能被誤解是排擠壓製你,權衡再三有意向調你去廣州市局做局長,這個位置和副廳長平級,也算對你升了半格。”

  周容深眉頭一蹙,“借為我升職堵悠悠之口。”

  “也不能這麽說嘛,官場哪有人不盼著升遷,特區這邊很快就不太平了,金三角趙龍要在碼頭橫插一腳,喬蒼本身就很棘手,又添了常老這一波勢力,你作為市局局長,出一點亂子都難辭其咎,我為你找條平穩的路,你可要明白我良苦用心。”

  周容深說廣州市局局長和他關係還可以,他如果調去對方怎麽辦。顧政委拍了拍他手背,“他業績不夠,上調很難,他有可能到特區接替你的位置。”

  周容深怔了一秒鍾,突然把酒杯撂下,“這不是讓我在官場樹敵嗎。特區我管轄十幾年,我都壓不住的場,別人來一點用沒有。”

  顧政委讓他不要情緒化,省廳懷疑他對廳裏某位領導有意見,才會這麽抗拒上調,得罪了上麵人才是大麻煩。

  周容深一言不發,顧政委見他臉色不好,隻好圓場說我們先喝酒。

  周容深的生意在特區,這是他最不願離開的原因,其次他在特區的人脈網很足,到了廣州一切從頭,他不是樂於應酬的性格。官場水深,他對上麵領導的貪腐都有意見,他不願與那些人為伍,他明白一旦到了他們的圈子,想要獨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我笑著向顧政委敬了一杯酒,東拉西扯了好半響,才裝作好奇問他是哪位領導這樣器重容深,他說都有,業績如此卓越的人,怎能埋沒在市局呢。

  “基層出成果,越往上越是形式主義,真正能辦事兒的沒有幾個,他不願意上調確實有私心,他的根在特區,他的熱情和精力都獻給了這片土地,讓他丟掉自己的心血,他能舍得嗎。”

  顧政委一愣,他捏著酒杯一時忘了說什麽,良久後他終於反應過來,望著我的眼睛有些深邃,“周太太對政治也有些見地。”

  “丈夫從官,我當然得了解點皮毛。”

  “周太太的智慧,遠不是表現出來這些吧。”

  我按住他要拿酒瓶的手腕,親自給他斟滿,然後笑眯眯舉起杯子,“顧政委,女人的智慧不過是給男人錦上添花,不成氣候,還是喝酒最實際,人生得意須盡歡,祝政委和容深歲歲得意。”

  他笑容有些深沉,不過還是很高興接受了我的祝酒,接下來他和周容深決口不提升遷的事,隻是喝酒吃菜,我偶爾講幾個笑話助興,酒桌一團和氣。

  這次見麵我和顧太太建立了非常好的友誼,她還約我去美容院,不過我掌握了一個度,女人之間過於親密容易生嫌隙。

  周容深和沈姿的離婚手續辦妥後,我並沒有立刻催促他娶我,相反我主動提出等一等,這個風波過去後再說。

  市局局長離婚是官場很大的醜聞,雖然人盡皆知他是為了二奶才離,但事兒不能真這麽辦,省得小人背後說難聽的,喜事倒成了壞事。

  隻要婚離了,周太太除了我也沒別人,是不是立刻正名就不那麽重要了,還不是一個形式而已。

  過了一段安生日子,我一度有些飄飄欲仙,把那些威脅過我的人都忘得一幹二淨,忽然有天晚上周容深下班回來將我叫到書房,神色凝重說有一件事要和我商量。

  我問他是什麽,他有些為難和猶豫,“我打算將恪恪接到我身邊,和我們一起生活。”

  我聽到這個臉色頓時一變,我倒不至於惡毒到連孩子都不容,關鍵後媽難做,在外人眼裏大部分後媽就是惡毒的象征,至於二奶上位的後媽,更是蛇蠍心腸,我就算做得再好,也是受力不討好。

  這年紀的孩子也懂事了,骨頭裏又叛逆,在沈姿對我仇恨的熏陶下,誰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我有多難做真是一目了然了。

  我有些僵硬問周容深,“那沈姿舍得嗎。”

  他說他們商量過,沈姿帶半年,他帶半年,周恪大部分都在學校住,隻有周末才回來,需要麻煩我照顧他。

  周容深明著說是和我商量,其實沒有我選擇的餘地,我如果說不,他心裏立刻就係上一個疙瘩,周恪照樣會來,我們的感情也起了一層隔膜。

  我除了表現出自己的大度和賢惠,哪還有第二條路可走。

  我笑著說當然好,幫你照顧恪恪,我還能練習做母親,省得我們孩子出生手忙腳亂。

  周容深說如果不願意也不要勉強。

  我坐在他腿上一顆顆解開他的襯衣紐扣,“你的孩子,不也是我的孩子嗎?隻要你不懷疑我虐待他就好。”

  他微微後仰凝視我的臉,見我笑得很真誠,不像是敷衍他,他這才非常高興抱住我,“何笙,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